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急刹车,一辆宾利在明亮中点缀上了一抹黑色。
率先下来的是裴毓,巴黎和中国一样在北半球,季节和中国差不多,穿着适时的衣服,短公分的高跟鞋与店面发出声响,啪嗒啪嗒的如人一样急切。
阿坤和阿星奉命等在门口,向裴毓和跟着下车的刑骏元90度鞠躬。
声称:“刑爷,夫人。”
“人呢?你们刑少人呢?”裴毓保养的姣好肌肤上隐隐残留着泪痕。
阿坤颌首,始终没有抬头,这是规矩。“max医生刚刚做完手术,已经将刑少转到六楼的重症监护室。”
“快!快带我去!”
阿星已经按下电梯,裴毓和刑骏元紧跟着阿坤急急进入电梯,电梯直达六楼。
“伯母。”李品轩迎上裴毓,扶着无力的裴毓来到重症监护室外。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窗户,裴毓清楚的看到刑见安静躺在病床上,氧气罩还未摘下,正有冰冷的液体顺着他手背的输液管钻入他体内。
陷入重度昏迷的刑见,卸去了以往的猖狂和孤傲,那一副精致到似假面具似的脸,苍然的白,像是被称作月下美人的昙花,脆弱到让人怜惜到骨里,不忍用黑色去侵蚀他的轮廓。他是天公的宠儿,也是天公的木偶,如此素色的男人硬是被命运捉弄成暗色的刑见。
“品轩。”裴毓紧握住李品轩的手,像抓住刑见一样,任由热泪从发红的眼睑处流出:“宝贝他怎么样了?”
李品轩喉间轻滚,把悲伤咽下:“伯母放心,max医生说,幸好子弹偏离,没有命中要害,不过……”
“不过什么?品轩,有什么你可别千万别瞒着伯母。”裴毓凄惨的盯着李品轩,一个不过,就证明她的宝贝儿子并未完全脱险。
“刑见看起来身体很健康,实则不然,因为多年前的枪伤没有细致调理,子弹的创伤面要比本身的体积大很多,这次的枪伤就算不要去他一条命,半条命也是可能的。”
“我……”裴毓皱起眉,糊涂的问:“宝贝还有枪伤?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从来没对我说过?”
“应该是怕您担心,所以他没说过。我也是在没多久前看到他伤疤的时候才知道的,八厘米的伤疤,一看便知道是子弹造成的创面,再加上max医生所言,可以确定他另一次中枪大概超过十年之久。”
裴毓的心揪的更紧了,她从来不知道众星捧月的儿子,早在十几岁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已经遭受过子弹的袭击。
在此之前,刑见多年前中枪的事情,就只有刑谦和他夜里相拥的女人知道。
“把事情说清楚。”
两年的调理,刑骏元又恢复了以前的行动自如,挺直的站在窗前,眉宇间的冷逸颇显这个中年男人的气势。
安迪颌首,在说话的时候,以他的身份是不允许向男人投向直接目光的。
“近半年来有人在暗地里操纵着很多针对刑门的事情,我和弟兄奉刑少的命令暗地排查此事,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我在昨晚得到消息,对方幕后代号为【冥神】的人将会在某处现身,刑少带领众多兄弟们想要一举拿下对方,没想到,因为一点原因而打草惊蛇,火拼中刑少中枪。”
说是查到冥神会在某处现身,都是真的。而后面,则是安迪早就编好的谎言,刑见一旦出招,便不会发生打草惊蛇的事情,今晚,若不是突然出事,现在躺在医院等待生死判决的人就会是对方的冥神。
“既然是双方火拼,对方的子弹怎么会偏离?”刑骏元回过身,犀利的视线落在安迪身上,他的儿子是从小在死人堆里练就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轻易让敌人的枪子瞄准,况且,身边还有众多忠心的手下,怎么可能会允许刑见中枪的事情发生?
安迪一早便知,刑爷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说法,便为此事做着细致的解释:“子弹出膛,在重力作用下掉,受到风向影响,加上刑见反应快速,才不至于让子弹命中心口。”
其实,子弹没有正中刑见心口,是因为芮雅在按下扳机之前,挪动了瞄准的位置,许是因为她并不想要刑见的命,子弹正好偏离了致命的要害。
安迪的解释合情合理,让刑骏元不再怀疑。
裴毓,是个多愁善感如林黛玉般的女人。
她的心脏极其脆弱,平日里,刑骏元只会给她讲述生意上的事情,对于刑门,则是闭口不谈。
但她和芮雅一样,知道枕边人的身份,所以,她不执拗,在刑骏元要求踉踉跄跄刚会走路的刑见生存法则时候,她独自在一旁含泪不舍,默认了自己的选择。
在刑谦未出现之前,刑见是刑骏元独自,唯一的刑门未来接班人。
裴毓识体知趣,知道如果刑见不变的强大,就会被无情的世界吞噬,为了保住儿子,她和刑骏元的想法达成一致——让刑见过早的认识残忍,想要活命,活的更好,就要学会和死神做朋友,拿他人性命作为礼物送给死神来换取自己的保全。
刑见心率不稳,裴毓几度昏厥。
“宝贝,宝贝……”躺在病床上,裴毓恢复意识开始呼唤刑见。
缓缓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映入眼帘一张面孔,这人将裴毓慢慢的扶起,贴心的在她背后加了软枕,温柔的问:“您醒了,华姨从家里送来的白粥,您喝一点吧。”
熟悉的声音轻揉着裴毓的耳膜,她闭上眼,又睁开,反复几次,眼雾才散去,面前的人令她激动不已。
“宝贝,是你,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她口中的宝贝,不是刑见,而是——刑谦。
紧抓住刑谦的双臂,裴毓的泪再一次涌出,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你都快吓死阿姨了,刑见给你爹地打电话,我们这就赶晚班飞机回来,还以为你出事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为刑谦悬着的这颗心总算落地,裴毓仔细打量着气色不错的刑谦,问道:“告诉阿姨,哪里受伤了?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全身检查一遍?”
裴毓对刑谦的关心,不比对刑见的手,十几岁,刑谦就跟在她身边,一直懂事乖巧,和亲生儿子没有区别。
“妈……我没事,害您担心了,真对不起。”
妈,从刑谦口中叫出,吹散了陌生的迷雾,渐露熟悉。
“你叫我什么?”裴毓有些怀疑耳朵是不是因为上火而变得鸣掉。
刑谦凝视着女人,平静庄重的叫道:“妈,这些年,谢谢您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其实,早就应该对您改掉阿姨的称呼,只不过一直觉得,您有刑见那么优秀的儿子,并不需要多一个不出奇的儿子,现在,我终于想通,叫您一声妈,是我的荣幸。”
裴毓的眼凝聚着止不住的晶莹,拥住刑谦,感叹道:“老天待我当真不薄,赐我两个好儿子,这是谁也求不来的福分。”
“妈。”刑谦轻拍着裴毓的背,暖言安慰:“您别担心,好好休息,刑见那边我会照看的。来,先把粥喝了吧,爹地说您自从知道我出事,就一直不吃不喝的,胃肯定会熬不住的。”
松开怀抱,裴毓倚着床头:“你爹地已经见过你了?”
“嗯。”刑谦将保温饭盒递到裴毓手里,还不忘嘱咐:“小心烫。”
裴毓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老天的意思,要他用一个儿子换一个儿子,含泪,她在心里祈求老天开恩,既然能放过她一个儿子,也请手下留情放过另一个。
第二百二十三章——殊途(5)【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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