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对她的厌恶憎恨,妯娌间的嘲讽与鄙视,还有下人的欺辱……
她自从嫁到陶府,就受过太多的委屈与屈辱,但那也是在最开始的两年,随后她利用自己的手段,利用天生的聪颖,很快就将先夫人韩氏留下来的嫡子嫡女几乎一网打尽,整个长房,可以说是她的天下。
这么多年了,她从未受到过如此侮辱。
而偏偏,李氏那里也对她厌恶起来,半点忙也是不肯帮的。
郑氏说得对,不管她喜欢不喜欢陶初锦,只要她能够治好陶保同的病,那么她的过往也就可以一笔勾销、
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点点头:“那我再静观其变,看看我这个嫡女的能力!”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在座位上坐下,看似沉着冷静地等待着那边传来的消息。
而郑氏也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她刚才都已经准备迈开脚去长房了,不管结局如何,他们总要离得近点才便宜不是!
但看看余氏的表情,显然不这么想。
郑氏也只得坐下静静等待。
余氏心理焦虑不安,在默默沉思中,想到了刚郑氏说的那番话,觉得很有道理,再一想想这几天,这郑氏似乎变得聪明不少时,便微微蹙眉,扭头看向对方:“四弟妹,以前倒是没发现四弟妹心智了得,竟是个奇女子呢!”
以往的郑氏,在陶府,。通常是被忽视的对象,没有多于一个人会注意她。
郑氏闻言就翘翘嘴角,露出一抹自然的笑:“瞧大嫂说的,我只是是事论事,哪里是变聪明了,我可是愚昧得很呢,愚昧了近三十多年才明白过来……”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低,几乎是从牙缝里飘出来的,余氏没有听清,便抬头看她。
郑氏却是保持了沉默。
余氏也没把她当真放在心上,只闭上眼睛等待着那边的消息。
好容易,熬过大半个时辰,就有身边的贴心人高兴地飞奔回来。老远就在大喊:“夫人,大夫人,老爷有救了,老爷有救了……”
她跑出余氏跟前,先是大大喘了一口气,额头上沁满了含住。
“你快说呀,到底怎样了,你快说呀!”
余氏的语气又紧张又急切。
那丫头恢复了些许力气,便抬眼笑了起来:“夫人,老爷的瘾似是去了,现在正睡得香呢!”
余氏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忙一把抓住丫头的手:“此话当真?”
那丫头被她的力道抓得生疼,却是丁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只一个劲儿地点头:“当然是真的,当然!刚奴婢来时,五姑奶奶还在说老爷已无大碍呢!”
余氏顿时觉得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一样将她淹没了。
面对容氏与众人的刁难时,她虽然说可以装作毫不在意,仍然对陶保同一幅情深的模样,但,她心里却无时不刻想让陶保同早点好起来,好让她早日摆脱被这样对待的局面。
今天,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她脸上弥漫着兴奋激动的笑容,从椅子上迅速站起来,吩咐道:“走,我们回去看看老爷!”
丫头便屈膝应了是,主动走到余氏跟前搀扶住她。
而郑氏也站起身,缓慢地跟在余氏身后。
她分明看到前面的那人已经兴奋得不能自已,但是她却清楚知道,能让她这样兴奋的最重要原因,却不仅是因为老祖宗与府中其他人可能不会再怪罪于她,而最最关键的一点是,她的娘家又可以重新接纳她了。
在伙同三房夫妇给自家丈夫灌下那什么玉粉之后,只为求得一晌贪欢,本来这件事外人是不知道的,但不知怎么的,余家却得到了消息。
他们恼恨交加,那余家嫡母甚至还派了来贴身的嬷嬷,来到陶府将余氏给骂得狗血淋头。
余氏只是个庶女,当初还是在嫡母的周旋下进了陶府的,因此她对嫡母,从来都是做小伏低,早就成习惯了!
郑氏想到此处,眉头便微微一皱。
当余氏一行人来到上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初锦正端坐在那里,拿着笔一步一花地写着什么,而她每写了一会儿,便会停下笔微微皱眉,似是在沉思什么。
她是如此的专注,也因此面对余氏一行人根本没有注意到。
余氏上前一步,轻轻咳了咳。’
她的本意,是让初锦听到自己这个嫡母来了,好让她主动拜见自己。
可初锦只是抬头望了他们一眼,便摇头,很淡地吩咐道:“父亲刚刚睡着,还劳烦几位等他醒再过来,等闲不要影响他休息!”
她的话是如此哦理所当然。、
余氏先是一怔,接着便差点笑出声来。
她冷冷看着优雅坐在那里的女子,如果不是想着她刚才救了陶保同,此时的她肯定就恶言相加了,但此时此刻,她也冷冷的,语气没有带半分温度地说道:“陶初锦,你就是这样对到长辈的吗?如此无礼,如此大胆妄为!”
