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声响,雷洛抱着壮壮,来到落地窗前,院门自动开启,孔瑜的座驾缓缓驶入,停在了别墅前,雷洛咬牙,当初就不该听哥哥的话,给孔瑜开设特权,让他在自家长驱直入。
“你来做什么?”
孔瑜施施然进门,劈头盖脸就被一呵,他不急不慌,往雷洛怀里看了看,悠悠道:“嘘,那么大声,小心吵醒壮壮。”
一句话,成功转移雷洛的注意,果真被他的乌鸦嘴说中,一直安睡的小家伙皱了皱秀气的眉毛,雷洛一看不好,连忙轻哄几声,小家伙哼哼几声,小脸往雷洛肩窝里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雷洛松了口气,转而瞪向那个不用他招呼,堂而皇之坐在他家沙发上的人鱼。无视他的怒目,孔瑜笑着招招手,“过来坐吧。壮壮虽然不沉,老是抱着也会手臂发酸的。”
呵!果然没有老哥的本领,他这边瞪得眼睛发酸,那家伙却不疼不痒,还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怎不叫人生气?
“你又来干什么?谈你那互利的合作吗?”怕惊醒怀里的孩子,雷洛压低了声音,但语气绝对称不上和善。
自从提出联姻,雷洛就对他避而不见,要不是今天心情不好,一时冲动接了孔瑜的来电,他还会像之前一样,不管来电多少,全部挂断。
仔细的看着雷洛因生气而更加生动的面孔,孔瑜心里没有一点恼意,甚至有点小喜欢,这个在外面长大的小雌鱼就是不一样,脾气火爆的跟大白鲨差不多,估计要不是抱着孩子,他肯定会扑过来大打出手吧!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真是让他想忘记都难,忍不住想逗弄一下。“小雌鱼,有客来访,怎么也要给点水喝吧?”
呸!“没水——”语气绝对果断。
孔瑜挑眉,“原来你的生活过的如此凄惨!不如嫁给我吧,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保证快活。”
听听这是什么轻挑语气!忍住心里奔腾的乱马,雷洛深深的吸了口气,冷笑道:“我看你是快不想活了!”上他这发情来了!
“怎么会?没娶到你,我一定好好活着。”
“你给我滚。”
“不滚,问题还没解决呢?”孔瑜气定神闲,慢慢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正经道:“我真的是来关心你的。”
谁信!
“我已经让你发泄了,现在说说谁惹你心情不好了?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帮什么忙!不找麻烦就不错了!
“你别不说话啊?”虽然喜欢他生动的表情,但不言语,谁知道问题在哪?
深呼吸,雷洛假笑,“孔先生,我跟您没什么话好说,您的心意我领了,您的工作很忙,别在我这耽误时间了。”意思明显,快滚吧。
不过,人鱼要想装傻充愣,也没办法。孔瑜眨眨眼,一脸笑意道:“你不说,我猜猜好了?是关于黎冰的事吧?”
雷洛不是雷诺喜怒不形于色,被说中心事,尽管故作风淡云轻,但还是被孔瑜抓到了面部的细微变化,让他笃定自己说的没错。“小雌鱼,看来你很不信任我!”
雷洛白了他一眼,“算你有自知之明。”
“黎冰也是我的朋友,他有事,我没道理不帮忙。”
“朋友!”雷洛冷笑。他可是记得清楚,刚来这里那会儿,孔瑜像皮糖一样粘着黎冰。
“小雌鱼,你不要误会,我跟黎冰真的是朋友啊。”
哼!鬼才信,他没有打其他注意。
“哎,小雌鱼……你让我说什么好!”他对黎冰好奇,但绝对没有其他心思,“黎冰有心离开,几次向我试探,我掌管着疗养村,自然要尽职尽责的看好里面的每个人。”
雷洛听得一愣,心里直冒凉气,后怕!后怕!幸好黎大哥当初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没明目张胆的逃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一切都是职责所在,孔瑜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雷洛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不由道:“后来我是真的把他当朋友了。”
“你说把黎大哥当朋友,竟然还监视他!”这是什么人啊!什么逻辑!
“我真的把他当朋友了,我看出他有心离开,都没给他用药。”
“药,什么药?”
“篡改人类记忆的药。对于那些企图逃跑,不安于现状,心心念念陆上的一些人类,我会让人给他们使用‘重生’,让他们忘记陆地上的一切,安安分分的在这里开始新生活。”
“有这种药?”手臂不由得收紧,怀里的小家伙不舒服的吭了声,他忙低头轻哄,顺势避开了孔瑜的目光。
孔瑜眼神闪了闪,徐徐道:“有这种药。其实,很多人类初来时都会反抗,有的甚至精神失常,为了让人类接受这里,我们的先祖研究出了‘重生’,后来经过不断改良创新,这个技术已经完全成熟,而且不会对人体有任何伤害,只要编好程序,将生物芯片植入他们的大脑,篡改他们的记忆就好了。”
孔瑜说的轻松,雷洛听得一愣一愣,陆上的生物技术还处于发展阶段,生物芯片的研究也还停留在动物实验阶段,而这里的生物芯片竟然已经技术成熟。天啊,他还以身在美国那样科技发达的国家为荣,岂不知竟是坐井观天!
