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色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只道:“本王不打算带秦晟煜走,国师如此神通广大,皇城发生了什么事应该略有耳闻罢?”
“他本就不适宜过多走动,待他修养好了我自会命人送他下山。”他淡淡回应。
她敛下长睫,低声道:“国师若是不懂本王意思,本王便直说了,秦晟煜无故消失在朔阳殿,事已至此,本王想……国师还是不要对外提起秦晟煜曾在玄清观修养一事,以免惹无端横祸上身,过几日,本王自会来接他。”
“这……怕是不太好,大秦律例我虽不熟,也听过一条叫做‘欺君之罪’。”他抬眸觑她一眼,神色颇为难。
“国师不是还有事想要本王做?”她不以为然,只轻声问道。
“王爷如此聪明之人,该不会想要以此事要挟我?”他勾起唇,意味不明的一笑。
“自然不会,不过……一定有什么不好说的,想不到的缘由,足以让国师看份情面帮这个忙。”她斜睨他一眼,大方一笑。
玄飏怔了怔,继而朗声轻笑,笑了一阵,他说:“那些人在山腰上等王爷不少时间了罢,王爷还打算在此用过午膳再走么?”
“那就谢过国师了。”他虽未明确表态,但不再拒绝,她已了然于心。
直至她前脚踏出殿门,玄飏才放下书卷,盯着她背影许久,她说那话,指的是苏红琴,还是她已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一片清明的心境,一遇到有关于此事,竟又有几分看不透了。
他闭上眼,深邃眉眼只在此刻才显露出了一丝疲惫,她倒真有几分像红琴,将个男人看的太重,但更像他不是么?
黑白子就在殿外候着,见了她,也没多话,只安静跟她身后,出玄清观的路已不需要人指点了,到这儿她已清楚了,远远见门处,羽七音依旧是一袭玄色袍子,面覆轻纱,御雪则是一身绯衣,面色还有些过分的白,斜她一眼,不曾开口说什么。
秦无色转过身,对黑白子道:“就送到这儿行了,回去罢。”
黑白子一语不发的望着她,那眼神就是太明显的不舍,御雪这才低低讥诮一声:“这才几日,就对你依依不舍,王爷的人缘真真好呐。”
她挑了挑眉,轻松笑道:“我人缘好么,那怎么有人翻脸不认人,还叫王爷这么见外,那几日好像也没这么叫过……”
“嘁!”他冷哼一声,转身就顺着山路走。
秦无色这才又对黑白子道:“帮我好好照顾小王爷,过不了多久,我还会再来。”
“嗯。”黑白子使劲儿颔首,只得退了半步,目送她离开。
羽七音随在她身后,望了一眼远远在前头的御雪,他终是忍不住道:“其实……你有没有觉得这几日那个黑白子与你过分亲近?”
她睨他一眼,面纱掩着也不知他说笑还是认真,她说:“他只是个孩子,要是真有什么,也不会对你这个王妃如此崇敬,不过就是谁对他好他就自然亲近些的孩子心性罢了。”
“我看他少说也十三四岁了,还是孩子么?”他并不苟同,瞥了她一眼,他又妥下声线来:“好吧。”
前方,御雪顿住了步子,他身前,那骏马也停下,赵凌风下马与御雪打了个照面后,往秦无色方向看了一眼,也不再前行,只在原地垂眸,声线如宏道:“世子总算下山了,属下担心有何变故,才只身想来探个究竟。”
“不是说了今日会下山,这还不到晌午,担心个屁的变故。”她斜他一眼,离那么远,黑不溜秋的一身谁能看的清,不听命令行事,活该看她脸色。
闻言,赵凌风浑身一僵,不过须臾,他便像是根本没听着她说的似的,姿态利落的翻身上马,拉住缰绳,他说:“属下先去告知其他兄弟,让马车来接世子。”
她的手只半抬起还未示意,他吁的一声就策马而走,她手指骨节捏的咯咯作响,赵凌风……愈发长志气了不是……她也不是一点都没听到他每一句之中那刺耳的“属下”二字,呵。
不知是谁的主意,竟备了三辆马车,御雪毫不犹豫的步入一辆,羽七音却是迟迟不动,直到秦无色侧过脸问一名随从:“这马车是谁的意思?”
“回王爷,是老王妃的意思。”那厮形容苏红琴为老王妃颇为别扭,可为了区分,也只能如此,继而他道:“老王妃说近日皇城风声紧,一些细枝末节也注意注意好。”
“羽……”
“明白,我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他未等她说完,便径直踏入一辆马车。
她怔了怔,这叫懂分寸么,明显就是有些不高兴了么,却也不作停留的上了另一辆马车,队伍很快就开始前行。
玄清山只是地险才会浪费些时间,实则,玄清山就在皇城郊野处,路程并不远,城门处,队伍停了下来,秦无色在首车内尤其能听清外面说些什么。
“原来是赵兄弟,你们没看清就拦什么人,赵兄弟昨日就说了出去给明德王爷置办些大典用的东西,这么大的事儿,耽误的起么,你们一个个没长眼么!”
