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大结局
从地牢出来,燕天绝径直出宫去怀王府。
看着府中熟悉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一屋一廊,他断定,薇儿一定还在这里,只是不知被燕惊洛藏在哪里。
每日,他都在这里待上个把时辰,一边看一边想。从游廊走到花苑,从东厢走到西厢,从最角落的地方找到最显眼的地方,都找不到她。
他又走进薇儿住的厢房,左看看右看看,熟悉得好比自己的左右手,却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妆台,柜橱,床榻,除此之外,一览无遗。他也曾想过密室之类的机关,可是,试过了所有像机关的地方,都不是机关。
燕天绝精睿的光一寸寸地扫过,停留在铜镜上。这铜镜有点奇怪,斜着放,他走过去拿起铜镜,却拿不起来——他又疑惑又惊喜,试着转动铜镜,果然,铜镜转动了,妆台后的墙徐徐转动,发出轰隆隆地响声。
当真有密室。
他迅速走进去,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
赵怀薇躺在石床上,面目平静,身上完好无损,却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
他探探她的鼻息,还好,她只是昏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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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薇苏醒之时,已在承欢殿。
她想起,除夕那夜,燕惊洛进宫赴宴,她一人进膳实在没意思,便招呼两个侍婢一起吃。她喝了两杯酒,便晕乎乎的,被侍婢抬到榻上。不知睡了多久,她醒了,却还是迷迷糊糊,感觉有一个男子进来,抱起自己,不知抱去了哪里。此后,她没有苏醒过,直至在承欢殿醒来。
现在想来,应该是燕惊洛事先交代过,如若宫中有变,便将藏在密室。
想不到,燕天绝还是找到了她。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皇城,回到了承欢殿。
当初跟燕惊洛离开这里的时候,芳心想跟着她,她没让,给芳心一笔丰厚的嫁妆,让芳心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人生。因此,这次回到承欢殿,没有了芳心,只有面生的宫人,想着想着,颇有感触。
两个清秀的宫女服侍她沐浴更衣、进膳,她们名为素心、素华,伺候挺周到,就是不爱说话。
就寝时,她让她们回去歇着,靠在床头,想着今后该怎么办。
燕惊洛被关在地牢,燕天绝登基为帝,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燕国皇帝,可是,他的手筋是怎么复原的?他会不会杀了燕惊洛?
诸多念头滚过,她愈发清醒,根本睡不着。
忽然,大殿传来脚步声。
她条件反射地一震,惴惴不安地下床,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新一任燕皇。
燕天绝的乌发用长长的金冠束着,着一袭金线绣龙黑袍,广袂随着步履而无风自拂。他冷沉的脸没有半点表情,斜飞挺立的浓眉犹如一把宝剑,为他的面目添了几分戾色。
赵怀薇看得出来,他心中有怒、有气。
他将如何处置自己?
“为何不为怀王求情?”燕天绝的睫羽缓缓抬起,眸光阴鸷。
“此次回燕城之前,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才知道他隐瞒我许多事。”她淡淡而语,如果她为燕惊洛求情,只会适得其反,“你与他之间的事,你想如何处置他,与我无关。”
“这么说,他是生是死,皆与你无关?”
她点点头,却扪心自问,假若燕惊洛当真会死,自己会伤心吗?她没有答案。
燕天绝将她逼到床榻前,“你没想到我会活着回来,没想到你会落在我手中,是不是?”
看着他冷酷、邪恶的脸,赵怀薇的心渐渐揪紧,“我从不怀疑你的本事。”
“见我死了,终于摆脱我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不想被任何人束缚。”
“那么,你就和那贱人联手对付我、置我于死地?”他厉声质问,陡然扼住她细瘦的脖子。
“我也不想的……”
他很用力,扼断了她的呼吸,她喘不过气,小脸涨得发红,挤出声音。
燕天绝将她推上床榻,重重压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烂了她的衣袍,令她毫无反抗的余地。仅仅是片刻之后,二人便赤身相对。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细致的锁骨间流连,炽热的鼻息烫得她瑟缩着,“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朕的庶母,而是朕的私宠!”
