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半寻的绷带要一周才能解下来,所以这一周她都没法来学校,夏初乔便天天放学后去陪她谈谈心。
“009”房间的门牌号已经挂好,她不会再走错。偶尔从那个房间经过时,门半掩着,她便下意识地从那里看进去,只看到来来往往的护士医生和一个女子的身影,却再也没有遇见过凉白。
慢慢的,那次邂逅也被她尘封在心底,若不是这节体育课发生的事,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再次记起。
暮春,太阳有时候很暖有时候却很晒人,这天是后者。气温很高,学校很多男生都放弃了长袖衬衫t恤,有的穿短袖,有的直接穿着背心。
篮球场上,三三两两的男孩子在打篮球。夏初乔走到操场上时,远远的看见一个穿着长袖衬衫的男生以一个十分帅的姿势将篮球扔进篮筐,她轻微近视,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觉得这姿势真是帅极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老师吹了哨子,一群同学便像赶鸭子上架似的,匆匆地聚在了一起,排列着队形。
夏初乔本在认真地做着,可是慢慢的,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小腹坠坠的疼痛,熟悉的感觉,让她一瞬间恐慌起来。
她轻轻按住腹部,疼痛却无法止住,脸本来羞得发红,却在下一秒疼得惨白。
她个头不小,被安排在队伍中间。可是这种情况,却没有任何人发现。
她人缘本来就一般,纵观整个班级,唯一好的只有叶半寻一个,其他人都不过泛泛之交。而先在,叶半寻在医院吊着脚,她连个能喊痛的人都没有。
来不及伤感,铁面体育老师已经下达了绕着操场跑四圈的命令。身边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跑出去,踏踏的脚步声整齐却磨人。夏初乔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可是才跑出去一步,便感觉小腹一紧,一股暖流窜到下面。
夏初乔本来就惨白的脸更白了,下意识地夹住腿想离开这种公共场合,回头间却看见铁面体育老师正定定地看着她,用眼神威吓她,似乎在说:“你腿断了吗?怎么还不跑?”
认命地咬了咬牙,夏初乔那倔强的性子也上来了,她一遍遍告诉自己,现在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她只能靠自己,她不可以喊疼。这么想着,便只好迈开沉重的步子跟上大部队。
一圈结束,还有三圈,她始终跑在队伍的最后排,她感觉裤子湿黏黏的,自知大事不好,抬头环顾一周,没有看到铁面体育老师的脸,便缓缓停下了步子。
她想着,要赶紧去趟厕所,只是自己却没有带卫生棉,真是要死了。
思绪很乱,她刚转身打算去厕所,却被人拉住。
她转身,抬起头,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逆光中,那人的五官看的不太清晰,只觉得那双眼睛太明亮,像黑夜里的星星,给她似曾相识的错觉。
而现在那双眼里,写着淡淡的担忧。
“把这个,围上吧。”他轻轻地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她,脸上似乎带着薄红,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热。
夏初乔下意识地接过,愣是觉得这衣服有些眼熟,想了想,才记起是刚刚看到那个投篮姿势特别帅的男生。
她抬起头,看着他。他脱下了衬衫,只剩了一件背心,紧身的,勾勒出他青涩却已经很好看了的线条。
她倏忽觉得羞涩,脸突然变得有些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凉白也知道自己突兀的举动可能吓到她了,抿了抿唇,看了眼她手里的衣服,拿回来,拉开,缓缓地给她围在了腰上,在前面系了个活结。
夏初乔看着他的动作,瞬间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凑到自己身边,因为身高问题,微微弯下了腰。他的手穿过自己的腰,然后把活结固顶在自己的前腰。有那么一瞬间,夏初乔感觉自己的世界里全是他的气息。
那在这期间,她想起了他是谁。
其实夏初乔心里也诧异,她这人看起来温婉,其实有个毛病就是不记人,也因此好朋友一直很少。她诧异的是,她明明只是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他,却在第二次遇见他时这么轻易地想起他是谁。
她正想着,凉白已经抬起了头,看着她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倏忽想到网络上一直流行的一个词语——“萌”。
他感觉,那就是在说夏初乔的吧。瞧她,小小的脸蛋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小鼻翼上还带着点点的汗珠,额前的留海湿黏黏地粘在额头上,真是萌的要命。
忍着想要掐她小脸蛋的冲动,凉白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道:“去厕所处理一下吧。”
“啊?哦!”夏初乔呆呆地回过神,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腕向厕所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她才反应过来不太对劲儿,猛地甩掉他的手,对上他疑惑的眼神,眼珠子飘忽不定地流转,不知为何不敢和他对上,诺诺地道:“我,我自己去就好了!”
