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之御座”并未背叛华岚的信任,他已经在想象中模拟过多次重铸神剑的步骤,而她的到来推了他最后一把。 此时他正站在包围着首席女武神的火焰前,将包裹“冈格尼尔”碎片的光球降到地面,屏气凝神地感受它们的脉动。
与恢复了健康的魅堂不同,再次破碎的“冈格尼尔”因为未能得到及时“救治”,从被取出的那天起便一点点地衰弱,如今只能勉强维持实体,连接各个碎片的稀薄神力早已消失殆尽。魅堂一边抚摸着光球表面,一边用眼睛逐一记下碎片的形状,不可思议地,他脑中已经有了完整状态的神剑模样,而且清晰无比。
“再忍耐一下,冈格尼尔……这不是我们应得的命运,所以我一定会救旌姬和你……”
忆起银色少年用无瑕的眼眸望着自己的样子,魅堂紧握了一把衣领,接着脱去校服外套扔到一旁,把衬衣纽扣也解掉了两颗。他两手抱肩低下头,身体猛烈一颤的刹那,啪地一响,一对又长又阔的白色羽翼就在背上伸展开了。鹰王的化身缓缓后退几步,金眼放出愈加明亮的光芒,沉声诵道:
“尼弗尔海姆穆斯佩尔海姆约顿海姆阿斯加德华纳海姆米德加德斯瓦塔尔法海姆爱尔芙海姆尼弗海尔——”
在吟诵声中,魅堂翅上的羽毛一根根被光包裹,并像有了生命一般簌簌抖动,他的嗓音也越来越洪亮。“我们伟大的父亲创生九界的力量,主宰万物的奥尔劳格啊!请听取你守望者的求祈!”金眼少年放声高喊,“以‘树之蛇’吉伦卡玛之名,请允许我纺织起诸神的丝线,在此献上我的羽翼我的鲜血,还‘冈格尼尔’以原本的形态!!”
神殿中顿时响起风啸声,白羽漫天乱舞,却又步调一致地向神剑碎片飘去。光球在接触到羽毛的瞬间就消散了,冲破阻碍的羽毛又宛如灵活的鱼群,来回穿梭着寻找目标,当遇到两块能够拼合在一起的碎片时,就停下来把它们吸附在自己的头尾。魅堂一直默默地注视到这个过程停止,才做了几次深呼吸,把手伸向距离最近的碎片。
奇迹般的景象出现了。经过主人的碰触,羽毛一面微微颤抖一面变得模糊,随即分解成纯白的光之粒子,将其连接的两块碎片越拉越近,最终合成一体,天衣无缝!
这就是魅堂对苍后所说的“粘合剂”,对吸收鹰王的神力长成的“冈格尼尔”来说,用同一种力量来修补无疑是最有效的。“牙之御座”投入全部精力,一丝不苟地进行着这精细又浩大的工程,遇到仅凭羽毛无法拼接的部分,他就割破手指或手腕,用自己饱含神力的血补上其中不足。神殿里现在听不到一点声音,而魅堂偶尔会停下来,用深情的目光望一会石台上的少女,仿佛只是这么做,就能消除血和力量的消耗带给他的疲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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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大多数孩子都离去后,红月少年宫内不复白日的热闹。在越发明显的静寂中,地上突然掠过一个带有巨大双翼的异形黑影,随即就消失在一座教学楼前面。
在楼顶天台降落后,银弦收起翅膀,一言不发地凭栏远眺。不知什么时候,他身旁多了位黑衣黑发的美貌青年,虽然没有直视着他,不过口吻相当客气:
“感谢你愿意赏光,破坏神,这下我终于有点希望了。”
“客套话免了。你说有事想借助我的力量,是指什么?”
从打电话邀请银弦到现在,非羽一个字也没问及他最近的动向,这一点让银弦很满意。“很好,看来我们都不喜欢拐弯抹角,那就请耐心听我说吧。”西宫主露出自信的微笑,“以你的一贯属性,我的提议说不定会让你非常感兴趣……”
他接着就把昨日对伟宸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但是,黑龙王的反应并未如非羽所愿。经过一段无声的空白,银弦阴沉地开口道:
“实在狂妄……你想把这地上变成尼弗海尔吗?!”
“当然不,把地狱原样复制到地上来,只是徒增无聊罢了,我们不过是想把世界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能得到你的助力,在创造新世界时,我们也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
非羽的语气悠闲得好像只是要将海滩上建好的沙堡推倒重做一般,见眼镜少年沉默以对,他继续补充:“你当日提出的条件,‘钢铁神宫’上下都不曾忘记。待‘门’完全打开对地上世界开始清洗之时,参不参战都随你高兴——这样你满意吗,破坏神?”
即使同为黑暗眷属,银弦也清楚,非羽口中的“新世界”与自己的所想完全是两回事。不过事到如今,海牙方面已经没有什么令他挂心的了,接下来只需等待鹰王唤醒沉眠的女武神,至于苍天市将要面对怎样的灾祸,对他来说都无所谓。“那么,说说你的计划。”银弦转身靠在栏杆上,望着遥远的海平线,“你要怎么在现世打开一整个‘异界’的门——你所谓的地狱恐怕不是哄骗宙斯用的‘塔尔塔罗斯’,也非但丁所描写的模样吧?”
“……不愧是太古的黑暗所生的最强之龙,你的智慧和强大同样令人钦佩,‘千年的古老价值在你的鳞片上闪烁’!”
西宫主面露真心钦佩的表情鼓起了掌,银弦则莫名不爽地“啧”了一声。“请放心,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我怎敢随便向陛下提起这件事。”非羽笑眯眯地扬起手,朝银弦正注视着的方向一指。
“你以为我当年刚从‘那里’来到地上的时候,会不给自己预留一个能随时返回的入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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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市中心区,沿海一线——
这一带是苍天市重要的金融及商业中心,分布着大量银行金融机构,多家世界知名企业和五星级酒店。在林立的大厦之中,有一组建筑以其格外显眼的高度脱颖而出,傲然镇守着身后的大海。
这组建筑以左右对称的两栋超高层大厦组成,均高240米,由德国一家世界闻名的建筑事务所负责设计,包括写字楼酒店服务式公寓高档商场等许多项目。这个被开发者视为中心区骄傲的巨型造物,名为弥尔顿中心城。
“我初到苍天市的那年,这里还是一片荒凉的海滩呢。因此,有时我们不得不佩服人类,他们就是拥有如此改变环境的能力。”
银弦对此只是冷冷一笑作为回应。“我对你在这城市潜伏了多少年没兴趣,不过,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入口’……”他俯视着脚下紧靠在一起的两栋大厦,“现在也完全被这建筑压住了,对于这种情况,你准备过对策么?”
之所以要用俯视,是因为这两位非人之属正立在常人视线难以企及的云端。“无妨,只要将这两栋高楼分开,给我当年的入口留出空间即可,然后就能以它为起点,将‘地狱之门’沿两侧的海岸线完全敞开——”非羽眼里带着笑,轻轻舔了一下上唇,“相信我,我们的‘万魔殿’不会让你感到无聊的。”
“那我就耐心地期待着好了。等你在哪个环节需要帮助时,我和我的眷属们可以借你一点力量。”
“感激不尽,破坏神。”
交换完这段对话后,黑龙王和西宫主又像见面时一样,没有一句告别便分头离去。地面上,弥尔顿中心城内外仍然熙熙攘攘,对不久将要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毁灭全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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