“很早之前,我不就是你的人了吗?”她冷冷地嘲讽,“再者,你当我是庶母吗?”
他乌黑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死死地瞪她。
赵怀薇想挣扎,却也知道毫无结果。
没有怜惜,只有粗暴;没有疼爱,只有强势。
下一刻,他凶悍地贯穿了她,不管她痛得五官扭结,不理她在他身下发抖,持续不断地强攻、猛进。
好疼……好痛……
撕裂般的痛,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似的,她无力承受,昏了过去。
然而,醒来时,这个狠戾的恶魔仍然在她体内驰骋,势要捣毁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一年那么漫长,他终于放过她,起身穿衣。
目光略转,燕天绝看见,那雪玉般的身躯慢慢蜷缩起来,身上有些淤青。而她的身侧,慢慢流出一股鲜红的血。
他视若无睹,扬长而去。
赵怀薇目送他消失,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素心素华匆匆进来,见床上如此情形,吓了一跳,连忙扶她起来穿衣。
待收拾好一切,太医孙志坚来了。
一搭上脉搏,他便知道她是什么情形,却不发一言,开了药方,吩咐了宫女便回太医院煎药。
她面色苍白,盈盈的水眸变得呆滞而空洞,像两颗乌黑的龙眼核,失去了神采。
下身流血,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被燕天绝的凶器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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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起至上元节,燕天绝每夜都来承欢殿,每次都把她折腾得半死不活。
她身上的伤,未曾好过。
她也未曾向他求饶,想必求了也没用;她想过逃出皇城,可是,他必定在承欢殿布下诸多耳目和侍卫,她逃得出去吗?她唯有默默得承受这难以承受的痛苦与煎熬,默默承受他的惩罚。
上元节这日,宫中张灯结彩,各殿各室都悬挂了鲜红、桃红的绸幔,宫道、游廊放置了各种盆栽的奇花异卉,整个皇城透着一股喜气。唯独承欢殿,如往昔一般死气沉沉。
素心、素华看不过去,吩咐宫人做些功夫,赵怀薇阻止了,让宫人做好本分便可。因为,燕天绝设宴禁中,与文武大臣同欢,应该不会来。
足不出户的日子当真不好受,主要还是精神上的压抑与苦闷,她尽量找事做,不让自己太闲、太无聊,否则真的会得抑郁症。
后苑的角落种了两株梅花,午膳后,她前往后苑折梅。
远远望去,一片萧索肃杀的灰蒙里,一片万物凋零的惨淡中,梅花尽情怒放,仿佛耗尽生命开出嫣红的花朵,为这天寒地冻的新年添一抹美丽的云霞,增三分娇艳的光彩。
素心挎着木篮站在一旁,赵怀薇亲自折下一支支的红梅。
折了一篮子,她想在此走走,便让素心先回去。
寒风扑面而来,冷了全身,亦冷了心。梅香沁鼻,熏得广袂暗香盈盈。她漫步在梅香缭绕的风中,心中一片澄澈。
前面的游廊里有两个宫女嘀咕着什么,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她没心思听,寒风却将她们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吹进她耳中。
“真的吗?今晚的宫宴,齐国使臣会带齐国公主觐见陛下?”
“我听一个御前伺候的内侍说的,还能有假?”
“齐国公主来我们燕国做什么?”
“你笨呀,齐皇送来公主,自然是要咱们陛下迎娶齐国公主、立齐国公主为皇后啊。”
“陛下的太子妃早已不在人世,咱们殿里这位又是先帝……咳……不过陛下会立齐国公主为皇后吗?”
“宫人早已备好一切,明日一早便举行迎娶大典,会不会立为皇后,明日便知。”
“咱们殿里这位先帝的左昭仪,只怕一辈子见不得光了。”
那两个宫人一起叹气,然后走了。
赵怀薇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好像已被寒风冻僵了。
素心来的时候,见她这样站着,见她乌黑的水眸变成了一潭死水,连忙将她拉回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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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赵怀薇很早就睡了,迷糊中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惊醒。
见是燕天绝,她悠缓地坐起身,不出声,也不行礼,一双波光静谧的眸子宛若神秘的深潭。
这时辰,应该是子时了吧,他怎么这时候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瞪她,眸光幽冷而沉,好像是她做错了事,她应该负全责似的。
终于,他幽冷地开口:“燕惊洛被救走了。”
她的眉目流露了瞬间的惊讶,很快就归于平静,“陛下派人追了吗?以啸西风的本事,应该追得上。”
可是,他为什么特意来告诉自己?他有什么企图?怀疑自己与那些救燕惊洛的人里应外合?
