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于绿竹意料之外的,那在她等候了许久之后缓步走出的男女,竟意外的和睦。就连小捻子也奇怪,前一刻王爷明明还有些不大舒服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却像是整个人都恢复了平和?
可这些事情并不是他做小厮的所应该去探听的,他便也不多话的如常态。
只是偶尔他也会想,想起那个与自己在皇宫里斗嘴使绊的那个鲜活女子,便益发觉得自己或许真应该更加的沉默,才好了。
至于绿竹,虽然被皇帝给了巫瀛,但无论是巫瀛也好还是她自己也罢,都并不真觉得她是她的,她所认定的主人只有一个,便是死也不会有得更改。所以当她留下的时候便自动自发的住到了小捻子的房间隔壁,权充了王爷的贴身丫鬟。
可这王爷的丫鬟谁也不管,整日里竟总像个牢头似的跟在她身边,像是要监测她到底有没有对不起她家王爷似的,弄得巫瀛心头左右有些不大爽。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算然不爽,但是到底也碍不到她多少事情,到是军营里有件事情徘徊在她脑海太久,久到她几乎想即刻便把事情改了。
这日 书房
“问你个问题。”
桌子后头埋首的女子忽然抬起头来,对着一旁与自己一样与各式文件作斗争的男子,问得他一怔,
“怎么了?”
“你对天朝的宽袍大袖衣裳有什么感觉?”
巫瀛问,
“呃?”
得了元维一愣,
“哪里不对吗?”
“也没,我只是觉得寻常人穿着这样衣裳没什么,但是作为将士,即便是将袖口裤腿儿都扎了严实,但到底这种衣裳并不适合行军作战,像我巫马族人,无论男女皆喜轻装,便是极适合在丛林里穿行,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把将士们的衣裳都给改了。”
元维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不免奇怪的看了巫瀛几眼,他是知道这位将军是出身于母系氏族的巫马族的。视线自然的落到巫瀛一身的利索衣裳,紧窄的袖口裤腿,短褂也只落到膝盖处——的确是简单利索,但他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天朝人,对于本朝人喜欢穿的宽袍与大袖自然还是喜爱多些——本来嘛,袖口与衣裳不大,怎么飘得起来?而飘不起来,怎么能显出他文人的风采?
是以对巫瀛这话着实不以为然:
“天朝人这衣裳是世世代代都穿的,哪里有什么对是不对的?这种小问题,不要紧了。”
闻言,巫瀛皱起眉头,刚欲说些什么,忽然书房的门被人自外头打开,一个寻常身影落到了二人面前,只那寻常里,有个不寻常——多了一根拐杖。
“卢管事!”
巫瀛叫出来人名姓,
“将军。”
卢存走进来,看着巫瀛,顺道瞟了一眼元维和二人四周几乎堆积成山的公文,眼底露出些许笑意。
“将军方才与参军大人在说什么?”
巫瀛嘴巴里刚欲问他跑到哪里去,怎么把这一大堆烂摊子都丢给她了,却听得他忽然道,便自然的接过:
“我说想换掉将士们的衣裳,都穿上轻装。”
“何意?”
卢存其实之前在外间便听到了他们对话,这会儿问也不过是意思一下罢了,
“天朝人衣裳过于宽大,寻常穿着是挺不错,但打起仗来只是累赘罢了。”
巫瀛对打仗时还穿得花哨得不得了,顶着胖胖的袖口和裤腿在战场上杀来杀去只觉得可笑——当初与佟将军一起时便说过这问题,但是那位也是个传统的主儿,对她的提议只一笑就过了,这会儿她自己守城,便又想了起来。
元维的意思与佟将军一样,巫瀛便也没指望这卢存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巫将军这提议不错,我也曾想过将士们的衣着可能并不太好,但多少年都这样过了一时半会儿的,大家不会想要改变的。”
于是不意外的听到卢存的说法,但是,让她意外的是这人这样说完之后,后头竟然又接了一句:
“不过若是将军能有办法向大家证明轻装有用,或许推行轻装也无不可。”
巫瀛心中一喜!
第二日,训练营里因为将军有事宣布而全体集合在操场上,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将士们与列队成条的将领们泾渭分明的站在前后不同地方,头顶上日阳高照,晒得人懒洋洋的,无数双眼睛此刻皆勉强的张开着齐齐望向高台的方向。
“你说将军叫集合做什么?”
“我哪里知道?”
