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远本来还打算听一听护士小姐的嘱咐，谁知芮雅执意拉着她尽快走出了医院。
“你现在身子很虚弱，不如我送你回家吧？”陈东远扶着她，能看到她因为下体的疼痛而在寒冷的冬天渗出的汗水，满心不忍。
“回家？”芮雅垂眉，冷笑：“我有家么？”
“小雅，你结婚了，刑见的家，就是你的家。”私下里，他不喜欢对刑见用尊称。
“那不是家！”
芮雅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奋力的推开陈东远，自己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多亏陈东远及时拽住她，揽入怀中。
那是囹圄！是困城！是无情的地狱！
陈东远看出她眼里的苦楚，暖言抚平着她的情绪：“好，好，不回那个地方，要不……我送你回芮家吧？”
从陈东远怀里挪步出来，扶着一旁的水泥柱，芮雅向她挥挥手。
“你走吧，不用管我。”
她不能回芮家，不能让芮明哲和芮凡看到她这个样子，会引发世界大战的，她的父亲和哥哥，她最了解，芮凡，真的会因为她跟刑见翻脸的！甚至……拼命！
芮家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生活，芮雅可不想出手打乱。
她是芮雅，陈东远从来都不担心她的承受能力，只是，她的身体是最诚实的，是不会因为她坚强的毅力而不垮下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去我那里吧。”他想照顾虚弱的她。
陈东远真的是个十足的居家好男人，安排完芮雅躺在床上之后，就到厨房里传来有条不紊的洗菜，切菜，炒菜。
芮雅只是摸着肚子，看着天花板，审视着自己和刑见的婚姻。
她有些怀疑，那晚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三个字，是因为毒瘾发作的幻觉，而她，不该相信的，也不能相信的。
“JoJo。”陈东远的唤声和敲门声同时响起。
芮雅也不知道为什么，陈东远突然喜欢叫起自己的英文名，掀开被子，缓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面前的陈东远，还没来得及解下围裙，好男人的光环掩盖了他这个高级督察的威严。
饭桌上，琳琅满目，鸡鸭鱼肉，清汤，青菜，米粥，薄冰，应有尽有，卖相很是好看，像极了饭店的外卖。
挠挠头，陈东远竟有些不好意思：“做了几道我的拿手小菜，凑合着填饱肚子吧。”
芮雅的嘴角扯开一字笑，这哪是凑合，分明是相当凑合。
“哦，对了。”陈东远一拍后脑勺，像是忘掉了很重要的事情，说道：“等我一下哦。”
片刻后，屋子里的灯唰一下的灭了，就在芮雅警惕的一瞬间，从厨房里闪现的五彩的光亮吸引了芮雅的眼球。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陈东远端着精致的蓝莓蛋糕，在那代表着祝福的蜡烛照耀下，为芮雅唱着生日歌。
出于礼貌，芮雅站起身，看着那蛋糕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竟忘了，今天是她满二十四岁的生日。
“谢谢。”这是她这二十四年里，过的最心酸也是最平常最温暖的生日。
摩羯座的芮雅对爱情的需求，不需要像伏特加一样刺激，也不需要像果汁一样甜蜜，只要白开水一样就可以，因为白开水每天都会有，味道也永远不会改变。
就像今天，像现在，陈东远的这一个小蛋糕，一首生日歌，她已满足。
“难为你一直记得，还这么有心。”
芮雅领情，陈东远见她真心的笑，自然开心：“许个愿望吧，然后吹蜡烛。”
上睫亲吻着下睫，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了个愿望，希望那个孩子可以早日投胎转世到更好的人家去。
陈东远的厨艺，可谓是大厨级的，即便每道菜都那么美味，芮雅却食之无味。
“陈警官……”
陈东远放下碗筷，很认真的看着芮雅，像是在命令：“叫我sam。”
sam，他的英文名。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叫你JoJo么？”他似乎并未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自顾自的说着：“在美国的我们是无间的，我总是希望能找回我们之间一丝的亲近感。”
是啊，在美国的时候，她与他像朋友，像兄弟……那是因为，那时的他不是警察，那时的自己，还未回到海亚，还未回到芮家，还未变成芮雅。
“sam。”如他所愿，芮雅唤他的英文名字。
陈东远满意的笑着，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大人的夸奖一般。
“如果可以的话，载我去个地方吧。”目光悠远，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孩子孤独的灵魂飘荡于奈何桥边。
有人说，早夭的孩子要给他立个排位，那样，他漂泊散落的灵魂才能回到地府，进到轮回，下次投胎才会幸福。
三个小时，在周围的事物从落日的余晖到黑暗的死寂，黑夜，来临了。
寺庙里的一方香堂里，密密麻麻的排位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中间的锦旗上写着【南无大圣引路王菩萨】
慧檀告诉芮雅，引路王菩萨，是为接引佛阿弥陀佛的左胁待观世音菩萨所化。死后灵魂包括堕胎婴灵能跟着引路王菩萨脱离三界而足登极乐世界。
芮雅知道，这一辈子都欠这个孩子的，并且就算为他超度，为他诵经，都无法救赎自己。
【按照刑家族谱来说，我们的孩子这一辈，应该是‘允’字，嗯……男孩就叫允澈，女孩就叫允清，清清澈澈，好不好？】
也许，刑见没有想到，他的期望，他未经深思熟虑脱口而出的名字，真的有了归属，在这充满檀香，充满罪恶，充满慈悲，充满救赎的地方，冰冷而凄凉。
“允清，刑允清，下辈子投在个平常又温暖的人家吧，刑家，只会毁了你。”
转身，头也不回，芮雅走出香堂，这个孩子是刑家第一个孙女，是刑见第一个骨肉，从此，却成为过去。
将允清的排位供奉在这里，是希望可以经常上山来看看她。
芮雅并不担心刑见会因而知道允清的存在，因为，就算不来这里，他也一定会查到她关机失踪了一天去做什么了。
多悲哀。
人都说，儿的生日，母的苦日。
她这是，母的生日，儿的祭日。
第一百二十二章——隔阂（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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