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一下子抓到了南宫芩的手,“南宫医生,你要帮帮我!帮我恢复以前的警员身份,可以吗!我是被派去静堂卧底的南若瑄,是你给我开的死亡报告,你还记得吗?”
“我知道你,曾经有人向我打听过这事。”南宫芩说,“可是我没法给你恢复啊,因为两年前,在当时我接到了组织的密令,这条密令就是南若瑄必须死亡。”
我愣住了,难道是警局的领导下的命令,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这不可能!你是说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却要你开出我已经死亡的证明?”
她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严肃的点点头。
“他们凭什么这样啊!”我猛地站起来了,“为什么要抛弃我?我被静堂扣押,被他们洗脑,被他们利用,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他们为什么要放弃我!”
南宫芩沉默了一会,转过身坐了下来,然后静静的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据说……他们发现南若瑄其实是双重间谍,她不光是警方派去静堂的卧底,而且是静堂早期安排在警局的一枚棋子。”
好似晴天霹雳一般,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来劲,这不可能,如果我是静堂的一枚棋子,那他们为什么又要将我洗去记忆?这种种端倪根本不合理!
“你别想了。”南宫芩说,“你是回不去了。因为警方根本就没想让你回去,南若瑄必须死亡……”
我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胳膊,“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当杀手了,我想光明正大的回去当警察!”
“不可能了,南若瑄是静堂的人,让她在任务中牺牲,比让警局蒙羞好!你明白吗?”南宫芩说。
我苦笑了一下,怎么会这样?我竟然,竟然生无生路,死又无门。黑与白,我都回不去了,统统都回不去了。
天大地大,我连一个小小的身份都没有,犹如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不想逃离人的群体,可人们会接受我这样一个刀口舔血的女人吗,人们又会接受靳绍吗?一个恐怖的冷血蛇妖。
我们俩只能被迫逃离人类居住的地方。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在骗我,你是管毅的朋友,你是在帮他欺骗我!”
南宫芩没好气的望天,“好吧,那请你解释下刚才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愣住了,刚才若不是她显出尸虫原形,我就被神志不清的靳绍吃掉了,而且来南京见她,是蛇戒的指引。
“其实我根本不认识管毅。”南宫芩说,“但是见到他之后,我认出了他的第一世,那一世他足智多谋温文尔雅,好似神仙公子一般,是我和夫婿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怎会想到,这一世的他如此的阴险恶毒!我也险些被他害死!但是怎么办呢,他遇到危险时,我确实不忍心。你放心吧,我分得清前世今生,不会将他和前世的那个人混为一谈。”
这神奇的相遇,泅渡一个世界,共一场生死,我惊讶的问道:“你既然是妖,又会那么神奇的法术,干嘛还要当一个小小的法医!”
“不当法医,那我干嘛?打理尸体可是我的老本行!”南宫芩托腮说,“而且如今可比不上四百年前了,现在猎妖一族的首领叫做叶亚纶,她铁面无情,所有居住在城市里的妖都必须签署协议,一旦违反条约在城市里擅自使用了妖法,或者伤及人类,就会被抓去雪国受刑。严重的话,还会被烧毁元神”
“连你都害怕叶亚纶啊?”我惊讶的说。
“吓!那个女霸王!”南宫芩说,“我呸!要不是我的宝物七彩柴刀早就遗失了,我会怕她?他们的老祖先当年都拿我没办法!”
