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功夫总管就备好了马车,大楚国没有太苛刻的男女大防规矩,所以三人乘一辆马车也无不妥,只是鹿正轩衣服破了几处,形容有些狼狈。
那总管也是个人精,手里捧了一套衣服,递上来说:“这是给鹿公子备的更换衣裳。”
鹿正轩把头扭到一旁,说:“不用了。”
方青罗也瞪了他一眼说:“拿下去送给你们三少爷穿了,再替我谢谢他今早的奉送。”
说完三人上了马车,叫车夫赶车向皇宫进发。
“青罗,不然待会到市集买身衣服吧,我这样见皇上会不会不妥?”鹿正轩不愿意接受穆家的衣服,并不代表他敢穿着破衣裳面圣。
“不用了,时辰已经不早了,也刚好给皇伯父看看。”方青罗估摸了一下时间,皇上应该下朝有一阵子了。
鹿正轩知道方青罗如今很有主意,便听了她的,一路上方青罗又跟他讲了一些进宫要注意的事项,他都认认真真的一一记下,偶尔还问上一句,方青罗也耐心的解释,转眼三人就到了宫门。
进了宫门后要下车步行,一想到宫里那么大,又要走好半天了,方青罗就想捂额,哪知道宫门内停了个软轿,一名太监热情的上前说:“郡主,皇上安排老奴在这里候着你,皇上怕你累着,还特意给你安排了软轿哪。”
这太监声音尖细,嗓门到是不小,说起话来捏着嗓子拉着音调,到有些抑扬顿挫的味道,结果这宫门口的守卫,以及后面要进宫的人都听了个清楚,不由多看了方青罗一眼,就有人认得方青罗,心里翻腾起来,那不是淳佳郡主吗?竟然这么得皇上眼缘,实在是太走运了!
方青罗对皇上的好感增加了一分,笑着坐上了软轿,只可惜鹿正轩和芍药没有软轿,只能步行跟在旁边。方青罗有些不好意思,歉意的冲鹿正轩笑笑,说:“倒是让表哥跟着受累了。”
“青罗可别这样说,哪有男子做软轿的道理,走走路还能难倒我了?”大概是出了穆府放松了许多,鹿正轩也能开起小玩笑了。
方青罗想想是这个道理,至于芍药想坐轿那更是不可能,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有极严格的等级划分,她可以让芍药她们在流竹居里自由自在,不以奴婢自称,但出了门就不行,尤其是在宫里,搞不好会害她们掉了脑袋。
“公公如何称呼?”方青罗看了眼来接她的太监,虽然看着年纪不大,却是个机灵的,刚刚他明显是故意那么叫的,为了给她长脸面。
小太监傻笑了一声,说:“回郡主的话,奴才叫小路子。”
方青罗朝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把之前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小路子也没推辞,笑嘻嘻的收下了,这在宫里很常见,主子们打赏帮忙跑腿的奴才也是正常的,不属于行贿受贿的范畴。
“小小心意,请公公喝杯茶吃些点心。”芍药学着瑞竹的样子说道。
方青罗看着想笑,芍药这丫头学的倒是挺快的。
“谢郡主打赏。”小路子笑嘻嘻的说,“也谢谢这位姐姐了。”
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只可惜小小年纪就做了太监。
因为在宫里不像外面那么随便,一路上一行人也没有怎么交谈,只是方青罗问小路子了几句,比如有没有晚了,让皇伯父等久了之类的,小路子都一一作答,回答的也都很巧妙。
这次照旧去的是御书房,皇上正在批阅奏章,一听太监禀告淳佳郡主到了,就立即放下了奏折,说:“赶紧叫人进来,再去把施神医也叫过来。”
方青罗进了御书房的时候,就看到皇上已经穿着日常的便服了,只是不同于昨日的深蓝色衣衫,今日则是青色衣衫,比昨日看着随和了许多。
“青罗参加皇伯父,突发了状况青罗来晚了,先跟皇伯父请个罪。”方青罗行礼后说道。
身后的芍药跟鹿正轩也向皇上行礼,皇上把视线移到鹿正轩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他衣服上破了口子,手上也伤痕,心里便猜到了八九分。
“都起来,坐下说话吧。”皇上发话到,看着方青罗和鹿正轩坐下了,他才问:“怎么个突发状况了?朕看你是一脸的不高兴啊,怎么穆家人昨天没赔你银子?”