凉白愣了愣,也觉得他们现在也不算熟悉,陪她去厕所这种事儿,确实有点不太好。
“嗯,好。”手缓缓插进裤兜,凉白缓缓点头。
夏初乔咬了咬唇,忍住腹部的疼痛,想着还是应该给他说声感谢。想着,缓缓抬起头,却猛地愣住。
这次阳光没有遮住她的眼,让她彻底看清凉白的脸。
和她想象中一样好看,白皙的皮肤,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扬的薄唇,好看得就像无数小说中描写的那样。
夏初乔想不多太多的辞藻的形容,只觉得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男孩子。
那一瞬,到口边的道谢猛地卡住。
“怎么了?”凉白被她猛烈的注视有点惊到,挑了挑眉,问道。
“没,没事!”不知道为什么,夏初乔觉得有些心虚,随意地应了几句,然后猛地跑开。
她甚至忘了腹部的疼痛,只想着赶紧离开他的身边,好像多呆一秒,就会万劫不复。
凉白看着她的背影,一瞬间的怔愣过后,颜色浅淡的唇倏忽勾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真可爱,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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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跑到学校里的小卖部买了卫生棉,上课期间,小卖部没什么人,她也安心。只是那老板的眼睛多次流转在她腰间的男性衬衫上,让她无可避免的又脸红了。
低着头,尽量避免和老板的语言交流。撇下钱,便扯开蹄子跑开了。
厕所里,夏初乔收拾好自己,看着那件衬衫上鲜艳的红色,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衬衫上还有他的气息,淡淡的,像是舒肤佳的味道,好闻极了。只是此刻,那清新的柠檬味里又掺了淡淡的血腥味儿,夏初乔红着脸,伸手沾着水猛地擦拭那一处,却怎么都弄不掉,到最后,颓然地抱着衣服蹲了下去,思绪有些混乱。
想来,这是她和凉白的第二次见面,似乎每一次见面,她都囧的不可思议。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更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自己。怀里淡淡的柠檬香味让夏初乔皱了皱眉,说真的,她心里对他是感激的,比起穿着带血的裤子到处跑,她更宁愿裹上那件衣服。她心想着,一定要洗好衣服给他送去,想到这里,她才发现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真是失策!夏初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下课。她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又把那衣服重新围在腰上,轻轻折了折,遮住那处血迹。
她动作缓慢,做这些的时候,突然想起刚刚那个男生给自己围上衬衣的画面,脸蛋不知为何就红了起来。
缓缓放下思绪,深呼吸一个,走出了厕所。
她从教学楼的后面上楼,班级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所有人都在操场,她悄悄松了口气。
缓缓解开衣服,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夏初乔心想,若是有缘,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吧?如果有机会,再把衣服还给他吧?
可是等了一周,等到她的下一节体育课,她依旧没有再遇到过他。
夏初乔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不过只是淡淡的,她没有细想。
他的衬衫,她最终还是洗净了。偷偷地背着父母晾晒干,悄悄地放进衣柜的最下层,用自己的衣服遮住他的,似乎是想要把它掩埋,以及那刚刚绽放的少女心思。
只是有些事情,总在该来的时候来,任谁都无法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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