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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犹暖时之琴师 第六章 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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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他身子早已复原。便一早在柳府花园游荡,贪看这暮春时节清晨景色。他负手踱步,眼中尽是姹紫嫣红,淡青深绿,鸟语啁啾,好不畅快。他正拈一片落叶,有侍女询问是否用早膳,他轻笑颔首,温言在凉亭即可,那侍女娇俏福身,娇羞转身去了。他怔愣女儿娇态,轻笑出声,细抚面庞,这渌之可也生的眉清目秀罢了。轻摇首,慢慢朝那凉亭行去,那也是个好去处,周围叫那云烟花包裹,汪洋一片紫蓝色海洋,颇梦幻,宛若仙境,这柳府虽不大,雅致的地方却处处即是。话说那云烟花,名字虽不一样,同那紫藤花却是极像,深深浅浅的挂下许多花穗来,热烈得紧,倒真像那名字了,云烟云烟,如云似烟。待用膳后,他独坐饮茶,情态惬意。

    遐思间听闻步履声,转头便见豫之引着一位公子来。那公子身量颀长,额间宝蓝薄带,身穿兰色长衣,走动生风,近了一看,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吊。剑眉入鬓,微有些细,看似阴柔样貌,叫眉宇间飒爽气色稍冲淡了些。不及细观,人已近前了。双方一番引拜,坐下畅谈。这便是昨日登门的芜城才子向宛南了,此人性豪爽,学识高明,不怪豫之与他两日即引为至交了。三人相谈甚欢,向宛南听闻他即是当日弹琴者,便极力相邀同往午后歌会,他推不得,又见豫之眉宇间松动,似极想去,便答应了。

    午间留向宛南于柳府用膳,方歇歇便领了两个书童去了。那歌会每十五日一会,去者多风雅之辈,有才识便斗才,有珍宝便斗宝,伴着清歌,也是个闲时好去处。

    三人行于路中又是一番好风景,到地方一望。不大的门庭,两边两盆云松,清脆欲滴,非常喜人,门上一匾,上书“素心楼”。初看很平常,待得进去方觉内里乾坤。进去后经过抄廊。一路小径,分花拂柳,颇有置身山林之感。几番转走才进了一个门廊,进去便听闻细语清歌声。只见四合楼宇,五层,中为露庭,每层有细帘遮蔽,兼有青翠盆景遮挡,看人影晃动,似有女眷。中庭中不少学子样人物,或絮语,或吟诗,或挥墨,一派和乐。豫之似极喜欢这里,眼中闪动雀跃,玉面生辉。一改往日低调,竟活跃于众生间。他笑望豫之吟诗作对,与他人激烈论辩,倏忽觉得豫之本该如此。

    正沉思间,有一侍女经过,扭了脚,一下歪入他怀里。他忙扶侍女,那侍女微福身道谢,便低头去了。他转头望了豫之一眼,便转身步入内庭,闲步踱至花树下,才张开左手掌心,内里躺着张小便条,他手微一抖,为那字迹隽秀熟悉——凉亭一见。素心楼内庭景色如画,只是无人欣赏。他自见到那姣好背影,便无暇他顾,脑内空白许久。

    她,似乎更瘦了。女子觉察到他的存在,转过身来,倾身斟下一杯茶。“你来了”,“嗯,来了。”他走至亭内坐下,默默品茶,一时相对无言。女子脸色比之上次见时更加苍白,隐隐有股青气。他胸口揪紧,怎会如此,她不是如愿嫁入首富豪门?女子慢慢啜饮,与他模样一般。“你,近来可好?”他回答,无甚语气,“很好,”女子像松口气又似更失落,眼神更加凄苦无奈。为什么要无奈,那公子对她不好?她后悔了?她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平安喜乐?他想笑,只是嘴角像是僵住,怎么也扯不出弧度,终是叹口气。“你可是后悔了?”女子极惊讶,猛抬头望他,眼里有美丽的光,黝黑明亮,只一瞬熄灭。女子垂首,眼睛微闭,轻轻摇首,“不,我,不后悔。”他手指一紧,久久无言,最终搁下茶盏,“如此,天色已不早,夫人还是早早回去罢,免遭他人非议,渌之告辞。”他拂袖转身正要迈步。“你定要这样对我吗?我明白,是我对你不起,可是,我,我,”女子似有难言之隐,想说什么,却讲不出口。

    他心里混沌烦躁,只迈步急急走了,脑内停滞女子泪眼,为何还要相见,为何要让我看你过得不好,为何要我见你流泪,青娘,你,何其残忍。他浑噩走入楼内,听不见周遭声响,内心奇苦,阵阵呕吐之意翻涌,像要呕出心血。

    “渌之,渌之,渌之?”他猛然惊醒,豫之担忧望住他,温言询问,“渌之,你这是怎了?脸色颇差,会否不适?要回去歇息吗?”他紧握豫之搭来的手顿时平静许多,对豫之笑笑,拒绝了回去的提议。歌会已近尾声,正是比宝的压轴之时,他怎会叫豫之错过这精彩。

