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6章
`P`JJWXC`P``P`JJWXC`P`因为赶时间，韩灵买的是时间最近的一趟火车票,他们到达天津是已经是晚上了。
韩府的人早得了消息,派车来把他们接到韩府，直接拉进了韩唯忠的大院。下车时，小宝早已经睡着,有佣人接过抱到韩灵原来的小楼去休息了。
张远山和韩灵则被韩战韩斟寒暄几句迎进了院子。
隔了一个多月再次相见，张远山看了韩战一眼,发现他已经瘦脱了型，看着十分憔悴。再看看韩斟，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当下心里就有些感慨：俩人肩上的担子都不轻。
或许是怕吵着了病人,张远山发现进了楼以后佣人特别少。除了几个他的警卫兵外，不，应该说基本没有佣人。依韩唯忠的病情,不是需要多几个人副服侍吗？张远山瞟了瞟韩战，心里难免有些奇怪。
韩灵倒是没注意这些，红着眼睛跟着两个哥哥进了父亲的睡房。抬脚要进里面去时，却被坐在门边的男看护拦住了，说现在病人已经睡着不能打扰。韩灵泪眼婆娑的看了看自己的大哥四哥，捂着嘴角无声的抽泣起来。
“就让她在门口看一眼吧！”韩斟对特护挥了挥手，低声叫特护打开门，转头又叮嘱韩灵，“别走进打扰父亲，他好久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那特护看了看韩战，韩战也马上跟着叮嘱一句：“就让她在门口看看，别走得太近。”
特服就领着韩灵进去了。
张远山想要跟着进去，却被韩斟拉住了：“等会吧，让她清清静静的看看。”
张远山点点头停了脚步，看看韩战韩斟再想想那个特护冷峻的面容，那种奇怪感觉又涌上来了，男特护那气质那眼神怎么看都象干特工的！
再说，四少有心脏病随时会不治告别人世，他们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他们的父亲韩唯忠又只是病重而已，他们眼里的伤悲哀痛怎么会那样的明显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的父亲已经过世了。
他想开口说两句什么安慰的话，可看看他们两兄弟沉痛的表情就怎么也开不了口。
好一会儿韩灵才淌着眼泪出来了。她并没有仔细看清两年的父亲病重是个什么样子，只是被那个特护拦在进门处远远的瞧了两眼。觉得就是面容苍老了一点睡着了的样子。
随后韩斟就叫了人带她去拜祭三哥。
等韩灵和佣人下去，屋里只剩下张远山和他们两兄弟后，没人讲话气氛越发沉闷了起来。
张远山觉得事有蹊跷，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愿随便开口。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立着的韩战才看着张远山用忧伤的腔调慢低低的说：“我父亲已经过世了。去的时间就在韩斟给你们打电话后半个小时。因为事关重大，怕引起局势动荡，所以现在我们还没有发丧。”
张远山闻言皱皱眉抬起头盯着他：“这么快？”
“是的，就是那么快。你现在要去看看父亲吗？毕竟你是他的他的‘女婿’。”最后面两个字韩战说得有些艰难。韩斟听到这两个字时，眼神怪异的瞟了瞟张远山。
“……好的！”张远山也觉得那两个字有些刺耳。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不好解释什么，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韩战叫那位特护去门边守着，三人鱼贯而入进了里间。
一进门就可以看见大床上躺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床边放着输液架，上面挂着水，输液管一头插在倒置的瓶里，一头塞进了被子里……乍一看，还以为他只是在输液而已。
张远山走近床边，俯身看了看已经永远闭眼的中年男人。
那个高大魁梧中气十足声如洪钟的大帅，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引发一场战争的男人，如今就这样的静静的躺着那里，无声无息只余一具僵硬的肉体……
