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陵雪色还萱草，泄露春光有柳条。（
凤动九天：废材杀手妃）”
苏萱放下手里正在刺绣的东西，笑吟吟地看向了坐在自己身畔拿了书读的小女孩：“你居然已经背到了这首诗了吗？”
“嗯！杜甫的《腊日》。”念君的声音脆脆的分外好听，“昨天姐姐教我的，姐姐说，我一定要在今天早上背熟这首诗。”
苏萱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姐姐说的没错，你从昨儿就开始读了，这么几句也早该背掉了。”
“可是我觉得唐诗真的很难背啊。”念君暗恼地瘪了瘪嘴，“我要是像姐姐一样就好了，前些日子去父皇那里的时候，姐姐背东西背的可快了。”
“那是姐姐努力用功了。”苏萱爱怜道，“只要你肯努力，也可以像姐姐一样的。”
念君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甜甜地笑开来，点了点头后，又露出了迷惑的神色，将手里的书摊开来在苏萱面前，小小的手指点着书上的一个词：“母妃，‘萱草’是什么东西？”
“萱草是一种植物，可以入药，但是根部有毒，不可轻易采摘使用。”一个清冷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直接回答了小女孩的问题。
苏萱笑着回过头去：“你同她说这些，你觉得她能听懂吗？”
“怎么不能？”杨落雪今日穿了一袭浅青色对襟的厚长衫，发髻上的白银垂心簪随着她的动作一摆一摆，“念君，你能不能听懂方才我说的？”
“能懂一些些。”念君歪了脑袋笑，“只是在这个诗里有什么意思呢？”
“萱草，又叫忘忧草。（
恋上皇室双生花）”苏萱挪了挪身子让杨落雪在自己身边坐下，耐心地回答，“世人皆认为，萱草可忘忧，故而得此名。”
杨落雪整理了一下衣服，嗤笑一声：“人们总是喜欢这么自欺欺人的，一棵草而已，如何忘忧？简直是笑话。”
“姐姐……我好歹是在教孩子，你能不能别打岔？”苏萱无奈地看向杨落雪。
杨落雪无所谓地看她一眼：“前些日子念君去我那里玩的时候，我瞧着她对我那些药草感兴趣的很，今儿我来也是想问问你，如果我想收念君为徒，你可愿意？”
苏萱惊讶地看向她：“你的意思是，让念君和你一起学医吗？”
“你怎么一副很嫌弃的模样？”杨落雪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这个学医的好像救了你好几次。”
“我当然不是嫌弃了。”苏萱连忙改了语气，笑道，“我只是有些惊讶。不过把念君交给姐姐，我是极放心的，只是这要看念君的意思……”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小小的女童便很干脆地打断：“我愿意的！我很喜欢那些。”她墨色的眼珠亮晶晶的，因为兴奋而闪着光。
一旁的杨落雪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如画端着装了点心的碟子进来时，瞧见屋子里只剩下苏萱一个人，喂喂低着头似乎在发呆，不觉奇怪道：“方才瞧见小公主还在这里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苏萱抬起头对她抿唇一笑：“同柔贵嫔一起去她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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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子……”如画了然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东西摆在苏萱面前，“娘娘尝尝这个，方才新叫厨子做的糯米凉糕和芸豆卷，奴婢瞧着很是精致，想必味道也是不错。”
苏萱抬手捡起一个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糯米的清香一瞬间便在口腔里化开，她默默地吃完了手里的糕点后才抬头对着如画一笑：“确实味道不错……只是……”她的眼神黯了黯：“总归是比不上星儿的手艺的……”
如画原本笑着的神色也一瞬间变得黯然：“是啊……星儿的厨艺……是谁都比不了的。”
苏萱的目光划过桌上摆放着的糕点，落到了方才念君读的书上，书本上好看的字体在她的眼底放大成形。
她伸过手拿起那本书，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书本上的两个字，喃喃道：“如画，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可以忘忧的忘忧草吗？”
“忘忧草？”如画不解她为何会忽然说道这个，但仍是想了想，“奴婢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一种东西，好像就是萱草吧？不过，想来也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了。”
“你说得对。”苏萱无力地笑笑，将书随手一丢，“忧愁，是永远都无法忘记的。”
“也不是这样说的……”如画的嘴巴微微一翘，好像很是反对苏萱这么想，“娘娘，如果觉得忧愁，那就努力让开心的事情变多起来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很多事情，总是无能为力的。”苏萱笑笑，“你把点心收起来吧，一会儿皓辰和悠儿从上书房回来给他们吃些。”
