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凰妃不为后,第八十一章 天刚黑便耍流氓,想死是不?!
见他严肃着表情,沉默地不晓得在想甚,胧月怒上心头,踩着青草大步过来,寒着脸道:“我同你说话呢,哑巴了么?”
元墨寒这才收回思绪,放低视线瞧着走近自己,娇小身量还不及自己肩头,一张精致清绝的巴掌小/脸神情活灵活现的她,唇角微微一勾,“你是第一个敢这般同我说话的女人。ai悫鹉琻女人太要强,不好。”
在怀晋,大抵女人见着他不是毕恭毕敬,便是惶恐畏惧。
而在这北麟,与他接触过的女人,要不鄙夷他仰人鼻息的落魄身份,自诩高人一等不屑与他说话。要不觊觎他皮相,变着法子地勾/引他、撩/拨他,想与他春风一度!
唯独她,从未为他所惑泶。
即便得知了他曾经荣极此时贱极的地位身份,也不曾有过片刻的动摇。她,无疑是特别的。
其实只要亲眼见过她,对待萧御锦并萧御钊时候的寻常态度,便不难理解自己在她眼里,更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事实。
她会毫不遮掩在他眼皮底下作弄旁人,她会理直气壮地同他追讨债款,她更会由着自个心情,对他不在意便直接无视,不待见便会犀利毒舌…锃…
这种想要见她,又不知怎么与她和平相处的违和感觉,与其说是新鲜,倒不如说是喜悦。
无关男女,只为她胧月本身。
即便流霜追查了她背后身份好一阵子,一无所获。即便对她有所怀疑,却也没法打消他对她起了的那一分诧异并好奇。
不知道是怎样的水土,才能生就她这么一个奇葩女子!
你说她不正经罢,偏偏她周身无意识散发出来的胸襟气度,清隽雅致,高贵而疏离。你说她冷傲清高罢,偏偏她那时不时便使坏嘴调戏人的土匪德行,让人气也不是,释怀也不是……很能让人无所适从。
“你不是第一个敢在我这里装大/爷的男人。男人太自大,是病!得治!”
过去她将军威武意气风发的时候,敢拿她女人身份出来说事,在她面前硬充大/爷的男人,通常都没甚好下场!
“我有做过甚开罪姑娘你的事情么?”听着她夹枪带棍的说话,元墨寒负手,极是认真地问道。
胧月懒懒地抬眼看他,笑不达眼底道:“你有做过甚没开罪我的事情么?”
欠命不还,出手伤她。害她任务失手,连累卿莲并她遭黎绡、黎子洛嘲讽侮辱。更因为他,她生生受了楼主两掌,差点没一命呜呼!
这混蛋有意无意在她这里造下的孽,罄竹难书,还有脸问她有做过甚开罪她的事情?
所以说,没自知之明什么的人最讨厌了!
元墨寒一愣,怎么听她这问话都觉刁钻乖僻。开罪没开罪,不全都是她自个说了算的么?
五王爷萧御锦说她犀利,果真是没说错的。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应她。
没见着她时,总挂心她身子有无大碍。听流霜说她乘马车离开了清月坊,来了这桃花林,他当即便骑马一鼓作气地来了这与她初次邂逅之地。
等真正见到了不奚落他个一句两句便浑身不舒坦的她,倒觉自己越活越回去,没事特意往她跟前来讨犀利,特不成样子了。
见他再次沉默,胧月无端心生厌烦。
反正楼主已经强行下令,禁止她再参和与这元混蛋有关的一切事情。既然那个时候为了他那一刻痛并恨的眼神,她没有下手杀他。如今对他,她也不晓得自个真正的心思是要留他还是杀他,索性就这么搁置吧。
不欲再与他纠缠,胧月拢裙错开他,沿着湖岸举步离开。
见她一语不发地要走,元墨寒愣了愣,反应过来,什么都不及想,便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你——”
却不想用力过猛,胧月一时没防他,手臂给人捉住心下一急,也顾不得自己此时所站位置危险,本能出手挥开他的大手时候,脚下一滑,猛地往湖里栽了下去!
‘扑通’地一声,水花凌零散溅起,圈圈水纹在如镜的湖面扩散了开来。
元墨寒给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了,怔了半晌,没见着落水的人儿怒火冲天地冒出头来,心口猛地一紧!
她该不会……不懂泅水罢?!
这么一想,脸色陡变的他忙脱了靴子循着她落水点跳进水里,憋着气在湖里着急地搜寻她的影子!
