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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66:谁能够将 天上月亮电源关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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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歌没有告诉你,chapter66:谁能够将 天上月亮电源关掉(四)

  [我跑上门,打开楼梯。ai悫鹉琻说完睡衣,穿上祷告,关上床,钻进灯。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道晚安时你给我的一—吻。]英国有位浪漫诗人用这样一首短诗,形容过一个突如其来的吻。这种空白的感觉,恍如洪水过境,而无一丝抵挡。

  文字失效的瞬间,宇宙爆炸也抵不过这样子了。

  昏黄灯光柔软,灶台上煮面的水汩汩响动,波尔多柔顺细腻的香气,像下热沙子似的往她心脏口注入。

  童瑶睁着眼,愣愣站着,灯光像海上的浪晃得头晕,忘记了眨眼。两只手偷偷地捏住苏默止衣服下摆,忘记了他进门已经脱掉了大衣,棉质T恤很滑,第一次没抓住。

  冷风从身侧窗户吹进来,细雨丝飘在她后颈,一共五滴眭。

  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水溅在雨棚上,嗒、嗒、嗒……仿佛催眠时倒数计时的小闹钟。

  原来人的嘴唇可以这么软。

  原来接吻是这样…赠…

  像是小火熬黄油,一点点,在悄无声息中化开。

  “嗝。”也许是紧张导致的胃部痉.挛,童瑶忍不住打了个嗝。手足无措地向后退一步,捂着嘴,想钻进储物柜的心思都有了。

  每一次都要这么丢人。

  “面要糊了……”握住木勺,她低头认真往锅里加冷水。手抖了一下,水又加多了。

  “童瑶,接吻的时候要闭着眼睛。”苏默止一脸正经,转身往红酒杯里倒酒,“接吻…就是这种感觉。”

  他是喝醉了吧。

  童瑶含糊地点头,“哦。苏默止,面汤糊了。”

  得需要些火候,才能像他们这样将泡面煮得比龙须面还要软。一些面条煮化溶进汤中,白白的,像是熬出来的骨汤。好在添加了蚝油和调料,味道应该不会难吃。

  画廊二楼露台小桌上,摆着三碟未动的小菜。

  香辣虾、可乐鸡翅、冷掉的山药排骨汤,红烛,红酒,还有吃了一半的起司蛋糕。

  苏默止放下盛面的小锅,坐下来看见蛋糕,端着小碟子拿过去,面无表情倒进垃圾桶。“你尝尝味道,”他一边帮童瑶的小白瓷碗里夹面条,自嘲笑着说,“不许说难吃。”

  他大少爷第一次下厨,机会难得,不许她扫兴。

  童瑶夹了一小筷子呼进嘴里,小口咀嚼,“好吃。”

  苏默止撑着下巴,眯着眼饶有意味地看她,“别说假话啊。”

  “你自己尝一口不就知道了。”童瑶才不想和他抬杠,晚上没吃饭,她是真饿了。面条装碗里已经变得跟面糊似的,可她就只爱吃煮软的面。

  看她慢慢吃了半碗,苏默止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两个人三下五除二地,把一锅的面吃光了。苏默止抢走最后一碗,还意犹未尽。

  童瑶看看桌上其他一个没动的菜,觉得他吃饱了心情似乎还不错,所以问了,“你们吵架了?”

  “嗯,分手了。”苏默止擦着嘴,不咸不淡地。

  在平安夜,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上分手,对他来说的确好像也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她就亲眼目睹过,他在某任女友的生日聚会上,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人给甩了。

  那一任在他过往众多女友里,论漂亮算得上一个“最”字,肤白貌美大长腿,有次听人说她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野模,有意向要去北京发展。但脾气也是最坏的,尤其刻薄,和苏默止在一起时画廊刚开张不久。那时候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苏默止又总爱问她意见,一开始他那位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一开始还只是偶尔遇见了,私底下说一两句阴阳怪气的风凉话。