想想自己和那位不似凡人的三少偶然相遇的那一幕，在心里摇了摇头：果然是情深意重，福祸生死两相依！在外人看来实在悲惨，也许对他们自己来说，这已经是不错的结局！
张远山笑了笑正要起身时，突然就闻到一股细微的苦杏仁味道，再仔细一闻，发现离他嘴边越近那种味道就越浓。再一看发现韩唯忠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些怪异的发红，心里一动开口就问：
“能说说韩叔叔临去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和症状？”
韩战和韩斟两兄弟闻言立刻对视一眼，韩战略一沉思认真的作了回答：“听父亲身边的人说，是听到三弟的死讯后，突然就尖叫了两声随即倒地就失去了意识昏迷不醒。当天晚上，父亲就抽蓄一阵后停止了呼吸。”
“韩叔叔去世时，皮肤颜色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次是韩斟回答：“有，颜色有异常的鲜红！这两天消退了很多。”
“……大少四少，从这些症状看来，韩叔叔有可能是死于谋杀！”张远山站起身体，转身十分认真的看着他们，并且加重了‘谋杀’二字的读音。
“……为什么这样说？我们也找靠得住的医生会诊过，给出的诊断是：受激过度脑血管爆炸引起的猝死。”两兄弟再次交换了眼神，脸上原本悲痛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凝重了，眼里也露出些狐疑。
“那是他们不知道有一种药能这样快速的致人死亡而已，不过刚巧我知道！现在这种药还没有正式面世。中毒者服用了这种剧毒药物能死得很快，其显著症状就是你们刚才描述的那些。”张远山定定的看着韩战，胸有成竹的说清了自己下这些论断的原因。因为他很清楚，这不就是现代常用在安乐死中的剧毒药物氰化钾吗！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是中毒身亡，而不是什么受激过度？”
韩战一直知道张远山的医术十分高明，而且性子谨慎，从不会对没把握的事信口雌黄。他这话能讲出口，就说明自己的父亲肯定是死于剧毒药物了。他全身上下立刻散发出强烈的戾气，眼神又悲痛又阴狠，很吓人。
“是的，我肯定！”张远山斩钉截铁的作了回答。
……
三人围在桌子上，拿笔把那些能近距离接触到韩唯忠的人物一一罗列出来，用排除法一一排除。最后，他们认定韩府的私人医生——伍诚有重大作案嫌疑。
因为这种还没面世的剧毒药物，普通人肯定弄不到。而且，据他父亲身边的人讲，伍医生这些天一直鬼鬼祟祟神情慌张。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父亲去死前刚刚吃了他开的药。
韩战连夜叫人去抓伍医生。
三人则继续在这里熬着等着消息，韩战叫人送了点心茶水过来。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张远山长途旅行之后到韩府一直没歇过也没进食，早已饥肠辘辘，就夹了块点心慢慢嚼着垫垫肠胃。
父亲被人毒杀，他是政坛军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同时又处在南北两个政府对峙这么复杂的大环境之下。他们两兄弟都明白这事情肯定不会简单，又不知道是暗中的对手是谁，所以都很严峻少语。
他们不说话，张远山更加不会开口。房间里冷得跟冰渣似的。
三人话不多，慢慢熬着时间。
一小时后，手下人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人泄气：伍医生不见了！而且是全家人都不见了。
这下可以肯定伍医生有问题了。但是，追查的线索同时也断了。
韩氏兄弟和张远山三人面面相觑。韩战决定等天亮再叫专门搞侦破的手下，来调查缉拿这个伍医生。打定主意后，张远山去韩时灵前上了香。出来后，才发现摆在自己面前有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他到底该上哪里去睡觉？
照他和韩灵跟韩战说的结婚了，他就应该去韩灵的小楼。可如果去了韩灵的小楼，也就等于是他真的成了韩府的女婿。那以后就有得被人谈论的了！
他开始跟韩斟关系亲密，后来跟了韩战，最后居然连韩灵也娶了还抱了个孩子回来！
