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欢,第二章 似真还假的迷局(二十七)
俩个女人扭打在一起,子曦个子虽然娇小,却也是那种蛮狠得不行的,手段快狠准,直接拿手爪子往人脸上抓。舒悫鹉琻顾小七猛地一挡,子曦的手直接抓在她手背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色。以微一看,连忙扑了过去,大叫道,“别打了啊!”
可女人打架,向来听不下劝的。
所以,以微一过去,从拧在一起的俩团,一下子变成了三团,滚在一起。顾小七回击得也很厉害,一胳膊一肘子的,生生地一下打到以微身上,一下打到子曦身上。那一刻,以微简直要哭出声来了,她撕心裂肺地大吼,“徐子曦,顾小七,你们都给我松开!”
可是,迎接她的又是一胳膊,她整个人“碰”的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了…
好疼,胳膊好疼。以微疼得呲牙畛。
可那边的俩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子曦的手还在空中狂舞。小七也还是一胳膊一肘子地反抗着,病态地反击。
终于,子曦算是意识到了什么,停了手。可刚停下,小七的手依然在空中摇晃。她觉得奇怪,睁大了眼睛,颤颤巍巍地问道,“嫂子,她这是怎么了?”
“阿谦,我好怕…啊,别过来…啊…”女人失声尖叫起来,发出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整个客厅里回荡着钗。
以微皱了皱眉,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扶她,却被她发狠劲儿一把推开,整个人又摔倒在地上。
这下,她可不止胳膊疼了,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
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却只见顾小七摸着透明的“墙壁”,她慢慢地前进着,接着就像是经历了什么风浪似的,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应该是抖了三抖。
“碰!”
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然后,她就开始挪动着晃动着身体,嘴里大喊着,“阿谦,救我!阿谦,救我!阿谦,救我!”
子曦看呆了,以微哪里不是呢?她心里的那个猜想,渐渐确定了,她皱着眉头掏出手机,“我给你哥哥打个电.话。”
虽然是医生,不是那个科的,也没办法决断。只是看样子,确实是了。
臆想症。这种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我哥回来了,那我怎么办?”子曦眉头蹙起。
“有我在,没事的。”
这一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话筒那边立即传来男人有些疲惫的嗓音,虽然疲惫却也没忘了娇嗔,“老婆,想我啦?”
“别闹!”以微正起脸色,声音也是一万分的严肃,像是要宣布国家大事儿似的,“小七她…”
“小七她怎么了?”男声立马焦急起来,提了八度,以微听着有点难受,却还是继续说道,“我怀疑小七她得了臆想症。”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我只是怀疑。”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让心理医生去看看。”子谦说道,“还有点事儿,先不说了。”
以微哦了一声,去看小七,她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攀爬着,孤独无助,以微觉得有点难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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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医生很快就来了,带着俩名护士,架着把顾小七送回了房间。以微站在客厅里,今天红姐休息,冰箱里还有剩下的食材。以微抬了抬眼,问呆愣在一边的女孩,“嫂子先给你包扎一下吧,这么漂亮的手,落了疤可不好。”
子曦愣愣地点了点头,以微就去拿医药箱。
“以后不准这样,知道吗?”以微把药用棉花沾了酒精往子曦手上擦,子曦疼得呲牙,“那个谌宝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为什么要对顾姐姐大打出手?”
子曦垂下头,长翘的睫毛动了动,她咬了咬嘴唇,幽幽地说道,“谌宝叫苏以谌,是当下南平最红的影星,也是我男朋友。上次他告别演唱会的时候,我偷偷去了,然后在后台看到他跟刚刚那个女人拉拉扯扯…还要亲她,我…”
“其实这段时间我总是问哥哥要钱,是为了跟他约会…”
她抬起头,只看到以微沉默的脸,就住了嘴,她并不知道以微听到那个名字就沉默了下来。
苏以谌,苏以谌当年可是南一的风云人物啊!
因为小小年纪就出演多部电影,因为一把吉他,也因为总是不定时出现,一直在南一堪称神龙见首不见尾。
以微一直记得这个虽然和他们同一届,却要大她们三岁的男孩子,从来和顾小七不和。又怎么会?
