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天旋地转,眼前的竹林碎酒坛迅速的消失,我只觉得头重脚轻被吸入一片黑暗之中,居然还来得及回答一句:“我也不晓得,我在笑什么……”
死寂的夜,传来若有若无的喘息声,那喘息声急促了许久,渐渐的安静下来。
眼睛慢慢的适应了寝殿的漆黑,我那沉浸在梦中的思维彻底归位,衣衫皆被冷汗打湿,我觉得浑身上下有些无力,遂闭着眼睛,让大脑慢慢的恢复思考能力。
那只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
我已经好久不曾想起来的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在今晚跑进我的梦里来,将我那被尘埃掩埋的一段记忆挖掘。
我的南萧师父,你是害怕我把你忘记了,还是你永远不能把我忘记?
可是你也瞧见了,没有你,我活的极好,极好,就算没有人为我挨打,可我也不必挨任何人的打。
我活得,不知道有多么的好……
我勾了勾唇角,轻轻告诉自己:“苏苏,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料想也是。”
一个声音蓦地自死寂中突兀开口,惊得我猛然睁开眼睛,惊觉方才梦醒之时,似乎这个声音问了我一句“你在笑什么?”
我睁眼便对上黑夜中一双闪着微弱光亮的眸子……
我眨了眨眼睛。
那双眸子也眨了眨。
窗外菡萏起伏,携了一股子尖尖的轻风掠进来,薄凉的纱幔便翩翩然的舞动了起来,风吹过我身上,我打了个冷战,才发现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不见了,换成了一个少年俯身瞧我。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姿势,通常在戏本里被称作……暧昧!
我说:“什么?”
对方打量着我,良久,轻笑一声儿直起身,闲闲的点亮了我床边的蜡烛:“我说,我料想你也是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你不过是在做梦罢了。”
室内渐渐的亮起来,昏暗的烛光照到那人极好看的侧脸上,棱角分明的,却是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雪白的衣衫。
我不认得他。
我坐起身,看他漫不经心的转着手指之间一根金玉的笛子,形容之间倒是十分潇洒。
可惜我见惯了慕归的谪仙姿态,再见其他人,终究都觉得差了那么一截。
见我望过来,他微微的露出一个笑来,那笑有些诡异,似乎窥探了别人心机般隐藏着得意与狡诈,让我心头一跳,第一反应这人怎么这么像薛千幻啊?
可惜薛千幻有无数张脸,并且他换一张脸我就不认得他一回,万一这人不是薛千幻,那我可就麻烦大了。
故而我冷冷的看着来人,问:“你是谁?”
那人只顾着瞧我,半晌却答非所问,慢慢道:“知道你是怎么睡觉的吗?”
我觉得他这句话问得未免太过白痴,我当然不知道我是怎么睡觉的,谁睡着了还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觉的,他当我是什么啊?
对方并不介怀的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原谅我的态度,我把这人当做薛千幻,自然给不了什么好脸色。
他那双墨点的眼睛瞧着我,虽没什么不寻常,但终是叫我不太舒坦,他说:“你喜欢两只手臂紧紧的抱着自己睡。”
“那没什么好奇怪的,约莫我是喜欢抱着什么睡觉的罢了。”
他含笑摇一摇头:“却又不是,你抗拒我一时好奇塞给你的任何东西,哪怕我掀了你的被子,你也只是更紧的抱住自己,却不肯松开一会儿去摸被子盖——”
我打断他,由衷道:“你真是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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