    “诸位,接下来要出场的可是在下于上月行船时偶得,必能拿下这比宝魁首,诸位请看。”那公子说毕掀起方搬上台来的大盒绸布,台下一瞬哗然,豫之与他俱是一震,熟悉感萦绕而上。那琉璃盒半人高,流光溢彩,只是那内里之物才是众人诧异原由。那东西有一张美丽的脸,雌雄莫辨,眸子像黑水晶,没有眼白,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看身量像未成人的少年,一头黑发长至膝盖处,印着乳白肤色分外妖冶。那物咋看似人,细看却拖着鱼尾,细细青色粼片闪闪发光。鱼尾人身,是人鱼。他以前爱看古书,也读过相关记载,《山海经》西山经卷二记载——人鱼:鱼,其状如鱼,四足,其音如婴儿,食之无痴疾。他不知道那里是否真有这种生物,不想在这里见到。只是,这熟悉感太过莫名,豫之也似有怔仲之色。

    那公子见大家已赞叹不已,便道:“相信诸位已知晓此物为何,早听闻,人鱼歌喉美妙,可只为有缘人,我便在此立誓,如若能叫这人鱼开喉一歌,此人鱼便归谁所有。”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也有人跃跃欲试。那公子乃吴家独子,吴家世代官营漕运,只这人鱼虽为稀罕物,却也怕犯了航船禁忌,倘若放了又心有不甘,正碰上这歌会,可夺得这斗宝魁首,再施计转手他人,即博得美名,又不至犯了忌讳,岂不两全。

    正闹哄间,那人鱼突然抬首望向这边,轻开檀口,那声音极轻,像叮咚水声,旁人皆听不见,也听不懂。只落在两人耳里如惊雷,两人惊讶望那人鱼,又是一声。他不知道豫之状况,他只是震惊于自己居然听懂了那奇妙言语,那言语意思是“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

    这太奇怪了。

    两人沉思间。已有人上前试探,那少年人鱼一味闪躲,紧咬下唇,楚楚可怜,惹得一些个放肆文人伸手欲抚,皆被他作势要咬,给吓唬开。人鱼像是怕极,一边闪躲一边急急哀求,已带哭腔。他不忍正要步上前去,豫之已疾走向前,他微犹疑也蹙眉跟了上去。自两人上前,周的文人自觉退开,在旁细细观望。

    豫之弯下身细看人鱼,那人鱼欣喜两人靠近,不再闪躲,反而仰头,双手扒着盒沿,眼中楚楚盈然。那是怎样的手,纤细青白的手指,中间有半透明的噗。豫之低声与人鱼说话,旁人离得远,自然听不清,可他就在豫之身后,听得清清楚楚。豫之讲的是方才人鱼讲的话。他心内震惊,脸上尽量不显山露水,观看豫之神色有些迷离,但吐字却极清楚。豫之正在问人鱼被抓缘由,从何处来,也与之商量请人鱼开喉歌唱方能救他。人鱼似乎极不情愿,经豫之劝说方迟疑点头。

    此时他才要松口气,周遭文人见人鱼动作,议论之声更大,一时场中气氛如锅中滚油。那公子见状,忙大喝安静。待全场寂静,那人鱼方闭眼昂头歌唱。那是怎样一种歌声,没有词汇可以形容,不需要任何词汇,只是为歌而歌。他有种错觉,那困于琉璃盒中的人鱼此时坐于海岛礁岩上,仰首以对的不是中庭方寸天宇,而是那皎皎明月。清新,自由,思恋,还有,哀伤。歌毕许久,也不见有人回神,皆是满脸凄怆,泪如雨下。

    是啊,世间有谁不为七情苦,没有伤心事,都是可怜人罢了。最后,人鱼猛击水,哗啦一声惊醒数人。那公子喜极,当场命人将人鱼抬去柳府。他与豫之匆匆道谢,被旁的人问及如何处置,也只是隐晦透露要放生,不忍害这美妙生灵,自是又一番恭维美赞。

    豫之脸色已是极其苍白,他也内心惶然,只是敷衍过去,急急告辞往家里赶去。一路上,谁也不言语,他不知该如何相询。为何豫之听得懂?自己又为何也懂?旁人为何不懂?豫之怎会讲人鱼语言?是他们的缘由还是人鱼的缘故?他不明白,一片混沌。

    待得刚进柳府大门,他才唤声“豫之,你如何~”只见前头豫之身形一顿,摇晃一下,便软软倒下地去,他见此浑身如遭电击,一帮仆役呆若木鸡,他忽的惊醒,一声大喝:“豫之~”顿时,柳府如同水入油锅,一下炸了开来。好一阵手忙脚乱后,被护院强拖来的医者才告知,只是太过劳累睡过去了,好生歇息便可,被云伯领去拿诊金时气息还未喘匀,不免说话气哼哼的,云伯好一番相歉。

    他浑浑噩噩着守在豫之榻前,心思凝滞,心里诸多困惑,不觉被肩上轻拍惊吓回神,原是豫之侍女流儿。流儿眼内微有歉意,软声道:“公子快些去歇息罢,少爷自有我和苏儿照顾。”那苏儿接道:“就是就是,公子,您伤势初愈,不好太过劳累,要是明儿少爷见公子气色不佳,只怕要责怪我们侍候不周哩。”他不好再言语,只好起身拱手,道声有劳,便回了芜风苑。好一番忙乱,再看已是晚间了,加上白日所遇颇杂,他虽疑惑,也是心力交瘁,便早早入了黑沉梦乡。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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