她蹙了蹙眉头,拍打着子曦的背,宽慰着说,“如果实在不行,犯不着为一个男孩子煞费苦心,你还小,以后路还很长。”
正说着,那心理医生出来了。架着着一副无框眼镜,眼睛圆圆的,挺憨厚,他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是臆想症,不过情况还好,还是建议留在家里。明天上午,我来给她打针,具体我会和徐先生详谈。”
以微点点头,送医生出门。回来后,看到子曦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发着呆,就默默去准备了被褥。
没车,也没办法送她回去。就算有车,送她回去也不是她愿意的。
要让她好好想想,小孩子家家,不必说太多,就该让她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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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谦感觉自己在打一场仗,疲惫不堪,酣畅淋漓,累得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夜已经很深了,这样深的夜里,整个公司里空无一人,江柚把门卡插进缝里。
滴滴滴几声,门应声而开。
没开几盏灯,很黑,却也看得清路。
上次晚上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上次办公室里,并没有子谦。她嘴角勾了勾,在那扇门口停住了脚步。
门虚掩着,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出来,有点昏黄。
里面传来男人的咳嗽声,她慢慢地推开门,看到男人趴在桌上,西装扔在一边的沙发上,只穿了白衬衫。
她抱起那西装,悄悄地走向男人,轻柔地搭在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又退了出去。
他没发现,也好,他没发现。
程昱气势汹汹地赶来,江柚截住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程昱动了动嘴唇,她笑着扬起嘴角,拉着他往电梯那儿走。
程昱一直都搞不懂这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到底是什么角色,只知道,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好像真的愿意做什么。
电梯里,女孩儿环上他的脖子,那双猫一样的眼珠子盯得他心里头毛毛的,他想说什么,却被她的唇堵住了。
她做什么都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娴熟,每一个动作,都足以撩拨一个成年男人的理智。但是程昱并不是这种人,这样的小丫头,还不足以让他奔溃,他就这样任凭她的舌尖在他口腔里挑衅恣意,波澜不惊。
电梯门开了,江柚松开程昱,走出电梯。
“我不想让他知道。”江柚说道,“就像你也不想让他知道,一样的。”
“不过,你很没劲儿!”她回过脸挑起男人的下巴,笑得颇为玩味,“我喜欢为我疯狂的男人。”
这小丫头片子,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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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寂静的夜晚,以微睡不着觉,看着手机发呆。小二走了几天了,也不知道安顿下来了没有。还有林焱,最近过得应该也还好吧?顾小七会好吗?苏以谌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子谦,子曦,她脑袋是乱糟糟的一片。
望着天花板,她给忍不住给子谦打了个电.话。
就是单纯想打这个电话。想他,想跟他好好说话。
子谦那儿很久才接,接起来的时候,子谦打了个哈欠,听起来很累。以微闷着声音说,“今晚回来吗?”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吃早饭。”
“怎么还不睡?”男人说道,她才恍然大悟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再不睡天都亮了,她有点囧,“就当我是打错了,再见。”
“别。”男人说道,声音有点懒洋洋的,“陪我说说话,我好累。”
“嗯。”她抱着手机,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我想你这句话的语法,可她不知道怎么的到了嘴边又成了,“小七应该没事吧。”
“之前抑郁症,现在又臆想症,先看陈医生看看,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要不,我去找院长?”
“不用了,应该还没那么严重的”
挂了电.话,心里头的乱七八糟全被子谦的样子填满,像是催眠的药物似的,将她推入梦中。
漂亮的小男孩叉着腰说,“我不管,我掉下去都是因为你,你要跟我玩,要一直跟我玩。”
漂亮的女人说,“谦谦别闹,她是讨债鬼,晦气!你离她远一点!”
还有其他的声音随着树上的风铃声响了起来,好吵,好闹。玻璃碎了一地,男孩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托着下巴,“你说妈妈去了另外的世界,不是应该好事情吗,为什么大家都在哭啊?她说那个世界没有眼泪,很幸福啊!”
小女孩说,“爸爸也说那里没有伤害呢!”
“为什么有的人说那里好,有的人说不好呢?”
“为什么有的人说好,又不去呢?”
“因为没有眼泪,没有伤害,那就没有爱了啊!”