“真怪了,这女人又想什么歪招了?”
“你少啰嗦,等着看吧!”
“看?老子看个屁,困死了,娘的!”
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底下那原本整整齐齐的队伍便显露出懒散放松的势头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诺大的场地里形成了风暴,这里那里,到处都是。
而那站在前排的将领们,以康志为首,皆没人对着底下的声响作出反应,放任一般。
又一会儿之后,那高台之上才终于的慢吞吞走出个人。
卢存的拐杖与他的人不一样,许多时候他的人并不显眼,往往容易被丢在人群里,一下就忘记了,可他的拐杖却像是一个极其明显的目标,只要是云海任何一个人,皆不会错认。
于是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底下场子里的声音便一下的停了,入股看的话,可能还能看出底下许多将士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眼底爆出精光来——这是一种崇拜的,见到偶像的光。
但是当他把巫瀛的下达的更衣令代到,底下的人一时便像炸开了锅一样,噼里啪啦了起来。
不多时,人群里一声不悦声音爆出:
“卢管事,将军人呢?她发着更衣令是发了什么神经?!我等虽然是答应过听令与她,但好歹不能随便什么都听吧?衣裳这种事情,她一个将军是不是也管得太宽了些?”
康志原本就并不满意让一个女子做头,但上面这样安排了,而这女人竟然也真有些本事,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拉不下人来,便也安静了会儿,可这会儿巫瀛下的这什么更衣令——简直是可笑至极!
这女人是不是女人毛病多了,连男人穿什么衣裳都要管了?
“就是,她管我们穿啥衣裳?”
“咱们只要能得胜仗就成,大伙说是不是?”
也不知道人群里是哪一个冒出了声,一声‘是不是’得了无数人的应和,一时间,整个训练场内人声沸腾,便是卢存站在高台之上,一会儿也压不住这人声来。
却正当这个时候,巫瀛从高台一侧冒了出来。
“大家安静一下。我下这命令,自然不会没得理由。”
一声重音,霎时压过了地下无数声音,理由二字落,竟一时间鸦雀无声。
巫瀛满意的看到自己达成的效果,心头微笑:
“众人当中只我一人是穿着轻装,我可与你们当中任何一人比试,若你们当中能有人在同等条件下跑得过我,这令便可不执行——我只是觉得过大的衣裳对战斗来说是种累赘,所以才提议简装,若大伙能打破我这想法,这令自然不执行也无所谓。”
巫瀛话落,底下人终于晓得她这令并不是什么好玩和女子心思,只是——
将领群中一抹彪形身影霎时出列,声若洪钟:
“将军,不是乔悍我妄自菲薄,当日将军与卢管事一战,我等都看在眼里,而将军斩杀了纳错大将乌达也有许多人看在眼里,自然武艺比我等高超太多,和你比,那有啥比头?若以这为依据,我乔悍第一个不服!”
闻言,巫瀛一笑,
“乔将军说得有理,不与我比也行,那咱们在军中寻出两个体型速度和功夫都差不多的人,让他们一人着宽袍,一人轻装,以此为例,如何?”
乔悍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总觉得这将军与卢管事…怎么像是在给他下套子?
可这比试至此,自然是是势在必行,至于结果,当然也是轻装的那人胜出。
宽袍大袖,寻常穿起来自然是衣裾飘飘,风度不可挡,但若是将其袖口裤腿扎上,那多出来的布料便只是累赘而已,在奔跑间只会引出愈多的阻力,的的确确并是不适合在战场上穿着,是以,巫瀛的更衣令也就势不可挡的颁布了下去。
自此,天朝众多军队当中便除了个与众不同的轻装军。
——
另一面,当巫瀛在云海一步步走上正轨的时候,江湖上一个奇怪的消息便从蜀中的唐门传了出来。
传闻里说那唐门七子与花十娘打得火热,而至于这花十娘是谁?单说这名字可能没啥影响力,便是说她是天朝花商大贾家主,可能也还是没啥影响力,但若是说——那个拐带了未婚夫幼弟,并豢养做小宠的妖魔女子,天朝上下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传言传到云海的时候,巫瀛与佛缘二人皆是一阵奇怪。
以巫瀛观点,这世上若有谁是最难以打动的,她自然是觉得非小七莫属,他怎么会,忽然和那花十娘扯到一起了?!
