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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3章 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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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肯定不是我们能够扛得下来的,需要周密的安排才能做成……除了要禀报中堂大人得到他的支持之外,驻华的各国公使、教会组织都必须要圈进来一起来扛这个包袱……说实话,这件事能成得到最好的结果那是幸运,更多的可能是直接被否决胎死腹中,不过有些事总是需要去做,早做总比最后被动接受要强得多……”王伯良笑了笑。【首发】

    若是半年前欧阳庚和詹天佑刚刚归国的时候,他们两人对王伯良这个过于悲观的想法嗤之以鼻的话,那么现在在真正接触清国环境之后,反倒是认为王伯良有些过于激进了。

    中国人对死者遗骸的观点一直都是讲究“入土为安”,就算在灾荒或是战乱年间,收拢死者遗骸埋葬亦是一件功德之事。人体器官标本固然是为医学服务,只是现在的清国毫无疑问是中医占据绝对上风。

    在清国开设的西医院数量屈指可数,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教会医院,在治疗上基本上都是免费的。即便是在上海、广州这样民风开放,与国外往来频率最为靠前的城市,一些百姓有条件的还是愿意看中医,只有贫穷家庭或是对病情严重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去西医院。并且西医院开门的时间也照顾到了清国的民情,几乎都是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开门,而且还对病人的来路进行一定的保密。

    不过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不乏“例外”,用后世的话来说也就是所谓的“奇迹”。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是中国官场上的一大特色,在天津这片地头儿上,西医的发展不敢说是全国第一,但也实属领先地位,因为西医搞定了李鸿章。

    1878年冬,李鸿章的夫人患上重病,郎中说是中风,外邪入侵导致半身不遂,几乎死去。老李伉俪情深遍请天津城中医国手诊治,前后经过十七名中医的诊治,但“大率漫无把握,非以方探病,即以病试方”,这不仅未能治好,反倒是加重了李夫人的病情。

    老李是急病乱投医,李夫人病重陷入弥留之际让老李方寸大乱,犹如溺水之人给他一根稻草就当棍子,于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在当时还是美国驻天津副领事的毕德格的引荐下,请到了英国伦敦会医学传教士马根济,并且一个还不够,当时还请了驻京美以美会女医生赫维德和天津海关医官埃尔文等人。

    三个西医在六天的会诊中,最终采用了马根济医生的“手摇电机诊治法”,并且成功的挽回了李夫人的性命。总署衙门一众看西医居然搞定了老大,下面小的们也心思活泛起来,顺势请马根济他们治疗自己的疾病,西医们也非常成功的进行了兔唇、割瘤、眼科等手术。

    马根济等人展示的西医技术迅速征服了总督衙门上下大小官员,待到李鸿章提出建立一所西医院的时候,手下并没有反对,反而是为老李出谋划策——召集天津官僚士绅,安排了一场马根济医生的“西医手术展示”,将一个病人颈部拳头大小的肿瘤顺利摘除。

    这一场演示手术得到了天津士绅六千两银子的捐款,加上老李个人亲自捐赠的四千两银子,共计一万两有余,从而成为马根济医生的私立西医医院的建设资金。这所拥有三十六张病床的新医院就设立在紫竹林海大道,李鸿章还亲自主持了新医院的开业仪式,并且还有他手书的楹联一对:“为良相,为良医,只此痌瘝(音同‘通关’)片念;有治人,有治法,何妨中外一家”。

    不仅如此,在马根济的建议下,去年还在总督医院的框架下创立了附属医学校。王伯良早先曾经了解过,遍寻周边人事问询的结果,整个清国目前只有三家西医学校,分别是最早于1866年创办的广州博济学堂、1879年上海同济医院附属医学院,再有便是天津这所总督医院附属西医学堂。