不知道是谁在说,声音十分轻灵。小女孩回过脸,露出那张小小的瓜子脸,眼睛瞪得大大的。
以微猛地惊醒过来,闹钟正响着,已经是早上七点,洗漱完毕走出卧室,却看到对面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眼睛肿的跟番茄似的女孩儿,要不是家里防盗好,以微真认不出来是谁?
“子曦你…”她叹了口气,“早饭要吃什么,我去准备。”
女孩捂着眼睛上的小番茄,扑进嫂子的怀里,“我想着就是不开心,所以,就哭了一会儿。”
说罢她又咋咋呼呼地加了一句,“真的只是一会儿,一小会儿!”
以微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没事儿的,乖,什么事儿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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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医院,就听到小郑闲着没事儿在那儿说八卦,往常倒也不是没说,只是这一次小郑说的东西立刻引起了以微的注意。
关于子谦的。启悦百货的假货事件登了报纸,连工商所查出来的也一一被曝光了。
以微是朕的被吓到了。
子谦以前总上头条,无非是人民的公仆,破了大案子之类的事情。可这一次,竟然出现在了打假的版面上了。
她一直都只知道他忙。却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忙到底在忙什么。
因为她的慢性子,不太喜欢去留心这些事,来的就受着,不来的,就事不关己。
启悦百货,拿什么拯救消费者的权益?
抑或是,肉脯风波,社会的毒虫?
一条条的新闻噱头十足,还有许多调侃的文章登在报纸上。
小郑在那儿说,“我就说传染科怎么一下子来那么多人呢,原来是中毒了,听说不只是咱们医院,市中好几家医院都堵满了…哎,黑心商家,不法商贩啊,简直让人发指啊!苦的是我们医生哦!”
说罢他又摇摇头,“你看看,人消费者权益会的大姐大,都游行示众了呢!真是太精彩了!”
其实本来也不过是无心的吐槽,以微听着就很不舒服,她放下包,一个人默默走出去了。原本小米窝在看论文稿子,见以微出去了,也跟着站起了身,往门外走去。
“喂,凌以微,你犯不着这样吧。”
小米窝在后面喊,“你男人肯定撑得下去的。”
以微被他一句话堵得,慢悠悠地转过身,竖起眉毛,“沈之觅,你瞎说什么?”
“嗯,刚刚有个白痴啊,别人也就说了一句俩句老公的坏话吧,就跑了。”小米窝眨了眨眼,“你看到了吗?你说这个白痴心态好不好?”
以微顿时大翻白眼,“沈之觅你够了!”
小米窝耸了耸肩,“我老早就说你不适合当医生,咱们医院医闹起来,比你男人那儿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让我想想,就五年前那次,哟,咱们医院的小姑娘哟,脸上都是口子…”
以微顿时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的,“什么意思?”
“意思呢就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愿意的话就打个电话温暖一下他,嗯?”
“哦——”以微点了点头,可过了会儿又说,“呀,今天我值班!天啊,来不及了!”
说着跑跑跳跳不知道去哪儿了。
真是个不实诚的女人。
小米窝笑着说,他看到窗外有一朵云飘飘荡荡的,跟这个女人似的,摸不清,弄不清。
真烦,他想。她是真的烦。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哥,嫂子这么闹腾,你不嫌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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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制启悦百货!抵制非法商贩!”
乔清楚领着一群人在狂呼,整的跟大学生起义似的。起码得有百来号人吧,领头那几个是跟着乔清楚混的富商太太,一个个狗腿子们嚎得可欢快。警察保安在前头挡着,可就是完全没有作用。
维护消费者权益,咱们做的是遵纪守法的事情,警察兄弟也该支持的吧?
这边警察也不敢做太大动作,一边怕得罪了启悦,一边又怕得罪了沈家,简直里外不是人啊!
“抵制启悦百货!”
“抵制假货!”
“……”
女人将Dior的包往警察身上砸。女人发起疯来都不像话,警察兄弟忍无可忍,干脆使用武力将其制服。
但常言道有那么个谁倒下,自然有千千万万的那么个谁站起来。警察兄弟才刚晃神的刹那,眼前就是“一大波僵尸”来袭了。
根本来不及反应。
太多人了。
…
办公室里的子谦,打开电视机,只看到摄像头里,乔清楚那张嚣张的脸。
无冤无仇,却多番阻挠的女人。子谦一直记得很清楚。
“工商那里并没有把消息透露出去。”程昱从门外进来,“公司的人,也不会。”
早上报纸上写的淋漓尽致,说得启悦百货是怎么的坑爹坑娘坑祖宗,程昱恨不得把它们一张张扔在地上,撕碎了。
他苦着脸说,“阿谦,你准备怎么办?”
