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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龙棋局》正文 第40章 冰雪满地铺恩义火光映天照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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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牵挂着结义大哥范武的安危,一道身影在漫天冰雪之中驰行。

    雪花朵朵,飘然着落,打在身上,浑然不觉,贺子藏施展轻功,一路疾驰,如青天行鹤,遥遥数里,竟未留下任何足迹。如此踏雪无痕的绝妙轻功,纵使是放眼整个江湖,也是十分罕见的。

    在冰天雪地里一阵疾驰,额头上竟然冒出了汗珠。

    然而,贺子藏并无体力不支之感,反而觉得体内似乎有一股热流,直冲丹田,散发出无穷去尽的力量。

    如此奇妙的感觉,贺子藏是不曾有过的,他也甚感不解,不由得心中大奇,暗自忖道:“为何我会有如此奇妙的感受,体内似乎有一股用之不竭的力量在支撑着我,莫非是柳姑娘给我吃下的丹药有什么问题不成?”

    一念已然至此,抬目之处,皆是茫茫白雪,顿生荒凉冷清之感,又思及范武身陷囹圄,不由得焦灼难安。猛提一口真气,将力量灌输到双腿之间,“噌噌”两声,倏地两三个起落,长袖卷起一阵风雪,掠出几丈之远,身后却依旧是茫茫白雪,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贺子藏已然来到县衙门外,听里面人声鼎沸,知道已经开堂审案了,便轻轻的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往衙门内奔去。

    进得衙门一看,并不宽敞的衙门口,挤满了形形sèsè的人,他们口中议论纷纷,脸上神态各异,似乎是在谈论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

    贺子藏挤进去一看,见范武正被两个青衣捕快押着,立在堂前,范武拒不肯跪,众人也奈何他不得,只得由他站着。贺子藏的目光朝公堂之上望去,只见县令黄世达高高坐在公堂之上,脸上泛起一丝狞笑。

    此时,身材矮小的陈三伏首跪在地上,唯唯诺诺,满脸jiān诈之sè,而范武身材魁梧,目光凛然。立在堂前,不卑不亢。这两个在体形上本就相差甚剧的两个人,同上公堂,一个高大,一个矮小。

    其实在个人的品行与情cāo上两人的状态又何尝不是如此,一个光明磊落,一个yin暗卑鄙。

    然而,人生最不可思议的便是比较了,高尚的终将光芒万丈,低俗的总会黯淡无光。

    贺子藏的目光在公堂之中扫视一遍之后,刚将目光收回,便听得“啪”的一声巨响,折断了他的思绪。

    接着,便听到一声暴喝。

    “大胆,范武!陈三状告你割人耳、伤人命,你可知罪!”

    范武面sè凛然,朗声说道:“大人,陈三杀我娘妻,我必杀之!”

    话音一落,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锵然若鸣。

    那响雷一般的声音,注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中,亦击中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一字一句从范武的口中吐出全场鸦雀无声,似乎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可引起心灵的强烈震撼。

    听了此话,坐在公堂之上的县令黄世达,顿时勃然大怒,一拍响木,厉声说道:“大胆刁民,公堂之上,岂由得你放肆,来人!将范武收监,三ri之后,斩杀与集市,以儆效尤!”

    语音方落,堂下两名衙役,齐声应道:“是!”

    便要,押着范武,往牢狱走去,见此情形,贺子藏心急如焚,脱口喝道:“且慢!”

    众人的目光投向了贺子藏,贺子藏走了出来,说道:“大人,陈三作恶多端,欺诈乡民,我大哥割下他的双耳,是为民除害,况且,那陈三杀我义母与义嫂,大人不去主持公道反而陷害良家百姓,真是不堪为官!”

    黄世达一听此话,更觉怒火中烧,说道:“哪来的刁民,竟敢扰乱公堂,我看你也绝非好人,一定是同谋,来人啊,快将这扰乱公堂之人,抓起来,投入地牢。”

    接令之后,身旁另外两名衙役,便要扑上前去抓住贺子藏,忽然,人群之中飘出一阵轻快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似乎是在讪笑,又宛如在嘲弄,反正笑声之怪异,是不可以诉之笔端的。

    众人正敢诧异之时,目光往那笑声发出的方向望。

    只见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着白衣,面目含笑,举止潇洒的白面书生。

    只见那白衣书生拨开人群,走到公堂之下,目光快速的在人群之中掠过,脸上依旧未曾收住那一抹淡淡的微笑。

    一见堂下突然又多了一个人,黄世达顿觉颜面尽失,恼羞成怒,目光一凛,面sè一沉,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多事书生,竟敢擅闯公堂,来人啊!快将他一同收监!”

    不料,那书生却淡然一笑,拱手说道:“请大人听在下一言,方才决定是否将在下打入监狱,不知可否?”

    黄世达一见这白面书生,面无惧sè,知其并非一般的书生,便大手一挥,制止了两名想要上前的衙役,说道:“你有何话,速速说来!”

