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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节 他的一别,竟是一世 第九十节 谁了解,那死亡背后的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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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是灰色的,

    巷尾那灯鬼眼一样睁开,

    我还是未曾醒过,因为空洞不是颜色。

    像是扫帚弄脏了天的,

    呼吸变得不干净,

    我闻到回忆那杂陈的味道,

    还有铅笔一样,落满笔记的灰。

    莫再有见过,油画的亮,

    橡皮轻轻擦过,弹起浮云一样的阴冷,

    我也这般暗淡,

    和无边的岁月一样,死在画里。

    没人记得这青春,

    唯一的悼念,是下辈子来的遗忘,

    时光废墟那般荒芜下去,也在画里,

    得不到的从未来过,我一无所有的夕阳开始泛黄,

    风也陈旧,可唯有的脚印,仍是灰。

    你走了,我没送了,

    于是天也单调,烟灰一样孤寡的色调,

    日子一天天过去,花儿开得好寂寞,

    我不曾在红红火火中度过过:

    因为思念死灰的粉末,我从未活过。

    ——摘自竺寸草的心情随笔《心灰灰》

    灰灰冷冷的岁月终究不是无边的,我虽然很少看到太阳,但总算盼来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这一天。

    因为: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蜜豆带回家里去,不管大妞乐不乐意,我知道阿爹一定会同意的。

    在去十里坡的路上,我一直牵着她的手,很短的路,但是她走得很慢,就像一个赶不及的小老太太,别扭地牵着我这个腿脚利索的大老头子,于是步调不协调地间隔出跨越两个影子的,很长的距离,而我的手就这么更别扭地僵直着,却仍是未曾放开过她的。

    “你能不能快些走?”

    好几次,我都停下来笑着看她,把十指紧扣的两只手像甩绳子那般,一并甩得高高的。

    “瞧,”我用力地捏了捏她出汗的手心:“你离得那么远,你累我也累,走近一些会死啊。”

    “寸草……”

    她很小步很小步地挪近,拇指很不安地在我的手掌心里动了一下。

    “我能不能不去?”

    她撅着小嘴儿央求,眼睛眨得跟繁星一样晕。

    “别想!”

    我故作生气地去捏她的鼻子,她娇嗔着惊呼,叫人受不了的表情,像极了无辜的孩子。

    “好啦~”

    我没法儿凶巴巴地对她,只好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算是对她任性的惩戒。

    “听我说~”

    我松开她握得我发麻的手,把衣角扯过去,轻轻擦去如同雨淋湿那般地,*的汗。

    “不许任性了,”我盯着她的眼睛说:“丑媳妇儿总是要见公婆的,你逃不掉的。”

    “谁规定的?”

    她的眉眼又低垂了三分,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呵呵~”

    我招招手,她有些不情愿地走过来。

    我笑着,对着她的耳朵耳语道:“当然是你老公我~”

    “竺寸草!”

    蜜豆睁大了眼睛瞪着我,脸上挂着又羞又气的表情。

    “可恶!”

    她口是心非地说:“那我不要你了!”

    “那你能要谁?”

    我捏起她下巴,够过头去问她。

    “要谁都不能要你~”她又开始任性,愤愤然地挣脱我,于是得寸进尺地跑。我苦笑着冲过去抱住她,很快地用胳膊把她倔得像驴一样的头掰了回来。

    “晚了~”

    我用力地把她拼命往后缩的手拽过来,不客气地放在心上。

    “我晓得的,”我很自信地告诉她:“你的心现在吊在这儿,所以你休想离开。”

    她不否认,但眉毛线球一样,拧巴作了一团。

    我望着纠结的她,觉得就那么一瞬间,头顶上的乌云都箭一样齐刷刷地涌向她,她带着那样子忧心忡忡的表情,连拂过的风,都能轻易地觉察到她的不安。

    “说实话好吗,蜜豆。”

    我轻轻摸了摸那和她一般不安的眉毛,叹息地问:“你到底在忧心些什么呢?”