这关系真正是乱得一团糟。
去客房也一样会引得众人猜测……
张远山犹豫不绝的时候，韩战也没说话，站在门口等他拿主意。
最后，张远山选择了去大富贵跟花小怜打挤。听他这样说了后，韩战眼里就有些不理解。张远山也没打算跟他解释，因为一解释就会说漏嘴。好在韩战要操心的事太多，也没问。
到大富贵的时候，鸡都叫了头一遍了。
……
头天晚上耽误得太晚，张远山直到次日的中午才醒来。
醒来时，一眼就看到花小怜坐在自己床前，撑着下巴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望着自己：“远山哥，你可终于醒来了。韩府的司机已经上来瞅你好多次了。”
张远山洗漱之后和花小怜照样一身黑衣一起去了韩府。
还是他父亲的睡房外间，不过多了一个杜休。这次是好消息：韩战的手下在码头抓到了，正带着妻儿老小举家外逃的伍医生。一审讯，心怀愧疚的伍医生就把他所知道的全供了出来，只求韩战放过自己的家人，他自己随韩家人任意处置。
原来，不久前有人绑架了伍医生的妻儿老小，用他们的性命来威胁他向韩唯忠投毒。
伍医生不能不顾及自己至亲的生命，只能答应了。刚好韩唯忠这几天在生病，机会难得。伍医生就和那个扮成护士负责监视他的女特务一起进了韩府。
伍医生装模作样的给卧病在床的韩唯忠看病，那个特务则借机躲在屏风后面往杯子里投毒。谁知道，却正好让从地道里过来探望韩唯忠的韩家三少发现了。那女特务随手捞起沙发上的抱枕无声无息的把他给捂死，再和伍医生一起从地道里把三少搬回了他的小院放在床上，伪造成自然死亡的现场。
从地道小心翼翼的回来正要继续给韩唯忠看病时，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睡房。没有办法，他们只得暂时先回去了，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韩府的电话，到时韩唯忠已经昏迷，他顺便就动了手……
韩唯忠死后，伍医生虽然也被暂时扣押。可医生会诊后，他就被放掉了。回家不久他的妻儿老小也全都被人送了回来，那个女特务也再也不见踪影。他立刻就收拾东西连带着家人连夜出逃，谁知还是在码头被神通广大的韩战的手下给拦了回来。
韩战为了检验他说的真伪，决定去灵堂开棺验尸。
沉肃穆的灵堂上正中墙上一个大大的‘奠’字下面，傍着一具阴沉木灵柩，前面有黑白照片、牌位、香案、蜡烛、祭品……
韩战上了香在灵柩前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几句，然后叫人开了棺。三少的尸体被冰块镇着，就象睡着了跟活着差不多。
张远山走近画了几个‘十’字，才带上手套俯□子仔细检验了他的面部。
最后，在他的鼻腔里发现了布料纤维，同时在他的鼻头处发现了明显淤青，面色还略微发紫。这些都是被捂死的基本特征。
把证据拿回去，张远山用放大镜验定，那纤维就跟沙发上的抱枕一样后，确定三少死于他杀而不是大家都认定的病逝。这样一来，结合张远山的发现，证明伍医生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自己的父亲兄弟全都是死于非命！
这个噩耗对于本就悲痛万分的他们来说，无疑于更是雪上添霜！
伤痛悲哀，逼得韩战和韩斟两兄弟都红了眼眶。
他们眼里射出了嗜血的凶光：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张远山看着也于心不忍，心里也再替他们难过。遇到这样的不幸的事，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愤怒和悲哀。会想不顾一切的手刃仇人，割了他们的头颅来祭奠他们的亡魂……
可惜，连亲自执行的杀人凶手也不能给他们答案。
就算杀了这个帮凶也根本不能报仇雪恨，何况还有可能用得到他的那一天！
只是，线索好象又断了。
韩灵第二天就被韩战叫人限制了自由，不能出小院。
张远山去看了看这个可怜的女子，不能告诉她实情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拍拍她的肩膀，轻声的安慰她：你大哥的安排没有错，耐心呆着吧。
张远山又跟着杜休回了大富贵。他们俩现在呆韩家都不太合适。
