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运站负责抓安全工作的副站长叫杨二海，年龄小四十岁，中等个子，一身肥膘，脸上常带笑容，如果剃光头发、脱光上衣简直就是一位活弥勒佛。他文化程度特低，性情急躁，却喜欢给别人开自以为是‘幽默’其实是很不着调的玩笑，所以，博得了个‘二蛋’的绰号。由于龙海涛经理介绍说此人‘嘴恶心善，可以放心用’小牛就把他当成助手用。
小牛从台前回来刚进站里，副书记褚卫国就跟进办公室道：“前天，杨站长与老售票员小段吵了几句嘴，恼羞成怒当场停了小段的工作，我与汪站长也劝不住、、、、、、”。“牛站长！我有要事与你单独谈，可否请褚书记回避一下！”小牛回头一看原来是售票员段寒梅也跟进来了，不由暗笑：“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于是就给老褚使了个眼色。老褚微微一笑道：“我还要去修理间，你们谈吧！”
褚副书记走后，小牛笑道：“有什么事坐下说吧，我刚回来，水瓶里也没水，就不让你啦！”小段道：“谢谢站长，我不喝水！前天，我收车后，准备去财务室报账，杨站长坐在门前的连椅上喊我，我怕违犯站里‘售票员必须在收车后第一时间去财务室报账’的规定，就没理他。报过帐，出门时杨站长突然伸腿绊了我一下，我身体往前一栽恰巧扑到刚走到的汪站长身上。杨站长竟说，‘小汪呀！你行桃花运啦！段姑娘邀你跳贴面舞呢！’我一生气就骂了一句，‘不要脸！’与他吵了起来，引得很多人围观，杨站长就说我顶撞领导，令我停止工作反省问题。我觉得杨站长是在公报私仇，请牛站长为我做主！”
小牛道：“杨站长与你有私仇吗？”
小段道：“没有！”
“那你说他公报私仇是什么意思？”小牛不解地问。
段寒梅脸一红，低声道：“我是咱们站里第一批售票员，工作中间需要与形形色色的客人、对发站里的工作人员、扯皮打交道。时间长啦脸皮就练厚了，对他们的不雅玩笑、不规矩小动作也习惯了，当然，有时也反击几句不雅的话，所以就有不少人说我的闲话，好像我是个不规矩的女孩、、、、、、。杨站长也给我说不三不四的话，我、、、我没理他，所以、、、、”
“明白啦！等我把情况吃透就给你个答复！不要胡思乱想！”小牛送走段寒梅，又找汪站长了解了情况才找老杨谈话，问小段是怎么会事。
老杨道：“我们站的老售票员都学坏了，不仅爱说脏话，下流话，有的还与司机乱搞男女关系，她姓段的就是一个典型，前几天我跟车观察路上的行车安全问题，在洛城站听人家讲，小段驻站时与xx司机夜里在车上胡搞，叫人家巡夜的看到了。我回站找她谈话教育，她不但不理我，还敢骂人，所以、、、、、、”
“且住！你用腿绊过人家没有？须知姑娘的身体是不能随便碰的？”小牛笑着问。
老杨道：“她早已破的不是姑娘啦！还装什么紧！再说绊一下小腿有啥关系，别人摸她屁股还不恼呢，她骂我就是瞧不起我，不尊重领导还不该治她？”
“杨老兄啊！我该怎么说你呢？你发现职工有作风问题，想做正面的教育工作是对的，但要注意方法嘛！就算小段是个作风不严肃，放浪形骸的女人，但人家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嘛，自我保护的自尊心还是有的。再说、、、再说年轻人给她开过分的玩笑她不恼，你几十岁人啦，人家不乐意也无可厚非嘛！你较个什么劲？所以呀！啥也甭说啦，我直接通知她上班算啦！怎么样？想得通吧？”小牛耐心地道。
“不怎么样！我对你很有意见！你作为站里一把手，包庇破鞋不说，整天不在站里，到处跑，难道我与小汪就不会联系个站点？就不能出去散散心？”老杨生气了。