若真如此,那他也太看得起她了。
“朕知道此事与你无关。”燕天绝忽然道,黑眸深不可测。
“谢陛下。”她轻然一笑,“恭喜陛下。”
他眉头微皱,眉眼露出一丝疑色。
赵怀薇感觉有人揪扯着自己的心,脸上却笑得冷淡,“明日陛下迎娶齐国公主,不是大喜吗?”
他的脸膛敛得更紧,面无表情,慢慢转过身去。
她凝视他刀削斧砍的侧颜,那直挺的鹰鼻硬如山峰峭壁,不肯曲伸。
半晌,她正想开口,他忽地转过身,“朕迎娶齐国公主,自然是喜事,你很开心?”
她淡淡一笑,“喜事,自然开心。”
话因方落,燕天绝的手便袭来,掀起棉被,撕扯她的寝衣。
仍如以往一样,他的强攻具有巨大的杀伤力,撕裂了她的身,狠戾无情,粗暴冷酷,不带一丝一毫的温情。
赵怀薇缓缓闭眼,沉入那痛苦的世界,让灵魂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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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大早,赵怀薇就听见了远远传来的喜乐。
迎娶,册封,同步进行,那场面必然喜气洋洋、盛大壮观。燕天绝身穿玄色冠冕,气度绝傲,将他无与伦比的帝王霸气挥洒得淋漓尽致。齐国公主身穿正红皇后冠服,胭脂娇艳,明眸皓齿,端庄明雅,是风度绝佳的一国之母。
这对帝后,是天作之合,是举世无双的良配。
赵怀薇斜坐美人靠,听着那浑厚低沉的钟鼓声,嘴角勾起一抹轻软的微笑。
临近黄昏时分,承欢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齐国公主,现今的燕国皇后,齐凝烟。
她环顾大殿,鄙薄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了一圈,发现这个大殿并没几件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可谓简朴,便略略放心。
赵怀薇从后苑赶回,一边缓步踏进大殿,一边打量她。
齐凝烟身形高挑,那正红皇后冠服仍在身上,衬得她的身姿纤细窈窕;熠熠璀璨的金冠,华美繁复的云凤纹饰,长长的曳地裙裾,无不彰显了一国之母高贵端庄的凤仪。而她的容貌,因了那恰到好处、浓淡相宜的妆容,使得那张原本不够娇艳的脸添了五分妩媚。
赵怀薇知道,她穿着皇后冠服来此,想必早已知道自己与燕天绝的关系,是来下马威的。
“见过皇后。”赵怀薇是先帝的妃嫔,虽无正式册封为太妃,但只需略略行礼便可。
“你是先帝妃子,不必多礼。”齐凝烟手臂一挥,所有宫人都退出去。
赵怀薇招呼她就座,暗自想着,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礼仪颇多,稍后入夜便是晚膳,晚膳后便是洞房花烛,她揪了这个空来承欢殿,当真是迫不及待。
齐凝烟直剌剌地打量她,没有丝毫的尴尬。
入宫前就听闻燕天绝与先帝的左昭仪有私情,齐凝烟倒要看看这个左昭仪究竟是怎么个狐媚子。现在亲眼所见,她却不是想象中的狐媚子,只是一个姿容娇媚、性情冷淡的美人儿,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左昭仪是先帝的妃嫔,理该在后宫颐养天年。”齐凝烟端了点架子,颇为冷傲,“过几日,本宫向陛下提议,封你为太妃。”
“多谢皇后。”赵怀薇淡淡道,“皇后大恩,哀家铭感五内。”
“本宫既是燕国皇后,便要为陛下分忧解难,打理好后宫之外,还要维护陛下的圣德清誉。因此,本宫绝不允许后宫发生秽乱之事,左昭仪久居后宫,应该知道如何防微杜渐,还望左昭仪日后多多协助本宫。”
“皇后抬举了。哀家只是孤弱无依的孤家寡人,哪有本事协助皇后?”赵怀薇又怎会听不出她这番话的深意,笑道,“后宫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皇后自然要多多费心,让陛下没有后顾之忧。”
齐凝烟见识到她的厉害了,“那是自然。听闻左昭仪是赵国公主,金枝玉叶,本宫也是公主,同是公主,却是不同命。左昭仪可知为何?”