……
冰冷的湖水,四面八方地朝自己涌来,将自己灭顶窒息!
胧月在落水的那一瞬,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思维能力。
曾经摔落泥沙河,在滚滚江水里看不到一丝生机的记忆,口鼻里呛进第一口冷水的时候,已经侵蚀了她的身体魂灵!
没有人知道,在坠落泥沙河之前,曾经的皇朝朱雀将军凰歌,为了指挥军士应对水上作战,她其实是会水的。
可是,一年前她兵败平蒙原,身负重伤,在凶猛咆哮的江水里,手脚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地放任自己距离江面越来越远,意识距离黑暗越来越近……
那种只能等待生命点点流失的恐惧,注定已经成为她此后人生难以逃脱开的梦魇!
不怕水,已经是她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
不挣扎,是因为知道挣扎无用,就像一年前,她恐惧,她绝望,没有人会来救她的,没有人……
元墨寒潜水在湖底寻到左足被水草牢牢缠住的胧月的时候,胧月已经昏了过去。
元墨寒捞住她的腰身,费力地拍着她的脸颊,胧月眼帘紧锁,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湖底很快便将不能视物。
胸腔里头空气没剩多少的元墨寒,晓得再这么耽搁下去,不仅是胧月,随着时间的往后推移,他自个也很危险!
放开她身子划着水到她脚旁,两手拽住缠住她脚腕的水草,往两边使力扯了扯,水草太过结实没法扯断。
忙又上浮些许,一把扯下她发间的桃木簪,重新落了回去,用发簪尖头一下一下地划割着水草。
发簪的尖头实在太小,在水里动作也不是那么利索,元墨寒费了很大劲方才割开那些水草。
心里暂松了一口气的他本想随手扔了手里的发簪,临时心念一动,反将那红色桃木削成的发簪拢进了袖口,一把揽着胧月纤窈细/腰往湖面游了上去。
搭救行动一切本来好好的,却不想距离湖面还有丈余距离的时候,原本昏迷的胧月却突然恢复了意识。
冷水里,费力地凝眸聚焦,看到搂着自己的人五官深邃俊美赫然是元墨寒时,心里一怒,也顾不得此时境地尴尬,死命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元墨寒不想她竟会在这个时候清醒!
因着她手脚并用毫无章法的抗拒,为免两人葬身湖底,搂着她腰身的大手愈加用力箍紧防止她挣扎,却不想鼻子忽然挨了她一拳头,剧痛传来,一个不慎岔了气,硬生生地呛进一口水,喉咙火辣辣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
元墨寒暗咒了一声,差点没松手放任她沉尸湖底!
捉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凝了霜的眼神警告地瞪着她!
胧月猛地一愣,傻乎乎地看着他鼻孔里流出的血,在两人之间晕染开一道红线。
元墨寒自然也瞧见了那让他恨不得掐死她的……鼻血!
恨恨地剜了她一眼,见着她眼睛一闪而逝的愧疚,胸腔的怒火才消弭了那么一点。
见着她静默下来不再捣乱,才想带着她继续上浮,却不想刚刚还胡整乱搞瞎威风了一通的女人,口中悠悠地吐出两个水泡,羽睫下垂,再度昏了过去!
这个死女人!
一向以冷静自持的他,很难得在这么一瞬的时间里,连着想杀人两次!
担心在水底沉了太久的她,已经等不到浮上湖面,心下一横,猛地扶住她青丝尽散的后脑,薄唇对准她的,毫不犹豫地压了上去!
青丝两缠绕,相濡以沫。
嘴对嘴地渡气给她,有那么一刻,凝视着咫尺间她静下来孱弱却清绝的容颜,薄唇从未曾与人这般贴近过的元墨寒,感觉自己唇/瓣火烧般灼热,左胸处的心脏,分明漏跳了一拍!
他这是……在做甚?!
居然在救人的时候,趁着人家姑娘昏迷不醒,心生歪念!
他元墨寒几时变得这般猥琐了?!
自我厌恶地唾弃着,这分突如其来的懊恼羞愧心情,直到将胧月救上岸,盘膝抵着她后背用内力给她运功驱寒时,仍未消弭。
……
原先冷到了骨子里,周身像是结了冰的胧月,昏昏沉沉间,感觉有一道陌生的暖流,缓缓地在自己身体里边游走。虽然陌生,却没法讨厌。
身子一点一点地暖了起来,原先狰狞着扩散在心底的绝望恐惧,随着这道暖到了心口的热流,无声地湮灭了去。
是谁……
是谁会在她看不到一点光的黑暗里,将她救了出来?