  如果仅仅是风凉话倒没什么,她童瑶从小在嘲讽堆里长大的,被骂又不会痛。她每次都不还嘴,后来那一位以正宫皇太后自居的女朋友以为她好欺负,当苏默止面儿有意无意找她茬。各种明嘲暗讽,话越来越难听。苏默止不管这些的,他没当回事,有时候也配合那位笑笑。她处在中间格外难堪。

  路晨安也在场时,会好一点儿。正宫皇太后有次开玩笑不知怎么不小心戳到他了,她那点儿功力,在资深刻薄界元老级人物路晨安面前,简直不堪一提。路晨安没给她留面子,训孙子似的把她挖苦了一遍,虐成渣。后来那位见着路晨安,就跟见了老虎的猫似的,轻易不敢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就非常难受,连面也不想见到。第一次,她想离苏默止远一点,并不单是赌气。

  中间过程满曲折的,她留了心眼,借口课程紧把画廊里面一些事情能推就推了。可接手的人不熟,苏默止不知情,又把她找回去。

  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四回,然后就到了正宫皇太后的生日。

  订了钱柜大包厢,苏默止硬拽着她去挡酒。那位心情甚好,一晚上像蛇一样缠着苏默止,到后头忽然抽风又注意到坐在角落的童瑶。

  她跑去点了首莫文蔚的《他不爱我》,前奏响起的时候,把话筒拿去给童瑶,“别一个人玩啊,唱首歌吧,我给你点的。”

  她说话的声儿特别大,她的那一群朋友兴致勃勃都看过来。

  童瑶推开话筒,说不会。

  那位呵呵地冷笑,怎么会呢,你上次不唱得挺好嘛。

  她一个眼神使过去,几名好友凑上来起哄,童瑶招架不住。苏默止过来,把那位手中话筒拿过去,丢一边沙发上,拉着童瑶坐他身边去,“她感冒,喉咙不舒服,你们自己玩吧。”

  没过多久,童瑶从洗手间出来,走到门口灯光暗淡的位置,那位借着醉酒给了她一耳光。

  她发了条短信给苏默止,学校有事,先回去了。

  第二天,听说苏默止看中那位前一天带去的好闺蜜,就在包厢里头和她分了手。那位哭着抱着他不肯撒手,却没能挽回。不过长得好看就是好,那位来画廊大闹,却只舍得往她脸上破咖啡泄愤。

  第三天,苏默止就和那位好闺蜜在一起了。

  这人是真心狠,不懂留念。

  童瑶收拾好碗筷,下楼到休息室。晚间过十二点,宿舍楼下关大门。画廊楼上有间苏默止腾出来,方便她休息的客房。只是吃得太饱,暂时不想睡。

  苏默止坐在沙发上,按下电视上暂停键,回过头把她钱包扔给她。“你呢?”他抬起眼,好笑地反问,“你们也吵架了?”

  童瑶抹着手霜,愣住,“和谁?……哦,没有,他那边有点急事。”

  她和成北,跟他和静子不一样,连有好感的异性朋友都算不上。人得有了在乎,才吵得起来。

  她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苏默止转身,修长的手臂搭沙发靠背上,缓缓打量她,“怎么,很喜欢他吗?”

  “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童瑶解释说。

  苏默止撇了下唇,不是很相信,“但是你看起来,情绪不太好啊。”

  童瑶无奈叹气,“冷的。”

  还有丢人。是有些想不明白,怎么每次都抛下的那人总是她。

  苏默止被她的回答逗笑,取消暂停让电影播放,看了一分半钟,他心血来潮又问,“那路晨安和宋黑子呢?你觉得谁更好?”

