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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漪心中一惊,却是冷冷道:“丽妃,你怎么偷偷藏在太皇太后寝宫里?”
崔怡晴面上露出一缕明媚的微笑,缓缓走上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本宫也就是如何进来的。”
她说着走上来,在太皇太后鼻息旁探了一探,惊呼道:“天啊!云漪,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把太皇太后害死了!”
不好,自己中了崔怡晴的圈套!
但崔怡晴能藏身于太皇太后寝宫而不被发现,寝宫里这个管事的宫婢倒是大为可疑,崔怡晴即使坏,也断然不会有如此阴狠的谋略,倒似乎她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靠山,而皇贵妃倒是最为可疑的对象!
不容细想,云漪决定先下手为强,崔怡晴话音刚落,她就立即朝旁边的小宫婢喝道:“太皇太后突然仙去,你们这些跟在身边的宫婢最为可疑!赶快说,你们到底怎么把太皇太后害死的?”
宫婢,假如她也算是崔怡晴这一伙中的一员,大约只预想到了云漪的惊慌失措,或者会将矛头朝向先发制人的崔怡晴,却从没有料到云漪会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那宫婢一下子呆住了,冷汗都冒了出来,连声道:“奴婢不敢!请娘娘明鉴!奴婢是冤枉的!”
“冤枉?本宫自会下去彻查个一清二楚!但,如同丽妃所说的那样,你这个随行的宫婢也脱不了谋杀太皇太后的干系!”看到那宫婢额上冷汗出来,云漪这才对她优雅地笑了笑,道:“太皇太后仙去时。你、姝梅和本宫可是最直接的目击者,以后若是敢口出妄言,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即刻将你交与皇上金銮殿前金瓜赐死——你死了倒是痛快,你的九族也会跟着倒八辈子的霉。”
侍婢浑身一颤,连连称“崔美人饶命!奴婢冤枉!”。
“崔美人,你是在威胁本宫么?”崔怡晴冷笑道。
“太皇太后闭了眼睛躺在榻上。也许是在闭目遐思,可丽妃一进来,不奏请,就一言不发地上前去试探太皇太后的鼻息?莫非,丽妃早就预见了太皇太后有不测?且。云漪是跟着太皇太后一同来的,进来时并未见到丽妃身影,莫非丽妃早就躲在暗处偷听太皇太后懿旨?那么,请问丽妃,你到底听到了什么?你又躲在此处想干什么?你,究竟眼巴巴看着太皇太后故去。意欲何为?”
崔怡晴,似没有防备到云漪会有此一问,登时一个愣怔。竟然回答不上来。
云漪心中暗暗冷笑,自语道:“这显而易见就是个圈套,但想要将本宫罗入网中却是证据不足,若是以此为契机使得本宫反咬一口。将丽妃治罪,倒是合情合理,恰如其分……”
话说到这里,不往下说,但是料到即使再笨,崔怡晴也会明白个透彻彻,再看她一向嚣张跋扈的一张芙蓉玉面已经变得煞白。
云漪仿若自语道:“不知躲在丽妃背后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此人。到底是在帮着丽妃,还是……在把丽妃一步步往火坑里推,自个却躲在一旁窃笑呢?”
偷眼旁观,崔怡晴一张煞白的脸已涨得通红,云漪强自憋住心头的笑,却只淡淡对太皇太后的侍婢道:“赶快去给皇上报信,就说太皇太后——薨了!”
随着这句话出来,云漪“扑通”一声跪伏在太皇太后的凤塌前,大哭道:“孙媳一直记挂着太皇太后奶奶的深恩厚意,册封为美人后,就发誓日后定要好好孝敬您老人家,让您享尽天伦之乐,可没曾想,您怎么就居然驾鹤西去了!太皇太后奶奶偏心,只爱太祖皇帝,却不疼胤国皇族这许许多多爱您的皇子皇孙……”
忆起先前太皇太后对自己的慈爱深情,竟然真的落下泪来。
哭声,将尚在发呆的崔怡晴彻底唤醒过来,亦慌忙跪伏在地连连叩首,大哭起来。
“我的太皇太后奶奶,你疼死孙媳了……”
唯听哭声震天,却不见一颗金豆落下,这人,演戏也不会演,究竟是太过冥顽,还是自幼被父母宠爱到,竟然连心肠硬到不会落泪?
