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沉睡中,太医已经请好脉,我唤他来到正厅问:“怎么样?”他犹豫中,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无奈的摇摇头,一脸遗憾的道:“内伤成疾,已经无药可医”我心中咯噔,犹如春雷落地有声,恍如从梦中惊醒,淡淡的开口:
“白荷随太医出去拿药”
白荷也是一脸沉重的送走了太医,这一次,似乎连挥开珠帘,都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坐在他身旁,轻手划过那苍白的面容,那英俊矫健的身姿,也沉入了睡眠中,鼻中一酸,泪水滴落被褥上,压制着喉中的哭泣,不想惊动他。
晚上,我让白荷备了药,见他全神贯注手中的书籍,脸色也好了许些,站在案几前,端着手中的药,唯恐他会拒绝,余光中他抬眸看来淡扯嘴角问:
“怎么了?”见我踌躇不定,他心中好奇了一丝。
“这是今日太医开的药,说是抗疲劳有极好的效果,你每每看书到深夜,当是注意才是”说完,我掩饰着心中的忐忑,自然的放下手中的药碗,他凝神一会,皱眉的取过药,又看了看我的表情,笑过之后,一口饮尽,我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这次的雪下了整整七天,有时似鹅毛大雪,有时细如酥雨。
“母后,这边!”转首看去的时候,正有一个雪球朝我袭来,撞击在了斗篷上,他却急速将自己隐藏在梅花身后,畏缩的像是捉迷藏。
“父皇陪朔儿一起玩”心中一个高兴,小跑上了石阶,拉过站在一旁静观的他。
“好”爽朗的笑声飘逸在了空中。
雪球在空中错乱的飞舞着,头发和衣服在慢慢的堆上了白色,朔儿,调皮的躲在东袁瑾宸的身后,探着脑袋看着我,一会又缩回了去。
笑声盘旋中,引来一阵咳嗽,我心中一紧,转首看去,一口鲜血在雪地上绽开了花朵,接着,他的身子直直的向后倾去……
两天之后,他依然沉睡着。
四天之后,他还是如此。
却不知他还要这样多久……
夜深人静的时候,只闻着微弱的呼吸,有时以为他醒了,可却是一个梦……有时真想一直在梦中,这样可以牵手踏雪,策马草原。
想着,却是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逐渐,睡意来袭,禁不住疲惫的睡去……
梦中,脸庞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暖意,越来越真实……我猛然惊醒,他正看着我。
“你醒了”我心中大喜,睡意全无。
“怎么在这里睡着?”温柔的语气,透着温暖人心的关怀,我扯起嘴角,握住他的手。
“我等你醒来”
第二天……太阳划破天际,堆积的雪花范着刺眼的光芒,我与他坐在院子中央,看着阳光四射,听着积雪融化的滴答声,我的心也在滴答滴答流着泪。
藤椅上,我依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急促微弱的呼吸,心口就像绞刑一般,紧紧握着他的手,怕一松开,就像蒲公英一样,无影无踪。
“以后我们每年冬天都在这里看雪”气氛逐渐陷入悲伤,我心有不甘的划破这一忧伤的气氛。
“好……我答应你……”开口间,几不可闻。
“明年我们在院中多种些梅花,到了冬天,也会像春天一样,赏梅看雪……”说着早已低泣成声。
“恐怕今生……我不能陪你……如有来生……”
我起身食指覆在他的苍白的唇上。
“我不要来生,我只要今生,今生与你生死相随”他艰难一笑,攥紧我的手指,一只手擦去我的泪水。
“今生能娶你为妻,我死而无憾……”
“来世我还会做你的妻子”我一口而出,这个问题早已在我心中有了答案,今生,来生,生生世世,我都是你的妻子,他眼光闪烁的搂我在了怀中,隐隐哭泣回荡在耳边,我的心也碎了一地。
梅花红颜,晴朗的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在阳光下闪闪夺目,光彩耀人。