    “我……”

    她一脸难过地看向我,斟酌得很难开口。

    “是我阿爹吗?”

    我试探性地揣测,有些无奈地去宽慰她:“那你大可不必担心呢,他还是蛮喜欢你哩。”

    “不是啊,我是担心大妞她……”

    蜜豆启齿而不安地掰着手指,把指甲掐得断掉似的,嘎达达地不停响。

    “别瞎想!”

    我握紧她的手,不让她过度地紧张。

    “相信我,”我告诉她:“她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我确信她能接受,她总会祝福我们的。”

    “真的吗?”

    她不相信地问。

    “当然没假的。”

    我是那么肯定地告诉她,说得我自己都心虚。

    因为:没人比我更了解,大妞是个多么倔得孩子,就算她再怎么变,就这一点而言,约莫是一辈子都难改的。

    这是她太过坚持的缺点,也是与生俱来的缺陷,我很怕她这样子的坚持会长久得像缺了牙的月亮那样,吞噬掉我唯一的光。

    而纵使怕,我也有我的坚持,好比此刻,蜜豆和我还是要走下去的,而不知不觉,已走了大半的路。

    不远处,门前的篱笆已经越发地近了,近得我几乎都能清晰地数清楚那木桩上有几粒土,而那土上,又有几粒灰。

    “快到了,”我指着那凹槽对面破旧的老牌匾嘱咐蜜豆说:“待会儿看见我阿爹可不许绷着脸。”

    “嗯!”

    她没好气地瞟我一眼,但是却很乖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的,天在这时候阴掉,云厚厚的,像有吐不完地忧伤那般,幽幽地聚拢,然后雨也就不迟疑地落了下来,滴滴答答地飘。

    “寸草~”

    蜜豆不安地伸手去接飞落在空中的越下越大的雨水,有些杞人忧天地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

    “嘘!”我适时地制止她:“快停止你的胡思乱想。”

    “我没乱想,瞧~”

    她挥手指着那阴沉沉的天告诉我:“这约莫是要说明,我们在一起是天理难容的。”

    雨是刀子那样阴冷的,她这样子没信心的话更是像无情的刀子,疼得扎人。

    “瞎讲!”

    我呵斥她。

    “真的,”她说:“我是真的不安呢,如果走着走着,被大水冲走了怎么办,如果去着去着,忽然间天打雷劈怎么办,如果……”

    我终于恐慌了,她还在忧心得喋喋不休,我只好一把拽起她,在这场不安的大雨里拥吻。

    凉凉的雨水全是灰尘的气息,我将热情火一样地融化给她,只等彼此烧成灰烬。湿湿的温度热了起来,她不安地挣扎了一下,终于适应地安静了下来。

    “瞧吧。”

    良久,我松开她,鼻尖紧紧地挨近她的。

    “我就是要做给老天看,”我指着天叫骂:“它有本事就下天火来烧死我啊!”

    “竺寸草~”

    她很紧张地伸手来堵我的嘴。

    我笑着,在她凉凉的指尖用力地亲了一下。

    “哪儿有天打雷劈哟,”我捏着她通红的脸蛋哈哈笑:“不过再不走,被大水冲走倒是有可能的了。”她总算释然地笑,天晓得,看着她安心,我该是多么地窝心。

    “来吧,”我脱去了和天一样灰的,那几乎湿哒哒的外套有些多此一举地顶到了头上,然后招呼她说:“进来吧。”

    “你神经喏,”她后退着骂我:“湿都湿了,这样子有什么意思哪?”

    “那哪儿叫没意思啊~”

    我厚着脸皮讨好:“我就喜欢和你挨这么近。”

    “真不要脸~”

    她阴着脸骂我,却土拨鼠一样地钻了进来。

    我瞪着她那层只绷着薄薄一层皮的脸,那巴掌大的衣服可以作证的,到底是更不要那块儿巴掌大的脸啊?