牛站长也上火啦，把刚点着的纸烟一扔，道：“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二蛋’？牛某这样处理是给你面子！严格地说你应该向人家赔情道歉才对！这且不讲，你说我在外跑的时间长，是事实！但是，你想过没有，建立效益好的站点、开辟稳定的生产线路是我们站工作的重中之重！是刻不容缓的大事！没有线路一切工作都无从谈起。至于司机问题、售票员问题、班子成员的素质问题、完善管理问题我不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而是没有时间抓！下一步就要着手解决这些问题。你要觉得出去跑线路是开心的事，明天就带一部车去安阳吧！等你回来再开班子会”
第二天，老杨走后，小牛对段寒梅道：“杨站长的为人，你比我清楚，有些事我已批评过他啦，停止你工作固然欠妥，但也是事出有因嘛！我不便公开否决他的决定。不过，我已通知汪站长照发你这几天的工资，希望你能理解。杨站长被人称作‘二蛋’是因为他不懂得：一个人要想得到别人尊重，首先得学会自己尊重自己！试想，一个人说话、办事时自己就不注意尊重自己，那别人会怎么想呢？小段啊！你的工作能力我还是很欣赏的！明天就调你跑台前新线路，把你当骨干使用！”
第二天下午，老杨带车从安阳回来。兴高采烈的地道：“安阳站同意每天为我们安排一班直发山阳的班次，并提前卖预售票，不过这次是放空回来了。”
“怎么会放空呢？安阳是地级站，客流量大的很，即使当天没有直达山阳的客人，去汤阴、淇县、汲县、卫城方面的客人也该有啊！难道站里不准上短途客？那路上也能拾人哪！”小牛诧异地问。
老杨道：“我们的线路牌上写的是安阳——山阳，客人们都不知道山阳在什么地方，沿途经过那里，谁敢上我们的车！不放空咋办，坐在人家站里哭？既然放空了，路上的零星短途客人也懒得停车拾他们了”。
小牛生气地道：“人家叫你二蛋，我说该叫你三蛋才对！”
“另一蛋是什么呢？”汪副站长打趣地问。
小牛道：“当然是笨蛋啦！且不说可以向安阳站里借纸笔，就算是去街上买纸笔，也会写上：发往山阳，途经汤阴、淇县、汲县、卫城、获嘉、修武几个字，贴到车挡风玻璃上。你却毫无办法数百里放空回来，不是笨蛋是啥？这且不讲，沿途各站去联系了吧？”
老杨道：“车上又没有拉客人，去联系啥？”
小牛哭笑不得地道：“老兄哎！平时不烧香临死抱佛脚，等你拉了客人再给人家联系还来得及吗？光联系始发站，不联系过路站，往下车怎么跑？嗯？”
“我、、、我、、、、”老杨还想说点什么，汪站长哈哈大笑道：“算了吧，三蛋！跑业务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这一趟算是白浪费一箱汽油、、、、、、这样吧牛站长，明天让小平再跟车跑一趟，疏通一下沿途各站。”
有了备用线路，小牛就把主要精力放在加强管理上，开始正式解决司机、售票员的问题。一天上午，郭老懵的售票员打来电话，说客车在詹店轧伤了人。小牛一听，马上去公司要了辆吉普车，令老杨速去现场处理事故。下午一点钟，吉普车司机回来说，伤者已死，县交警队要站长亲自过去。小牛知道自己没有处理交通事故的经验，就叫汪站长陪着一块去。路上，汪站长道：“处理交通事故，一般是由出现场的交警绘了现场图，录取了肇事双方的口供，然后分析认定双方的责任，根据交通法规判定处理意见。所以与责任交警搞好关系十分重要！另外，肇事的一方，一般不要与受害家属见面、、、、、、我们到时先见老杨，问明情况再见公安的人。”
在交警队门前，老杨道：“据郭老懵讲，客车在詹店路边正常下客后，他从倒车镜看到车边无人就起步开走，刚走七八米远就出事啦，原来司机观察过的同时，有一位骑自行车的姑娘刚好赶到，在距客车后轮一点五米的路边同向走，这时，恰有一位养路工人抗着洋镐上路，骑车人急刹车倒地，臀部与客车后轮接触被挤了一下，负伤出血、、、、、、。”