赵怀薇摇头,“洗耳恭听。”
齐凝烟道:“早前先帝废黜太子,陛下被逆贼一党追杀,逃出燕国。陛下伤势复原,秘密来到齐国,向本宫的父皇借兵。父皇答应借三百高手、精兵给陛下,在边境增兵,令燕国以为齐国将会攻打燕国,令其恐慌。不过,父皇有一个条件。”
赵怀薇笑道:“那条件便是:陛下迎娶皇后。”
齐凝烟的神色像一只高高在上凤凰,“若非父皇答应借兵,陛下不可能这么快就夺回本属于他的一切。”
赵怀薇不语,燕天绝对这个齐国公主应该没什么感情,如果她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态,只怕他们的夫妻恩情不会长远。而她告诉自己这件事,应该是告诉自己:不要妄想与她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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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十七,元芳来宣旨——赵怀薇迁往兰雪堂。
兰雪堂是一座规模很小的殿室改建的,只有四五间殿室,而且殿室都窄小。令她错愕的是,燕天绝竟然命人将她关在茅房,跟上次一样。不过这是新建的茅房,颇为宽敞,放了一张矮小的硬木板床,却臭得没法闻。
他是打算让她在茅房里住上三五个月?还有比他更变态的人吗?
既然反抗不了圣旨,那便乖乖地待在茅房吧,与臭味相伴。
素心、素华按时送来膳食、茶水和汤药,赵怀薇不知那是什么汤药,但照喝不误。在吃喝上,他没有克扣,可是,她最难受的是无法沐浴。待了三日,她就觉得身上很痒,每日抓啊抓,还是难受得要死。过了半个月,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臭气熏天的乞丐,变成了茅房里的一条臭虫,人人闪避。
再之后,虽然她如常进食,却日渐消瘦,气色越来越差,身子越来越虚弱,有时候躺半天都起不来。
一个月后,她真的起不来了,只能看见那一条条恶心的小虫子往上爬……往上爬……梦中,都是小虫爬在身上的感觉……
素心、素华去找过陛下,但恰巧陛下不在,齐凝烟看见她们,便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
齐凝烟说会跟陛下说,她们等啊等,等了五日,陛下没有派人来。可是,左昭仪已经昏迷了三日,再这样下去,只怕她就这么死了。她死了,她们如何担待得起?
于是,她们硬闯皇极殿,终于见到了陛下。
燕天绝赶到兰雪堂,看见了一幕可怕的情景:她躺在那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形容枯槁,像是病入膏肓的老妪;令人作呕的是,她身上有不少小虫蠕动、爬行。他呕出来,命宫人将她抬出来。
素心、素华为赵怀薇净身沐浴后,孙志坚为她诊治。
“她怎样?为何昏迷不醒?”燕天绝看着她病色分明的脸,似有一枚银针不停地扎着心,那尖锐的刺痛令他手足发颤。
“陛下稍安勿躁。”孙志坚凝神听脉,“左昭仪脉息微弱,微臣无能为力。”
“她身患何症,怎会脉息微弱?”燕天绝心慌慌的,她只是在茅房住了一个月,怎么会死?
“陛下宠爱左昭仪……太过猛烈,以致她下体疼痛、不适,虽每日服用汤药,但未曾痊愈。之后她在茅房住了一个月,暗无天日,未曾沐浴过,病邪入体,以致病情加重。如今,左昭仪病魔缠身,有了轻生之念,药石无灵。”
燕天绝跌坐在床边,呆若木鸡。
只想惩罚她,却没想到这个决定将她推向深渊。
是他错了吗?