是谁会在她绝望到已经放弃了生的时候,将她自无底的深渊,义无反顾地带了出来?
桃夭……么?
还是卿莲?
或者……
缓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的四周,胧月微微一怔,目露疑惑。
寻思间,肩头忽地一沉,有什么东西抵到她的颈侧!
身子猛地一僵,刚想出手!
“……你可算是醒了。”男子因为运功过度不支靠在她肩膀的头颅,大汗淋漓,呼吸沉重。
记起来先前发生的事情,隐隐察觉到他做了些什么的胧月,放松肩膀,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默了好半晌,方才低声道:
“元混蛋,你还好么?”
元……混蛋?
元墨寒听得她这一声叫唤,差点没直接气死过去!
费了这么大力救她,居然只换来了这么一声称谓,比起她先前的‘折扣君阁下’,这个……能听么?
“……胧月,你当真就那般讨厌我么?”
自嘲的俊脸挨着她已经风干的秀发,感受着她身上与生俱来的冷香,第一次这般唤她的名,心,好像又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怕,紧接着遽烈加快!
他这是……病了么?
“也不是那么讨厌……”听到他自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不加掩饰的虚弱,胧月些许惊讶过后,忽然有些愧疚不忍,以致于她压根没注意这虚软无力,贴傍着她的男人,刚刚究竟叫了她什么。
胧月此时的心情,极是复杂。
虽说害她落湖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只元混蛋,但在她最绝望时候,救了她一命的也是他。
若是放在旁的地方,不是‘落水’这么敏感的特定事情,不管他救没救她,她都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可惜,经历过被水吞没求生无门的绝望的她,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那一刻,心底早便没了先前对他的嫌恶。
也罢,之前他欠自己的那一命,今日就两相抵消罢。
好似感觉到了她此时的别扭不自在,元墨寒勾唇无声一笑,低问道:“当真不讨厌?”
胧月再次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说起来,除了最初那次他把剑架在自己脖子,别有用心地利用了自己之外,过后两人的屡屡交坏,似乎都是猿粪造就的意外!
撇开浴血身份时候两人的关系不提,就‘胧月’而言,元墨寒之于她,实际上也不是那么罪无可恕的存在!
在她颔首的那一瞬,元墨寒忽然圆满了,没出息地感觉自己先前所做的努力,也全部值了。
这个名为‘胧月’的女人究竟有多顽固、多牢不可破,他是深有体会的。能让她点头退步,对他而言,已经分外难能可贵,弥足珍惜了。
不过——
“胧月,叫我‘慕阳’。”
既然已经退了一步,胧月,你何妨再退一步?
听到他顺杆而上的要求,胧月一顿,登时唇角抽风,咬牙切齿道:“元混蛋,你别给我得寸进尺、得尺进丈啊!”
还有,谁批了他可以叫自己‘胧月’的?
她跟他很熟么?
“胧月,叫我‘慕阳’。”仿佛没听出她的不满,元墨寒固执地重复了一遍,忽然伸出双手从后边抱住了她。
胧月遽地一惊,差点没跳起来!“元混蛋!你烧坏脑壳了么?!”
死劲扒/开他环住自己的猿臂,狠狠地将他往后一推,怒火冲天地站了起来!
这挨千刀的混蛋!
下/流胚子!
呸!
色/狼!
转身刚想狠狠补上一脚,忽然感觉有甚不对劲!
她刚刚那么大力推开他,他竟哼都不哼一声?
定睛去看,才发现这厮仰躺在草地,五官纠结,呼吸浊而重,好像……昏了过去?
胧月忙蹲下来,伸手探了探他额头——
好烫!
这厮好像在发烧!
秀眉一蹙,再顾不得他刚刚的无礼,刚想扶起他,余光无意瞟到旁边随意扔放,明显仓促情急脱下的墨靴,稍稍一愣!
视线下移,不意外看到他赤着的脚时,低低地叹了一声气,认命地给他穿好靴子。扶起他,肩膀承受了他所有的重量,暗凝内力,运起轻功直往林子深处小茅屋的方向飞奔而去!