如画应了，端起点心正欲走，一转身就差点撞上匆匆忙忙跑进来的小安子，她惊叫一声，险些打碎了手里的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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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萱眉心一皱，轻声呵道：“做什么这样慌慌张张的，你如今是首领太监，做事情不要这样莽撞。”
原只是初春的季节，小安子的额上竟然渗出了薄薄的汗珠，他抹了一把汗后这才喘了气道：“娘娘……镜月轩，镜月轩出事了……”
“镜月轩出事了？”苏萱心里一惊，“出什么事了？”
“奴才，奴才方才去内务府的时候，在路上瞧见许多太医匆匆忙忙往镜月轩的方向赶，一时间好奇便问了别人，结果就听说，月贵嫔的胎出了问题。”小安子许是一路跑回来的，这一段话说的他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胎能出什么问题？”苏萱的心里有难以抑制的着急，可是她自己却不愿承认，“已经八个多月了，稳得很，想必又是想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吧。”
“娘娘。”未月从屋外走进来，匆匆道，“这次可不是什么争宠了，是真出事了。”
苏萱放在小桌上的手忽的握住了桌边，蹙眉道：“到底怎么了？已经八个多月，再有一个来月就要生了，这时候能出什么事？”
“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未月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是陈公公过来传话的，说是月贵嫔忽然就要生了，现在皇上皇后都在那里，孩子难产生不出来，皇上着急的很，月贵嫔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现下刚刚醒过来，就说想见娘娘您。”
“见我？”苏萱惊讶，“为什么想见我？”
“宫里人人不是都认为娘娘和月贵嫔是好姐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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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萱慢慢地站起来，透过窗户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陈连，她面不改色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幸好今日穿的是淡紫色的家常对襟长裙，不用再去换衣服：“那就走吧，如画你呆在宫里，未月和小安子同我一起去就好。”
南宫渊在镜月轩的小殿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内殿里时不时传来女子痛苦的尖叫声，每叫一次，他来回踱步的节奏就快一次。
皇后坐在一旁，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关切地看着南宫渊：“皇上你坐下来歇歇吧，你这样着急也不是办法。”
“朕哪里能安心地坐下来？”南宫渊的眉头紧锁，“都生了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到底是怎么了？”
苏萱进门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这样的一副景色。满脸焦急的南宫渊一瞧见她进来了，就忙迎了上去：“萱儿你来了，你快进去瞧瞧吧，常宁一直叫着要见你……说不定你进去她就可以生出来了！”
苏萱安抚地握住南宫渊的手：“臣妾这就进去，皇上你坐下来歇会儿，再担心她，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她说完这话后便对着皇后行了了礼。
皇后匆匆地抬手示意她起身：“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了，湘妃你快些进去吧。”
苏萱颔一颔首，转身往内殿走去。
内殿里挤满了人，有稳婆有丫鬟也有太医。苏萱掀了布帘走到了木常宁的床边，然后慢慢地在她身边坐下。
“是……姐姐来了吗？”木常宁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原本闭着的双眼在苏萱坐下的时候缓缓地睁开来，看向苏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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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萱点点头：“我来了，你别怕，生孩子原本就是很痛的，你不要紧张，一用力孩子就生出来了……”
“有姐姐在这里……我不怕……”木常宁虚弱地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抓住苏萱，“姐姐，我很疼……真的很痛……”
苏萱看着她吃力地抬起手，伸手握住她的，轻声安慰道：“我知道那很痛……你只要忍一忍，用力，把孩子生出来，马上就可以看到一个可爱的孩子，那个时候，所有的痛都不算痛了……用力啊……”
木常宁的头在枕头上微微一偏：“姐姐……如果……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一定要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