云漪冷冷地望了崔怡晴一眼,低低道:“姐姐,你到底是何时进来的?这殿中若是没有人看到你进来,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倒是十分可疑呢。”
崔怡晴愣了一下,冷冷道:“本宫比你到的早,但奈何太皇太后沉入弥留之际,根本就将我这个局外人忘得一干二净,本宫也乐得在此处等候妹妹你的驾临。”
“丽妃你搞清楚,不经太皇太后允许私自长期逗留在她老人家寝宫,无论什么原因,那将都是是预谋不轨之罪!何况,你所面对的是病入弥留之际的太皇太后!若是不出事还好,如今出了此等惊天大案,你这个私自藏匿者脱不了干系!”云漪满意地望着崔怡晴渐渐发白的脸,仿若自语道:“而我一直在想,能将丽妃地推向绝境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或许更为确切的说,到底是何方妖魔?”
崔怡晴欲言又止。
云漪在心里暗暗冷笑:我猜得不错,崔怡晴的背后果然有强大的靠山!
好,你们就等着全军覆没吧!
“皇上驾到——”一声长呼惊醒了寝宫内所有的人,众人慌忙俯身下拜。
萧胤宸入了大殿,一边唤着“太皇太后奶奶”,一边大踏步朝太皇太后榻前而去,那一向镇定的高俊身影,居然也有些微的踉跄。
云漪能理解萧胤宸看到一向慈爱护卫着自己的亲人离去,是何等的绝望和痛苦,因为她就经历过!
当时,她跟他一样,失去了自己的至亲之人。却都没有放声地哭。
她不哭是因为自己还要面临眼前更难以揣测的困难,且,没有时间没有精力让自己痛痛快快的哭。
萧胤宸不流泪,是因为他肩负着更为伟大的使命!
但,云漪能感觉到那极力压抑的痛苦,这,使得她更为难过。
“昨日还是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到底是怎么回事?”萧胤宸犀利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子般在众人面上划过,冷冷道:“太皇太后弥留之际,谁在旁侧?”
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婢吃云漪方才那一吓,居然一时嗫嚅着没敢上前搭话。
崔怡晴道:“启禀陛下,臣妾看到太皇太后故去时。崔美人正站在一旁。”
萧胤宸不搭理崔怡晴,却对姝梅道:“姝梅,你陪崔美人进入太皇太后寝宫时,可看到这里还有谁?”
姝梅上前一步,微微鞠身道:“启禀陛下,奴婢随太皇太后和崔美人进入寝宫时。寝宫内并未看到一人……”
萧胤宸浑身一震,面上的神态颇令人回味。
听姝梅如此说,云漪心中也是一怔。暗暗道:芷嫣,你不是一向很聪明的嘛,今日怎么就把自己绕上了?还是,你一直潜伏在我身边。竟都是为了谋害我?
心中如此想,背上有冷冷汗涔涔而下。
却听姝梅又道:“奴婢侍随美人来探望病重中的太皇太后,见美人和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太皇太后突然故去……”
“哦,突然故去?你们到底在这里说了些什么?”萧胤宸疑惑地望着姝梅。
“奴婢听到太皇太后提及云罗夫人和慕容芷嫣的前尘往事……”
“太皇太后心地良善,对于一些前尘往事,她总是放不下。其实芷嫣……”萧胤宸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口,稍一停顿,道:“云罗夫人身遭不测,太皇太后奶奶其实并无过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胤国死一个人,在陛下眼中自是算不得什么,太皇太后在某些事情上似乎是太过虑了……”姝梅道。
萧胤宸浑身一震,朝姝梅迅速瞥了一眼,却是一言不发。
姝梅又道:“许是神灵有佑,太皇太后仙去时的神态是如此安详,以至于我们娘娘都以为她是睡着了,正要退出去,谁知竟突然看到丽妃娘娘从帐后现身出来,不发一言就跑到太皇太后身边试探鼻息,而后大呼太皇太后薨了,并诬陷是我们娘娘害死了太皇太后。”
“嗯?”萧胤宸微微眯着的凤眸猛地张开了,对丽妃冷冷道:“你一个人偷偷躲在太皇太后寝宫,究竟意欲何为?”