方青罗摇头,“没人跟我提赔银子的事情,大概因为我昨天一直在找我的贴身丫鬟吧。”方青罗叹了口气说道:“皇伯父,我那丫鬟伺候我了好几年,对我最忠心不过,结果竟然无缘无故被穆恩侯夫人发卖了出去,我昨晚找到深夜都没有她的消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皇上这才注意到方青罗眼底发青,确实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他心里来了火气,“穆恩侯夫人还敢动你的人?你堂堂郡主身边的人不会自己管教吗?她太放肆了。”
“我也说我会管教好身边的人,要是丫鬟有不对的地方,我一定好好教训她,可也不能不声不响的就卖了吧?”方青罗忍住怒气,说:“皇伯父,我可不是来告状的,就是想求你帮我找找人,要是能把她救回来,也不枉她跟了我一场,就是我一个人身边就两个丫鬟一个乳娘,一起跑断腿也没什么用啊。”
“小路子!”皇上喊了一声,之前那名小太监跑了进来,“你待会就帮着淳佳郡主找人,事情办的漂亮些,否则我唯你是问!”
“是,奴才遵旨。”小路子说完就退到了一边。
方青罗心里大喜,有皇上身边的太监出面,就是京兆尹也得给几分面子,肯定能把兰芷找回来。
皇上又看向鹿正轩,问:“听说你跟着贤王读过几年书?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鹿正轩向皇上行礼,不卑不亢的答到:“回皇上的话,草民鹿正轩,今年十七岁,七岁起跟着舅舅读过四年书。”
皇上微微点头,他那个二弟一生无子,就是把外甥过继到名下也不是不可能,能用心培养四年之久,看来这事是八九不离十了。如此一来,皇上看向鹿正轩的目光也多了分慈爱,就好像在看他二弟的儿子一般。
“皇伯父,表哥的文采很好,青罗还不及他一半呢。”方青罗笑着说。
皇上大笑起来,“就你那水平要是顶上他一半,那他还有的努力了。”
方青罗这才反应过来,前身不是什么文艺女青年,读书不行,琴棋书画没一样精通的,她有些讪讪的,那也不是她好吧?不过她也好不到哪去,顶多就是字写的还行,但又怕被人怀疑,还在一点点的变化中呢。
皇上见方青罗露出尴尬之色,笑着说:“以前是朕关心你不够,害你被耽误了,等你身子好些了还是回天安书院读书,要是课程跟不上了,朕再安排个名师教你。”
敢情还能开小灶啊,不过方青罗可一点不愿意开小灶,多耽误她的时间啊,所以等去了天安书院,她还是好好表现吧,不说要多出彩,至少也得保持个中等水平吧?
“好啊,青罗一定多多努力。”她笑着答道。
接下来,皇上主要是考校鹿正轩,问了一些问题,鹿正轩熟读四书五经,回答起来引经据典,加上他声音好听,口齿清晰,一时间连皇上都忍不住点了头。
随后皇上又考了鹿正轩一首诗,虽然鹿正轩有些紧张,但诗做的还不错,不能说是艳惊四座的水平,也是四平八稳外带有小亮点了,这下子皇上直接称赞了他两句。
但接下来的策论,鹿正轩就露出了不足之处。不过皇上很快想了明白,策论是议论时事、政治方面的问题,而鹿正轩被关在穆府里,没有去过天安书院,也没有老师教他,这六年里全靠自己看书学习,如何能把策论练好呢?
“你确实不错,但如果朕直接给你安排个差事,必然会引起他人的不服,甚至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没有好处,所以你还是跟着青罗一样,到天安书院去读书,等来年参加了科举,如果能金榜题名,朕就特许你到御书房来做侍读。”皇上大手一挥,爽快的说道。
原本皇上前日听方青罗提起鹿正轩,想着照拂一二的,结果今日一看果然是可造之材,反倒不想随便给他安排个差事,反倒坏了他的仕途。
鹿正轩一听到可以去天安书院读书了,就立即激动的热泪盈眶,六年了,他一直在自己读书,但没有好老师指导,他的进步有限,但他一直不敢松懈,怕辜负了当年贤王的栽培,现在他终于有机会跟同龄人一样进书院读书了,而且还是大楚最出名的天安书院。
“表哥,还不赶紧谢恩?”方青罗看鹿正轩都高兴傻了,笑着提醒了他一句。
鹿正轩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下朝皇上磕头,“谢主隆恩。”
皇上看着他眼中写满了感激和崇敬,心里也暗暗点头,这少年也是可造之材,最可贵是没有野心和过多的妄想,还保留一颗赤子之心,如果培养的好了,也是一个助力,曾经是哪国人有什么重要,反正现在都是他大楚的子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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