我怔愣在那儿,木讷的看着前面的雪衣少年,握着一柄剑,干干净净的在我前面踏出竹林,许是没听到我跟上来的脚步声,顿住脚,回头笑:“苏苏。”
那一张清俊的脸便蓦地撞入了眼底,脚下有些踉跄,我慌措的想要扶着什么东西,却只是死死的抱着怀里沉甸甸的酒坛子,抱的死死的。
眼前一阵一阵的模糊,我瞧不见东西,只觉得青绿黑白一片,一双手稳稳的扶住我,那手心的热度透过衣衫传到我手臂的肌肤上,清清楚楚。
我颤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那层朦朦胧胧的雾气便凝结成了水珠掉下来。
我慢慢的抬眸,仔细的瞧了瞧,那眉眼是含笑的,那唇角是勾起的,目光下滑,那胳膊也是完好的,胸前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丝的血痕。
我冻结的血液缓缓的流动起来,引起一阵苏苏麻麻的感觉,许是我有些懵,竟孩子气的想发一顿脾气,我说:“南萧师父……”
出口这四个字,却又舍不得再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他还是含笑瞧着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哎,我这么聪明的师父,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蠢笨的徒儿呢,连话也说不好。”
我吸了吸鼻子:“才没有,我很聪明。”
他指了指我怀里的酒坛子,表情像极了某一个夜晚,他在我面前舞完剑,跃跃欲试的指着我偷来的一坛酒,促狭道:“为了庆祝我的笨徒儿终于可以正儿八经的学剑术了,我们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呢?”
现下同样的话,同样的表情……同一个人……
我抱着酒坛子的手蓦地一松,南萧师父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瞪着我诧异道:“我的笨蛋苏苏啊,你连个酒坛子都拿不住啊?”
我极力的忍住决堤的眼泪,眼圈又疼又酸。
我努力的扬着脸,想开口,声音却不断的哽咽,哽咽,老半天,只能将所有的话合成三个字,我说:“不学剑。”
南萧师父诧异的瞧着我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欺负了你?你同我说,我给你报仇!”
他将酒坛子搁一边儿,过来想碰我,我却不待他触到,一把抱住了他,紧紧的抱着,将脸埋进南萧师父满是竹叶清香的怀里,眼泪默默地濡湿了南萧师父的衣裳。
我说:“师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杀了你,我用你的剑杀了你……”
我说:“师父,我不学剑,你不是说你要永远站在我前面,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学剑了?”
头顶良久没有声音,我感到抱着我的南萧师父有点儿僵硬,我抱着他这么久,他动也不动……
我又颤了一颤,睫羽不大受控制的扑朔着,缓缓抬眸,我触到那双似怜非怜的眸子,如雪羽般的一声儿轻叹:“可是苏苏啊……我没法儿再站在你前面啦……”
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变淡,变得透明起来,我几乎可以透过他的身体瞧见他后面的竹子,我怔怔的看着,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眨眼,只是呆呆的看着,看着他伸手,透明的手指拂上我的眼睛,我却感受不到任何触觉,它们径直的穿了过去……
无数斑斑点点的光亮在我眼前消散开来,只留下太息一般深藏着无尽遗憾的一声儿:“我终究……来不及为你擦一擦眼泪……”
我看着眼前萧萧的竹林,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听得“哐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股冰凉的液体迅速的打湿了我的鞋袜,酒香蔓延开来,掩埋了竹叶的清香。
我低头,看着酒水渗透到了地底,只留下一滩湿湿的印记,不时也就罢了。
我瞧了一会儿,笑了。
听到一个声音问我:“你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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