“陛下,臣妾没有……”崔怡晴有点手足无措了。
“没有?”萧胤宸冷冷问小宫婢:“丽妃是在何时到的太皇太后寝宫?”
“丽妃娘娘辰时就已经到了……”
“辰时?”萧胤宸望着崔怡晴眼中的那股烈焰愈发染得旺盛。
云漪“好心”的走上去,惊吓了似的对萧胤宸道:“丽妃一向恭谨孝顺,躲在太皇太后寝宫许是真的不得已……”
“恭谨孝顺?”萧胤宸冷冷笑道:“既是恭谨孝顺,为何早就知道了太皇太后病情,今日才来探望?且,一来探望就出了此等大事?”
“臣妾冤枉!”崔怡晴跪伏在地连连叩首:“臣妾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萧胤宸朝众人摆摆手,淡淡道:“都退下吧,朕想好好跟太皇太后奶奶待一会儿……”
在真相即将揭晓的时候,萧胤宸居然“罢兵”了?
难道,那隐藏在背后的黑手他已经猜测出,却不想打草惊蛇?
他的心思,有时候云漪真的猜不透。
众人一一退下。
云漪揣度着太皇太后这一薨,怕是皇菡太妃皇后等一拨人马即刻就会来到,也就不急着一一拜会他们,一个人踱到御花园中。
已是深秋,百花凋零,秋草已凄凄。
云漪正在园内独自感慨,忽看到前面不远处似有几个人在说笑,其中皇贵妃的声音尤为清亮悦耳,想起方才她设毒计要陷自己与火海之中,口里切齿。面上却只是冷冷的笑。
姝梅道:“皇贵妃如此嚣张,娘娘要不要上去煞煞她的威风,也顺便提醒她——娘娘过得很好!出乎她意料的好!”
云漪微微一笑:“正有此意!”
背后,有脚步声起,云漪正欲回头去看,却听姝梅低低道:“娘娘的伙伴来了。”
云漪心中一愣,回首去看。却见是崔怡晴正朝这里走来。
知我者,姝梅也。
不错!可不正是她的伙伴来了呢!
云漪心中一动,面上现出一缕微笑来,对崔怡晴道:“崔美人见过丽妃。”
崔怡晴面上的笑容有点牵强,将云漪扶起。道:“妹妹,是姐姐一直对不起你。”
云漪猜得可是不错,崔怡晴,不是要来跟自己述姐妹情,而是她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身侧的威胁,要跟云漪这个看似良善的同胞姐妹一同联合起来。跟背后那个庞大的势力决斗呢!
好啊,乐意奉陪!
云漪微微含笑道:“姐姐何来此说?云漪倒是一直在心里感激姐姐不嫌弃妹妹才疏学浅、容颜鄙陋,而肯带妹妹入乾宁宫。若是没有姐姐,妹妹此刻还在相府里受苦呢。”
崔怡晴面上的笑容有点难看,云漪只装作没有看到,指着前面花团锦簇的一拨人。道:“姐姐,那里很热闹,我们也加入她们吧。”
不由分说,牵了崔怡晴的手往前走。
可怜崔怡晴竟然没有看清楚云漪要带她去见的人是谁,还以为她真的是感悟于姐妹亲情,而要与自己一同去游玩秋景呢,竟然抹去了面上的尴尬。和云漪一同来至了欢声笑语的亭子中。
出人意料,亭子中不仅有皇贵妃,还有花蕊公主和萧灏。
看到花蕊公主和萧灏,云漪刹时感到有点犹豫,想要抽身离去,但是不巧,他们都已经看到了她。
萧灏看到云漪和崔怡晴亲密无间待在一起,似乎大出意料,定定地看了她们半晌,才起身笑道:“崔美人和丽妃携手共游秋景,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妙景色。”
听到这句话,贵妃和花蕊公主齐刷刷将目光朝云漪投了过来。
云漪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
心中暗想:算了,反正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坏女人,今日即使再加上一个坏印象,也没什么了不起。
只要宸一个人认为她好,就行了。
云漪将崔怡晴的手放开,朝萧灏笑道:“云漪跟丽妃姐姐可真是投缘呢,今日太皇太后不幸仙去,我跟丽妃倒是同时都在场呢。”
“啊!太皇太后奶奶薨了!”花蕊公主听到这句话,眼前一黑,幸而被侍婢扶住,才没有跌倒在地。
只见她一把牵住萧灏的手,大哭道:“灏哥哥,先是父皇驾崩,而后就是太皇太后奶奶薨了,我在这个世上只留下你一个亲人了……”
萧灏一手扶住她娇弱的身子,一手帮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道:“小傻瓜,你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怎能说自己没有亲人呢?况且,陛下已经为你择选良婿了。再要如此哭哭啼啼,怕是……”
“怕是什么?他不要了更好,我就跟灏哥哥永世在一起!”花蕊公主哽咽道:“我就知道他们表面上尊敬我,其实都在背后说我的坏话——看哪,那个公主真可怜,她自一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我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灏哥哥是真心疼我的。”
花蕊公主原来并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就是云罗夫人,可怪不得她先前对云罗夫人有那么大的抵触,哦,若是如此,云漪倒是要原谅她呢!
