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如院中,大夫人扶了扶歪了半边的翠玉摇,冷冷地说,“她还敢来?让她滚!”旁边通传的大丫头锦儿,被大夫人的滚字吓得一个哆嗦。自从芸嬷嬷被正法之后,大夫人就提拔了锦儿领了芸嬷嬷的事,比如梳头,更衣。
大夫人见她害怕的样子,不知怎么心情突然舒畅了许多,换了温柔口气道,“罢了。给我头上换上缨络,穿一品夫人的朝服。”
锦儿于是纳闷,这大夫人原是个多讲究的人。什么发钗,耳环那是分门别类一定要一样一样固定放好的。从颐如院被封以来,那头发也不梳正了,首饰也乱成一团,这种情况已经十多天了。现在听说三小姐来了,居然铆足了精神,讲究起穿着打扮来了。
她也不敢多问,只按照大夫人吩咐梳好了头,换好了衣。
大夫人王玉茹朝铜镜里照去,镜中的自己依然眉清目秀,可惜美人迟暮,青春不再。
想着这十来天,她被关在这里,孟相定又给那狐媚子三姨娘彭妍妍勾去,心里顿时不爽快起来。又想起这一切都是拜门外那个等着见她的孟诗诗所赐,烦闷不已。手抬镜砸,哗啦啦地上碎了一片。
锦儿不敢向前收拾,倒是门外候着的孟诗诗卷帘而入,“母亲,这是怎么了?可伤到手没有?锦儿,你这蠢笨的丫头,还不下去?”
锦儿如蒙大赦,赶紧将门一关,退了下去。只留一个怒气冲冲的大夫人和一个眼神平静如水的孟诗诗。
孟诗诗一脸真挚,“母亲,这些日子是苦了母亲了。母亲放心,过些日子,等父亲气消了,定会放母亲出来的。芸嬷嬷已经伏法,母亲顶多是个教导不力,已经关了这么些个日子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父亲总也心疼的。总不能关母亲一辈子吧?”
孟诗诗说一句,大夫人脸青一层。到最后她终于作不出一品夫人的优雅姿态了,手出抡圆,就要往孟诗诗脸上招呼。
跟着孟诗诗进来的沁棠哪里能让她得逞?她立马抓住大夫人的手,一个漂亮的反转,又很快松开。大夫人的手如扭麻花般,配合她嗷嗷直叫的惨叫和大惊失色的脸色,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她刚才对大夫人说,芸嬷嬷伏法,又暗指大夫人可能被关一辈子,终于让要摆一品夫人谱的王玉茹坐不住了。孟诗诗继续说道,“母亲,这是女儿辛苦了几夜熬治的阿胶,给母亲补这十几日的身子用,还望母亲笑纳。”
这次大夫人寻个空隙,一个巴掌扇过来,正打在孟诗诗娇嫩的脸上,“黄鼠狼给鸡拜年。”“啪。”一个血红的五个指印子瞬间清晰地印在孟诗诗脸上。
王玉茹正不解她这次为何能轻易得手?孟诗诗不躲也不闪,沁棠那死丫头也不动声色。突然帘子一卷,有风贯入。
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子劈头骂道,“你竟如此不知悔改?教唆这芸嬷嬷害诗诗,却误害了太子殿下。你这贱妇是要毁我孟家吗?如今诗诗好生为你熬制了阿胶,为你补身子。你却依然不识好歹。”
大夫人拉住好久不见的丈夫辩解道,“她是假慈悲,前面还唆使丫头弄伤了我的手呢。”
“你莫要说了。人家弄伤你手我没看见,你打诗诗的巴掌印子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孟相怒视王玉茹,甩开了她的手。
他转向孟诗诗,“诗诗你方才还求情让这恶妇出来?本来父亲看事情已经平息,你又如此孝顺不计较。本想就此过来放了她,你看,竟是如此?”
大夫人一听这话,后悔不已。早知道孟相是来放她出去的,孟诗诗再说什么她都要忍着的。
“父亲,母亲只是性情急躁了些。”孟诗诗温顺地垂下了头。
“既然性情急躁,那就再呆个个把月,等性子磨平了再出来,省得再出什么妖蛾子,给孟府添乱。”孟相说完之后,再也不想看到大夫人的脸,径自走了。
“好你个孟诗诗,你前面都是存心的。是不是?”大夫人头发散乱,脸色惨白。也是。本来刚才就要放出来,现在被孟诗诗一搅,还要关个个把月,怎么不让大夫人癫狂。
沁棠不费吹灰之力,就治住了大夫人。大夫人一边挣扎一边喊道,“老爷,您快来看啊。这就是你的好女儿,以下犯上,欺辱主母。”
孟诗诗轻轻按着脸上刚受的一巴掌,笑盈盈地说道,“母亲,父亲早就走远了,听不见也看不到了。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一定想见你。您陪他这么多年,应该比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儿更加知道,权力对您尊贵的夫君意味着什么?说到主母,怕是多少外面的人惦记着这个位置呢?”
大夫人一个激灵,是啊。她自己的夫君她还不知道吗?因为要往上爬,当年抛弃了陈莹,攀了她这顺定郡主的女儿,大临太子太傅的闺女。从那以后孟慈再也不是一个平常的进士,是她王玉茹的丈夫,是皇族姻亲。孟慈也因此一路平步青云。时间流转,三朝龙椅主人都换了,他孟慈的丞相座椅还牢牢的粘在屁股上。
如今她王玉茹得罪了太子宣王,那都是孟慈一直辛苦笼络的势力。她又有何德何能,让孟慈选择她而不是他毕生追求的权力?
大夫人身子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想通了这一层她更知道光靠自己的力量出这院子无望了。
她眼睛忽得一亮,想起了什么,都没有听见孟诗诗和沁棠远去的声音。“快,锦儿。锦儿你给我快出来。”她急急唤道。
躲在门外的锦儿不得已慢慢走了过来,“大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快,我现在修书一封,你立刻想办法帮我送回王府,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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