  “都好啊。”童瑶握住钱包,被他这样无休止地问下去闹得有些烦了,“可惜,路晨安有女朋友了。宋野,我们俩身高差距太大,要想在一起估计他得锯掉半条腿才行。”

  苏默止一笑,挑起漂亮的眉毛,“路晨安有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住他们家隔壁,中学同学,正在哥大留学……”漂亮又有气质内涵,要论审美标准,路晨安绝对碾压他。

  瞥见苏默止疑问的眼神,童瑶差点咬住舌头,“橙子问过来告诉我的。”

  苏默止点点头,意味深长“哦”了一声,“那我呢?”他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渣。第一反应,脑子里瞬间跳出这个字。

  不到第二个,心就乱了。

  童瑶咬住唇,后知后觉撞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嗔怒,“苏默止,你别开玩笑了。”

  喜欢他,并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一点也不!

  只是他为什么不相信呢?

  没把电影看完,她先上楼睡了。

  清晨,好梦正香时,楼下门铃刺啦啦地响。

  苏默止在隔壁,骂了一句。童瑶醒过来,坐在床上半分钟,按铃的人仍然十分坚持。

  她裹上大衣,跑下楼开门。门外墨蓝墨蓝的天空,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静子站在正对门口的电线杆旁边。看见开门的是童瑶,紧张地往她身后看了眼,才慢慢走过来。

  外面下着雨,静子没撑伞,浑身*的,脸色惨白。

  童瑶转身,让她进去洗个澡,等苏默止睡醒过来。

  静子失落地摇摇头,拉住她的手,微弱的声音,“瑶瑶姐,我要跟你说。”

  童瑶努力检讨自己,她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软。静子这小女孩子心思多到没逻辑,但就是抓住她这破毛病,知道从她这里下手有效果。

  轻合上门,童瑶跟着她出去。走到一个屋檐下,静子抽泣了两声,终于忍不住扑她怀里大哭,“瑶瑶姐,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成北他女朋友想找他和好。成北他都说他分手了,不想再和前女友有任何牵连,我才想介绍你们认识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哦,原来这样。

  虐恋情深的前女友,重修于好,找到昨晚的答案了。

  童瑶扶住她的肩,吐了口气,“别哭了,我没生你气。我和成北八字还没一撇,没关系。”

  “那你劝劝他也别生我气了好不好?”静子哀声求她。

  说到底,这才是她的目的吧。

  童瑶咬住唇,不肯应声。她不愿意介入苏默止和其他女生的私事,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她若开口那才真是逾越了。

  “昨天晚上成北打电话过来道歉,被阿默听见了,他就好生气。瑶瑶姐,你帮我告诉他好不好,你说你不生气了,让他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童瑶看着又觉得可怜,“好了,好了,我帮你去解释一下。你们之间其他的事,你们后面再谈。”

  苏默止也真够缺德,一早想散了,偏把借口往她身上推。

  “瑶瑶姐……”静子抬起头,哭得一塌糊涂的眼睛哀婉地看着她。纠结了两三分钟,忽然蹲在地上,痛哭起来,“瑶瑶姐,我们不能分手,我怀孕了。”

  清晨的风吹过来,童瑶站在原地,忽然仿佛倾盆大雨倒过来,从头淋到脚。

  无意识地退后一步,台阶下一块凸出的砖绊住脚,趔趄了一下,她跟着也靠住冰凉的砖墙蹲下。

  风把细雨都吹到眼睛里了,跟针似的,扎进血管里。

  苏默止起床时,已经将就中午。他打着呵欠,懒散走到厨房门口,敲了敲玻璃门,“唔,起床醒来看见有人在厨房的感觉真好。童瑶,不然你搬过来一起住吧。”

  童瑶在熬一锅番茄牛腩汤,切了八个洋葱,正在切第九个,拇指宽紫白的洋葱丝堆在盘子里差一点溢出来。

  抬手手背,用力擦了擦被熏红的眼睛,童瑶弯腰,从消毒柜子拿出一个空盘子,“苏默止,静子怀孕了,你知道吗?”

  苏默止笑了,“谁告诉你她怀孕了?她自己说的吗?”

