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遥声音很低,只能听见零碎几个字。
如果那几个字是别的任何的名字,都不会凑过来偷听。
但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生气……肖林……”
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调整好姿势,把耳朵凑门上听——从这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办公室的门口,只要有推门进来,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这样听起来,里面谈话的声音大了许多。
一个是涂遥的声音。
他说:“……他做事很负责,为也很诚实。”
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那声音说:“如果只是想要个负责的经纪,随时可以安排个新的……”
涂遥竟然敢打断聂寅之的话。
他说:“国内的年轻经纪里面,现除了凌蓝秋就是肖林,其余的都跟不上时代了。秦姨也是,肖林熟悉网络炒作的运作,他是重感情的,现对死心塌地,别的经纪是比不上他的。”
“那自己呢?”聂寅之语气温和地问他。
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涂遥的声音,带着十九岁的少年特有的跋扈,和面对的时候从未有过的真诚。
他说:“不喜欢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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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电梯里的。
知道,被算计了。能偷听到这场对话,是经过不知道多少精妙计算的。
也知道,涂遥聂寅之面前说的话未必是真的,他和聂寅之并不亲善,上次JK旗舰店开幕他突然生气,也许就是因为提到了聂寅之。
但是,他面前说的话,又是不是真的呢?
猜不透,也不想去猜了。
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是信誓旦旦地跟涂遥说,说们只是经纪和明星的关系,说不要越界,一次次警告他,拒绝他,以至于自己都有种错觉,好像是掌控节奏,绝不会陷下去。
那现这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又算什么呢?
也许凌蓝秋说的是对的。
,本来就是一个情商低得无可救药的,不管是怎样有优势的开场,有着怎样的筹码和前车之鉴,不管付出多少努力,用怎样的真心。等到真正谈恋爱的时候,都只剩一个输字。
涂遥说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输了。
仅有的一点赢的希望,就寄托“涂遥只是敷衍聂寅之”上,由不得自己做主。
甚至,时至今日,一个靠电梯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都想不通,是什么时候,就输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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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遥说的没错。确实是负责的经纪,也确实是死心塌地。
以至于,已经今天之前,就做好了金熊奖的前期部署,无论是输还是赢,都有一套公关策略来应对。
几乎找不到事来做。
大下午,s城空气冰凉,站华天的五楼往下看,对面大楼的玻璃上闪着冰冷的光,这城市如此繁华,竟然找不到一个来陪喝酒。
最后拨通黄景电话,问他:“s城?”
他迟疑了一下,说:“是。”
“出来喝酒,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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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齐楚老码头那边的酒吧街唱歌,黄景当服务生,大黄当保安,下了班们几个经常去喝酒,齐楚只喝红酒,有时候也自己带了酒去喝,是什么新口味都试一试,因为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喝酒,纯粹是晚上没事做,顺便练练酒量,黄景酒量堪忧,但是有恃无恐,喝醉了就叫他弟弟扛他回去。
齐楚红了之后,就很少聚一起喝酒了。
先到,难得酒吧老板认识,外面留了位置,点酒,看见一杯淡蓝色的酒,杯沿上挂着薄荷叶,卖相不错,喝了两口,发现抹了盐。
最近这边修什么阳光沙滩,江景当卖点,酒吧都重新装修过,廊柱,拱门,有都有点不认识了。
黄景只晚了十分钟就到了。
他开车技术比刚上路的新手还不如,家里买的suV都是给大黄开,有预料到他会带大黄来。
没想到他还带着齐楚。
街上灯光昏暗得很,他走黄景后面,走近了才认出来。
外面这样冷,路灯上一层薄雪,鼻子都冻得冰凉,黄景也心虚地默不作声,走过来,拉开两张椅子,自己坐下来一张。
小天王齐楚泡夜店,真是好新闻。
“这么冷的天,怎么坐外面?”