她没有忘记陶敏哲对余家所做的一切。
所以哪怕是初锦帮助了她,她对对方也没有半点好感。
初锦却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抬眸反问道:“嘉锦呢?我回来这么久,却一点也没见着她,她不是最关心父亲的吗,怎么父亲变成了这个样子,却不见她在病床前守孝。整个人更是踪影全无?”
她的语气很精,就仿佛是古潭清水一样的寂静,但不知怎的,却让人感到一股无端端的寒冷。
“她自是出门做客去了!”
余氏瞪了对方一眼,淡然开口,那态度说有高贵就有多高贵,似乎初锦在她面前,只是一只弱小的可以随时杀之毙之的蚂蚁。
“做客?做什么客?”
初锦蹙眉问道,而她的神态也分明是不怎么在意,对自家亲戚晚辈都不恭敬。
“这恐怕就不劳你过问了吧,五姑奶奶,你现在是陶府的外人!”
余氏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那仍在熟睡中的陶保同。
倒是初锦听了她的话,没有一丝反应,只往里面偏头,询问道:“难道母亲不想知道老爷现在的状况吗?”
一句话提醒了余氏回来的目的,她用帕子一沾眼,那泪水顿时就如同断了地的江水滔滔不绝:“老爷,老爷,你有没有好点?”
人还未走上一步,初锦已经是厉目扫向她:“母亲,我说过了,父亲他刚刚结束一阵痛苦,正在困倦,母亲真的不该把父亲吵醒!”
她的神情,似乎是余氏当着把对方叫醒后就是故意一样。
余氏的哀鸣声便低落下去。
她闭了嘴,冷冷瞅了初锦一眼,便掀帘子进了里间。
里面很快就传来低低的询问声。
余氏只短短问了几句话,就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答案,不由脸色阴晴不定。
然后里面就传来她愤怒的质问声:“不是说已经解除毒瘾了吗,怎么还要绑着?”
不等里面人回答,余氏就猛地转身出来,大踏步来到初锦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初锦,你来说,你到底治好没有老爷?”
初锦便露出一个人惊讶的笑容:“母亲何出此言,我就是再大胆也只是个半路子出身的大夫,脸正儿八经的大夫之名也不敢用,如何能治得了父亲的病!母亲,你实在是太对得起我了!”
郑氏便也扭头问道:“那小五,你这父亲的病当真是无法治了?”
刚才听说陶保同睡着了,她也和余氏以为当真是初治好对方了呢。
要知道,之前逃陶保同毒瘾犯了的时候可是不眠不休的。
那种痛苦的模样她只要看了第一眼就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染上那玉粉的毒瘾当真是可怕至极。
“无法根治,但可以缓解!”
初锦并没有藏虚,抬头认真地说道:“我刚还知道两个法子,可以帮助父亲解除一些戒毒的痛苦,只是成效很慢,得长期坚持才行!”
“那如果长期坚持了,大哥就会当真离了那劳什子了?”
郑氏问出了余氏的心里话。
初锦便微笑着点头:“正是,只要周边的人看的紧,只要父亲自制力强,这毒瘾是不会拜他一生的!”
“呦,我们家小五可真是了不起!”
郑氏难得地夸赞了初锦一句。
后者微微一笑,神态自然,并没有太过受宠若惊,也没洋洋得意。
余氏的心情总算是好可些,望着仍是坐在那里写着东西的初锦,沉吟半天,才低低的不甚是心甘情愿地说了句:“你就麻烦你了啊,小五!”
初锦本来救陶保同,就不是因为她的缘故,自然也就不在意她的态度。
她是欢迎是拒绝还,都与她无关。
郑氏走到跟前,看着她写着一手漂亮的簪花小题,便羡慕道:“小五可真是写了一手好字呢!你这是写的什么?”
初锦便道:“这是给父亲熬汤药用的方子,以后内服外敷,一定会起效果!”
她拿着薄薄一页纸,信手看着。
现代电视剧中演的最简单去除毒瘾的方法,就是将瘾君子放在蒸汽房中,然后在蒸汽中慢慢解除痛苦,这种方式也是最温和的,效果也很不错。
在这里,显然没有这样的条件。
初锦便决定让人专门砌了一个大大的灶台,长达一人高,又放置了薄薄的大理石片。
能够将整个人放置上面,而且当在下面燃火的时候,上面的人能感觉到热却不会被烫伤。
这需要极其复杂的计算,初锦对这些却是一窍不通的,因此她让人去找了全京城中最好能力最高的工匠,又找了两个烧火好手,开始试验。
当这个灶台终于达到自己想到的效果时,陶保同已经又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
其实按照陶府的家境,就算是真想供一个人长无休止的吸食玉粉,还是很容易的,但陶保同本就体弱多病,又心思狭窄,这样的人极其长寿,如果他又迷恋上了毒瘾,说不定用不了两三年,他就会孱弱得病死掉。
罂粟粉的厉害狠辣之处,这个世界上极少有人能知道。
也因此初锦原本是定在三天后就离开的,也因为这个原因,她又往后推辞了三日。
樊季笙前来接她的时候,明明白白告诉她婠婠已经被送离了府,回到宣府中,她的病情也稳定不少,她自己则十分愧疚,想向初锦当面。
初锦听得眉头紧皱,还未说话,樊季笙就又道,他已经让人把婠婠送回去后严加管教,等闲时候不许再出院子。
竟是间接将婠婠给软禁了起来。
直到现在的他,还是不能理解初锦为什么说离开就离开,他便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婠婠身上。
初锦迟疑了一会儿,便缓缓将陶保同当今的情况说了下,并道:“我父亲现在这样的情形,我实在不能离开,至少也要等到几天之后,让我把准备工作做完!”