  “对啊。”童瑶站在料理台前,一刻不停地忙。装完盘,抓起菜篮子里面最后一个。没有剥皮的洋葱个头特别大,一个手没有抓住,洋葱咚咚咚砸到菜篮子滚到地上。

  苏默止走过去,捡起来拿给她,“她怎么跟你说的?”

  还能怎么说?这两人真有意思。怀孕的人不通知当事人,跑来找她。该负责的人不去问他孩子妈,也来问她。

  是不是再套上一条红内裤,她就可以去拯救地球了?

  “说十月份,就酒吧打架前面几天,你喝醉了。晚上,她和你在酒店休息,然后就是这样了。”童瑶抿进唇,剥洋葱皮剥得手指头火辣辣地。都说十指连心,她却没觉得疼。

  苏默止站她旁边,探头到炉火上的砂锅上头闻了闻,“很香啊。她说你就信了,她有去做过检查?”

  “没有。”童瑶摇头,把炉火调到小火,“她自己买过验孕棒,验过了。”

  “你确定她不是和你开玩笑?”

  苏默止手上的木勺子还没来得及伸进锅里,砂锅盖子哐当把锅盖上。他摸了摸鼻子,无可奈何看她一眼,“我下午约她去医院检查。”

  童瑶眨了眨眼,怔怔望着被她切成碎末的洋葱,忽然特别讨厌他漫不经心的模样,“苏默止,你认真点,人是小姑娘。”

  “我知道。”苏默止拍拍她的肩,耐心地帮她拨开落在眼前的长发,“她要真怀孕了,我会负责。”

  “你怎么负责?”话到了嘴边,没停留就溜出去了。

  童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昨天才因为芝麻绿豆大的事毫不留恋和小姑娘分手的人,他打算怎么对人负责?

  苏默止展开眉眼,似乎她这话问得好笑,“唔,那就结婚吧。她就是闹腾了点,还好也不怎么讨厌。”

  “……哦。”

  童瑶点点头,忘记了手没有洗,使劲揉了揉眼睛,“哎——”眼泪蓦地往外掉。

  洋葱那股辛辣的劲儿不依不饶往眼睛钻,她睁不开眼,扶着储物柜往地上蹲,眼泪止也止不住。

  苏默止拉她站起来到水龙头下,捧了水,指腹轻轻往她眼睑上揉,不解地问,“煮番茄牛腩需要这么多洋葱吗?”

  童瑶费劲张开*的眼睛,木木樗樗地,“我也不知道。”

  她就记得他说那句,结婚吧,反正也不讨厌。

  就觉得特别荒谬,自己跟个神经病似的。一上午为他设想了那么多,到他那儿,不过轻描淡写一句话。

  “别人的事情,你计较那么多不累吗?把眼睛闭上。”苏默止托高她下巴,慢慢地用清水继续淋。模模糊糊,童瑶看见他滚动的喉结,下巴上未剃干净的胡子,这么近那么远。

  她才不关心别人的事情,可他苏默止在她心里,怎么算是别人呢。

  “闭上眼,听话。”苏默止替她把眼睛合上,“以后她再来找你,你别理她,听见没有?”

  童瑶嘴角动了动,算是回应了。

  以后,哪儿去找以后啊。

  炖了一上午的番茄牛腩,出锅时牛腩炖得松软,拿筷子一撮肉就烂了。汤汁醴红浓稠带着煮碎的番茄蓉,酸甜的香气。

  “童瑶,你真不考虑一下,搬过来?”苏默止十指交叉撑着下巴,睇着红艳的汤,郑重其事地问。

  童瑶闷头往嘴里刨饭,只当他无聊又拿她消遣。

  苏默止等了半天,没等来回答,舀了一勺子牛肉倒进她碗里,“吃点肉,老吃米饭难怪长这么瘦。童瑶,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人性?”

  避过堆在碗正中的肉,童瑶咬着筷子,思考一会儿决定诚实地点头,“你说呢?”

