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华没有留着看他塔拉府上的闹剧,雁姬虽然跟他沾亲带故可是他从来没打算停留,换了马换了妆就继续南下。
路线是早已计划好的了,根据马匹的速度和隐蔽程度,沿途都有合适的借宿地方。
例如说,这座山腰上的小庙,香客不多清静幽深,还是江南的友人介绍给他的。
寺庙里的房间简单而不简陋,素斋很清淡味道很不错,晨钟暮鼓,没有俗世嘈杂只有空灵庄重的诵佛念经。
平静得让一直风里来雨里去接触的都是各种极端情感的姚华,脑里有一瞬间闪过了宅死在这里的想法。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么平静无波的生活,他得憋死的。细雨飘扬润湿了小小的山庙,京城里的阴雨天总是带着压抑的灰霾,而江南的雨天有着独特的潋滟迷蒙,清凉得仿佛可以沁入心脾。
姚华低声跟着那遥远飘渺的梵音哼唱,赤脚用舞步踏着节奏,跳起了本以为已经不会再跳的祭祀之舞,那是他跟那人唯一一次的共舞。
那次车祸夺走了那人跳舞的腿,将两人都拖下了地狱,再也跳不出那份纯净和虔诚。
那些痛苦的不堪的黑色回忆如蛆虫般腐蚀着他的灵魂,将他不停地拖向炼狱。
“你天生就是个祸害!是你害死了所有的人!你不配得到任何幸福!”
“如果你没有出生就好了,如果你没有出生,大家都会幸福的啊……”
“不忠不孝!不合体统!滚出去!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废物!不堪大用的孽子!”
“你活着有什么意义?快死掉吧!”
“乖乖沉沦吧,不要再渴求什么可笑的真心了,你不过就是个没有心的玩偶。”
不要再挣扎了,落入地狱吧,地狱才应该是你的归宿啊,不幸的妖孽的,从一开始就不被期待的灵魂。
“痴儿,醒来!”如古钟般浑厚深沉的声音将逐渐被心魔吞噬的青年震醒。
眼神还有些涣散,姚华无神地往声音来源望去。
“但知一切处无心,即是无念也;得无念时,自然解脱。施主,何不放下?”
“放下?”姚华的眼神里还是放空,“……放不下啊。”
他已经失去得太多,他甚至以为自己只有不幸,所以当那人把幸福捧到他面前时,他完全不敢相信。
“天地在乎,万化由心。”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正拥有,望自珍惜。
姚华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恭恭敬敬低了头,“多谢大师提点。”
记起来,不要再逃避了。所有的经历过的事情,不管是哀伤还是快乐,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堂,不管是永璋还是姚华。
直到离开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心底从未痊愈的伤口已经被人堵上,明黄色的龙纹霸道而强硬地留下烙印,想要的父爱想要的温柔,所有的遗憾都被弥补。
他已经把乾隆放进了心里,所以更不愿拖着他一同下地狱。他不想让自己的不幸连累乾隆。
多么可笑,自以为没心没肺冷血冷情,从情|欲的泥潭里长出的妖花竟然也会有这么心软的时候。
还没等姚华想明白的某日清晨,马蹄声踏碎了早晨的诵佛,骂骂咧咧不干不净的吼声将寺庙的肃穆清静击碎。
姚华把腰间的鞭子收进袖子里,鞭柄握紧在手里。
俊美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可是姚华没有一点儿觉得轻松。
“美人,我来接你了。”美男子微笑着上前,只是就算姚华不懂内力也知道危险临近了。
“陈嘉佳。”那个红花会分舵的舵主。
“美人能记住在下的名字真是太好了。”陈嘉佳非常彬彬有礼地继续笑,“美人离家多日,想必想念令尊了,令尊对你也是甚为想念。在下决定日行一善,送美人去与令尊重逢……”
姚华突然歪头挑眉一笑,嫩红色的舌尖舔过上唇,话语里淡淡的鼻音酥软了陈嘉佳的心,那漆黑瞳眸里的深邃让陈嘉佳痴迷地移不开眼神。
没等陈嘉佳用出那内力那点穴那功夫,姚华已经先下手为强用暗中打了活结的鞭子勒住他脖子缠紧,另一手用浸了高浓度乙醚的帕子捂上陈嘉佳的嘴鼻。
别问一个整天被变态觊觎着整天差点被绑上|床的人是怎么在古代弄出乙醚的!
即使陈嘉佳在乙醚的强大效力下昏迷了过去,姚华还是丝毫没有手软地用麻绳将他捆绑起来,不管从结实程度还是艺术角度,都绝对给力。想到这古代多的是各种功夫各种手段,姚华狞笑着敲断了陈嘉佳的膝关节,反方向卸掉了他的双臂肩关节。
陈嘉佳是被痛苦取走了昏迷,混混沌沌地死死瞪着一瞬间从桃花变成食人花的美人。
“我甚是想念我的阿玛呢,不知陈公子可否带我去找他呢?”用的是疑问句式,可是抵在陈嘉佳下颚的匕首绝对没打算接受否定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送上。下半部分我有点纠结还在修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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