……
吃力地将元墨寒扶进屋子,安顿在竹榻,随手取过桌上的火折子点了屋里的灯火。
瞧了眼昏睡不得安宁浑身难受的他,胧月转身出了屋子。到小茅屋旁边简易搭建的泥灶上,燃火生了热水,舀进木盆端了进来。拧了湿帕擦了擦他火烧一般的脸,然后叠了几层方长,贴在他额头。
忙活了这么一通,热得要命!
胧月瞧了眼榻上睡得跟死猪一般的元墨寒,顾不得形象地卷高袖管,解了腕上层层缠绕的红绫千丈锦放到一旁,又跑到隔壁搁放着坛子的角落,掀开盖子,探过去一看——
还好,还有一些米的。
又回到灶前煮了些稀饭,盛进碗里,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加了些碎糖在里头,搅拌均匀,这才端了进去。
将碗勺搁在桌上,元墨寒仍未清醒。
胧月拢裙坐了过去,打量了下他脸上未曾消褪的潮/红,这才发现他虚汗得厉害。
忙取了他额上的方帕,再次汲水轻手地帮忙擦拭掉他脸上的汗。
“热……”
正想出去换一盆热水回来时,忽然听得躺在榻上的男子,先前还算低沉磁性的嗓音,这会已经沙哑,低低地呢喃着,热!
胧月转头去看,却发现这只要死不活的混蛋,正在无意识地拉扯自个的衣襟,窸窸窣窣地想要脱下/身上让他发热难受的墨袍!
这混蛋!
胧月眼角一抽,放下手里的木盆大步走了过去,狠狠地拍了他不老实的大手一下!
天刚黑便耍流氓,想死是不?!
手背给人拍疼,元墨寒本能皱眉,缩了一下。
静静地等了片刻,没见他再宽衣解带秀身材,胧月才转身想要继续刚刚的手头工作。
没想还没走出两步——
“好热……”
又是一声呢喃,这一次他脱衣动作不再是细碎的窸窸窣窣声,而是干脆直接的一声‘嗤’……放下木盆,胧月哆嗦着手指,缓慢得不能再缓慢的扭头去看——
那一只元混蛋,未着中衣,正因为自己身上裂成两半敞开来的衣袍,裸/露的小麦色肌肤接触到凉凉的空气,舒服的喟叹出声,笑容满足地瞎哼哼。
胧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快步走近他,对着他的大/腿狠狠就是一脚!
暴露狂是吧?
耍流氓是吧?
当她胧月好欺负是吧?
踢了他一脚,正预备消火,眼角余光无意瞄到他肌理分明胸口的两点暗红凸起,眼角又是一抽,拳头霎时捏的咔吧咔吧响!
挨千刀的混蛋,别以为你生病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足尖对着他大/腿又是一脚!
见着他疼得皱眉冷哼,胧月这才舒坦了一点,扯过旁边的薄被罩上他的身子,狠狠威胁道:“你要是敢弄坏我的被子,等我回来,你就等死吧!”话落愤愤离去!
许是无意识里听进去了她的威胁,胧月打完热水回来时,薄被还维持着她刚刚离开时的样子,元墨寒并未掀开或者撕毁。
贱男人!
非得她撂出狠话才肯消停!
不过他说热,想来身上也是流了许多虚汗的。
只是给男人擦拭身子这种事情,别说过去高高在上的凰歌没干过,即便是胧月、浴血,也没有人有那个狗胆,敢要求她这么劳心费力!
不过……他终究是因为自己才弄得这般狼狈的,放任不管终究违背了她的良心,虽然她的良心本来也没多少就是了。
低低地叹了一声气,良久,终于还是掀了他身上的被子,拧了湿帕正要往他肩上擦,却不意见到他身前大小纵横交错的各类伤疤,手下一顿,眼底划过一抹异样情绪。
视线落到他右胸处甚新的一道剑疤上,想起那夜他猛然转身,眉也不皱地往自己剑口上撞,心口一疼,手下意识地按上自己伤刚好不久的腹。
水色衣裳下静静存在的那一道剑痕,是他为了他此时右胸上的这道剑疤,回敬给她的!
鬼使神差地探出手指,想要碰碰她亲手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指尖快碰触到他急遽起伏的胸膛时,忽然意识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小/脸一红,忙不迭地收手背过身去,兀自寒着脸生着闷气。
羞恼地坐了许久,手里的湿帕已经凉了下来,胧月这才回神,重新将帕子汲了水再无顾忌,沿着他的宽肩往下,一下一下地擦拭着他汗湿的身子。
毕了,替他掖好被子,端了木盆出去,回来时发现碗里的稀饭已经凉了下来。
要不要叫醒他?