  “我没和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上过床,有什么好说?”苏默止吊儿郎当趴桌上,清亮的眼微眯着,似笑非笑,暗暗地那么一点凉薄的意味让她心里瑟缩了一下。

  “你喝醉酒了。”她反驳,淡淡的不满分不清是为静子亦或是为自己。

  苏默止扯来纸巾,揉皱了往她碗边扔,好气地开口,“白痴,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拜托你尊重一下我的理性可以吗童小姐?”

  握着筷子的手气得发抖,童瑶红着眼睛挪开他又夹过来的菜,“你喝醉了你记得什么?”

  那天晚上就发生在楼上他卧室的事,那些热吻,抱着她不知是想对谁说的情话,他一概不记得。甚至第二天去问路晨安,他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会睡在楼下沙发上。

  她不怪他。知道他喝高了,是她自己愿意,就想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他。只要他愿意要,她就给,就这么不要脸。

  他不记得也没关系。有时候,酒精麻痹神经,大脑会出现短时间的记忆“断片”,发生的事情通通都记不得。都不是他的错。可是他这样否认,却像是她在死不要脸耍无赖,她就是那大马路上碰瓷的人。轻轻地,他就把捆在她心上的枷锁否定得一干二净。

  “喂,”苏默止一愣,微微皱眉,伸长手过来挠挠她的头,“生气了?我这又不是挖苦你。”

  挪开他的手,童瑶偏开头,苏默止捏住她小巧的耳垂,低笑,“真生气了?”

  “没有生气。”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她对他生气的时间连这也抵不过。童瑶听见门铃声,推开碗筷,“我去开门。”

  “对不起。”

  门口台阶下,成北撑着一把大大的黑色雨伞,拱形的伞沿遮住他大半张脸。门开了,他将伞往后倾,露出温和如初的眼睛。

  苏默止单手插兜,斜倚着墙站在童瑶身后嗤笑一声。

  “你等我一下,我们出去说。”

  童瑶对成北说,转身对着苏默止肩膀拍过去。回楼上拿了钱包,和成北出去。

  雨下得大,她走在屋檐下,拿着出门前苏默止给的伞不想撑开,麻烦。

  成北走在外侧,踟蹰看她试着好几次张口,纠结好会儿又斜撑着伞面靠近过来。

  童瑶走到街角站住,拉开咖啡馆的门回头微笑说,“就在这儿谈吧。”

  根本也没所谓有什么需要谈,她都以为他不会再来找他了。当初认识,两人目的都不纯。她还庆幸,没来得及把窗户纸挑明。

  临街靠窗边位置上,成北绅士地帮她拉出藤椅,“对不起。”

  对不起。童瑶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对她说这三字。这意味着,被辜负了,被错待了,被伤害了,总归都是不好的词。

  她偏着头,望着玻璃墙面蜿蜒曲折的水渍,眼睛一动笑了下,“没关系。”

  “静子都有告诉你了?”他开门见山地问,得到默认之后,紧绷的面目因为她格外平静的态度松缓了。成北无声地笑,“还好,你不喜欢我。”似乎有点不甘心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我是真的还蛮喜欢你。”

  不吵不闹,永远都是淡淡地,一径地微笑,仿佛夏日的晨光。有点傻,不懂得拒绝,害怕伤人所以老是把自己委屈了。明明不喜欢他,被别人当着喜欢人的面误解了关系,也只是咬着唇角跟自己较劲。

  也不是懦弱,她对自己那股狠劲,很多人都做不到,比如说他。

  不觉得她好,是真说不过去。

  童瑶抿着唇,喝了口咖啡,不说话。

  “她和你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她是豢养的家猫,那一位则是完全未经驯化的野猫。性子野,疯起来不要命,不懂哥白尼日心说总以为地球应该围着她转。尽管这样,可无论如何那一位却是第一个。

