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很多时候都是出于瞎子探路的状态,你不知道未来你要面对什么,自然也就无法预测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应对和反映。
白芍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隔着一扇布帘,那里坐着一个对她或许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男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此去为何,只是遵循着本能的逃离江南山庄,并期望再也不要回去。
常州与昆仑相隔千里,日夜兼行也要一个月左右。
在古代,交通的不便利给地域和地域之间的货物流通带来了很大的阻力,而各种山匪水匪也在漫长的路途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夏冰阳带着白芍经过方州,从方州走水路到淮阳,淮阳向西起于昆仑山脉,越向西去,天气越加的恶劣,带了昆仑脚下的同城时,白芍已经穿了厚厚的短袄,带着狐裘的帽子,整个人握在车厢里抱着手炉昏昏欲睡。
凉风吹起车帘,一股冷风硬生生的吹进来。白芍皱了皱眉,拉紧了衣襟,坐过去从窗口往外望。
同城是个典型的北方城市,气候干冷,人口比较集中,相较于江南人的纤细,北方人显得高大壮硕许多。
路边的店铺多以贩卖狐裘和猎物为主,其中掺杂着当铺和金银首饰店铺。酒楼不似南方的阁楼建筑,北方的客栈多半是三进院式,前面是门式,大厅里摆放桌椅招待食客,后面进去是一套院子,分东西厢,主屋中间有过堂,过堂通向后面的三层院子,三层院多半是招待些显贵的客人,说白了,搁现代就是总统套房的意思,费用最贵的可达三两银子一夜。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大街上,夏冰阳后头看了眼身后的车厢,朝里喊了一句,“今晚先找个客栈留宿。”
白芍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无精打采的继续握着。
连日来的赶路着实把她给操坏了。
马车,听起来还听微风的,坐起来屁股最是遭殃,一个月下来,屁股上不知是否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冰阳无奈的摇摇头,驾着马车来到一家不算太大的酒楼前停下。
夏冰阳刚跳下马车,店门口揽客的小二连忙冲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缰绳,“呦,客官里面请,是吃饭还是住店?”
夏冰阳回头瞧了一眼马车,白芍慢悠悠的从车里爬出来,本来白皙的小脸已经冻得有些发红,红扑扑的像颗圆圆的苹果。
小二见马车里爬出一名俊俏的小公子,脸上一乐,道是,“小公子是南方人吧!”
白芍一笑,点头,把手里的手炉往怀里抱了抱,笑眯了眼睛的看着小二,“小二眼里真好。”
小二缅甸的点点头,拉着马车往前走,二位先进去,我去给二位把马给牵到后院。
夏冰阳点头,扭头看了一眼白芍,忍不住皱眉,“很冷么?”鼻头都冻红了,红彤彤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白芍瘪瘪嘴,“嗯。手指头都不想动,太冷了。”说着,一边往前走一边缩了缩脖子。
夏冰阳走过去一把牵住她的手。
“嗯?”白芍狐疑的看着他,感觉一股暖流正源源不断的从他厚实的掌心往她身体里涌,忍不住讶异的惊呼,“内功取暖?”不是这么神奇吧!
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很会在烂漫的时候煞风景。白芍就是此类中的翘楚,笑眯眯的研究起他的大手,指尖在他掌心抠着。
大燕民风开放,断袖龙阳之人已是见怪不怪,路人瞥见走在一起的二人也只是多瞄了一眼,并未觉得诧异。
已是晌午,酒楼里的坐了七八成的客人,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饭香扑面而来。
寻了靠窗的一张桌子落座,小二已经喂了马回来,跑得有点气喘吁吁的。
要了两间上房又点了几个菜,小二才笑眯眯的离开。
北方的菜色没有南方的那么精致,多以肉食为主,盘口大,食量也大,口味也重,倒是极其对了白芍的胃口,一口气吃了两碗饭,直到食物都快顶到喉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打了个饱嗝。
夏冰阳食量不大,在京城白芍就知他喜欢吃素,看他意兴阑珊的用筷子在盘子里巴拉来巴拉去,忍不住笑眯了眼。
“吃好了么?”夏冰阳放下筷子,扭头看白芍,见她吃的满面笑意,脸颊红彤彤的,整个人一副慵懒的样子,唇角忍不住勾了一抹浅笑。
白芍见他笑了,忍不住微愣,暗道,这铁木也开花了?怎么自从出了江南山庄倒是越发的爱笑了。
“饱了。”不舍的看了一眼还没吃完的水晶蹄膀,要不是肚子实在装不下了,她还真想都吃光呢。
光盘有理,响应国家号召。
心里打了个口号,神情愉悦的赶着夏冰阳跑到柜台。
要了房间的钥匙,小二笑眯眯的带着二人进了后院。
跟玄思繆不同,夏冰阳为人很是低调,只要了二进院的两间紧邻的厢房。若是玄思繆,那伙绝对是不肯委屈半分的,一定要最好的酒楼,最好的饭菜,最好的客栈,有时精致奢华的不似真实。
白芍看着简单朴实的房间摆设,不知不觉的想起玄思繆。
又或许,那个人从来就不曾真实过,在她来说,他就像似一场华丽的梦,梦醒了总归要回归现实的。
而夏冰阳,他永远是那么真实的站在原地,厚实的手掌,温暖的胸膛,就连那张菱角分明的脸笑起来都格外的真实。
夏冰阳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她坐在窗前发呆,束起的发丝被窗口吹进的风撩起,温柔的拂过白皙的脸颊。
“夏冰阳?”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白芍连忙回头。
“在想什么?”