“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人鱼逆天啊!”
孔瑜失笑,好生提醒,“你也是人鱼。”
是啊,他也是人鱼,可是,他用双腿在陆地生活了二十五年,完全用鱼身生活才半年多,原谅他,没有好的适应能力吧!
他都不适应,何况黎冰呢?
孔瑜走后,雷洛将壮壮放进他的婴儿床,然后,就坐在床边发呆。
没有黎冰和简聪的帮忙,他一个人带着壮壮,小家伙游水累到了,一下午呼呼大睡,乖得不得了,拉了尿了也不闹,裹着湿哒哒的被子照睡不误,弄得他发呆一会,就要起身看看。
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如同每日一样,雷诺准时进门。
雷洛趁他换衣服时,将下午发生的事情,除去跟孔瑜的对话,其他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本以为会得到无数冷箭,他甚至做好要被整治一番的准备,谁知雷诺只是默默听着,换好衣服站在壮壮的小床边,再没其他举动。
这让雷洛更加不安,“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把事情搞砸了。”
雷诺看着壮壮,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事不怪你。”
“可是……”
“我去做饭,你陪着壮壮。”雷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雷洛更加自责了,见状,雷诺深深叹了口气,“这事不怪你,黎冰有心结,是我种下的因,与你无关。”
“可要不是我今天……他已经有点接受你了。”
“洛,今天的事不愿你,你别多想。我已经不想他能不能接受我,我只想好好地照顾他,把他送回去。”
“你真的要送他回去?”他不是一直想打动黎冰吗?
“我承诺过送他回去。他不适应这里,他不开心。”曾经一起共事,那时的黎冰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壮壮怎么办?壮壮还那么小!”
看着被雷洛抱起,还在安睡的儿子,雷诺十分知足,“有壮壮就够了,我会好好照顾他,把全部的爱给他,让他好好长大。”
“哥,要不试试‘重生’,就是——”雷诺神情一变,眼神凌厉的扫过来,把雷洛吓得立刻噤了声。
“洛,我不许你胡来,更不许你打这样的注意,伤害黎冰。”
雷洛有些急了。“黎大哥的身体不会受到伤害,壮壮需要妈咪,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你也需要老婆,难道就不想黎大哥留在你身边吗?你真的甘心把他送回去?”
雷诺沉默许久,脸上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疲惫,“原来你都不信我,难怪他不安,他不信。”
声音前所未有的苍凉,听得雷洛心里一痛,像小时候一样,他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仰望道:“哥,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你以为留下黎冰,就是幸福吗?”
“那也是离幸福更近了一步啊。”
“给他植入芯片,篡改他的记忆,他还是黎冰吗?我做错了事,不该由他承担后果,更不能推卸责任,错就是错了。”
听他这么说,雷洛恍然大悟,“哥,你早知道有‘重生’这个药?”
雷诺没否认。他坚定道:“我不想黎冰像这里的人一样,成为人鱼的附属,每日只能待在家里,职责就是繁衍后代。”
“哥……”雷洛动容。
想到什么,雷诺眼里显出一片温情,“洛,人不能太贪心,能和黎冰相处这么久,能有壮壮,已经足够了。”
“哥,你放得下?”如果不爱,哪里会为黎冰做那么多?他哥从来不是滥好人,除了家人,他从来不将毫不相关的人放在心上。
雷诺淡淡的笑了,看不出他心情如何。
身为双胞胎,就算他不说,雷洛也能有所感觉,只觉得心疼,手上突然稳稳湿湿的,低头看去,果然小家伙又做坏事了。
家里温度适宜,壮壮只裹着一个薄薄的淡蓝色小被子,屁股的位置一圈湿湿的印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雷洛不敢动,小家伙有个毛病,嘘嘘的时候要是有人动他,他立马憋回去。
沉闷的气氛被小家伙的一泡尿冲散了。
雷诺拿起小床里放着的衣服和薄被,铺在床上,随后抱回小家伙,给他更换。
睡了一下午的小家伙在父亲的鼓弄下,睁开墨色的双眸看了看四周,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小嘴吮动几下,一副恹恹的、睡眠不足的样子。
“以后我不在,不许再带壮壮下水。”
哦——
面对强权,雷洛乖乖的应了声,没敢像往常那样辩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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