  第一次亲吻的对象,第一个缠绵的身体。

  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第一总是最好的,求也求不来。即使吵得天崩地裂,各尽其能把最难听最脏的话甩给对方,摔杯子挠脸离家出走,乃至一气之下,找了新的床伴。但沉淀下去,最先想到的还是那个阳光特别干净的午后,他醒过来,穿着白裙像花一样的女孩趴在他课桌前,明朗注视着他说,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好久了,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第一次高考落榜,她坐在进出他家的巷子口,终于遇上闭门半个月的他,站起来给他一耳光又抱着他哭,成北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个流着汗安静的夏夜,Jo0De0La0Rosa-Letting0Go音乐来回飘荡、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她蜷缩抱着他,边哭边骂,我今天这么痛成北你他妈要对我负责。你以后要敢对我不好,我转身就出去找别的男人,你不要后悔。

  怎么会不后悔?

  吵架的时候,人都是野兽,都想着自己这么难过了一定要让对方也感同身受。可到最后,谁也没有好过。

  她摔东西,他也摔,把他们第一年在一起她做的纪念品都摔碎了。她冲上去,抓破他的脸。她哭着摔门跑出去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心被抓破了似的。可他没追出去,她喝得半醉,等他半夜,最后随了一个在她走出酒吧替她撑伞的男人去了他家。

  后续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再记得。

  所以某天当静子找来他们练团室透过他们共同的朋友,提出想介绍女朋友给他认识时。他坐在练团室昏暗沙发上,脑子里刹那想起的是那晚哭着走进别人家的脸,想了又想,答应了。

  不是不爱了,只是他没法不介意。也许认真地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会对双方都好一点。

  他的目的就这么简单粗暴。认识伊始,在童瑶宿舍楼下问她,你觉得我怎么样时,她惊讶的表情莫名地让他安心下来。

  他觉得,这么讨人喜欢的女生,和她在一起也许是对的。

  可是昨天,那只流浪的野猫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她要出国了。他匆忙跑去机场送她,一路心慌马乱、溃不成军。然而到了机场候车厅,她微笑,他便也咬了牙说一路顺风。

  她笑着点点头,往登机口走。走着走着,忽然回过头,疯子一样把行李箱往他身上砸。成北,你不要后悔。我都给你道歉了,道歉了!我每天都跟你道歉了,你出去睡啊,睡她十个八个姑娘,我不介意的,是我活该!你今天要不来送我,我也就不纠结了,大家该滚蛋滚蛋!可是你为什么要来啊,你说你是不是还喜欢我?你说啊!

  她泪流满面看着他,把行李箱捡起来又往他身上砸,砸完又捡,捡完又砸。

  他站立不动,最后听见她哭得嘶哑的声音伤心叫他的名字,成北……心顿时就沦陷了。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她的眼泪面前,所有坚决的决定都是狗屁。她让你觉得,在这世界上,你存在的意义就是纵容她,原谅她。打完了架,撕破了脸再接她回家。这就是生活。

  只是这样,他便对不起另外一个人。

  原本计划零点报时,再向她表白,那时间广场中心会有盛大的烟花表演。

  可凌晨,他在机场,抱着痛哭的人说,“扔吧,都扔坏了,回家我们买新的去。”

  真是不应该。

  “没关系。”童瑶抿着咖啡,摇摇头。

  成北帮她点的卡布奇诺,非常丰富的奶泡,充盈齿间,带着涩涩的香气,她很喜欢。

  她心底其实是有一丝不太道德的窃喜的。当听闻他又把流浪三个多月的“野猫”领回去时,甚至很认真地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亏欠,所以还好,做坏人的那一个不是她。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成北坚持地,又重复了一遍。

  昨天广场拥挤,他怕走失,就去牵了她的手走。指尖刚碰上,她仿佛被刺到,蜷缩起手指插进大衣。他当时就想逗逗她,弯腰过去假装要吻她的脸。她被吓得倒退两步,踩在花坛边沿,差点跌倒。