子谦靠着窗,很高的楼,看不清底下发生了什么,也听不到。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几下,他拿起来一看,按了通话键。
“你没事吧,还好吧?好了拜拜!”
那女人连说了几句话,还没等他回应,就挂了电.话。他皱了皱眉头,心里头冒出了个小芽儿,在那儿一点点的长大着。
要开花儿了吗?嗯,会开花的。
……
面对,总归还是要面对的。
自打父亲死后,凌家把这儿搞得一团乱后,这就是他徐子谦的责任。
警察又来了几波,也不敢对那些阔太们动手动脚,只是挡着不让他们搞什么破坏。子谦出来那当儿,乔清楚正站在商场楼下广场的台子上舞动着旗帜,高声演讲,“吃过一次亏,不上下次当!咱们消费者要自觉维护权益!”
“生命只有一次!”
“自觉维护权益!”
众人高呼!女人们躁动起来,手里的旗子也挥得更高。他们在抗议!又有更多市民加入行列…
连记者都赶来了。
剧烈的闪光灯让子谦一下没办法适应过来,在俩名身手不凡的保安的拥护下,他走到乔清楚一行人中间。
他一下子成了人群的焦点,才刚站定,就被东西砸中了。起先只是长虫的肉脯,接着又是巧克力啦,奶制品啊,之类的东西,从空中飞了过来,保安挡着也没用。
子谦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乔清楚继续拿着扬声器高声喊着,“为了下一代的健康,为了生命的安全,抵制启悦百货!”
子谦被砸得生疼,在人群中呲牙,记者们更是快门一按,把此情此景记录下来权当做素材。混乱之际,子谦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因为腿伤还没那么快好全,这一摔更是疼得厉害。
喇叭摔在地上,下意识之间,他把它捡了起来。艰难地站起身,他板着一张脸,任凭东西砸过来也面不改色,“各位顾客,真是不好意思,出了这样的事,徐某实在难辞其咎,但请给徐某一点时间,五天,五天后必还大家一个公道!”
他说话的时候,眉峰似剑,带着凛然正气。所有人都被震到了,半分钟后,又是一波声音压了过来,“我女儿吃了这里的巧克力,现在在医院躺着,怎么算?”
“我儿子小小年纪说是感染了那个什么菌,又怎么算?”
“我表妹…”
……
子谦正色,没有半分犹豫,“所有损失,由启悦负责!”
闪光灯一闪一闪,子谦的心一阵抽搐,这一仗,尚未开场,就已经精疲力尽。
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你拼劲战斗,却不知道对手是谁!子谦只感觉背后一个莫名其妙的力量在走向他,在试图摧毁他。
三年了,他再一次成为万众瞩目的头条,却是因为……打假!
连各大电商也打起了旗号,绝对正品,与启悦没有合作。或者是,用良心说话,坚决抵制启悦。
至于各大媒体,也纷纷竖起了,记者独家探访启悦百货的新闻报道。无良点的呢,干脆说,启悦老板,老鼠过街,人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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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来了那么多病患,连病床都在过道里按着了,院里立马召开了一次会议,来研究一下治疗方案。
小米窝自然被拉去了,锡航也是。
事情跟启悦有关,以微就多问了俩遍,没想到小米窝只是摇了摇头。
“蹊跷!”他说,“按说,你男人没那么蠢吧…”
“什么意思?”眉毛竖起,以微正色道,“什么蠢?”
“很明显是有内鬼啊!”小米窝叹了口气,“他现在肯定得烦死。”
“哦。”以微低下头,心里却盘算着要不要给他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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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么多巧合放在面前,子谦还没有意识的话,他就根本不配做侦探。当意识到现在发生的种种都是巧合时,他突然就想清楚了。
内鬼,必然有,是谁,他不清楚。
外敌,也有,是谁,他更不清楚。只是似乎从顾小七回来后,他的家庭,事业都悄悄出现了变故。
“纪晴?”