看着竹榻上他舒缓开的深邃俊容,正沉沉地睡着,胧月有些纠结。
他长得这么壮,不吃东西,应该没事的……罢?
“元混蛋!你给我醒醒!元混蛋!”
手下用力地拍着他的俊脸,那种粗/鲁的叫人手法,与其说是在对待病人,倒不如说是在折磨犯人比较合适!
元墨寒终究还是给她这毫不手软的力道给拍醒了。
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她模糊不清的怒容,浓密的睫毛轻轻眨了几下,抿着薄唇瞅着她,那副云里雾里不晓得发生了甚的模样,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见他醒了过来,胧月才懒得管他眼下在想些甚。端了稀饭过来,正想命令他吃下去,忽然想起了什么。
托着碗的手内力凝聚,掌心源源不断渗出的热气,透过碗底传到碗里盛着的稀饭里。不用一会,原先已经凉下来的稀饭重新热乎了起来。
见他耷/拉着眼皮又要睡过去,蛮横地卷了他散开来的墨发重重一扯,听得他‘嘶’地一声,方才松手,“吃饭!”
碗还没送过去,男人两眼怔怔地看着她,忽然卷了被子侧身往里,性格道:“不吃。”
胧月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这混蛋刚刚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你都不肯叫我名字,我不吃。”
良好的修养促使他,即便是在生病的时候,也能够慢条斯理地把话说清楚,丝毫让人猜不出,眼下的他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
胧月自然晓得他是真病的。
听着他这近乎任性的说话,胧月本就暴躁的情绪濒临爆破边缘,“不吃?”
“你叫我‘慕阳’我就吃。”任性是病人的权利,可以利用的时候,要淋漓尽致地利用。
怀着小九九静静等着胧月服软的元墨寒,等了许久,没等到女子温言软语的哄劝,反倒等来了调羹碰到碗缘的声动。
微一怔愣,忙转过身,果然瞧见突然噤了声的女子,正在举止优雅地喝着为他准备的稀饭。忽然委屈,扯了扯她衣裳:“不是给我吃的么?”怎么可以这样?
“你不是不吃么?”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费了她力气准备的吃食,倒掉她可舍不得。正好她也还没吃晚饭,虽然她不是很喜欢稀饭,将就吧!
嗯,糖好像放多了一点,甜了一些。
见她狠心的不搭理自己,元墨寒更加委屈,扯了扯她后背的青丝,“我现在想吃了。”
捏着调羹的手一顿,侧首看他,忽然微笑开来:“你现在想吃?”
乖宝宝地点头。
“晚了!”挥开他扯住自己头发的大手,胧月闪身到桌前坐下,将碗里的稀饭喝了个底朝天!
跟她耍性格,不可活!
最后,良心未泯的胧月,还是大方地放了一碟点心在竹榻旁边的高凳上。
见他带着一脸郁闷的表情再次睡了过去,在他脑壳上方举了拳头比划了几下,哼了一声,打着呵欠到桌旁横了的长凳躺下,弹指熄了灯火,亦往梦中寻周公去了。
……
次日,晨光熹微,鸟鸣啾啾。
睡梦之中,胧月总感觉自己身子好似被一尊火炉熨着,有些难受,却出于对温暖渴望的本能,没舍得去责备去推开。
迷迷糊糊地睁眼,抬首对上咫尺间那张放大的男性俊颜,一时之间缓不过神来。
腰……好沉。
视线下移,男人赤条的健壮上身正紧贴着她,钢铁般的长臂环着她纤腰,兀自睡得香甜。
胧月满头黑线,浑身颤抖!
她昨晚明明睡在长凳上的,什么时候跑到这竹榻上来了?!
“……胧月,你怎么在发抖?冷么?”
男人完全感受不到胧月积蓄的满腔怒火,空着的大手往旁边摸了摸,拉过薄被眼也没睁便往两人身上盖,“都说让你好好盖被子了,你怎偏生不听呢?”
胧月眼神一凛,顿时爆发了:“元混蛋!你好大的狗胆!”
铺天盖地的杀意袭来,元墨寒身子猛地一省,抬手本能抬手截住了朝自己挥过来的雷霆巴掌!
抬眸往上,瞧见女子清眸两丛怒不可遏的火簇,微一怔愣,皱眉道:“胧月,你作甚?”谋杀亲夫?
瞪着他那如水清明的墨瞳,不用试探也晓得这混蛋已经恢复了元气!