萧灏不失时机地令宫婢服侍花蕊公主去见拜祭太皇太后了,他自己却复又坐在原处,自斟自饮来。
这倒好,云漪可以免去许多顾虑。
皇贵妃从云漪一露面,眼神就极为惶惑游移,大约在心中也在猜测着二虎相斗,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
“崔美人,既然已经知道太皇太后薨了,你不在那里,却又跑到御花园中快活,真是大大的孝顺。”皇贵妃冷冷笑道。
云漪面上绽开淡淡的笑:“要是按皇贵妃的说法,似乎‘孝顺’这两个字放在皇贵妃身上倒是更为合适。”
一面说,一面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崔美人。你今日来似乎是来兴师问罪的?”皇贵妃说着,回首似笑非笑对崔怡晴道:“丽妃,崔美人今日是依照皇家礼仪来拜望本宫,你就不必多礼了,快去帮着皇上处置太皇太后的丧礼吧。”
可恶的崔怡晴,居然在皇贵妃三言两语的挑拨下,像是遇了大赦似的。立即告辞而去。
看来,云漪错看了皇贵妃的势力,也高估了崔怡晴的判断力!
崔怡晴不愿与云漪同盟,那么云漪就少了强有力的证据,与皇贵妃对垒。势必落于败局,于是,她决定暂先不打草惊蛇。
从案上端起一盏酒,道:“今日是妹妹册封后第一次来拜见景王哥哥,和皇贵妃姐姐,先敬一杯。以表敬意。”
似心事重重,皇贵妃端起酒盏,却忽然手下一抖。那酒盏就“咕噜噜”朝云漪脚下滚来。
云漪鞠身捡起酒盏,递与皇贵妃,笑道:“皇贵妃是否又被云漪的卑陋容颜所打动,竟至于再次失了玉手呢?”
皇贵妃接过酒盏。对云漪笑道:“看到了盏中之酒,忽然忆起昨夜在月华池畔行走,险些落入池中,那清澄澄的碧波,若多加了酸辣之气,岂不是如酒水一般醉人?呵呵,本宫清醒得很。也知足得很,不像某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却反而到月华池自寻烦恼,若是失足落了水,那可真是活该!”
真是笑里藏刀!
云漪本来仅仅是怀疑皇贵妃是崔怡晴昨夜在月华池,今日又躲在太皇太后寝宫祸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如今听了她这一席话,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疑。
“皇贵妃,有句话说得好——常在水边走,哪能不失足,即使有幸躲过一劫,但也得防着日后不慎溺死——因为,这种长在湖边泛舟的人落水的可能性会更高些。”云漪望着皇贵妃微微泛白的脸,举起酒盏,道:“妹妹敬贵妃姐姐、景王哥哥一盏酒。”
萧灏笑嘻嘻道:“你的贵妃姐姐酒盏里的酒已经撒没了,要不要本王到月华池舀一瓢来与贵妃共饮?哈哈,像贵妃这般常在池边走的人,要是经常饮用月华池的水,想必会对月华池的水产生深深的依恋,若是日后失足落了水,也定不会溺死。”
萧灏说起话来总是那么合情合理,骂人也总是令对方不能反驳,他又是如此放旷不羁,这句话出来,一扫云漪这两日来胸中的郁闷,不禁抿了嘴笑道:“二哥高见!”