说到这,南宫芩忿忿不平。
接下来的几天,我才知道蛇戒带我来找南宫芩的目的,她是九百年的尸虫妖,只有她才可以将靳绍身上泛滥成灾的妖毒清除至最低,这样他就不会神志模糊到处伤人。
但是要想彻底脱离妖形,像以前一样拥有真正的人身,那谁也没有办法,只能靠修行。
靳绍的修行只有几百年而已,他当年是为了能和爱人在一起,立下誓言和蛇戒做了交换,才彻底为人,但也从此承担了锥心之痛的诅咒。
妖类中,最容易修成精的是狐狸、狸猫、猿猴之类的灵长类动物,它们比人类要狡猾有灵气的多,一旦成精,千变万化,瞬间移动千里之外。
再其次就是一些花精树怪,它们能够吸收大自然的万般精华,加上寿命比万物长,一棵普通的树活上几百年都是常事,老而不死者必为妖。
还有一些寿命更长的海龟河蚌之类,几乎个个都是妖物,但是它们有属于自己的逍遥空间,每天躲在自己的壳里与世无争。
像靳绍这样的剧毒之蛇,极难修炼成人,即使他在四百年前就已经修成了人形,但是是被猎族严禁与人类解除的,因为他的血液和唾液都是封喉的剧毒。
也就是说他现在要从头开始,连续不断的修炼一千年才可以,等他可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是一堆黄土了。
南宫芩让我带着靳绍继续去西臧,先躲避掉叶亚纶的追捕,然后再想办法找到一位悬浮之岛的岛主,据说那位岛主是一只拥有数千年法力的狸猫,为万灵之长,只有他有可能帮我们。
临走时,我鼓起勇气问:“南宫妹子,你是不是戴了美瞳啊?”我是指她的金青色眼眸。
“这叫做变异。”南宫芩扶了下眼镜,说道,“变异你懂吗?”
“哦……”我迷茫的说,“不太懂。”
南宫芩摇摇头,扶额叹息,“所谓变异……就是即碎了节槽,又毁了三观啊。”
可是刚刚抵达机场的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头号通缉犯,杀手l是危险人物,所有的交通关口都在搜索我。
所以我租了一辆房车,远离城市走偏僻山路。
这一路上,经过南宫芩的帮忙,靳绍已经恢复正常人的身体了,只是他的身上还布满了狰狞的蛇纹,那蛇纹一直蔓延到脖颈和下巴上,需要戴着棒球帽蒙着口罩遮住容颜。
但是只要他陷入昏睡状态,就会难以控制的变成一条白蛇。
尽管他是蛇,仍是一条酸味十足的蛇,靳绍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男孩?你干嘛对他那么好,你要是对我有对他一半的温柔就好了。”他指的是救我们出来的阿伦,这个蛇妖醋王!都什么时候了,我死里逃生命悬一线,他还有心情在这吃干醋。我真想猛拍他的脑袋,可是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反而温和的解释了起来。
“不是因为喜欢。”我说,“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他?怎么对得起他的家人和未来的恋人。让一个好好的小伙子为了我这样的人染上一辈子的污点,我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说:“那你欠我的呢?我这几百年就围着你一个人转了。”
我说:“我欠你的,反正也还不完了。我也懒得想了,就这样吧。”然后我看向他,他微微笑了。
我们经过了很多地方,有时候我们会在山间搭个帐篷,每当我身上的毒瘾发作时,我会在旷野里疯狂的闹腾,直到那痛苦渐渐离开,然后我疲倦的闭着眼睛躺在秋天的树下,冰冷的蛇缠上我的身体,它用舌尖舔着我的脸,似乎在安慰着我。这些天,就是因为他在身边,我有了一种必须要把毒瘾熬过去的责任。
每次这个时候,我都想要睁眼看看它,可又虚弱困倦的没有半点力气,喃喃说:“乖,让我休息会。”
它缠绕在我的身上,依赖的依着我静静不动。梦中的我依稀看到那美好的画面,十八岁的他背着旅行包,我扎着马尾辫,和他手牵手走过断桥……
朦胧中,白纱拂动,那绝世倾国的容颜若隐若现,如何才能一笔一划勾勒出那绝美的线条,他从万丈轻纱中走出来,深情似幽潭的看着我。
那白衣飘飘的魅惑蛇妖,有着迷惑苍生的绝色,可是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剧毒。
我从睡梦中醒来,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发现那条白蛇正在仰首为我遮着秋雨。如果有人路过,看到这样与蛇共眠的场景肯定会吓晕过去吧。
我毛骨悚然的看了白蛇一眼,连忙把头转了过去,我的内心深处是多么的害怕蛇啊,可即使是一条蛇,那也是一个痴情又可爱的生灵,就连一身罪孽的我都逍遥法外的活着,他为何要遭到嫌弃。
“下雨了,这样的天气山路太滑,我们也没法走啊,不如就在这里住几天吧。”我把锅碗在河水里洗刷了无数遍,靳绍则做了一个简单的渔具在河边钓鱼。
等我忙完之后,发现他一脸凝重的坐在那惆怅,一看到我走过去,他就不开心的说:“出大事了。”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刷的掏出了枪,四处扫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郁闷的说:“我钓了一下午也没有钓到鱼。”
“就这也叫出大事了?”