“说什么傻话。”苏萱温柔地拂开她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你怎么会不在了呢？孩子还是要自己亲生的母亲来养才是最好了，为了孩子，你也要努力，把他生出来，带着他好好过日子……”
木常宁忽然咧开嘴笑了，干裂的嘴唇因为用力而渗出血丝：“姐姐……你相信吗，人要死的时候，自己是……是会有感觉的……我已经感觉到了……”
“不要说话了。”苏萱忽然有一种想捂住她的嘴的冲动，“你不要再说话了，你留下力气来生孩子，不要说话！”她不敢再听下去，她有预感，后面的话不会太好。
“姐姐，你，你就让我说吧……”木常宁摇摇头，“现在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姐姐……”
“姐姐……我，我从小就不受人喜欢……我是庶出的孩子……从小就不受宠……爹爹不喜欢娘，也不喜欢我……娘就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在我身上……我从未想过自己来选秀，我……我来选秀，不过是代替我嫡出的姐姐……她……她不想进宫。”木常宁的语气断断续续的，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我没有想到……我会被选上……更没想到……会遇到姐姐你……”
“姐姐……姐姐……”她的声音忽然急促起来，开始呼唤苏萱。
苏萱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我在这里。”
“姐姐……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对我最好的人了……”木常宁的身子又松懈了一些，“可是……我却害了你……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姐姐……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就原谅我这一次……我，我快要死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不要再怪我……”她的声音又快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落进了枕头里。
“我不怪你，我原谅你。”苏萱的眼睛慢慢湿了，“常宁你相信吗……其实我，内心里，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是我的妹妹啊……哪里会有姐姐，怪妹妹的道理呢？我不怪你，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好好儿的在一起。”
“这样……这样就够了……”木常宁忽然笑出声来，“我这辈子，这样也就够了……”她的身子一抖，声音慢慢低下去：“再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呀……孩子出来了！出来了！生出来了！”稳婆的声音忽然欣喜地传了过来，“恭喜贵嫔娘娘了，是个男孩！”
苏萱心下一喜，松开木常宁的手便奔了过去：“快给本宫瞧瞧。”
稳婆用襁褓包好了孩子递给了苏萱：“是个小皇子呢！”
孩子刚刚生出来，此刻在苏萱的怀里正哇哇地哭着，两只粉嫩嫩的小手四处挥舞着，湿答答的小眼睛还紧紧闭着。
苏萱无比爱怜的轻轻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忽的又想起了木常宁，便连忙抱着孩子回到她身边坐下：“常宁你快看，孩子生出来了，这是你的孩子，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你瞧瞧他哭的多用力……”
没有人回应她，原本吵闹的屋子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萱的视线从小婴儿的脸上挪开，疑惑地偏了偏头：“常宁？”
木常宁的眼睛闭着，睫毛也一动不动，苍白的脸上还有方才的泪痕，似乎还有着氤氲的热气。
苏萱死死地盯着她，伸出一只手来，碰了碰她的脸。
“常宁……”苏萱的指尖忽的一颤，声音也变了调，“常宁你怎么了，常宁你醒醒！太医！太医在哪里！太医！”
一瞬间安静下来的屋子又吵闹了起来，太医拥挤着挤到了床边给木常宁把脉，却也都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离开。
苏萱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站在床边死死地看着木常宁。
她闭着眼睛的样子那么宁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怀里的孩子忽然哭的更厉害了，他小小的拳头竟然打到了苏萱的下巴，苏萱一惊，低下头看他。
小小的男孩子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也看向她。
那样清澈干净的眼睛里……此刻，挂满了眼泪。
苏萱低下头和怀里的孩子碰了碰额头，轻声道：“没关系，宝贝，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娘亲……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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