至于佛缘,虽然他与容澈的关系不大融洽,但那不过是因为逗弄小孩子十分有成就感这样的理由,况且花十娘是什么样的人,她是多宠那容澈,是个人就看得出来,怎么可能会忽然之间就…恋上旁人?!
基于疑惑这样的理由,佛缘向巫瀛问出了一个他没想过自己会问出的话题:
“那个唐枭,模样很好?”
桌边看着他的女子,闻言抬起头来,神色里一瞬便像是注入回忆,沉沉的安静下来,继而,他听到她说:
“记得你刚来云海时我们看到的那一大片的花海吗?白色的那种?”
佛缘一怔,不知道她忽然说起这个是做什么,却点点头,
“那花有别色,血一样的颜色,无叶,小七像它。”
佛缘有时候很奇怪,他偶尔从她唇里听得那人名字,从来不是唐枭,她总是唤那人小七,难道她不知道,这样的称谓,是一种代表了亲昵的句子?或者——自己弄错了?
可是,每次她这样说起那人,他便总觉得心口一滞,这种情绪,实在是不怎么好。
而那花,他是记得的。
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在那花海里,他当然记得。
可是,他却想象不出来,那一大片的雪白若是换成赤红色,会是多么惊世骇俗的模样,而用这,来形容一名男子——他只能无奈的想到,那必定是个姿容非同寻常的男子。
佛缘自己并不知道,可当他这样想时,他的面孔与眉心,皆是郁结模样。
可说完话的女子,神情却依旧陷入回忆,一瞬间佛缘觉得她是不是忘记了她面前还有个自己?
不喜欢!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心底直觉升起的不愉快,让他下意识便做出了反应,一把拽起自己身旁这女子手腕儿,一下便将人拉了到身旁,郁结的唇瓣,带些愤愤的印上这人还呆滞着的唇齿,学着二人愉悦时她总在自己身上施展的手段,极力的想要让她把所有注意,全放到自己身上来才好!
那个什么小七的,不管是叫什么,都给我忘掉!忘掉!
你只能想着我,只能想着我!
唇齿里激烈的动作,心口烦乱的心绪,一再的说明着这样的理由,佛缘分辨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而产生这样的感情——是嫉妒?或者只是小孩子争抢玩具的心里?
总之,他拉扯了人,亲吻了,存便是洗去这人多余心思的想法。
而至于那被亲吻的人,则速度极快的反应了过来。
她原本心里头回忆起的便是那漫天遍野的血红色当中一个血色嫣然的少年,可那少年她知道,是应该只能存在于记忆里的,是一当这亲吻的唇齿一黏合到她唇上,她便自然的清醒过来。
投怀送抱这种事情,真的,并不是只有女子才做得的。
巫瀛感叹,继而感觉自己唇齿里那股粘腻腻的甜蜜——虽然这人自己或许都不晓得,可她却能感觉,他这已经酸得溢了满屋子的味道。
心头窃喜,继而也便就伸手拥抱了。
她的拥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瞬间便引得这抱着自己的人一下便像是受不得的一把将她给推到在一旁的椅子上,可下一刻,当她还以为这人什么时候反应过来了能拉着她就在这里做了的时候,这推到了她在椅子上的男人却趴在她身上半晌,什么也没干。
奇怪的试图拉起这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巫瀛一下便看到了这人面红耳赤的模样,可那一双眼睛,竟只是迷蒙像是完全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一样。
她这才,恍然间意识到空气因为自己这样的兴奋起,而散发出的浓郁得,无法再浓郁的酒香味。
“呃…”
迷糊的人,不明所以的溢出一声清浅的声音,却陡然引发了被他压住的女子身体里激狂的情/欲。
那样慈悲与神佛似的俊美面孔上,因为被酒气熏染而生出的两抹潮红,衬得人是益发的迷人起来,而巫瀛相信,自己是这世界上,独一个见识过他这样模样的女子,于是心头,便也自然的生出许许多多的满足。
抱着人,从椅子上起来,交换了二人位置,她低垂下面孔便直直凑在他面上,再克制不住的激吻起来——
她的吻,一如她的杀人的功夫,要么便无,要么,便是令人窒息的快感。
佛缘迷蒙似梦里的神情全不清楚,但那无处可躲的窒息快感却让他止不住的只能喘息,鼻翼,甚至是呼吸里的激烈,再再都在表示着他闹不懂的激/情。
待醒来时,便又如数次一般,什么也记不得的,只望得见自己与她二人,衣衫落尽后的风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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