那天晚上，韩战来大富贵找张远山，杜休很知趣的避了出去。
韩战的压力太大，两位亲人一起死于非命，他快承受不住了，又不能在家人面前泄露分毫。
因为他是嫡长子，是韩唯忠一早就选定的接班人、顶梁柱。
他在任何逆境之中都必需坚强、必须勇敢，引领韩家继续荣华富贵家族兴旺。他，绝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让大家失望。
糟心的还有父亲那些小妾，现在一逮着他就向他哭着闹着要见老爷……
嘴里说得好是要服侍他，实际上打的主意又有谁不知道？不就想趁着老头子还没一命呜呼之前，看有没有机会多为自己争取点财产……
还有，就在这节骨眼的时候，部队里已经有居心叵测的人在散播谣言，说韩唯忠已经死了，韩家要垮了，军队快要垮了……等等。
虽然韩唯忠过世是真的已经过世了，但还没有正式发丧，对于外界来说，那就是没死。
但是，暗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推手，把这种大帅已死的言论越传越广、越传越凶、越传越真实。现在，韩氏一系的军心已经在开始动摇，而他现在已经忙得分｜身乏术，根本无暇顾忌……
更麻烦的是，四周一直眼热韩氏这块金字招牌的五万精兵的所谓朋友与敌手，都趁着韩战刚刚归国，韩唯忠就中风的难得的新旧交接不顺当的有利时机，大肆向自己军中的高级军官递出了橄榄枝。其中甚至还有日本人！
人还处在至亲去世的悲痛中，大大小小的家事，军事、国事，又赶一块儿全压在他的肩上……他也是人，整日忙得焦头烂额要死要活。如果不是韩斟还能指望，否则他觉得自己真的快倒下了……
他把自己最脆弱一面暴露在张远山面前，只有这个男人不会笑他。
因为他知道，他内心的悲痛和仇恨，焦灼不安的紧绷如弦的情绪只有这个男人能抚慰……就算是他对自己笑得很矜持也很有距离，可他就是知道。知道自己在他这里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他只是个一个人，不是一台没有情绪不知疲倦的机器。
亲人横死、仇人不明、军事不顺、强敌环饲……
他又悲伤又无助又疲惫……
最伤心的是，自己敬的亲的和蔼的严肃的，一生叱咤风云、笑傲一生的父亲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还有自己的三弟，那个飘逸出尘不食人前烟火的男子，就这样被人蛮横的捂死在自己家里，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归国以后，都发生在自己身边……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发现了蛛丝马迹，他们可能就这样含冤长眠于地下……
他的心悲痛到无与复加，边喝边哭边说，把自己跟父亲、三弟之间趣事、乐事、糗事一一向张远山倾诉，最后又痛哭失声，骂自己没用，居然让父亲和三弟横死在自己家里……
最后，闹了半晚的终于发泄了情绪的他，喝得醉醺醺的倒在张远山的怀里。
张远山费了老大的劲，把他弄到床上去。
然后端来热水帮他仔细的擦了脸、手，甚至还帮他洗了脚。
收拾好一切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父兄去世，这个男人是真的伤心了，因为他在梦里还在默默的流着泪……
他心痛了！
这是自己用心过的男人！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嚣张跋扈、自以为是桀骜不驯的男人，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良知的脆弱男人。
张远山忍不住伸手去轻抚他脸庞，帮他擦掉眼泪。一碰上去，手下是熟悉的带点粗糙的柔韧的肌肤……他不想撤离，忍不住在上面流连摩挲。
睡着的男人眼睫毛动了动，眼角又湿了。
好一会儿，张远山才苦笑了一下想缩回手，结果却被一只粗糙大手给紧紧反手握住了。同时，韩战睁开满是血丝的红红的眼睛，悲伤的请求：
“远山，别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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