樊季笙却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回答问题,而是抬头直直看着她,直到看得后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他才轻声:“原来小五会治毒瘾!”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不可思议。
他是在南方最艰苦最贫穷的地方发家的,对那片自然也熟悉无比,所以也对罂粟十分熟悉,自然也就知道了戒毒是一个多么珍贵的方法。
而他的初锦,他的小五,他年轻的小妻子,竟然连这个也会!
她还真是上天赐给他的福星。
“只是想试试,那毕竟是我父亲,我不能因为畏手畏脚就断送了他的姓名!”
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担忧与无奈,樊季笙轻声握住对方的手:“你有几成把握?”
他一直都是温柔细心的。
而初锦现在就需要这种温柔,她轻掘了下唇:“五成!”
戒掉毒瘾是一个难之又难的过程,就算是经济高度发达的21世纪,也没有完全去除毒瘾的法子。
尤其是陶保同,又是一个天生瘫痪,身体有疾病的人。
他根本就受不住那样的折磨!
“五成就足够了!”樊季笙紧握住她的手,轻声:“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功,都不要伤心,记住,你已经尽力了!”
一句话却说得初锦有些想笑,她望着对方认真的神情,然后轻声:“戒毒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可能需要两个月,半年,一年甚至是五年这样漫长的过程,所以,我要担心的是以后,不是五天只内!”
樊季笙的俊脸微红,目光严肃地看了初锦一眼,便颔首淡淡道:“那我五天之后再来接你!”
他抬脚就朝外走去。
初锦望着他远去的高大挺拔的背影,却是知道的,现在的他分明是害羞了。
害羞的樊季笙,还真是……可爱!
初锦掘着唇笑了笑,但转眼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猛地就沉下去。
初锦在府里搞出这样大的动静,容氏焉有不知道之理,等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便朝初锦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问道:“小五,你那个烟熏什么的医术当着能让你父亲戒了毒瘾?”
天知道,当她看到陶保同毒瘾犯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与那脸上的痛苦惊吓。
她自己也给惊吓住了。
所以她是一百个支持初锦的。
“好孩子,别管你那个母亲,那样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以后少跟她来往!”
容氏一向对余氏是称赞有加的。
余氏虽然长得不算是多美丽,但因为十分贤惠,又孝顺,这些年处处以容氏为先,从未忤逆过对方的意思,而对着常年卧病在床,双腿几乎无力行走的丈夫,她却也处处照顾体贴,甚至还生下了一男一女,为陶府添枝加叶。
余氏就算是比不上风华代的韩氏,在容氏面前,也是很吃得开的。
初锦听了,倒不讶异。
一则,早在她没嫁出来的时候,容氏就表现出了对余氏极大的不满,只是一直没做什么。
二则,她这几天也听说了,余氏主动让陶保同吃下玉粉,为的就是两人之欢!
这样的理由,简直是让人震惊至于又觉得好笑。
初锦自己也觉得余氏搞不好是让人给害了,所以有苦说不出。
容氏听到了这个理由,当然会生气了。
整个陶府都对余氏很不满。
初锦发现,陶府似乎真的不行了。
长房长子是个体弱的,根本无力朝廷,二房却是个贪婪任性的,根本没有魄力来管一族事业。三房原本看着还好,规规矩矩,很守本分,但是没想到一旦犯起错来那竟是滔天大祸,差点连累整个家族。
直到现在,陶府众人的脑袋还都摇摇晃晃的悬挂在脖子上,让人胆战心惊不已。
“老祖宗,我等会想出去一趟!”
初锦轻声含笑,黑润的眸光定定看着对方。
容氏便笑着摆手:“你这孩子,想上街就直接去,和我说什么!我还能反对不成!”
她对初锦,又恢复了往日的宽容。
初锦便笑着点头,站起身告退。
一等出了院子,她便朝墨菊等人点点头,这些天他们一直都在暗地里安排上事情,所以都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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