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沙发上吸烟。
因为赵易以前喜欢用的的一楼的书房被涂遥改成了杂物间,所以他们去二楼的书房谈话了。
管家过来说糯糯哭,吵着要抱,谁都哄不住。
小叶抱着大哭的糯糯过来偷偷看了一样,又把糯糯抱走了。糯糯哭得撕心裂肺。
也许小孩子也有第六感吧。
吸了太多支烟,有点昏昏沉沉的,蜷沙发上,有点冷,但不想起身去拿毯子了。
光是让自己保持这副平静的样子,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有很多事,不敢去想,也不想去向。
要等自己好一点的时候再去想。
也许是太冷了,睡得很不安稳。似乎是做了噩梦,又似乎没有。朦朦胧胧中感觉有给盖毯子,睁开眼睛,看见涂遥的脸,他半跪面前,垂着眼睛,很安静地看着。
他从来没这么安静过。
坐了起来,头还是有点晕,后脑有根神经,一抽一抽地疼,摸到沙发上有个地方被烟灰烧坏了。
涂遥没有动,抬起脸看着。
“赵易呢?”
“他走了。们聊完了。”
把毯子掀开,地上找自己的鞋。
“要去哪里,”涂遥抓住了的手:“糯糯睡觉,马上就开饭了,小叶他们都休息。”
甩开了他的手。
他再次抓住了的手臂。
用力挣扎,被他死死拖住,他半跪地毯上,一言不发,只是用哀求眼神看着。
没有看他的眼睛。
扭动手腕,企图挣脱出来,他力度这么大,出了一身汗,身体是冷的,耳朵却滚烫,满心里都是恨意,挣脱不开,像有一把火脑子里烧,狠下心来,一脚踹他的腿上,他闷哼一声,手上力度一松。
转身跑,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把扑倒沙发上。
“别这样,”涂遥整个压身上,墨黑眼睛里满是哀伤和乞求的神色:“知道错了,没有再瞒下去,今天说出来就是怕大叔生气……”
躺沙发上,不想听他的声音,也不想看他的脸,只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绘画,充耳不闻。
“大叔,看一下好不好。”他扳过的脸:“打骂都行,就是不要不说话,行不行?”
别开了眼睛。
真是奇怪,到了这时候,心情反而意外地平静起来。
“不想和说话,也不想听说。”看着沙发上被烟灰烧掉的那一点:“现已经分辨不出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说过的,大叔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骗的。”他抓着手,几乎是乞求了:“信一次,大叔,信一次……”
转过眼睛来。
他眼角都是红的,瞳仁墨黑,眼神这样清澈。
金熊奖影帝,真是实至名归。
“涂遥,信过很多次了。”
但是回报给的是什么?是一次又一次考验底线,一次又一次的借口,辩解,情有可原。
他的表情简直像要哭出来。
“不知道,是太蠢,还是以前每次骗了,都不需要承担一点后果,所以现已经完全肆无忌惮了。”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问他。
“不是的。”他焦急地摇头:“真的没有骗大叔……”
“这样的废话就少说吧。现是想怎么办?”冷冷问他。
“大叔想要怎么办都可以。”涂遥以为松动了,仍然是可怜的表情:“只要大叔不走。”
“先放开。”用下巴指了指他按肩膀上的手臂。
他犹豫了一下。
“那就没得谈了……”
话没落音,他就被电了一样松开了手,但也不敢离得太远,就蹲沙发旁边,仰着脸看着。眼神像极无辜的小动物。
坐沙发上,平静地看着他。
面前,他向来是最能委屈自己的,只要有必要,他可以扮成最温和最无辜的样子,嘴上说着,不管怎么惩罚,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再佐以真挚清澈眼神,简直无往而不利。
然后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蒙鼓里,骗得一无所知。
“不用扮成这样委曲求全的样子,们之间是谁委屈,心里清楚。”冷冷说:“既然要讲道理,就讲道理。问,最开始对这个有兴趣,想接近,是为了什么?”
他抿了抿唇。
起身就走。
他拖住了的手。
“是因为知道赵黎受伤了。”他说:“想知道,赵黎为什么愿意为了保护受伤。但是后来喜欢上了大叔……”
“解释的话就不用说了。”
他眼角顿时就红了。
别开眼睛,看着沙发上被烟灰烧坏的地方。
因为齐楚吸烟,因为齐楚又戒烟。
现又开始吸烟了。
不知道还戒不戒得掉。
“后来那么长的时间里,为什么不告诉父亲是赵易?”
“想说的。”他抓住手:“第一次带大叔来这里的时候,就说了,大叔要问什么,都说,只要大叔愿意听,就说。大叔说等想说的时候再问,后来大叔就一直没有问过。”
记起来了。
那次是说过这样的话,还问过他,为什么叫大叔,他说,因为sV台化妆间再见到之前,他网上看到一个视频,视频里的女孩子叫了一声大叔,就回过头来,他觉得那时候的样子很呆,很有意思,所以就叫大叔。
“如果一辈子不问,就准备一辈子不告诉?”