他脑子里闪过那张与顾小七极为相似的脸。不,不是相似,应该是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下意识地,他用电脑登陆了Do’s专门的搜索引擎。
“纪晴。”
很快,就有了答案。
——Cheer纪,美籍华裔,纽约商学院毕业,著名的商业模拟大赛的冠军,手上有三个创意工作室。而她的家人一栏,填着,父亲,纪东垣,南平人。
在子谦的印象里,自然没有这号人物,所以本着好奇心,他把纪东垣的名字输入了搜索栏…
纪东垣这个名字,他没有印象,但纪关平这个名字,他怎么会记不牢。
子谦合上笔记本,给江柚打了个电.话,“没在上课的话,去一趟顾家庄的老楼。”
“行!”女孩利索地答应了。
“带上东西。”他多加了一句,“还有,小心点。”
子谦不准备打谁脸,所以关于货品的会议,只在小范围内进行。采购部的经理是凌家的三叔,一身肥膘肉,翘着二郎腿,分明没把子谦放在眼里,“这几家公司便宜嘛!”
子谦没说话,身上却冷若冰霜。
他翻看着采购记录,好久才说道,“三叔,我尊您一声三叔才给您面子,您可要知道这字签下来可是有分量的,弄不好可是要坐牢的。”
接着勾勾唇角,“我再给您一次机会,说不说由着您来,但毕竟公司的账目在你手上出了错,该负责的还是得负责。”
子谦说着,程昱已经把一份报表的复印件放在三叔面前的桌上。
意思是让他自己看着办。
三叔能在启悦坐倒高位自然也不会像其他人那么好糊弄,连那单子看都没看一眼就冷哼一声,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是我失职,贪图便宜。”
“三叔您是忘了我的本业了吧?”子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凌老三,“我再给您一个机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凌老三这回干脆把手举了起来,“让警察把我抓起来吧,不过你…还是自求多福的好,哈哈哈!”
放浪的笑声响彻在会议室,和防火警报一样刺耳。
子谦蹙紧眉头,这时候,手机刚好震动起来。
“师兄,你没事儿吧?”莫如深说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
子谦忍俊,“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师兄我越活越回去了?”
“怎么会?”男人的声音低低的,沙沙的,“我只是觉得吧,咱们好几年没并肩作战了,闷得慌,而且吧…我这儿没不准有什么你想知道而不知道的呢?”
“比如?”
“凌老三的赌债谁还的?”
“哪里见面?”子谦眯起眼,“我是说,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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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城市流光的时候,子谦才想到,似乎许久不来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上一个七夕,因为公司的事情脱不开身喝得烂醉如泥,连给她的礼物都只送出去一半。
本来想送什么的呢?
她以前说喜欢的一册子书,他天南地北地找到,然后准备和那间小屋一起送给她的。
是有想过要好好求婚的。
先谈个恋爱,等个一年,小屋边上的郁金香开满了,小屋的书架上的书摆满了,他在米其林餐厅里偷学的手艺精通了,给她准备一桌漂亮的吃食,喂饱了她就跟她说,嫁给我。
手里拿着一枚克拉计算的戒指,单膝跪着学着电视剧里的漂亮话说,嫁给我,希望以后的长路漫漫我们相依相携,希望以后的欢喜笑闹有你有我,希望……
然后再趁着她泪流满面的时候俯身亲吻她的眼泪,在最好的夕阳里,把她的眼泪吻干…
可是刚带回家见家长,就被父亲催促着尽快完婚,最后连牵手都没有都领了证,没有婚礼,只有一枚看上去还算像样的戒指。
太仓促了,所以想要在婚后,对她耍脾气,对她撒娇,然后对她好,可偏偏她的性子太温吞了,他也太傻了,弄好久才知道她的意思。
他挺妒忌林焱的。因为她会对着林焱盛气凌人地说,“你滚!”