纵然他错了,她也不能死!
他吩咐孙志坚竭尽全力救治她,然后派人到民间寻访擅医妇人的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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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三日,已有十个大夫进宫诊治赵怀薇的病情。然而,他们都束手无策。
用千年人参吊着一口气,不然她早就去见阎罗王了。
燕天绝心急如焚,日夜守在榻前,却什么事都做不了。第四日的午时,啸西风终于快马加鞭回来了,带回来鬼先生的良方。
孙志坚看了药方,拍案而起,“妙!太妙了!”
赵怀薇服了鬼先生开的汤药,半个时辰后终于苏醒。
她根本不想看见燕天绝,不想再待在这里,她要回二十一世纪。她就要成功了,他为什么阻止她回去?
宫人都退出去,他握她的小手,血丝缠绕的眼眸漾着动人的水泽,“薇儿,你终于醒了。再服几日汤药,便会慢慢好起来。”
她虽然无力,却拼了最后一点力气抽出手,“我倦了,陛下走吧。”
他看着她冷如秋霜的小脸,“你睡着了,朕就走。”
她懒得与他说话,便闭了眼,慢慢地就沉入了梦中。
这夜,赵怀薇睡得很香,却又做起那个古怪、久违的梦。梦中,一个男子从身后拥着自己,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嗓音低沉醇厚,语气温柔深情,令人觉得这个梦不像是梦,而是真的。
薇儿,是朕不好,朕错了。
朕不会再伤害你,薇儿,原谅朕,好不好?
赵怀薇觉得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而且有点熟悉,很像一个人的声音。猛地,她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大口地喘气,却发觉,有人抱着自己。
难道根本没有醒来?难道噩梦还没结束?
她捏捏自己的脸蛋,痛,这不是梦。
“薇儿,朕吵醒你了?”燕天绝侧躺着撑起身子,将她的鬓发撸到耳后。
她蹙眉看他,刚才是他在说话?不是做梦?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柔声问道:“怎么了?何处不适?”
赵怀薇呆呆地看他,方才不是做梦吗?是他抱着自己说话吗?为什么那情形和以前那个古怪的梦这么像?姿势一样,声音也很像,梦中那男子就是燕天绝吗?
燕天绝的拇指抚触她失了血色的腮,“薇儿,是朕不好,朕差点儿害死你。往后不许再有轻生之念,答应朕,嗯?”
“陛下消气了吗?”她从刚才的迷茫中清醒,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心思那么重,只怕很难完全放得下。
“见你昏迷不醒,朕什么气都没了。”他轻抚她的额头,举止温柔,“当时你徘徊在生死关头,朕很害怕你就这么走了,那种心慌、惧怕的感觉,旁人无法体会。朕紧紧握着你的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拉着你的手,不让你走,不让你的灵魂飘走。”
她愣愣的,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眸深黑得见不到底,令人看不透,“薇儿,你与朕经历了这么多,如今大局已定,朝野内外咸平,我们不要再互相怄气了,好不好?以往所发生的一切,谁是是非,无须计较、追究,就当我们初相识,彼此慢慢了解,好不好?”
“什么……意思?”赵怀薇脑筋打结,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朕意思是,待时机成熟,朕册封你为贵妃,可好?”燕天绝目光灼灼。
她想问,你究竟当我是方静初的替身,还是什么人?你真的喜欢我吗?
然而,她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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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养的一个多月,燕天绝待她很好,时常来看她、陪她,有时留宿在承欢殿,大多数时候在皇极殿过夜。
赵怀薇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喜欢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喜欢他,还是被他感动,抑或是觉得已经是他的女人才委屈求全?