    也许别处也有西医学堂,不过无论名声还是规模肯定不如这三家——其实教会医院都会兼收一两名学徒,教授浅显的医学知识,性质更接近培养护士。当然有李鸿章当幕后大老板,天津西医学堂虽然创办时间最晚,却是有点“半官方”的味道,无论是前景还是周遭社会环境远不是上海和广东两所医学院所能相比的。

    欧阳庚在看到王伯良脸上有些诡异的表情后,心中却是有些不痛快。说起来他与詹天佑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他也从王伯良刚才的话中不难听出来,王伯良想要把传教和西医捆绑起来,甚至让传教与人体器官标本连成一体,以此来转嫁其中的政治风险。

    说起来在留美幼童中谁的关系与王伯良更密切一些,詹天佑自当是第一,而欧阳庚则是第二——留美幼童在最初分配的寄宿家庭的时候,詹天佑和王伯良便直接分配到诺索布一家,而欧阳庚起先是被送到桥港城,转年才到西海芬诺索布家中,他们三人都是耶鲁大学的毕业生。

    诺索布一家是虔诚的基督徒,詹天佑和欧阳庚也都成为基督徒,唯独王伯良成了最大的“异类”。詹天佑受王伯良的影响更深一些,在王伯良完成大学学业前往德意志帝国学习军事之后,詹天佑则选择王伯良当初就读的雪菲尔德理工学院,只是选择土木工程专业。

    正因为曾经一起寄宿在同一美国家庭,欧阳庚和詹天佑一直都弄不明白为什么王伯良对基督教这么抗拒。尽管幼时他们都在饭桌前一同祈祷,并且在周末的时候一起随同诺索布夫人去教堂祷告,但他们两人能够感受的出来,王伯良对基督教的态度与他们两人迥然不同——他们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王伯良,最后只得“玩世不恭”,要知道那个时候王伯良才刚十岁……

    “心田,难道你就这么反感基督教?!”欧阳庚有些不满的说道。

    王伯良笑着反问道:“这很重要么?!”

    欧阳庚听后为之气结,王伯良看着欧阳庚郁闷的表情笑着说道:“无论是什么宗教,诸如本土的道教、外面传来佛教和伊斯兰教,还是现在你们信奉的基督教,纵有一时风行中华,却永远无法征服这片土地,当然除非神灵现世……我尊重所有人的信仰,但却并不信仰任何一种宗教,在我看来每一种宗教背后都是沾满百姓鲜血的历史,与其信仰屠夫,不若信仰自己……”

    “你这个异教徒……”欧阳庚有些丧气嘟囔了一句。【首发】

    王伯良不屑的说道:“我这个异教徒从来不沾鸦片,试问在华的那些洋人鸦片贩子有几个嘴中不念叨一句‘上帝保佑’?让你们平时多读一些史书,你们就是敷衍我,所谓宗教不过是一种手段,用鸦片来传播‘主的荣光’?”

    “兆庭、眷诚,信仰什么宗教并不重要,我们生在这个时代所要做的事情并非是信仰所能成就,更多的是努力奋斗,乃至付出自己的生命……有朝一日,你兆庭兄能够在外交上废除所有列强加之于我头顶上不平等条约,眷诚能够修筑三十万公里的铁路,那个时候你们再与我谈基督教,我定会扫榻以待……”

    欧阳庚与詹天佑听后不禁相视苦笑,王伯良则是拍拍手道:“上帝什么的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聊,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在最终的目的上而言,这有助于基督教在华的传播,不是么?!”