    那个书生依旧面sè不该sè,脸上的笑意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般,他微微一顿,说道:“在下一介书生,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只是光天化ri,朗朗乾坤,天理公道,是非曲直,自有明辨,岂可以一言蔽之,草民觉得此案另有蹊跷,断然不可草草断案,ri后若是蒙冤致死,错杀好人,于大人声名不利啊!”

    这一番言词说得甚是巧妙,说理之中,又不乏对黄世达的夸赞与抬举之词,自是令人听得心里舒坦。

    谁知那黄世达冷笑一声,沉声说道:“嘿嘿,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此案已经十分清楚,并无疑点,在此时结案,并无不妥。”

    那白衣书生微微躬身,略施一礼,说道:“如今大家都在,还请大人将人证与物证皆示与众人,也好堵住悠悠之口啊!”

    一听此话,黄世达甚是得意,他从座位上起身,大笑两声,说道:“好!好!今ri我便让他死个明白!”

    一言已出,便也就再无悔改之意,他说完此话,嗓子似乎不太舒服,咳了两声,接着道:“这人证便是陈三,他的双耳已经被割去,想必大家都看在眼里,至于这物证吗……”

    他稍作停顿,又转身对身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衙役递了一个眼sè,道:“至于这物证,快去取凶器来!”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众人都焦急地张望着,不一会儿,那位老衙役双手捧着一把短刀,缓缓地走到堂下。

    嗜血的刀,剥落了一层血红的锈sè,在众目睽睽之下,光彩夺目,寒气森森,布满杀机。

    那一柄短刀,尾泛寒芒,如深夜寒月,它有着与它此般情景相似的的名字,寒月,寒夜之月,饮血狂刀。

    这世间有太多高明的目光,然而,也有很多局限,很少有人知道这一柄看似毫无用处的短刀,竟是一柄千古名刀,它被埋没千年,不曾想今ri竟有在此时此地大放异彩,这便是造化。

    然而,就在此时那白衣书生,忽然暴喝一声,身影一晃,右掌一挥,恍眼之间,便已然将押解着范武的两名衙役拍倒在地,身影快如闪电,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看时,便只听得“哎呦”一声,应声倒地。

    那白衣书生并未停止,忽又身形一掠,窜到堂前呈刀老衙役的跟前,变掌为爪,闪电般的抓起宝刀,又倏地折回,把宝刀递到范武的掌中,催促道:“快走!”

    这一连串的动作举止,似乎是在一瞬之间完成的,那速度极快,快到不可思议!

    尚在惊愕之中的范武,如梦初醒一般,猛然惊起,“哦”了一声,接过寒月刀,身影一晃,便往衙门外奔去,

    此时,贺子藏也明白了那书生的用意,连忙出手缠住身边的两个衙役,但他出手不尽全力,很显然,他并不想取那两人的xing命,在如此凶险的处境之中,尚且不失仁义之心,这是人的善良本xing使然。

    三人跑出衙门,一阵疾驰,身后黄世达与陈三领着一大群官兵群穷追不舍。

    又是一阵驰行,冰寒的气候下,竟然出了一身的汗,一阵狂风吹来,更觉得寒意凛然。

    此时,风雪更加重了,见前方有一处破败的祠堂,又见后方并未有人追上来,三人便决定踏进祠堂,歇息片刻。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范武屈伸便要跪拜,对那白衣书生说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ri后若有机会报答兄台,我范武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那白衣书生仰首笑道:“在下藤县袁崇焕,只是一介书生,始觉书上的知识有限,方才四海游学,今ri一见大哥便知大哥为正气凛然、义薄云天之人,顿起结交之心,却见大哥身染官司,如今jiān臣当道,阉党掌权,正义之士,竟无栖身之所,大哥高义,岂能冤死,便决定出手相救。”

    听罢此话,贺子藏对眼前这个看似绵薄无力的文弱书生生出了一种钦佩之情,而范武的胸腔早就被感动占满。

    他喉结微微颤动,嘴唇微张,他口中“我”字方自出口,窗外突地漫无声息地击入十数道乌光来,笔直地朝祠堂内击来。

    袁崇焕惊呼一声,身形一错,躲开了飞奔而来带火的利箭。贺子藏心头一凛,双掌突扬,强烈的掌风,将这些飞来的暗器击落大半。

    贺子藏大喝一声,平掌一击,“龙形一式”闪电般掠出窗外。范武与贺子藏手足情深,生怕兄弟此去有失,心中焦急,一掠长衫,亦自跺脚飞掠而去。

    袁崇焕亦紧随两人之后,飘出屋外,三人皆已来到祠堂外。

    范武手中持着寒月刀,刀刃上的寒芒与眉sè间的怒火交织在一起,积压在心里的深仇大恨,此时被推到了高峰。

    贺子藏擎着长剑,激愤之sè,皆陈于面目之上。

    而那白衣书生则一脸的轻松之态,依旧是面带笑意,并无多少忧虑之sè。

    场面里的气氛甚是紧张,众人皆剑拔弩张,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却在这时,人群之中传来几声干冷的笑声,但那笑声很快又被狂风吹散。

    三人的目光一起朝着那笑声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人从浓密的人群之中踱了出来,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狰狞的笑意。

    只见他冷笑一声,说道:“嘿嘿,我早就料到你一定还有同伙,故布下此局,将你们引入这李家祠堂之中,只是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不知死活的书生,哼,不过,今ri你们插翅难飞,很快你们便会葬身火海!”