好!好得很!
也不跟他废话了,挣开他禁锢,闪到桌前取了红绫千丈锦,“你给我出来!”大步走了出去。
元墨寒坐起,隐约也晓得她在气什么。
昨晚夜半他便退了烧热,醒来便瞧见在不远处长凳睡得笔直的她。
那一刻,敛了气息着了魔般靠近蹲下,眼神复杂地端凝着即便睡梦之中,月眉依旧紧拢的她,心口处一阵刺痛!
从未有人如她这般,真切地对待过他,从未有人!
胸口满溢着从未经历过的温暖并感动。
在她羽睫蝉动似要醒来的一瞬,一时情急的他竟不由自主地飞快出手,点了她的睡xue,毫不犹豫地起身打横抱了她走向屋里那唯一的竹榻。
躺在她身旁侧支起身子,柔和了面部神色,细细地打量她精致清绝的脸庞。很是觉得这姑娘不言不语的时候,还真是绝美得夺人心魄。
线条柔和的蛋形小/脸,端庄的气度,一眼便让人心生好感。
不浓不淡的月眉,大而精致的杏眼,卷密的睫毛,恰到好处的搭配,不浓艳、不柔媚,却自有一分恬静风情蕴含其间。
视线下挪,越过她小巧高/挺的鼻梁,定定落在她若含朱丹的樱/唇上。
想起之前在水里触碰到的温热,心神一荡,指腹摩挲了上去,果然是记忆之中的柔软。
薄唇点点地凑近,眼见就要贴上时,先前的羞愧懊恼情绪再次袭上心头,忙不迭地退了开来,背过身,自我厌恶!
他到底是怎么了?
一再地对着毫无防范的她做出类似登徒子的猥琐动作,莫非,是太久没碰女人的缘故?
对,一定是这样的!
不然以这女人皮相乖巧,内在乖僻的古怪性子,他怎可能对她生出非分之想?
这女人的彪悍,他亲身领教过了太多次,若非想早死投胎,他怎可能生出想要招惹她的想法?
打住——!!
这女人不是他该去触碰的!
自我催眠检讨了一番,才又转过身来继续看她。
若说清月坊的桃夭姑娘,是一株花开极致的血色桃花,她便是那一枝绽放在月华清池的莲,不妖不娆,却自有风华,亘古弥漫!
想到大半夜不睡觉,眼眨也不眨地盯了人家姑娘许久。最后困意涌来,竟放任自己顺从身体欲/望,搂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元墨寒便觉窝囊!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看了眼自己赤/裸/着的精壮胸膛,转眸看向地上两块疑似他衣袍的黑色……破布,忍不住悲凉地唉声叹气!
为甚偏偏是在她的面前这般丢人现眼……
胧月说了让自己出去,就不能不出去。
可是若这么光着膀子出去,依着她的性子,估计会直接将他大卸八块罢?
早知道会这般窘迫尴尬,昨日/他便不该在沐浴时候急着想见她,中衣都没穿,直接套了外袍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
胧月摩拳擦掌在外头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出来,心生疑惑。
这混蛋不是那般畏首畏尾的人!
至少在与她独处的时候,不会刻意伪装出那副可以任人随意欺凌的怂样!
他在搞什么鬼?!
“元混蛋!你在磨磨蹭蹭个甚?!”
气腾腾地折回了屋子,一眼便瞧见上半身一/丝/不/挂坐在竹榻旁边的他,皱着剑眉,两眼正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破布,无从动作。
胧月眼尾一抖,怒火瞬间消散无踪,很有些想笑!
感受到她的视线肆无忌惮地落在自己身上,元墨寒抬眸看她,剑眉皱的愈紧。倏尔别开视线不看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很有些委屈赌气的意味!
胧月忽然‘噗嗤’一声,再忍不住,破功地笑出了声来。
这装腔作势的死男人!居然也会有这般……可爱的时候?
哈哈哈!
笑死她了!
听着她毫不掩饰的大笑,元墨寒耳根霎时绯红如血!
从未曾这般丢人的他,猛地转头,目露凶光地瞪着扶着门栏,快笑得直不起腰来的女人!
见她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一时恼羞成怒,随手拈了块旁边碟子里的点心朝幸灾乐祸的她砸了过去!
胧月本想避开,待眼尖发现他扔过来的东西是什么,忙伸手接住。定睛瞧他,眼神一凛,“没有人告诉过你,浪费粮食是很可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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