    一直以来,出于对洋人的憎恨,清国民众对于基督教的传播是极为抵制的,各地层出不穷的教案就是这种抵制的表现。而抵制基督教传播也因此衍生出了各种不同版本骇人听闻的“传说”,这些“传说”中不少就是针对人体器官标本而来——天津教案中著名的“洋教士用盐腌制孩童眼球”的传闻,这肯定不是真的,有不少人就曾推论是人体器官标本。

    类似这种流言是地方民众抵制洋教士传教最根本的“法理”,上至官府士绅,下至贩夫走卒,对此都是深信不疑,这极大的败坏了基督教传教士的名声。其实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偏偏出于某种目的对此大加传扬以恐吓百姓,最终能够成为本土教民的,有着良好身家背景的人很少,倒是街头巷尾游手好闲之辈更多些。

    “这事总归是有些不太妥当,莫说别人,就算是我,没看到标本一听到这东西,浑身上下就有些不自在……”欧阳庚苦笑的说道。

    王伯良笑着摇摇头,他在这个时代还真没见过真正的人体标本,倒是前世刚升到初中的时候,学校标本室中有三个胎儿的标本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时学校标本室在学生的心中是最为阴森恐怖之地,莫说小女生,就是男生也不愿意靠近实验楼中的那间标本室。

    “从长远来看,无论是军事上还是民用,引进西医实属必然之趋势……”王伯良肃容说道:“不为别人,就为我们自己也要尽快的让民众了解西医,不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便是悔之晚矣……”

    欧阳庚和詹天佑听了一愣,他们可没想这么多,一来他们年轻正处于身体最佳状态很少生病,二来听王伯良这话的意思好像不引进西医就要大祸临头一般。

    “天津城不是有西医院么?是不是心田你有什么疾病需要医治?”

    “我想生病的人么?!”王伯良瞥了一眼詹天佑:“我担心的并非是我自己的身体健康,我是怕门口这条河……”

    “海河?”

    “海河淤塞日益严重,更为糟糕的是这条河偏偏最近数年来几乎每年都要闹上一场,小则虚惊一场,大则水淹天津,说起来治水也是盛军一项重要的任务……每逢大水过后必有大疫,就天津城这卫生环境,一旦闹起瘟疫谁摊上不死也要扒层皮。说起来西方医学发展到现在已经非常成熟,在这方面中医是很难与之相比的,老祖宗的东西是不错,但也要博采众长为我所用……”

    留美幼童归国后,第一感觉不适的恐怕便是卫生环境了,他们出洋的时候年纪尚幼又在国外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把幼时家乡的环境记忆忘却的差不多了。王伯良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很快便进入上海留样肆业局进行先期学习,那是全封闭环境跟外界接触不多,再往后便是直接出洋留学了,等他归国后来到天津,这城市卫生可是让他着实的大皱眉头。

    在王伯良加入盛军之后,对天津海河的水患有了更多的认识,这个时候再想想天津的城市卫生,那可就不是皱眉头了,而是毛骨悚然。到时候别说去改变历史了,搞不好自己的小命直接就交代给瘟疫了。

    海河治理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这应该是后世新中国建立之后才进行治理的。王伯良所学专业与之相差甚远,他前世的时候也只知道一个“裁弯取直”,还不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进行的施工。

    王伯良一直想在海河治理工程上做文章,可惜英国佬一直不肯退让,简直是一毛不拔,这令他十分恼火。英国人指望不上,老李又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况且也缺乏此类人才,王伯良只能作罢。

    至于天津城的卫生状况,王伯良也是无能为力,他只能在自己所管辖的一亩三分地上进行“试探”——他在天津武备学堂中制订了非常严格的作息制度,对学员的个人卫生情况进行严格的考评。甚至武备学堂的浴室、厕所都是他亲自设计的,并且他还打算根据手头的资料和前世的记忆编写战地急救手册和防疫知识手册。

    武备学堂的学员对于王伯良“稀奇古怪”的规定是感到有些迷惑,不过无论是旧式军人还是真正意义上的职业军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服从上级命令”。按照丁汝昌那句:“要是能活得下去谁还会来当兵啊?!”正因为生活艰难,这些淮军在面对王伯良这样比较强势的军官的时候,听从指挥的特性就表现的更加明显。

    “天津乃是京师门户,至少城区还是安全的……”