    说完,又是一阵狂笑,但那脸上的表情似乎比这寒冷的冰雪还要冷上百倍,千倍,万倍。

    那白衣书生忽然轻啸一声,道:“恐怕那不尽然吧!”

    话音一落,只见他手腕一抖,拧身错步,已然窜到身边两个官兵的身后,挥动手掌,往两人后脑勺轻轻一拍,顷刻之间,便将身旁那两个官兵拍倒在地。

    黄世达暴怒,大手一挥,喝道:“放箭!”

    霎时之间,万道火光一齐发出,火光映天,反shè着莹莹白雪,此时又是另一番情景。

    贺子藏大惊之下,定神望去,漫天风雪空隙中飞过的火箭,如数万只疾飞的萤虫,蜂拥而至,那火箭虽未能shè中自己,但一沾地面竟“噗”的一声,发出火光来。

    刹那间,那已经破旧的神幔被点着,熊熊的火势,立即吞没了整片祠堂。

    他惊恐之下,来不及多作思索,一个箭步掠到火势所在,脑海中闪电般转了两转,寻思该如何扑灭这熊熊火势。

    哪知——

    就在他这一犹疑之间,窗外突地一声冷笑,并肩飞人一条人影。

    范武与袁崇焕尚在惊疑之中,手下招呼着飞来的带火的弩箭,眼睛却往那人影望去。

    而管宁全身一震,转目望去,只见那人,全身黑衣,就连头面都一齐用块黑巾蒙住,只露出一双灼灼有神的眼睛,身形之快,宛如鬼魅,脚尖一沾地面,便又飘飘掠起,纵身过来。而这一切事,却亦是发生在刹那之间的。

    风声、火势、娇叱、惊呼、剑光、人影、拳风、剑啸。

    突地。

    轰然一声!

    一条本已腐朽的屋梁,禁不住越烧越大的火势,带着熊熊烈焰,落了下来,刹那之间,但见……

    木石飞扬!尘土弥漫!风势呼啸!烈火飞腾!剑光顿住!人影群飞!

    砂尘……砂尘……砂尘……砂尘……

    火!火!火!火!

    在这漫天的砂尘与烈火之中,贺子藏、范武、袁崇焕,依墙而立,穿过火光,举目望着站在对面墙角的那一个神秘的黑衣人,心中怦然跳动,烟尘与烈火飞扬,但是,方才舍生忘死的拼斗,此刻都已在这跳动与飞扬之中平息。

    静寂……

    风声呼啸……

    一条颀长秀美的人影,突地了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熊熊的火势,映着她如雾云鬓,如花面靥。

    众人都被此时的场景惊住了,但见那女子冲着贺子藏微微一笑,忽又探手囊中掏出几把寒光闪闪的飞刀,“唰唰”数声,那飞刀在光影之中一闪,便只听见几声痛苦的呻吟,前排的一队官兵,应声倒下。

    见此情形,贺子藏心头一惊,那飞刀是他毕生也不会忘记得了,正是柳叶飞刀,只是那个女子,他难以分辨,不知究竟是柳莺莺还是柳燕燕。

    此时,那黑衣人飞奔到贺子藏的跟前,但见寒光一闪,手中竟兀自多出了一口利刃,寒气森然,直逼贺子藏。

    惊乱之中,贺子藏“啊”了一声,忙抽出剑,与之对舞,那黑衣人行剑走招老练稳重,一见便知是江湖之中罕见的高手,贺子藏哪里是那黑衣人的对手,处处受制于那黑衣人,好像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那秀丽的女子,见贺子藏身处险境,连忙又抛出几把飞刀,飞刀破风而至,皆刺那黑衣人的周身要穴。

    那黑衣人大惊,被这几把飞刀一逼,竟乱了阵脚,他冲向前去与那女子交手,贺子藏在一旁看着担心那柳家小姐的安危,自是心焦不已。然而,渐渐地他有似乎看出了一些问题,那黑衣人对那女子处处留情,似乎他与那女子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此时,范武与袁崇焕正在抵抗那写官兵,贺子藏却在一旁看得出神,忽然,那女子高声呼道:“快走!”

    贺子藏、范武、袁崇焕立即会意,将身一拧,恍眼之间,便已然消失在白茫茫的白雪之中。

    见贺子藏、范武、袁崇焕三人已然走远,那女子亦,脚步轻踏,往后一掠,倏地几个起落,消失在冰雪的尽头。

    一战恶战,就这样,戛然而止,如此突然,丝毫也不像它的开始。

    瞑漠的苍穹,却仍没有晴意,而且好像是又要开始落雪。

    白雪纷纷扬扬的卷积着。

    红火哔哔啵啵的燃烧着。

    ……

    这一切在此时似乎都找不到合适的开始与合理的结束。

    然而,它终究会结束,就像它不可避免的要开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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