这些问题在她脑子里不断地翻滚,她想了一百遍、一千遍,也没有结果。
齐凝烟从未来过承欢殿看望,在甘露殿当她尊贵的皇后。赵怀薇想过,以她心高气傲的性情,必定不甘心受燕天绝冷落、闲置在甘露殿。
燕天绝寿辰是三月二十五,齐凝烟提议大肆操办他的寿辰,到时诸国国君将会派来使臣贺寿。
时光如梭,转眼就到了三月二十五,赵怀薇的身子大好了,只不过她是先帝的妃嫔,没有册封为太妃,不方便出席新帝的寿宴。
午时之前,齐凝烟已吩咐宫人布置好一切。
大殿张结喜幔,金碧辉煌,宴几上摆好了佳肴美酒、新鲜瓜果,酒樽银器熠熠生光,令人目眩。
文武大臣与各国使臣皆已入席,随着殿外内侍的通报声响起,燕天绝踏进大殿,步履沉稳,金线绣龙玄袍在身,器宇轩昂,浑身上下萦绕着威猛的王者之气。齐凝烟跟随在后,浅浅微笑,那袭华美的胭脂红宫装绣着金色海棠,灿若朝霞,美若花海,整个人端庄明媚。
宴饮正式开始,丝竹管弦缭绕,舞伎助兴,各国使臣献上珍贵的寿礼,以表国礼。
燕天绝特意看向燕国使臣那些人,主副二使,后面两个是侍从,都不是楚至嚣。
原先,他猜想楚至嚣会借此良机来看看薇儿,便命啸西风命人暗中盯着燕国使臣一行人,却没有发现。
或许,是他想多了。
这边厢酒酣耳热,那边厢冷清静谧。
赵怀薇手捧叠好的鲜红枕巾,摩挲着枕巾上并不完美的一针一线,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来。这份寿礼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到的,他是九五之尊,要什么有什么,对他来说,亲手做的、用心做的寿礼才是无价之宝,才能感人。
虽然她不会刺绣,但素心、素华细心教她,学了一个月,总算绣出成品。这枕巾以鲜红为底,上面绣着两朵大大的金玫瑰,刺绣功夫不够精细,却也相当好看。她相信,燕天绝一定会喜欢这份寿礼。
素心、素华呵欠连天,赵怀薇让她们去歇着,然后披上外衣前往皇极殿。因为,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提着灯笼走在宫道上,暮春的夜风送来芳香,各殿的灯火旖旎成一片,宛若在黑夜的边缘绣上一抹红艳的云霞。她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好,也许是因为即将见到他。
忽然,一抹暗影从她身后闪过,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她毫无察觉。
下一刻,她晕了,那黑影夹着她飞上殿宇屋顶,落在地上的那盏灯笼被风吹灭。
赵怀薇只觉得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已经在一辆马车上。
怎么回事?
坐在身旁的,竟然是楚至嚣!
车厢里昏暗,他的脸庞与暗色融合在一起,瞳仁亮晶晶的,闪着炙热的光。他笑眯眯道:“薇儿,好久不见。”
“你……这是哪里?你带我去哪里?”她回过神,又惊又急地问。
“离开燕国。”楚至嚣以为她激动得忘形,“你坐好。”
“已经出了燕城?”
“前面就是城门了。”
赵怀薇面色一变,“停!停下来!”
他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握住她双肩,“薇儿,很快就出城了,不要节外生枝。”
她奋力挣扎,“我不跟你走!快停车!”
楚至嚣使力制住她,“我只是带你离开燕国,之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她渐渐冷静下来,脑筋转了个弯,便平心静气地说道:“以前我一心想着离开燕城,可现在我不想走了,你放我下去,好不好?”
“为什么不想走了?”他的心忽地一跳,预感不妙。
“我有自己的想法,你别管我的事,好吗?”
“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出城,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如若你还是坚持不走,我不勉强你。”
既然他已让步,赵怀薇也只能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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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驶二十里,抵达一个小村落,他们在村口歇息,在车厢里睡着了,直至天亮。
赵怀薇一边啃干粮一边打量楚至嚣,这楚国皇帝怎么来燕国了?混在使臣里来的?来燕国有什么目的?带自己离开燕国?
他身上那件黑袍看起来很普通,实则暗藏乾坤,衣襟、袖缘、袍摆都用金线绣了吉祥云纹,绣工精致,用料上乘,是宫里头做的。数月不见,他没什么变化,只是这次再见,她对他的感觉不一样了,觉得他身上的帝王之气无处不在。
如若燕天绝知道他混在使臣里潜入燕城,也许会动歪心思。
还是让他尽快离开燕国比较好。
她朝他招手,楚至嚣走过来,笑得灿烂如阳,“什么事?”