“不是的。”他焦急的辩解:“知道赵黎和大叔是很好的朋友,知道说出来大叔会误会,所以一直没有说。但是不想瞒大叔一辈子,说过的,永远不会骗大叔,所以这次主动说出来了,大叔,生气也好,打骂都好,不要走。”
别开了眼睛。
“究竟是因为不想骗才说出来,还是为了报复赵易,才说出来?”
-
涂遥没有说话。
转过眼睛来,看着他,他低着头,半跪地上,看不到他脸上表情。
过了很久,才听见他低声说:“那大叔要怎么样,才相信?”
明明他那样辩解的时候都丝毫没有动摇过的心,这时候,却渐渐动摇了起来。想,虽然情商不高,但至少还有点分辨情绪的能力。
硬起了心。
“放走,涂遥。”说:“不要拿聂寅之来威胁,不要拿糯糯,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来威胁。让走。”
“大叔还是不肯原谅吗?”他低着头,轻轻地说。
他明明没有辩解,也没有求饶,这样轻的声音落耳朵里,却觉得心脏抽搐一样疼。
“如果想回来,自然会回来。如果不回来,只能说明不喜欢,留着这里,又有什么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硬一点。
他的手按地毯上,抓紧了花纹繁复的地毯,看到了他手背上用力的青色血管。他的刘海垂下来,看不到他脸上表情。
他说:“好。”
-
一手抱着糯糯,一手收拾东西。
小叶被吓懵了,管家摸不清们是怎么回事,一脸焦急地围着打转,责备地看着涂遥,想问他,却又被涂遥脸上的表情吓得不敢说话了,沉默地去吩咐佣准备船。
涂遥站门口,双手插裤袋里,安静地看着收拾东西。
没有求饶,没有辩解,没有多余的解释和诠释,甚至没有挽留的话。
他只是看着,他眼里的光像是黯淡了下来,明明还记得他金熊奖领奖台上说着他要感谢一个最重要的的张扬样子,现他却沉寂如死灰,站这里。
很快收拾好了一个小箱子,抱着糯糯,也提不了太多。
管家替提着箱子,小叶替打着伞。们走到了城堡正门的台阶前,移植过来的枫叶已经红到尾声,满地的暗红色落叶,喜欢这叶子,所以一直没让花匠去扫。
“外面下雨呢,”小叶忍不住劝说:“要不,等明天吧……”
摇了摇头。
糯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里还拿着不知道谁给他的彩虹棒棒糖,吃得开心,糊得满脸都是。
涂遥站后面,一直送到门口。
出门的时候,他走到了面前。
他没有看,而是伸出手来,摸了摸糯糯的头,给他把毛绒绒的熊猫帽子戴好,糯糯很大方地把彩虹糖递到他面前。
他用手指点着糯糯的脸颊,眼神专注地看着糯糯,忽然叫了一声:“大叔。”
看着他,阴沉的雨天,他的侧面像坚硬的石雕,眼神却这样哀伤。
“大叔,并没有告诉赵易,是他儿子,说是聂寅之的儿子,他相信了。他既然不喜欢,也不会求着他,要当他的儿子。”
“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赵易是爸爸。妈每次把关进黑屋子之前,都会哭,都会求她,求她说,妈不要扔下,会很听话,不会再惹生气了。”
“妈都说,她恨,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来没有生下,她让去找赵易,赵易才是爸。”
“后来长大了,回国了,知道了赵黎,知道赵黎才是爸爸喜欢的儿子。还让聂叔帮找了赵易的戏来拍,因为很想看看爸爸是什么样子,想呆他身边,和他说说话。”
“其实很羡慕赵黎。”
“常常想,为什么爸会要他,不要,为什么他有的东西都没有,他可以跟爸爸身边长大,他可以玩摇滚,可以叛逆,可以无忧无虑……”
“后来有了大叔,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会有一个,是完全属于的,谁都抢不走的,连赵黎也没有的。”
他笑着,却低下头去,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原来不是。”
-
“涂遥,如果们再遇见,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了。不管是欺骗,利用,谁委屈,谁亏了,谁赢了,都当做没发生过,就像两个陌生一样,不要再翻陈年旧账,不要再想是为了什么认识,为了什么一起,没有预谋,也不用解释。”
涂遥没有回答。
他才二十岁,他惴惴不安,步步为营。他这样骄傲,又这样自卑。他以为不喜欢他,不想和他一起,就像以为他永远欺骗一样,是最难解的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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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糯糯,走下了台阶。
小叶给打着伞,雨很小,有点风,有雨飘进伞里来,糯糯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还伸出手去抓。
这样的天气,糯糯恐怕要着凉的。
还想再走远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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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台阶,走了上去。
涂遥站城堡前,灯光落他身上,包裹墨蓝色风衣里的是青年修长挺拔的身形,他有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和最悲伤最惊讶的神情。
“有东西忘了拿吗……”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站他面前,温和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来重新认识一下吧。好,叫肖林。”
手被抓住了。
被紧紧抱住,像要勒碎胸骨一样的力度。混合着滚烫眼泪的,让窒息的吻之间,听见他轻轻的,还带着一点鼻音的声音。
“好,叫涂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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