问的是黄景,瞥了一眼他,他大概是怕直接起身就走了,朝笑了笑。
大黄也知道情形紧张,小心翼翼地坐一边。
没看齐楚。
“进去开个包厢吧,”站了起来:“别坐外面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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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齐楚是什么心态。
说实话,他的脑子和结构完全不同,他的想法也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揣度,别的不说,要是这七年来他对态度有现一半的上心,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但他既然来了,也懒得赶他走。大黄很乖地去弄了一堆吃的过来,黄景也很一副息事宁的样子,取了大衣,沙发上坐下来。
这样的场面,不说话,谁都觉得压抑。
“去跟老板打个招呼,肯定有认出来了。”支使黄景:“别等到新闻出来再着急。”
气氛好像一下子就解冻了。
“嗯,去找老板说。”黄景搭讪着站起来:“看见柜上有红酒,帮问老板要一瓶来。”
齐楚坐沙发转角,他今天穿驼色风衣,立领,脸色一如既往地冰,说了句:“给拿瓶latuor。没有就拿清酒过来。”
他小时候家境好,他父亲喜欢喝红酒,他也跟着喝。记得他说过,以后退了圈,就买个葡萄酒庄,自己酿酒自己喝。
“大黄最近做什么?”瞥了一眼大黄。
“……开车。”大黄大概是被上次发脾气吓坏了,怕了,低声说:“去帮哥拿酒。”
包厢里只剩们两个了。
黄景不说,也知道他是打的什么主意,最近总被黑,觉得日子不好过,眼看着涂遥蒸蒸日上了,顿时觉得还是回到以前好,大家一起坐下来聊聊,就算不肯回去,也能缓和下关系,不要让老是搞齐楚了。
他打得好算盘,把们心平气和弄到一起,希望们好好谈谈,说是去拿酒,看这架势,很有可能带着大黄跑了就不再回来了。
等了两分钟,端了名字古怪的鸡尾酒喝,齐楚的酒还是没来。
其实是很能将就的,知道坚持喜欢一样东西就要等,所以宁愿随便点样东西先喝着。
所以总是喝不到自己喜欢的酒。
“别等了,黄景不会回来了。”扫了一眼一脸坚贞不屈那等着的齐楚。
先开的口,齐大Boss终于可以不沉默了。
“有接回去没?”他问。
“叫助理过来。”喝光了一杯酒,把挂杯沿上的薄荷碾碎了:“有接?”
“黄景不敢跑远的。”大Boss终于出手按铃:“叫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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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楚酒量其实很好,至少比好,记得以前陪唱片公司的喝酒,一直替他挡,醉得事不知,还满心觉得自己算是护着了他,结果后来景莫延生日,他同学敬他啤酒,齐楚默不作声接过来,替他喝了。
那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输哪里。
好都过去了。
这世上没有是不可替代的。凌蓝秋说得好,他只是赶得早赶得巧,赶好时候,他走之后,能代替他往心里捅刀子的不是也出现了么。
包厢里灯光这样暗,他看起来还是这样干干净净,高高上宛如神祗,情商太低,总是把自己的生下成盘烂棋,偏偏每次输得爬不起来的时候,他都这里,冷冷看着。
真是好笑。
面前一行排开,五颜六色,都是这酒吧的酒。正挑颜色,齐楚低声说了句:“最近干什么?”
“带涂遥,黑。”
他抿了抿唇。
“不是问这个。”他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知道是想问最近过得怎么样,但以性格这辈子都问不出口。
“问,自己最近又干什么?”
“跑宣传。”他问得毫无心理压力:“什么时候回来?”
他看的时候,总是毫不辟易地直盯着眼睛,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问心无愧。
“现才问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反问他。
“一直问,从走的那天就问了。”他眼神坦荡:“只是一直装没听见。”
全世界找不出比他更理直气壮的。
“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忍无可忍地把酒杯顿桌上,站了起来,明明是俯视他,却好像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的嘴生来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话,能不能用正常的表达方式说出来!这样有意思吗!二十七岁了,知道不可能回去!要么是景莫延,要么是!早说得清清楚楚!是自己做的选择!”
他抬着眼睛看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没有弄错,是弄错了。”他平静地辩驳:“就算阿莫没有打伤赵黎,也是要走的。想和赵黎走。那时候就算放弃阿莫,还是会去医院,陪着赵黎那个渣,的选择根本不重要。现赵黎都快治好了,阿莫也被关起来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永远是这样,一盆冰水泼下来,能把想要和他讲道理的想法泼得粉碎,捡都捡不起来。
无话可说,从钱包里扔了钱桌上,开门走。打电话让助理来接。
街上灯火辉煌,到处都是,有路拿出手机来拍,知道他一直跟后面。
走到街道尽头,点了烟蹲路边吸,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蹲下来,只是站旁边,路灯照得他影子罩身边。
他说:“要拿金熊奖了,希望拿奖的时候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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