可对着他,她永远只会沉默是金的点头,“嗯,好。”
再多点就是,“别闹。”
其实到底好不好,他都要猜好久。
女人的事情,他不精通,所以猜不透。他只有这一个女人,一个就够难求解的了。
可他就是死心眼,就觉得,有再多备选题,他都不要,他就是要她。
城市流光的扶梯是旋转着的,没有电梯,要到顶楼,是一段很漫长的过程。子谦突然想到那天,他原本就晕眩得厉害,爬着楼梯,几乎要倒掉了,可他就是觉得,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
他要去见她,迫不及待的要去见她。
可见到她了,却看到她满面泪痕地坐在那儿,他昏昏沉沉的,能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句,“老婆,节日快乐。”
可她不知道怎么的,哭得更凶了。
那一刻,子谦真的难受极了,身体里翻滚的酒精让他无所适从,他去抱她,她推开。他摔倒在地上,她又回过身来扶起他。他笑着去蹭她,她却一张冷脸不看他。他醉醺醺地蹲在地上,她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们俩个世界里的俩个人啊,总是矛盾着。
可是,他们,要的东西,都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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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微从手术室里出来,整张脸苍白得可怕。新闻里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她看到视频里他仓皇失措的样子,心里不由地堵得难受。
子曦给她发短信说,在学校被老妈截住了,又要开始水深火热了。
子曦这会儿苦着脸,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担忧。
她什么都不知道,工作的事情不多说,小七的事情也不解释。她真的觉得难受,这日子啊,好不容易发的芽,好不容易才有的盼头,就这么被浇灭了。
拖曳着一身疲惫和冰霜回家。
钥匙插进门锁,外头的寒气一下子钻了进来,连房子里都冷冰冰的。
红姐在做饭,见以微回来,忙转过头来叫了声“太太。”
阿毛也在那儿可劲儿地摇尾巴。
以微心里烦,抱着阿毛的脑袋,心里想,“笨笨,你爹真爱让人等啊!”
“我好讨厌他,真的好讨厌。”她抱着它的脑袋说。
“哎…”红姐看到她这样,忍不住就叹了口气,“我可以保证,少爷对您绝对要比对顾小姐上心。”
以微愣了愣,这有什么好比的呢?
有什么好比的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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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流光有个专门开辟出来的小间,男人正坐在沙发里饮茶。他是那种眉眼素淡晴朗的男人,喝茶,也喝得和样子很配。
茉莉花茶。
他低眉下了一口茶,紧抿着的唇部,扬起一缕不易察觉的笑容。
“手怎么了,用绷带绑着?”
“被狗咬了。”年轻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纪文抬起头,扫了她一眼。
“准备和那个男人摊牌了?”
“摊牌?有必要吗?”女人款款坐下,捋了捋她微长的红棕色卷发,红唇微动,“我是纪晴。”
她轻轻地笑着,挑起的眼眉像是嘲弄一般,“不是顾小七。”
“我爱的是徐子谦,不是你。”
纪文挑眉,五官虽然淡,眉毛也很娟秀,挑起来却有一种异样的风流,“你比她聪明,却不见得比她通透,虽然长得一样,DNA也十分吻合。”
他说话间,眼里有一道光,似是缅怀,却无迹可寻。
“晴晴。”男人突然开口,推了推桌上的酒杯,“男人都喜欢得不到的。”
“我爱他。”
纪晴耸耸肩,端起桌子上倒好的冰威士忌,猛地一口喝下去,喉咙口一时间火辣辣的。她没再说话,垂着脸皱起眉头。小间里的音乐是那种很慢的小调,男人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动着,像是在弹奏,他眯着眼睛陶醉其中,“小七最喜欢这首曲子了。”
她说,听这种曲子,感觉自己还能活好长好长…
因为见过面,子谦进来的时候,并无太多惊讶,他只是理了理衬衣的领口,落座在一边的沙发上。
“Tony!”男人伸出手礼貌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子谦自然也礼貌回应,“徐子谦。”
“这位是舍妹晴晴。”纪文又说道。子谦看了眼纪晴,没多管她,干脆单刀直入,“我似乎和Tony先生素来无冤无仇,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对启悦有兴趣。”男人的茶杯空了,他顾自斟了一杯,放在嘴边,“和您对顾家庄有兴趣,是一个道理。”
“那您这是?”
“我是来宣战的。”男人放下茶杯。
桌子的另一侧,是俩个装着冰块的空杯子,男人拿起威士忌瓶,俩杯都倒满了。
“喝下这杯,当是接受我的挑战。”男人轻轻地笑着,将其中一个酒杯推向子谦,另一个端在手里,“我不喜欢我的对手,太猝不及防,或者是,狗急跳墙。“
【作者有话说】
俩万更,真的很伤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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