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抬头看向夜,正对上他焦急的眉眼,“夜,我现在的心情很乱,你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夜看着我沉吟了一会儿,“这里危险,我带你回宫,若是,”他的神情有些凄冷,“你不愿意见我,我便不打扰你。”
望着他略带凄清的神色,我的心稍动,终是点点头。他揽起我的腰身,用披风把我护在怀里,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
我闭上眼,想起两个月前我用曼陀罗花制成的迷药,其中再加上当归、生乌草等七种药材,配以特殊符咒和灵力当增加数十倍的功效。那些迷药我藏在后院假山内的石缝里,迷药的制作方法是我从一本古书上学来的,下在酒里无色无味,即便是大罗神仙喝了也照样中招,至于效果则根据服食者的修为灵力、下药的剂量和制药者融入的灵力,短则昏睡一天,长则五天。
我支开夜,一个人绕到假山内,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块松动的石头,一个精致小瓶。我把装满迷药的小瓶握在手里,有些晃神,我难道还要故技重施吗?夜是否已经有所防范,我呢,又该怎么做?良久,我把小瓶塞在怀里,转身时坚定了步伐,现如今决定权已经不在我手中,由不得我说一个“不”字!庭羽虽然给了我那么多记忆,可是却并没有剥夺我现实中的记忆,因此我冷静下来理过烦乱的思绪后,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既然一切幻境因我开始,那么就让这一切也因我结束。
当夜,我嘱咐丫鬟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美食,事先服下了用甘草等十几种草药制成的解药,在酒内洒下了让人昏睡一天的剂量,端起,摇匀。坐于镜前,轻挽云鬓,薄粉敷面,黛眉轻描,沾上一点胭脂绕着唇瓣晕开,但见镜中美人儿明眸皓齿、冰肌玉骨,流转间顾盼生辉盈盈如水,如瀑长发轻纱裹身更是凭添几分倾国风情、、、美则美矣,只是那眉宇间却又含了浓的化不开的惆怅,往事一幕幕缭绕心间。遥想当初夜华宫湘园,为讨魔君欢心我曾专心向翠儿讨教化妆技巧,也曾为了他眸中那一抹惊艳而暗自欣喜。如今回想,却仿佛做了一场旖旎美梦,那曾经的甜蜜美好已不复、、、而如今,我再次精心打扮,却是为了要那人的命,尽管只是他的幻像。
“想什么呢?”镜中出现一抹人影,玄衣黑发、冷峻无双,他俯身,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双手缠在我腰上,随手拉起我的双手握在掌心。手掌宽厚温暖,无端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
“夫君,”我眨眨眼,嘴角咧开一抹甜美的笑,镜中的美人儿睫毛翘翘,眉眼弯弯,顿时鲜活了起来。
镜子里冷毅的线条也随即柔和了起来,他嘴角微翘,“消气了?”
我摇摇头,转身靠在他怀里,低低道:“是灵儿太胡闹,惹得夫君生气。”
他摸摸我的发,“也是为夫不对,明知你向往自由,却整整三个月都把你困在结界里。”是的,五个月前我出走被他的属下寻回,两人大吵一架,夜一气之下就把我困在湘园整整三个月。两个月前,我千般示好、万般柔情才骗他把我放了出来,却在酒中下了迷药。
我深吸一口气,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不能心软!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嫣然笑脸,“夜,我吩咐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还有你喜欢的桃花酿。”
他略含笑意的点点头,拉起我,走到桌旁。撩起锦袍后却拉着我坐在他腿上,紧接着顺手夹起一块桂花糕放到我唇边,我眼神闪了一下,却还是咬了一口,入口香甜酥软、满口生香,我慢慢嚼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犹记得,我偶然一次对他说起曾在人间吃过的桂花糕,他便遣派宫中丫鬟到人间寻人学习。等学成归来,又因为时节不对没有原料,他便用三分之一的灵力与桂花树妖交换,只为让我不分四季都可以吃到这香甜可口的美味。
眼眶有些酸涩,我抽了一下鼻子,忙伸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桂花糕,谁知他却拉住我的小手放在掌心,望着我的眸中满满的都是宠溺。我只好又咬了一口,可是这一口吃在嘴里可就不是那个味了,哽咽着把这一口咽下。他却又舀了一勺荷叶莲子粥,先是放到自己唇边吹吹,试了试温度才又放到我嘴边。望着勺中泛着乳白光泽的莲子粥,我却迟迟没有张口,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我要怎么下得去手?
眼前开始模糊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既是夜,又不是夜。他没有夜的灵力高深,没有像夜一般有过无数个女人,更没有像夜那般大的名气、还会读心术。可是他却把所有的侠骨柔情都给了我,他的生命中没有灵华的痴心付出,也没有嫚儿的默默守护,就只有我,所以他从不会如夜那般摇摆不定!他生起气来可能很可怕,甚至因为我的再三逃离一度想要折断我的四肢,可那只不过是因为他太在乎我了,只因在乎、才会丧失理智。同样,也因在乎对我的屡次任性一忍再忍。虽然,这只是庭羽针对我所编织的一个幻境,然而我却差点要迷失在这个虚幻的空间里了。
他手忙脚乱起来,慌忙放下勺子,用袖子替我擦着泪,口中也哄道:“若不喜欢喝便不喝,为夫吩咐厨房以后再也不熬这劳什子莲子粥了!”
我被他的话逗得扑哧一笑,顿时觉得不会读心术的他万分的可爱。见我笑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把我揽到怀里,轻拍着我的后背,“夫人,本尊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却栽在了你手里,偏生最看不得你哭。你可知,你笑起来的模样有多美?”
我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低道,“有多美?”
他把我拉开一些距离,用有些粗糙的手指帮我把犹带泪痕的脸擦干净,才望着我认真道:“就好像你常常对为夫说起的阳光,我想你笑起来的时候就像那普照万物的阳光一般,也直直的照进了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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