“上次你与燕天绝比试,你输了。”其实她并不想揭他的伤疤。
“你意思是,我没有资格带你走?”他仍然在笑,并不在意。
“可以这么说。”
“君子重诺,可我不曾自诩君子。”
赵怀薇弯眉浅笑,“你不是君子,是楚国皇帝。”
楚至嚣不掩惊色,“燕天绝告诉你的?”
她坦诚地看他,“陛下,我不怪你隐瞒我,可是,无论你是皇帝还是贩夫走卒,我都不会跟你走。因为,燕城有值得我留恋的人与物。”
他的脸膛被冷风吹得冷硬,乌溜溜的瞳仁一动不动。
“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就当扯平了。”她淡淡地笑,“我当你是朋友,仅此而已,陛下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
“明白。”他坐在她身边,毫不掩饰面上的失落、失望。
在他最落魄、最狼狈的时候,她无意中的出手相救,扭转了他一生的命运。他得知她嫁给燕国老皇帝,只是小小的昭容,因此他发誓:带她离开燕国,给她最好的一切。可是,他没想到,事与愿违,她根本不喜欢他,不愿跟他回楚国。
他意兴阑珊地问:“你不后悔?”
赵怀薇摇摇头,“希望你成全我,我会记住你一辈子。”
楚至嚣呆了片刻才点头,目视前方,眉心刻着一道深深的伤。
忽然,他眉头微动,“有马蹄声。”
不多时,啸西风亲率二十余骑呼啸而至,后面盘旋着滚滚的烟尘。
她往前走去,他下马走来,面无表情。
“我跟你回去,但你必须放了他。”
“放了他,卑职无法交代。”啸西风阴沉的目光投向她身后的燕国皇帝。
“我自会向陛下交代。”赵怀薇重声道,语声落地,颇为铿锵。
看他半晌,啸西风终究背过身去,让他们告别。
她对楚至嚣浅笑,“如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楚至嚣缓缓眨眸,睫羽轻闪,却猛地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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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承欢殿,赵怀薇的心忽地揪起。
宫人说陛下正在寝殿,不知他会不会误会了。
燕天绝坐在床沿,看见她慢慢走进来,那心虚的模样令人咬牙切齿,他恨不得……事到临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
她叫了一声“陛下”,但见他那张脸臭臭的,眼神寒鸷,心中有了底。
他站起身,伸臂握住她双肩,渐渐用力,力气越来越大,她的肩头很疼、很疼。她默默地忍着,看见他的眼中浮现一抹戾色,便从袖中取出枕巾,展开来给他看,“陛下,这是迟到的寿礼,我亲手绣的,陛下笑纳。”
鲜红的色泽,金灿的花朵,逼人的眼。
燕天绝盯着那绣样简单的枕巾,眼中的戾色慢慢消散,双手也撤了力气,拿了枕巾,端详着。
“这是月季花,也是玫瑰。”赵怀薇介绍道,“我学了一个月才绣成这样,陛下不要嫌弃。”
“玫瑰?”他从未听说过玫瑰这种花,但这枕巾只有两朵大大的花,绣样也太简单了吧。
“玫瑰是男女之间爱情的象征。”她轻声道,脸腮热热的。
他明白了,唇角微动,一抹笑意滑出来。
陡然,他拦腰抱起她,吻她的芳唇。她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沉醉在他的热烈与深情里……
**亲爱的,没错,是大结局。也许你们会觉得有些人与事还没交代清楚,觉得这个结局很仓促。的确,我也承认,很抱歉就这么结局了,原因有二:
一,我病了,吃了一个月的药,病没好,反而加重了,过两天要去住院做个手术。所以只能选择现在完结,希望你们能体谅哦。二,这个文,写着写着就写歪了,写的越来越不好,我自己很不满意,所以,越写越没感觉了,但还是尽量给追文的亲一个美好的结局与交代。
手术成功、病好了以后,我会携着新文归来,希望你们还会记得我,还会来支持我的新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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