    “别看我,看路哇!”

    她没好气地别过头去,小胳膊轻轻环到我腰间去。

    我们就维持着这种累而甜蜜的姿势,统一着步调走完了距家不到百余米的路。

    到门前的时候,雨算是小了一些,洼陷的屋檐滴滴答答地渗着水,我把蜜豆朝干的地方推了些,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嘱咐:“记得我跟你讲什么没有?”

    “记得~”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深吸一口气,还是不放心地说:“要学会微笑。”

    “嗯。”

    她很乖地点头。

    “呃,”我抓耳挠腮,仍是不太放心地嘱咐她:“还有……”

    她不再想听我说了,叩门的声响在这时候打球那般嘭嘭嘭地响起,我拧巴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瞪她,发现她伸着舌头,做着鬼脸,冲着我调皮地笑。

    哦,好吧,或许那个最紧张的人一直是我,我的蜜豆,咳咳,总是在事到临头的时候,变得比男人要淡定。

    可是:如果往后相处得久了,她时常这么揪住我的小辫子,我会不会被吃定哟?

    “怎么没人开门啊?”

    一声嘟囔由是纳闷儿地响起,我收敛了思绪,发现她在这时候焦急。

    呵,说什么来着,她也有急得时候,而方才不急,只是因为时候未到罢了。

    竺寸草,淡定,是个男人的,就得淡定。

    就是装,也得装得比女人淡定才行。

    “急什么~”

    我立在她眼前,佯装淡定地杵着门,悠哉得很心安。

    “一会儿会有人开门的,”我告诉她:“兴许是你敲得太小声,我阿爹耳背,所以没听到。”

    她狐疑地瞪着我,然后用力地攒着拳头,在门上狠狠打了好几下。

    又是半响,可是屋子里还是很静,就像是暗夜里沉闷得无声的钟一样,始终没什么动静。

    “会不会没人在家啊?”

    蜜豆有些沮丧地望着我,而这时候突然从屋子篱墙那头的旮旯里传来了一声扑通的响,那石头一样沉闷的动静就嘶鸣着,从屋子最外头这条紧闭的门缝里挤出来,刺耳地回荡。

    “大妞啊~!”

    接踵而至地是阿爹呼天抢地的呐喊,声音也是在篱墙的那一头。

    我和蜜豆相顾看了一眼,于是很紧张地撞开了这最外围,阻挡一切不妙情况的门。

    从篱墙这头到那头需穿过一间老屋的距离,而从敞开的门看过去便几乎一览无余。我们几乎是跑着冲了过去,而到了枯井的那一头,我们没法儿前进,因为那儿是终结。而说是终结,不是因为没有尽头,而是因为尽头处,阿爹湿了,他是那么老泪纵横地哭泣,却是伤心的缘故。

    而大妞,该是不行了。

    她面色苍白地蜷缩在枯井的旁边,手上的农药瓶子松松地滚了出来,她没有力气握住,气息变得微弱,而雨水哗啦啦地冲到了瓶颈里,农药的气息稀释得淡淡的,像是要死去的她一样,在水里开着泡花儿。“大妞!”

    我在这最后的诀别中崩溃,冲过去死死地抱起她。

    “为什么这么傻,”我不忍地问:“你怎么敢真的这么傻呢?”

    “阿哥……”

    她吃力地抬手,轻轻抚摸我像水滴一样,湿得快要溶化掉的脸。

    “我想成全你,”她痛苦地笑:“终于,也成全了我自己……”

    我抓不住了,她的手,那冰凉的手,就花火一样离开着,从我湿热的手心里滑落下去。雨水不要命地打湿了她就快要睡去的眼睛,我看不到她悄无声息的泪,而她最后的温度是那么地冰凉,那曾经向日葵一样燃烧在她手里的太阳,该是永别了。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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