    王伯良冷冷的一笑:“你们太乐观了,看看现在咱们门口的这段河道,现在要是没有小拖船,有那艘船敢自己开进来?!再过几个月便又是雨季了,我已经把美租界给买下来了,反正我是不会去修河堤的,看看旁边的邻居们怎么来应付这个夏天……”

    美租界改姓王了之后,王伯良就一直慢慢悠悠的加强租界内缫丝厂的防水设施,远远的望去一圈半人高的沙袋所组成的防水墙就像打仗时的野战工事一样。顺着海河向上便是英法租界,王伯良可没有什么心思去加固美租界的河堤,就是想看看旁边的邻居在水患发生的时候怎么处置……

    “日后一段时间,你们两人最主要的任务便是编写西方医学浅显的普及文章,同时也要注意搜集一些西方防灾防疫方面的内容,到时候汇编成册后可呈送中堂大人阅览……”王伯良淡淡的说道:“这也是你们两人的机会,尤其是兆庭。现在我也可以向你明言,中堂大人家中有事,迟不过一年,快则数月,中堂大人必会返乡,在此之前我会向中堂大人引荐你进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这样也好施展你所学之长……”

    欧阳庚听后心头一热,在进入武备学堂之后他才明白一些事情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虽然他也在学堂中沉下心来,一边去适应国内的环境,一边在耐心的等待着机会,不过此时在听到王伯良打算在未来几个月的时间里把他引荐给李鸿章,他心中若是没有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眷诚……”王伯良略微沉思片刻说道:“相比之下眷诚的工作可能会比较麻烦一些,开平煤矿那条小铁路就不用去想了……过完年后,眷诚你准备一下去京师,到时会有人在那边接应你,我需要你勘察一下指定的路线,由此设计一条能够在京师城中使用的皇家铁路……这件事非常重要,一旦办成,后面便会有开平煤矿铁路延伸至天津乃至塘沽的线路,届时我会力荐中堂由你来主持修建这条铁路……”

    铁路的事情在王伯良看来已经不能再这么蹉跎下去了,他在天津通过西洋馆以实物的展出和各种文章的酝酿之下,感觉声势已经造的足够高。最重要的是朝廷到现在也没有对开平煤矿那条小铁路采取什么动作,这让王伯良感觉到保守派似乎有一定的顾忌。

    开平煤矿的股票在外面就算出价两百两一股都求而不得,一旦把铁路的底儿给掀翻,到时候足以让很多人家破人亡。更何况矿务局已经准备好新发行一百万两白银的股票,这个雪球越滚越大,就算朝廷里面的大佬也要掂量一二。

    不过铁路毕竟是招人恨的新事物,想要让铁路就这么轻松的过关根本不是保守派的风格,很大的可能是想等李鸿章归乡丁忧之后再下手。王伯良可不想束手待毙,给慈禧太后敬献小火车的事情也要开始运作起来——他也不知道李鸿章到底什么时候回乡丁忧,只能在与周馥等人的接触当中察言观色做出推断而已,不过无论如何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了。

    “以后你们二人迈出武备学堂之后,可就算是真的开始你们自己的事业了。同学互助自然是理所当然,不过外面终究不比武备学堂,一切要谨言慎行,凡事都要落得眼光长远些……”王伯良颇为感慨的说道。

    王伯良不可能将他们两人永远留在武备学堂,詹天佑还好些,至少武备学堂还有铁路工程的相关课程,在国内想要找一个有他这样水平的本国人根本不可能。至于限制欧阳庚半年时间已然是有些过了,而且欧阳庚的心思可比詹天佑要活泛多了。

    如果是不知情的外人,在看到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像个学生一样接受一个明显比他们还年轻的少年叮嘱的时候,总归是怪异的,不过像这样的场面詹天佑他们早在美国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

