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离的剑。
这是一把很特别的剑，并不是削铁如泥，也不钝，只要主人实力足够，没有什么斩不开的剑。
一个翩翩如精灵的身影，突然倒在这把剑的旁边，一双手突然握住这把剑。
她抬起头，看了陈离一眼，微微一笑。
曾经，为之一笑。
据说，世界上最复杂的表情，就是笑容，有的笑，可以感染人，让别人感受到欢乐，有的笑，可以让人惭愧，那是讥笑，还有的笑容，可以让人很同情，那是自嘲的笑。
陈离看到这个笑容，却感受到一股心疼，这是什么笑容？为何让人如此伤心？
下一秒，这把剑已经穿过精灵的胸膛。
这是离别的笑。
有一种花，叫伤心离别花，据说本来是白色的，但花开之时，都是红色的。
那么纯洁，那么高贵，那么美丽的白色。
那么凄凉，那么无助，那么遗憾的红色。
陈离的酒总算醒了。
他就那么呆呆的走到白薏箐的面前，六神无主的坐在地上，伸出手想捂住她的伤口。
血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将白色的花染成红色，怎么都止不住。
“这是梦……”陈离摇摇头，双眼无神，低声喃喃：“这是梦，这是梦，梦蜃楼，你说是不是？”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为什么不阻止？”邓学良笑容终于不在，沉着脸问酒断肠。
陈离遭受打击，不在状态，确实没有能力阻止，但酒断肠能。
“我不能阻止。”酒断肠却摇摇头，双眼露出悲伤，拿着酒壶开始灌酒：“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怎么能阻止？”
据说，春蚕只要活着，就会吐丝，蜡烛只要还在，就会流泪。
除非死了，才是终结，白薏箐说蜡炬成灰泪始干，是不是她的心已死，意已决？
这确实是不能阻止的事。
“咔嚓！”
邓学良拿出一把手枪，瞄准陈离的头，陈离还在感叹中疯言疯语，恍若未觉。
“啪！”
酒断肠反手就打飞了手枪。
“你做什么？”邓学良怒道。
“不要打扰他们。”酒断肠道：“世间上的悲伤事已太多，他们已经如此可怜，你为何要让他们在遗憾中死去？”
“笑话！”邓学良现在居然控制不住脾气，讥讽道：“酒是断肠毒药的酒断肠，居然也会可怜别人？莫非他喝下的断肠毒药不是你下的？”
陈离脸色已经发黑，他中了毒。
断肠毒药。
“是。”酒断肠道：“所以我要破例，破例让他们最后没有遗憾，反正他们都要死了，你又何必着急？”他的脸上比陈离还要悲伤，自言自语道：“悲伤事，已太多，死在一起，也是幸福……”
邓学良干脆离去。
“这是梦……”陈离失魂落魄的抱着白薏箐，冰凉的身体，冰凉的血，打湿两人的衣襟。
“陈离。”白薏箐开口，声音那么轻：“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
陈离没有听见，他还在念叨：“梦蜃楼，你出来，我认输，快点让我离开，我不要做这个梦……”
“陈离……”白薏箐轻声呼唤。
陈离愣了一下，他似乎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他。
声音仿佛那么遥远，那么遥远。
可似乎又那么近，那么近。
“陈离。”呼声又起：“陈离。”
那么远的呼声，又那么近，远在梦中，近在眼前。
他醒来。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眼中也只有他。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所有的恩恩怨怨，什么修炼，什么天命者，什么计划，都化作了一朵花。
伤心离别花。
花将谢。
……
是花？还是人？
他几乎哭了出来：“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嘘！”白薏箐轻轻开口：“你不要说话，让我说……”
于是，她说：“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一开始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该告诉你，我喜欢你……”
她说：“我一开始就该嫁给你，我为什么总是犹犹豫豫，总是不确定，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我也错了。”陈离哽咽道：“我也该早点告诉你，我明明喜欢你……”
白薏箐说：“我为什么总不让你知道我多喜欢你？我为什么不让你知道我多么希望你能喜欢我？”
空旷的库房，似乎只剩下低低的哽咽声，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没有珍惜，就没有办法挽回。
没有答案。
世界上很多事，都没有答案，就像你会爱上一个人，就算他一次次让你失望，你也会爱着。
“陈离。”白薏箐说：“我今天跟那人说的话，都是对你说的……他们用我弟弟威胁我，还有我，上次被抓去，被他偷拍了裸照……我答应他们，演一场戏，他们放了我弟弟，还有你……”
“但我错了。”白薏箐说：“我看到你喝了酒，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我看到你为我失魂落魄……我好心痛，也好欣喜，我就决定，就算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不……”陈离吻住她的唇，冰凉如水：“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傻瓜……”白薏箐眼睛缓缓闭上：“我死了，你也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陈离一边给她灌入真气，但根本止不住她的生命流逝。
这一剑，划断了心脉，没有谁能救得了。
“我还有一句话…要说给你听……”白薏箐喃喃开口：“我说，你听……”
“嗯，你说，我听。”
于是她说：“琴剑相依……生死……不……离……”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鲜血已凝固，白色的花儿盛开，成为一朵红色的花。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恩恩怨怨，没有恩爱别离，天地都已经静止。
连眼泪都没有了。
因为声音没有了。
她说，她已说完，她已走，她已不在。
天地这一刻，仿佛什么都已不在，至少在陈离眼里，什么都已不在。
“噗！”
陈离一口鲜血喷出，变为黑色。
他已中了毒，断肠之毒，毒在酒中。
这是绝命之毒。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陈离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心。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蜡烛已成灰，春蚕也将死。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