“车轮又没有轧着人，仅搓伤臀部怎么会死人呢？”小牛着急地问。
老杨道：“我来时人已送到武陟县医院，我赶到医院时大夫讲，‘伤不严重，已做过处理，只是失血过多，输点血就没事了’。我给她交费买了血浆，没想到正赶上中午医生下班，安排一名护士输血，那护士是个实习生，老半天扎不上针，只好去找护士长，等护士长来到时，病人掉在地下，伤口崩开，已经停止呼吸。”
“当时你在哪里？”小牛问。
老杨道：“我买过血浆，认为没事啦，就上街吃饭了”
小牛气愤地道：“医院有很大责任！可是，在伤者的家属未来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待在抢救室，如果你在看着受伤人，她还会掉到地上，再次出血死亡？你、、、你、、、、你的责任心去哪啦？”
事故处理过后，小牛对杨站长的工作能力产生了怀疑。回到站里向汪家其询问老杨的情况。汪家其道：“杨二海原是运输三队的‘达客’货车司机，开车技术也说得过去，公司姚书记可能因为局里某位局长是老杨的本家，就把老杨调到搬运一队当安全副队长。一队全是人力车，安全事故无非是砸伤脚、碰破手之类小事，他当然胜任愉快。成立客车站时，安全站长没有合适人选，他又打着局领导的旗号毛遂自荐，龙经理就把他调到这里。说心里话，老杨这人本事不大，但心眼不坏！如果让他管不动脑子的单一工作，还是行的！”
一天，老杨对小牛说，老家浚县老奶奶山的庙会快到了，每年长达三个月的庙会期间，他们村每天都有数十人去庙里上香，他们村离庙会二十公里，如果派一部车住在村里，每天跑两趟，效益肯定好。小牛想再观察一下老杨，也想培养一下安全员郑全富，就把一部不适合跑长途的老客车交与老杨，叫他带一名司机、一名售票员，两桶汽油去庙会营运。过了几天，老杨打电话汇报说：“客车一天跑两趟，来回都是满载，效益特好！”小牛心想，老杨还是有工作能力的，回来后要好好慰劳一下。没想到又过几天，老杨突然打电话说：“带的汽油已经用光，如果当天送不到油，明天就得停车”。小牛对老杨这种‘临渴掘井’的做法虽然很恼火，可也得想法送油哪！只好去三队借了一台工具车，装上四桶油，叫安全员郑老二连夜送去。一切准备好已到了下午五点多，小牛看天飘起了小雪花，担心小郑一人雪天跑夜车不安全，就穿上公司专为自己配备的运管服装，对小郑道：“天下雪了，还是我陪你走一趟吧！反正天明就回来了，哎！车加油了没有？”
小郑道：“三队王队长说下午才加的满箱油，没问题！”
车过卫城天已黑透，且变成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能见度特差，小牛道：“雪下大啦！跑慢点吧！”
小郑道：“路上只有两寸积雪，还没有被车压过，不会打滑趁现在路好抓紧时间快跑一会，等到土路上就跑不快了”小牛知道小郑是位优秀的司机，就放心地靠在靠背上打瞌睡。
没过多久，小郑把牛站长叫醒道：“站长！前面有二十多里土路，周围没有村庄，据说半夜常有不法分子拦车抢钱，我为了少绕几十里路就走上这条近路了，你要有精神准备，今夜雪下的大，也可能没事！”
小牛道：“把榔头与撬杠放在手边，锁好车门，有情况看我眼色行事！”
车往前刚跑了几公里，远处路边的雪地里突然站起三个人站到了路中间，小郑紧张地道：“站长！看！那话儿来了！咋办？”
“我帮你按喇叭，你加快车速顺着路中间猛冲，不要怕撞着人！我估计他们不敢舍命硬拦车，奶奶的！大不了造个大车祸，开始！” 小牛果断地道。
在凄厉的喇叭声中，工具车疯了般呜呜加速前进，车轮溅起的雪泥像是鱼雷快艇冲开的波浪、、、、、、三个拦路的毛贼果然连滚带爬让开了路。乐得小牛哈哈大笑。