“赵兄弟不要见怪,近日皇城查的紧的很,这些不懂事儿的才会冒犯了您……”
秦无色倒是想听听赵凌风说什么,由始至终,他却始终没搭过话,倒是队伍缓缓的放了行,只是这路还没行多久,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马车外,那丫头是常服侍苏红琴左右的柳绿妹子,她一见着赵凌风便慌忙道:“赵侍卫,你可算回来了,王妃都叫我到城门口去候着你了。”
“何事?”赵凌风瞥了她一眼,声线低沉。
“你们可不能这么回去,现在府上全是来道贺送礼的人,王妃都快兜不下去了,你们都弃了马与马车,跟我从后门溜回去。”柳绿说道。
赵凌风沉吟了片刻,才决定报给秦无色决定,不料秦无色已撩起车帘,说:“既然如此,就按柳绿说的做。”
“那么御公子他们……”赵凌风有几分疑虑道。
“哎呀,你们先安顿好他们,待府上道贺的人走了再回来不迟,又耽搁不了多久,再说,难不成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拥后门进去,那谁瞎了才看不见!”柳绿急道,赵凌风可是王府中最俊俏的侍卫了,可惜这脑子永远不好使!
“也不一定……”秦无色想说,也不一定要走后门,她也能用别的方式进去,可柳绿就是那么急躁的说道:“世子,快,跟着奴婢先走。”
所以她说,但凡是长期伴着哪个主子的奴才,都易忘了本分,比如赵凌风罢,时间久了,他真就没将她当回事儿!
她跟在柳绿身后,由着她在前方带路,绕过秦宣别院正门时,着实让她吃惊不小,平时她在梁城认不得那么多皇家亲戚,可今儿个,这门处那叫个水泄不通,停满了马车,一辆比一辆华贵,活像是在这儿来比贵气来了。
秦无色瞥了一眼还在前带路的柳绿,凝了凝神,身如惊鸿般径直越过高墙,稳稳落在府中的秃草坪上,这点高度,还不至于让她犯难,再瞧瞧,这本就有些凄艾的府邸,连个绿植都找不着,竟也会引得这么多皇亲贵胄前来道贺。
不过院子里倒是清净的很,这个时间,怕都在大厅里候着,等她这个正主儿现身。
这羽七音的袍子虽说式样有些奇怪,料子却是极好的,不若云锦那般贵气,却多了几分挺括,穿着见客,也不算失了礼数罢?
这不看还好,将走近大厅,那厅外一摞摞的礼盒几乎形成天然屏障让她见不着里面情景,啧,当年秦宣过大寿,也没见这么多人来,想她秦无色,这回面子倒是挺大。
她绕着礼盒往大厅走,还未走进,就见苏红琴气急败坏的斥责柳绿道:“好好的人你怎么就找不到了!”
“王妃恕罪,奴婢真的记得世子就在身后的,可一转眼……”
厅内,走出一人来,黛色云纹靛蓝朝服,他已忍不住数次扶额,沉声说:“红琴,你进去……”
他抬眸时,声音像是噎在了喉咙中,苏红琴见他面色有异,才转身,就见秦无色伫在不远处,她一欢喜,却又是微怒道:“你个杀千刀的不叫人省心,你父王都快撑不住了你看他那一脸菜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王一向低调哪里懂与人应酬。”
秦无色偷偷瞥了秦宣一眼,诚然,他脸色着实很差,但他这一身正气的竟会帮自己拖延着时间,着实让她吃惊不小,可她那感激的眼神还未送到,秦宣便给她一记眼刀,负手在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已有人听着动静,只一人说了声明德王爷来了,一屋子的人几乎踏破门槛的出了大厅。
这里头,有眼熟的,有完全陌生的,以及为数极少的认识的,认识的么,便是秦安阳了,她兴冲冲的扑来就挽住她的胳膊,声儿近乎撒娇道:“无色哥哥,姨娘说你病了不想见客,安阳还以为真是病的不轻呢,这就想着找太医来,怎么没事了么,那还要不要叫太医啊?”
“不必了,前几日确实难受,吹不得风只敢待在屋中,好在母妃请了名医来为我诊治,这才好些,今日本想休息不打算见客,又听说各位盛情难却,就是稍有不适,也不得不出来与各位道声谢。”秦无色与人微微颔首示意,话间好几次手握成拳置于唇上,似极力忍住咳嗽。
苏红琴白了她一眼,她说起谎来面不红气不喘的,不过倒真是母子连心,她说的,与自己说的联系起来,无一丝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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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草莓再次意外怀孕了,然后这个宝宝会要的,然后即使如此还是会继续写文,直到完结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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