“想你。”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而后才发觉这样说对一个古人而言是如何的失礼,“那个,我脑袋抽筋。”
夏冰阳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径自坐到桌旁,“你整理一下,我们出去逛逛。”
逛街?
白芍小小震惊了一下,“哦!”
二人的行李本来不多,但一路向西,添购了不少棉袄,整理起来倒也是两个大包裹。
整理完大概用了一个时辰,看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
北方一到十月天就白昼就开始变短了,天空雾蒙蒙的,也不知会不会下雪。小二在布菜的时候还介绍说,昆仑山下气候寒,入冬早,十月中旬就开始下雪,瞧这天气,搞不好会赶上今年的第一场雪。
白芍有些跃跃欲试,兴高采烈的出了酒楼,夏冰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没有牵马车,这里离闹市不是很远,出门走个三百多米就进入繁花的大街。
“我们要去哪?”白芍心情不错的走到他面前。
“听书。”夏冰阳淡淡丢了一句,也不管她跟没跟上转身就走。
“听书?”白芍微愣,随即暗道,这人还真是工作狂。
书馆是个很微妙的地方,这里面消息灵通,四通八达,很多靠贩卖消息为生的小门派在这里都会有线人。
台上的说书人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说的什么书白芍也听不懂,大抵上就是某个江湖人物的传记之类的。
男子的声音很低,说的时候手舞足蹈的,下面的听客倒是听的热血沸腾,时不时有人朝台上扔铜板和碎银。
夏冰阳找了靠台子的桌子坐下,小二立刻送上来一壶茶和一碟瓜子。
夏冰阳朝着小二点点了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看样子至少有五十两。
小二一件银子,便也知道是来做买卖的主。
“呦,公子出手可真大方,里面请。”小二笑眯眯的接过银子,领着二人进了后堂。
后堂一并排有十几间小屋,门口挂着好牌,从一到十。
小二来到一号房前敲了敲门,里面探出一颗头,看样子二十左右岁的年纪,长得不好看,但是贵在气质,贼眉鼠眼的气质,白芍大抵上这辈子没见过比这人更像贼的人了,往那一站,说他是贼十有八九的人会相信。
那人打了个哈气,朝小二一笑,“呦,又有生意上门了啊!”
小二横了他一眼,朝身后的夏冰阳和白芍招了招手,二人跟着贼眉鼠眼的男子进了屋子。
小屋不大,搁现代的话也就八九平的样子,两面墙上戳着两排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各种书册信笺。
中央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子,两张椅子。
桌上放着茶壶,茶水还冒着热气。
“二位请,瞧二位面相不像是当地人啊!在下临泉,不知有什么可以给二位解惑的?”临泉把茶杯注满水推到二人面前,一脸笑意的看着夏冰阳。
夏冰阳面无表情的看着临泉,直看得临泉浑身发毛,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道,“这位爷?”
“你可听说过霞光仙子尹素馨?”夏冰阳突然道。
临泉一愣,随后笑了,“当然知道了,那可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可惜,芳年早逝,可惜了。”
“你可知她的住处?”夏冰阳又道,随手抛出一锭银子。
临泉接过,“这位爷对她感兴趣么?”
“说些别人不知道的。”夏冰阳寒了一张脸。
“好。”临泉笑着接过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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