皇贵妃哪里受过这样的奚落,一时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那样子十分可笑。
将眼睛瞥向萧灏,却看到他笑嘻嘻的脸上有一丝冷戾一闪而过,正在暗暗惊异,忽听得身后有内监的声音长长道:“皇上驾到——”
随即,有股淡淡的龙涎香传入鼻息,云漪起身回首时,看到有个玄色的身影正从一颗柳树后闪现了出来。
云漪起身,还未唤出声,就听得有宫婢失声叫道:“皇贵妃娘娘,你怎么了?皇贵妃娘娘!”
慌忙回头去看,却看到皇贵妃眼睛紧闭,身子软软的往后倒去。
啊,真没想到,这个皇贵妃竟然在这紧要关头晕倒!
她到底要干什么?
萧胤宸疾步上前,将皇贵妃扶起来,急急对随身侍卫道:“赶快扶皇贵妃回去,令御医给她看看是否有恙?”
谁知,那被拥在怀里的皇贵妃一双手臂将萧胤宸箍得紧紧的,哽咽道:“臣妾最近身子太弱,哪容得被崔美人如此给气受?”
什么?身子弱?给她气受?
云漪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灏站起身来,笑嘻嘻道:“皇贵妃不可如此偏袒崔美人,要说给你气受,也该是我这个疯疯癫癫的王爷啊!呵呵,就说常在水边走哪能不失足,你就联想到昨夜有人落下水去,被人掳了去好生折磨,你的联想力也太强了吧?”
这句话戳到了皇贵妃的心里,竟无可辩驳,索性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萧灏惊叫道:“天啊,不会是本王哪句话又歪打正着。戳到了皇贵妃的痛处了吧?唉,可怜的老三,娶了这样的老婆,你可真够受的!”
萧灏总是会在别人最悲痛的时候添入笑料,令人哭笑不得,云漪本来郁郁的心被这句话拨动,使劲憋住。才没有笑出声来。
也许因为太皇太后逝去,萧胤宸心中的伤痛还未痊愈,他恍若未闻,连看都未曾看她们一眼,令身边侍卫将皇贵妃扶起。径自和那群人一同离去。
望着他高峻的背影,云漪心*怅然若失。
“听说你受伤了,伤得怎样?”背后传来萧灏清润明媚的声音。
云漪抬眼望去,但见萧灏一双桃花眼正朝自己泛着粼粼波光,郁郁的心中稍有松,朝他笑道:“已经好些了。咦。这件事你又是听谁说的?”
萧灏笑而不答,却转而道:“他只要你,却不知保护你。”
云漪辩解道:“二哥。你可不要这么说,宸一直不知情,当知道我受伤了,一直追问是谁伤害了我呢。”
“可他方才走的时候。好像全然不把你放在眼里。”萧灏的语句中有难得的深沉和凝重。
“唉,他是皇帝啊,有些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云漪叹息道。
“你可真是善解人意。不过,我不管,他要是不要你,我绝对不会嫌弃你生的好看。”萧灏说着,眸中那朵桃花愈加灼灼。忽然一把牵住云漪的手,重重道:“他不要你,莫若跟我一起去快活。”
口里说着,萧灏猛地将两根手指撮在唇边,轻轻用力,一声清越的哨音刹时飘荡在天地间。
随即,有匹雪白的骏马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
萧灏一跃而上,在马儿越过身边时,他猛地一下将云漪拥上了马背。
“哎,萧灏你疯了!我可是皇帝的妃子,而你是胤国的亲王!你如此嚣张,终会铸下大错的!”云漪惊惶不安地叫道。
“没有了你,我同样是沉沦,如此,长痛还不如短痛!何况,他又从来何曾对我放松过警惕?”萧灏在云漪耳畔“嗤嗤”笑道:“就是要勾引你,看到一向勇敢的你惊慌失措,我好高兴好得意!”
随着这句话,萧灏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就风驰电掣般朝前方奔去。
骑在马背上,坐于萧灏的前面,云漪此时的姿势与他怎么看十分暧昧,他双手牵着缰绳,有意无意总是会碰到云漪的身子,而那长长的马缰,总像是要把她包围起来。
微风拂面,掀起云漪的长发在空中舞蹈,打在他的脸上,他不躲避也不呼痛,却一直在低低地笑。
“殿下,你不该这么做,请你赶快把我送回去。”云漪轻叹,很无奈。
“我本以为,放你自由,可以使得你去追逐幸福,可没想到你的再次入宫,却依旧是郁郁寡欢的面容,你是云漪!在萧灏的心目中,你是无与伦比的云漪!你不是温室里的牡丹,但也该有野菊花般的绚烂!”