“你看,下雪了……”良久等不到他的回答,连呼吸也不知不觉消失在了耳边。
“下雪了……下雪了……”再也等不到他的回应,鼓起勇气看上他紧闭的双眼。
“醒醒……下雪了……”哭泣中,俯身吻上他冰冷的双唇,咸咸的苦涩,滑入了口中,就连自己的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宫内的冰室中,他安静的睡在冰床上,还是三日前的模样,我在温室中摘取了花朵,这里就像春天一样,他一定喜欢,幻想中,站在这里不舍得离去,已不觉身体正在被寒冷侵袭,反而浑身都是暖暖的……
“娘娘”白荷哭泣的上前扶我。
我不说话,带笑的看着他安逸的模样,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娘娘回去吧……”越说她越是哭的厉害。
“走吧”我安静的开口,转身离去。
三日后,宫内到处红绸喜帐,这是我成亲的日子,床榻上,我安静的坐了五个时辰……紧握着手腕上红色的镯子,那熟悉的笑容,仿佛就在昨天,不曾离开,他一直在一个地方等着我……
想着,却是嘴角轻扬,心中就像灌了蜜一样,沉静中,喜盖被喜称挑开,抬眸中,他用着前所未有的眼光看着我,我收起笑意,面无表情的走到桌旁,斟满了一杯酒,正想独自饮下的时候,被伸来一手夺去,他戏谑的道:
“今日你我大婚的日子,这合卺酒当是你我二人饮用,你怎一人独品”轻狂之态,不禁让我冷笑一声,满不在乎的玩笑道:
“你就不怕这酒中有毒?”说完,他脸色微微一阵,我趁此一手夺过,仰首饮尽,他突然一笑,也在斟满了另外一杯,端起酒杯示意我,我淡笑依在,也为自己注满一杯,接着,喜烛之下,我与他共饮下这杯合卺酒,目光深邃中,我冷笑的更加厉害,他却十分满足的细细品尝了起来。
我不屑的转身,却不料他从身后将我打横抱起,我心中一惊,冷淡了眼色。
“今日是你我洞房花烛,怎么?新婚之夜,你想独守空房?”我侧过脸,没有反抗,任由他将我抱着走向床榻,俯身中,他的呼吸渐渐靠近,一吻落在我的唇上。
见我没有反抗的意思,他更加深吻,伸手解着我胸口的盘口,猛然间听他到他痛苦的低吼而出,俯身看着我嘴角冰冷的笑意。
“你……”他突然觉得,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提醒过你酒中有毒,是你自己错了这步……”而我只觉,胃中一阵翻滚,浑身血液沸腾,浓浓的血腥滑落嘴角。
“南萣瑄我终究是小瞧了你……”他一阵难受,翻身滚下了床榻,我纵起身,看着浑身酥软的他。
“我说过,如果你动他我会杀了你”如今我只是履行我的诺言,取你性命而已。
“呵呵……”他冷笑一声,最后是狂笑,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我起身出了屋子,浑身的力气也在慢慢的消逝,皇上……臣妾陪你,生死相随……冰室中,他安静的躺在那里,浑身已经冻结了薄薄的冰,我俯身抱住他……口中的血腥味渐渐浓重,能死在你的怀中,不枉我此生……我渐渐的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十二年后……
东袁朔看着冰棺中的安逸的面容,还是当年的模样,不禁喃喃道:“父皇,母后外面的桃花开了,儿臣已经派人送来了一些”何止是桃花,就连梅花也是满园皆是,到了冬天的时候,御花园也像春天一样,他永远记得父皇离去那日,梅花开的很红,很艳。
“皇上,回去吧被冻坏了身子”白荷已经年迈苍老,昔日容颜,仿佛也是一夜之间就老去了许多,回首,昨天那幕依然在目,东袁朔轻轻点首,二人步履姗姗的离去。
身后的桃花散发出淡淡清香,开满了枝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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