    欧阳庚和詹天佑在听后除了兴奋之外,更多的还是感动,王伯良对他们的帮助无疑是非常无私而又周到的,大到朝廷事务决策流程与其中的一些猫腻,小到周围人的交往禁忌。

    自幼留学的他们在学成归国之后,其实除了会读写同样的语言之外,本质上他们几乎与外国人没有什么区别,算起来他们他们更近似于毕德格或是何天爵这样久居清国的美国人。

    其实王伯良当初对留美幼童归国安排上也只有暂时借助的打算,不过自从容揆他们两人被解送归国之后,他才意识到留美幼童已经和后世正常的留学生完全两码事了。若非他们清国人的身份,在本能上有忠于民族、忠于国家的想法,其实他们跟洋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也难怪历史上留美幼童在全部归国后,一二十年都没有什么显著的作为。若非清国在甲午战争中惨败,彻底将“天朝上国”打的粉碎,激起了民族危机感从而彻底转向学习西方,留美幼童继续沉沦下去也是正常的。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局限性,对此王伯良在归国后是深有体会。现在的清国虽是处于激荡变革的前夜,但保守的氛围亦是空前的强大,一些事情都需要从头做起,甚至如同法国大革命前夕的那些启蒙思想家一样,要做许多先期的培育工作。

    事实上王伯良在前世的时候所知道的留美幼童的情况非常少,准确的说他最熟悉的只有詹天佑一个人的经历。就算是詹天佑也并不详细,详细的部分都是介绍修建京张铁路的情况,至于求学什么的就是一句带过。

    可以说“留美幼童”这个群体,他们所学的知识相对于目前清国的环境而言,就像是一个“早产儿”——现在清廷对于要不要修铁路还闹得不可开交,詹天佑这样的学习铁路的留学生归国根本没有任何价值,至于欧阳庚这样学习法律的,估计朝廷都不知道该怎么任用他……

    “心田……”欧阳庚心情有些沉重的说道:“若非你老成持重,妥善安排我们,也许我们早就被抛在什么角落里了……”

    王伯良摆摆手:“你我同学情谊,这些许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国内外终究是有很大的不同,我希望你们能够给在国外的同学写信,详细告知你们在国内的这番感受,让他们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当然日后同学们陆续学成归国,多半也还是要在武备学堂这里生活几个月的。学识和能力固然非常重要,但亦是要懂得人情练达,否则在这片土地上会寸步难行,岂不是浪费了自己一身本领?”

    “你放心,我与兆庭必会把归国所遇到的事情详细写信给同学们,其实这几个月我们就写了不少信,向同学们说起我们所遇到的人和事……”

    詹天佑明白王伯良这是要他们两人效仿容揆和谭耀勋两人,把自己在归国后的经历介绍给尚在国外的同学。以前他们在收到容揆两人寄回来的信件的时候,感觉还是非常不可思议的,现在经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就别有一番体会了,而自己的经历对于国外的同学是极为重要的,只不过他们现在替代了谭耀勋他们两人的角色而已。

    “当年曾文正公和容先生百般努力才有了我们这批留美幼童,他们的眼光立足长远,百折不挠,也甘于等待,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其实在清国做一些实事就是这么一回事,艰难之处并非是没有银子或是没有门路,而是在于那些莫名其妙的反对者,日后你们也会遇到……”

    “心田,听说留样肆业局那边的总监一职还是空着,不知容先生还能否就任监督一职?”欧阳庚问道。

    在同治十年(1870年)留美幼童计划成型获得朝廷正式批准之后,容闳被委任为幼童出洋肆业局的副委员,先期抵达美国筹建相关事宜,幼童抵达美国之后任副监督。

    不过接过曾国藩接力棒的李鸿章对容闳并不信任,事实上容闳自早年归国与朝廷大员诸如曾国藩等人接触后也没有获得完全的信任。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容闳早就剪了辫子,并且加入了美国国籍,这样的人对国内的官员而言暂且先不说是不是“大逆不道”,就接触过程来看也只是把容闳当做一个洋人来使用差不多。