他又一次提到野菊花,这使得云漪忽然又忆起当年和他同乘一骑,他送自己一捧野菊,并笑着对她说:别人都喜欢金灿灿的向日葵,他却自小就喜欢野菊花,野菊花儿小,且香气微苦,开得漫山遍野的,朵朵都像是金灿灿的太阳!与其追逐阳光,倒不如自己做阳光!他喜欢它强韧的生命力,无论经过怎样的折磨,都不曾磨灭它追逐光明的勇气。
如今,倒是有点明白了。
萧灏虽素有雄心,但本质却是一个隐忍低调的人,可自从萧胤宸解除了对他的幽禁,他的性格就开始变得有些令人惊诧了,就如同今日突然发的疯!
这个狂放不羁的人,究竟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他,究竟又要实行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心中想着,忽然身下猛地一震,天旋地转中,她狠狠地撞在了萧灏的身上。
他回过头来,明媚的桃花眼在阳光下显得分外明媚,笑嘻嘻道:“我不理你,你就嫉恨,竟然要吃我的豆腐。”
哎,此人可真自恋啊!
云漪气急,伸手去打,却反被他一下子躲开了。忽的一下,扑了个空,转瞬间前面就不见了萧灏的身影,她大惊失色,却见马儿足下越发跑的快了!
马儿像是接受了什么人的指令似的,疾驰在幽僻的小径上,一路往御花园西南角去了。
因太皇太后已薨。宫中内监宫女大多被调派到了前庭去参与丧事料理,剩下的亦仅是寥寥,而萧灏带云漪去的地方,却是宫里最为隐秘之处,故此。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什么人。
御花园西南角的紫薇殿,是宫中的禁地,皆因为西晟国被胤国打败后,西晟国国君就死在这里。
史料记载,西晟国君死于一场急性传染病,死后即立即被埋葬到了数里外的郊外。但他的死因在宫中传言各不相同。有说是被人毒杀的,有说是被暗器射中隐秘处而亡的……而西晟国君死后不久,这片幽居之所就频频闹鬼。引发整个乾宁宫中惶惶不安,于是,胤国朝廷就专门设此处为禁地,令闲杂人等都不许入内。时隔多年。这里竟然成了一片凄凄荒芜之所。
如今,萧灏竟然将云漪带到了这里,她心中怎能不惴惴然,惶惶然?
云漪冲着马背下道:“萧灏,你快点给我出来!你想利用这样的办法激怒萧胤宸,促使他将你贬斥到远方,并借机施行什么举措。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是行不通的!而我亦不会如你所愿那样被萧胤宸冷落,因为他从来不是这样头脑简单和寡情寡义之人!”
话音刚落,就见马腹下露出萧灏明媚的笑脸,但见他轻轻一跃,就如燕子般翻身上了马背。
依旧坐在云漪身后,那明媚的声音和着淡淡的幽香缕缕飘在她耳中:“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正要带你去看医生呢!嘿嘿,我有那么傻吗,会通过这种笨办法促使老三将我贬斥,而后再在遥远的边陲历练数年,意图反叛?呵呵,你可太‘高’看我了!嘿嘿,至于老三怎样,我心中自有定论,可不跟你继续辩论!不过,要是你不嫌弃,我是不会嫌你长得好看,一直会在这里等你的。”
“二哥。”云漪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从那日接到休书起,你我就已经不再是夫妻,你更不应该在云漪的面前自称‘我’,而像如今这般孤男寡女呆在一起,势必要引起旁人闲话,这,想必不是二哥想要得到的吧?”
萧灏敛去面上笑容,道:“好,从今后我在你面前就自称‘本王’,不过,你受了伤,老三却因政务繁忙而顾不上帮你看,我这个做哥哥的有义务帮他解决难题。”
“你还是把我送回坤宁宫吧,薛传炜、安奈天都会给我医治的,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每天来看望我呀。”云漪哀求着萧灏道。
萧灏眸中的桃花愈加深邃幽暗,似沉邃有无数的思绪,对云漪笑道:“这名医生可不同于那些太医院的御医,人家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从来不轻易给人看病,若不是我用这三寸不烂之舌死说活说,哪里能请得动他?而你若是见了他,心上身上的病都会立马全消了!嘿嘿,此人,你应该是见过的。今日不见,保管你后悔一辈子。”
什么,竟然有此等神医——不仅能治得好云漪身上之伤,还能医好她心头之病?