“怎么就不是大事了啊,没有鱼我们晚上吃什么啊。你不会又让我吃菜叶吧,我可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靳绍说,“还有,你能先把枪放下吗?”
我把枪收了起来,叹口气说,“对不起哦,我还以为是那个毒蝎子又来了呢。”
“什么毒蝎子啊,他可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公。”靳绍说,“你俩可是领过证的。”
我心想,我敢不和他领证吗,他给我下的那个毒瘾可比海洛因厉害多了。自从显出蛇妖原形之后,他不仅一身都是毒,而且一身都是醋!
“贵公子你等着,我这就去打猎。绝对不会饿着你,不如我给你逮个青蛙吃吧。”我严肃的说,“没错,蛇是喜欢吃青蛙的!”
“若瑄!”靳绍诧异的说,“我从明朝的时候就已经化成人形了,我早就习惯了做人,谁还记得当蛇的日子啊。”
“明朝离现代也不过才四百年嘛,贵人多忘事。”我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等等!明朝?我特喜欢那时候的男子装束,那你穿明朝的古装一定很风雅好看诶。”
“废话!不好看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吗。”
“兮——”我鄙夷的拉长音,翻了个白眼,“不信!”
他忽然站了起来,朝河边走去,边走边扯掉了身上的衬衫。
噗——我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嗓子里了,小绍绍,你可要注意形象啊,你出现的第一眼是那样冷酷神秘,现在真要做出倮奔这种疯狂的事吗?
“别啊,别激动,你要干嘛……”我话音刚来,他已经衣衫落地,跳进了碧绿的深潭中,水面泛起一阵阵涟漪,渐渐恢复了镜子般的平静。
我站了起来,走到了岸边,仔细凝望水面,这都五六分钟了,人去哪了?
忽然,水花四溅,一条巨大的蛇尾从水中窜出,震撼的从我眼前徐徐划过。
“啊!”我一声尖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但无需害怕,它是我忠诚的伴侣,心里翻腾着狂热的爱恋。
它月光一般轻轻地,从水中潜潜而来,为我衔来了一个浪漫的梦,就像是衔来一朵绯红的花。
那啮人心肺的感觉又来了,蜿蜿蜒蜒的一条蛇,慢慢爬过来,爬上我的脚,爬上我的腿。冰冷的蛇一段段缠绕在我的身上,最终它静默地俯视着我的眼睛。
我躺在青翠的草丛里,浓郁的长发散落一地,迷茫的看着它,像任由宰割的猎物。
它缓缓靠近,吐出鲜红的舌芯,似乎要伆我。我微微扬起脸庞,轻启红唇,任那冰凉的蛇舌潜入口中,缠住了我的舌。
在静谧的秋天,我已背叛了人类,爱上了一条冷血的白蛇。尽管它的面容是那样的悚惧,可比起人类那虚伪善变的心,我更愿意与蛇共舞。
人与蛇缠面一伆,这骇世惊俗的一幕,如果有人看到,会吓得昏厥过去吧。
到了晚上,我们终于抓到了一只兔子。
“你看它长的好萌。”我们一边蹲一个,不停的用手指戳着那只可怜的兔子,这怎么下手?
靳绍终于说道:“好吧,那晚上还是继续吃野菜吧。”
“我觉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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