  月光冰凉,她的脸惨白,连他伸手去扶也赶紧躲开。

  挺纯粹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点儿勉强也没有。

  话题点到为止,童瑶看他手机在响,也没什么要说的了,“祝你幸福。”

  “你也是。”成北回完短信,站起来叫住她,“童瑶,你加油。”

  “嗯。”

  童瑶走出咖啡馆,天空阴霾,心里忽然觉得荒凉。

  这世界仿佛一直跟她过不去似的……

  李碧华在随笔录里说,“要吻过很多只青蛙,才有可能会遇上一个王子。”那要去很大很大的池塘,抱着杀身成仁的勇气去一只一只地寻找愿意亲吻的青蛙。也许青蛙也一样,要吻过很多很多的灰姑娘,才有可能会遇上一个公主。彼此都在寻找,又互相嫌弃。

  她遇见过了宋野,邂逅了成北。

  不是没有人要,是她自己不愿意给。

  她多想跨出苏默止的城池,为自己造一座城堡。可她每次游过那条护城河,看见无人看守的城门,就会像个傻子一样过去把门给关起来,锁上,返身再游回河里。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她想,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完蛋了。

  画廊门口,苏默止穿着棉质白衬衣,指间夹着烟,眯着眼睛看屋檐下的雨。

  童瑶沿着墙角走过去,想要撑伞,被他看见了。

  苏默止挑起眉,亮得仿佛被雨洗过的眼狐疑看着她,抽过烟之后些微沙哑的嗓子问,“你玩自虐啊?”

  “就在街口,撑伞麻烦。”童瑶缩了缩淋湿的肩膀,推开虚掩的门,往里走了两步又退回门口,“你不去找静子吗?”

  “还早。”苏默止蹙眉,嫌她多事。

  “那个……”

  童瑶抓着木板门金属把手,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一句犯贱,“你要觉得不方便,医院那里我陪她去吧。”

  苏默止弹出烟头,残余烟味的手指捏住她冻红的鼻尖拧了拧,“神经,”他笑着骂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忙你的吧,下午要有空就留在这里,有人约了来看画。”

  “哦好。”她头有点晕,应该是清晨被静子拉进雨里淋的,“我先上楼睡一会儿,客户大概几点到,你提前打电话过来。”

  和衣躺在床上没多久,童瑶听见楼下关门声。

  昏昏沉沉睡了很久,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天快要黑了,房子里安静得像一个空洞的黑洞。苏默止没回来,手机里也没来电短信。

  童瑶给自己煮了碗面,没开灯,一个人坐在厨房小餐桌边上慢慢地吃。

  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进小门里,冰凉的空气中清晰地传来抽气的声音。

  食指有力地摁下墙上开关,啪嗒——灯光晃了晃,童瑶眯起眼,挑着一筷子面,看着他走过来。

  “嘁——”路晨安咸凉的眼神打量她碗里的面,轻嗤了声,他惯有的刻薄的语气,“什么金贵食物呢,要一个人躲起来黑灯瞎火偷偷摸摸地吃?”

  童瑶咬住筷子头,迟缓地看看他,又把头埋进碗里,静悄悄地吃。

  她吃面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咬住面头,一气呵成呼进嘴里。她是用筷子夹住面,一层一层卷起来成一团,像吃意大利面一样,放进嘴里嚼。

  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她吃面学她奶奶,呼得酣畅淋漓。去了童文谦那里,和童文谦一起住的那个女人次次在餐桌上责怪她粗鲁。

  一桌子四个人,那个女人说她,她耳朵就红。不想再给那个女人机会被她骂,她吃饭就刻意地慢下来,有时候没嚼两口就吞进肚子。没出声了,也被说,怪她吃饭太罗嗦。

  后来才知道,那女人是看她童瑶这个人不顺眼,怎么做都是错。

  但是像留下了什么阴影似的,从那以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吃面了。

  路晨安拖来把单人椅,劈开长腿坐下来,看着她吃。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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