车到王楼村已经是二十二点了，小郑叫起杨站长、司机、及房东家的两位年轻人帮助卸车。小牛坐在又添了劈材的火盆旁，连连喝了几大口老杨递过来的冷酒，道：“你在这里干的不错！辛苦啦！结束后我奖励你。不过还是要说你的！你是个老管理人员啦，怎么还办这四六不着的事？带的油不够用也不提前几天通知站里，要停车啦才想起要油，我算真服你啦！”
老杨笑道：“我与司机老宗都是马虎蛋！只顾拉客忘了看油桶，嘻嘻！麻烦站长冒雪送油，来！再喝一口！”
“你不要给我嬉皮笑脸，这里下的雪大，路又窄，农村人又不懂交通规则，你一定要趟趟亲自押车，给我特别注意安全！哼！安全站长只带一部车营运，再出个事故可就好说不好听啦！另外，你明天把营运款存到信用社，结束时直接汇到公司帐上！”小牛严肃地道。
“你不是说要带走嘛！怎么又叫存起来？怕违犯公司财会制度？”老杨问。
“怕个球！主要是路上不安全！”小牛将有人截路的事告诉了老杨。
“站长！油桶卸完啦，咱们走不走？”小郑进来道。
“走！你先喝口寡酒暖暖肚，咱们从北边大路回去！”小牛边递酒瓶边道。
零点左右工具车顺大路返回山阳，刚跑了十几公里，发动机突然熄火，小郑检查发现油箱里没油了。小牛问是怎么回事？小郑道：“我去三队接车时，王队长说老朱开车去加油了，马上就回来，我知道这个车加满油可以跑五百多公里，跑一趟王楼根本用不完，所以就没有检查，估计是老朱这家伙加过油后偷偷给他小舅放油啦！他小舅有一辆破‘幸福’摩托车，是个油老虎、、、、、、”
“甭说废话！现在咋办？”
“只能你在这里看车，我步行回王楼叫老宗开客车来送油！真他妈的窝囊！”
“等你回来，最快也得三个小时时间，你先把水放了，免得冻裂缸体！来时带点水！哎！先别放水！北边过来一辆车，看灯光不像是拖拉机。”小牛边说，边戴上大沿帽，跳下车站到路中间。一会儿一辆带拖挂的大货车慢慢地开了过来，小牛一边祷告‘但愿他不是一辆柴油车’，一边挥手示意他停车。
货车司机看到是一位带大沿帽的工作人员拦车，就停了下来。小牛客气地向他说明情况，请求卖给两升油，价格可以随便要。那司机道：“我是山阳郊区白庄的，知道你们二运客车站，同行老乡可以帮忙！不过，我车上没有导油管，只好用桶给你们放点！”小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车上有个空酒瓶，拴个细绳灌几瓶就够了。”
加过油小牛道：“师傅，你先头前走，到王楼停一下我们还你油！”
那司机道：“不用还啦！我到前面几公里处就下路向东走啦！再见！”
二个月后庙会结束，老杨从王楼回来，对小牛道：“牛站长，我想明天去汴城一趟，可以吗？”
小牛道：“汴城车站目前一切正常，无需站领导去协商什么事！你去干啥？学习人家的安全管理经验？还是个人有什么事？”
老杨笑了笑道：“听跑汴城线的司机讲，相国寺后边有一家卖大锅热狗肉的，生意特好，想去品尝品尝！”
“哦！北京王府井的烤鸭天下闻名，杨站长是否也想去品尝一下？”小牛不悦地讽刺道。
“其实，也无须跑那么远！本市民主路的烤鸭味道就不错！站长是否该领弟兄们去品尝一下，慰劳慰劳我们？”
小牛想不到老杨会这样回答问题，正要训斥他一顿，扭头看到褚站长不置可否的脸色，汪站长爱昧的微笑，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转怒为喜道：“行！晚上收车后，我们去烤鸭店开‘酒会’！”
牛小牛为什么要改变想法呢？请看下一节：“客车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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