她,还认识他?!
云漪心中疑惑,好奇心顿起。
萧灏明媚的桃花眼望着云漪,唇角却愈发微微上钩,显得一张面容神秘而妖娆。
这人,还跟自己玩什么鬼把戏!
“可是景王如此将我从御花园中带出,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云漪的清白岂不是被你毁了?而你也必会被陛下所不齿。若是那样,我们岂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云漪不想让萧灏看出自己心思,就将语句尽量说得轻松些。
“嗤嗤……”萧灏忽然笑了:“清白?你的清白早就被萧胤宸给毁了,可不要再满眼纯真地跟我扮少女。除了我,嘻嘻,谁还会喜欢你这样刁钻古怪的妖娆桃花女?”
云漪心中大怒,想要朝他胸前狠狠劈一掌,却忽见他眸中闪烁出灼灼桃花,道:“快到了!前面不方便马儿闯入,我们还是下马来步行吧。”
随着这句话,萧灏从马上一跃而下,将一只手递给云漪,笑道:“美人,请下马。”
云漪嘟了嘴一只手置在萧灏的大手上,却冷不防被他手下一滑,腰间一紧,她就腾云驾雾般跃下了马儿。
这个家伙,居然趁云漪不备,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下,气得云漪连连跳脚,却被他飞快地逃脱了。
这是一大片竹林,有微风阵阵,拂得翠竹萧萧作声,有淡淡的竹叶香气扑入鼻息,一种踏实清爽的感觉跃上心头。
云漪正在东张西望找萧灏,忽看到竹林尽头露出一座巍峨的建筑物,仔细一看,高高的匾额上古雅地书着三个大字“紫薇殿”,心中刹时大惊。
“萧灏,这里是宫中禁地,你要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云漪由于紧张和好奇,声音有些微颤栗。
“不要告诉我,你很害怕!”萧灏朝云漪眨了眨眼。
她才不要在萧灏面前示弱呢!
云漪壮了壮胆子,朝前走去,却不由自主紧紧牵住了萧灏雪白的衣襟。
他大约看出了她心头所想,将手指勾起,牵住了她的,就在转弯的一角,云漪忽然看到幽暗的紫薇殿里似乎有微弱的烛焰摇曳,不由得背上有冷汗涔涔,一双手禁不住紧紧抓住了萧灏的手。
“不要害怕,你将会见到一位绝世美男。”萧灏朝云漪眨了眨眼。
“难道比殿下你更为美貌?”云漪白了一眼萧灏,道。
萧灏眼神专注而凝重,没有搭理她,却朝着蒙了厚厚灰尘的大门推去,也不知他怎么弄的,只听“吱呀……”一声,那被紧紧锁着的大门竟然奇迹般的开了一条缝。
有微风从门缝中钻出,拂得云漪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萧灏唇角微微上钩,好笑的看着云漪,牵着她的手,一同走了进去。
随即,大门“咣当”一声闭上了,这声音夹得云漪的心一跳。
有一朵橘色的烛焰将阴翳的大殿染得暖哄哄的,细细看来,殿里居然整洁有序,完全不像是云漪想象中破败阴森的样子,心中的恐惧稍稍平息,复又朝烛焰下望去。
摇曳的烛焰下,有个青衣男子背对着她坐着,看那背影,竟似十分熟悉。
当云漪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谁,有四个字卡在喉间,竟然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侧目望萧灏,他的眼神专注,眉宇间充满了对青衣人的敬意。
一曲终了,青衣男子缓缓回身。
但见面前之人,年约二十出头,一身青衣翩然若风。如同白瓷般光洁如美玉般柔润的脸,于细细的白中透出隐隐的红晕,一双眼睛仿佛带着一种深邃的洞悉,抬眉间儒雅风流浑然天成,星眸所望之处令人灵魂无可逃遁。
优雅如微雨中徐徐绽放的白兰,蕴蓄如沐春泉里幽幽顾影的白莲。
当云漪看到眼前之人,禁不住失声叫道:“怎么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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