    留美幼童是容闳理想之所在,对幼童的关心也是自不必提。对于幼童而言这种关心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但这却招致了陈兰彬等人的反感,消息返回到国内到了李鸿章的耳朵里又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最终在同治十三年(1874年),李鸿章借机派遣容闳赴秘鲁考察华工状况,以后在名义上容闳就失去了对留美幼童监管的权力。

    相对于陈兰彬等迂腐之流,留美幼童更喜欢容闳,几近相同的经历让他们更倾向于容闳。自事务局总监一职空缺之后,李鸿章一直就没有明确的指定一个人,与国内诸多大佬们设想不同,留美幼童的想法非常简单,谁对他们好自然就倾向于谁,可惜这并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

    “兆庭,你看事的方式还是与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我都有些担心把你放出去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闯祸……”

    王伯良颇有些责备的说道:“这事中堂大人的意见才是最主要的,他都不着急我们急什么?如果说非要选择的话,我宁可保持现状,让这个职位永远空置出去,直到我们所有的同学都学成归国,不了了之才是最好的结局……”

    王伯良前世今生加在一起的年岁也有四十多年,虽说陷入是非圈中也就是这归国的两年,但前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他看来这件事最好是不了了之。朝廷和李鸿章再派去一个监督,多半其出身会是个有科举功名在身的人,这样的货色就算开明也是极为有限,至于容闳来坐这个位置,王伯良压根儿就没有想过。

    欧阳庚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王伯良的意思,也笑着说道:“这件事最好还是不了了之的好……”

    “其实监督的位子肯定是不会这么空置下去,我估计中堂也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才会这么搁置下来,只是大部分同学至少还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学业,这么长的时间肯定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的,莫说朝廷那边说不过去,就是中堂也会看不过眼……”

    欧阳庚听后脸色不禁一暗,对于留学监督,留美幼童中普遍都存在着极深的怨念,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身上背负沉重的枷锁一样,而留美幼童肆业局的那幢小楼在他们看来就是撒旦的居所。

    对于王伯良的推想,欧阳庚等人一向非常信服。留学监督的空置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现在已经快一年了,这本身就是非常令人惊奇的事情。

    王伯良笑了笑说道:“不过现在暂且不用担心这些,这个监督的位置怕是一时半会还定不下来的,毕竟中堂大人现在事务繁多,除非出现容揆和谭耀勋那样严重的事件引起中堂大人的注意,否则他是顾不上的……兆庭,你们写信回去的时候也要向同学们解释这些,莫要让他们误己误人做出出格的事情。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连累其他同学无法完成学业的话,就不要怪我不顾同学情谊了……”

    只有身在清国才能体会到保守力量的氛围是多么的强大,毋庸置疑,欧阳庚和詹天佑经过半年的生活后对此都已经深有体会了。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当初容揆和谭耀勋剪辫信教的做法已经改变了最初的观点。

    这样出格的事情一旦发生,所造成的影响就不是当事人所能承担的,最终事情会演变成所有留学生被撤回。以前他们在看到王伯良寄来的信件中这么说,对此还感到不以为然,而他们在归国后没用多长时间便知道王伯良所推测的结果很有可能会发生。

    尤其是在得到史锦镛的消息后,所有留美幼童的叛逆行为都收敛了不少。他们一直以为史锦镛就算被遣送归国,至少也是接受过完整中等教育的人才,做个翻译或是从事教育工作还是绰绰有余的,却没成想对其处置会这么严重。

    可以说史锦镛对留美幼童的教训虽算不上“幡然醒悟”,但也是“如遭雷击”。王伯良通过书信联系,明显感觉到了留美幼童的变化,他也加紧寻找其余几名像史锦镛这样提前被遣送归国的幼童,可惜在这个时代寻人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直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王伯良想要寻找那些因为犯错而早就被遣送归国的幼童,除了想要尽一份同学之谊给他们切实的帮助之外,当然也少不了以他们为范例给那些在国外读书的同学讲明一个事实——任何浪漫主义的想法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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