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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打不倒的的都会使人更强大 第二十五章 离别是为了重铸拥抱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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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清洗了一下,两人穿上衣服准备下楼放爆竹。新的一年,总要把那些晦气的过往一一送出门去。

    街道办严格制定烟花爆竹的燃放条例,所以两人只好步行出两百米的公园外围焚烧处去。

    “糟糕,怎么点不着啊?”顾西贺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

    “好像没气了?”林好凑过去看看。

    “你从哪拿的?灶台右手边的——”接着手机的光,顾西贺辨认着手里的打火机。

    “恩,那个绿色的。”

    “怪不得,这种一次性的早就坏了,你看这个轮都转不动。”顾西贺把打火机往草丛里一扔:“还是拿我大衣兜里那个吧。我回去取,你在这等哦!”

    “我去吧。”林好说。

    “我去,顺便喝口水。”顾西贺坚持道。

    男人的身影渐渐跑远,林好找了一处位置不错的树杈,把鞭炮挂了上去。

    以前每个新年,都是在顾家过着一成不变的模式,汤加蓝和顾海礁也会给自己一个厚厚的红包。一转眼物是人非,站在西贺父母的角度来看,恐怕真是恨不得用当年那些钱把自己砸死吧。

    林好无奈得苦笑一下,但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可以再让自己选择跟顾西贺分开了。

    时间过去了一刻钟,顾西贺还没回来,林好决定打他手机。

    顾西贺的手机上回被高利贷的人摔坏了,送去维修后接触有点不好,常常打不通。所以前两个不在服务区的忙音也没叫林好太在意。

    又过了一刻钟,林好站不住了。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如果连走带跑的,这都可以去好几个来回了。他以为顾西贺是不是吃坏了肚子,顺便在家上个洗手间。于是又等了一刻钟。

    手机依然打不通,林好有点慌了,鞭炮也没拿就往家跑。

    “西贺?你在干嘛?”打开大门,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桌上的茶水被喝掉半杯,看来顾西贺的确是回来过。该死,是不是夜黑走岔路了。顾西贺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公园那了吧。林好悻悻的锁上门下楼。

    突然脚下一滑,踩到了什么。林好用手机的灯光照了照,原来是个亮晶晶的打火机。

    这款打火机可不是地摊货,林好认得那是顾西贺的。

    “这家伙,拿了半天居然给掉在这了!”林好自言自语得捡起来,用手擦擦干净。目光一撇,不远的楼栋门口居然还有一只钱夹。

    褐色的漆皮,低调的设计,翻开来是两人的一张合照。这也是顾西贺的钱夹啊!林好纳闷了,心想这人又没喝醉怎么掉一路东西?

    “西贺!”一路往公园跑着,一路呼唤他的名字。直到在那串鞭炮下看到扫街的老大爷,也没发现顾西贺的影子。

    “大爷,您看到过一个小伙子么?跟我差不多大,稍微高一点。”

    “没有哩,”大爷摇摇头:“我在这呆了十几分钟了,没看到人。”

    “没看到人?”林好道了声谢,满腹狐疑得往回走。忽然之间,他倒吸一口冷气——顾西贺不是粗心掉了东西,他应该是被人强行带走了才落下的随身物品!

    “西贺…西贺你在哪啊!”林好只觉得四肢的血液都流向大脑,茫然的寒风中,竟是手足无措!

    他压抑着焦急的哭腔,无可奈何得拨了两通电话。

    半小时以后,岳久程和宋庭分别开车赶了过来。他们明显是刚从睡梦里被拉起来的,但知道林好这边出事,二话不说得齐聚在这个老式小区附近。

    “西贺!西贺他被人绑架了!怎么办…现在能不能报警啊!”林好抓着岳久程的胳膊,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林好你先冷静点,这才不到两个小时,警察局不立案的。”岳久程安慰他道:“你在哪捡到他的东西?”

    “楼梯附近,钱包在楼道口。”林好回忆。

    “先问问小区的保安,如果是有人带走西贺,总要开车子进来。那么个大活人难道还要扛着出去么?”宋庭想了想提议道。

    但是这个老式公寓住宅群,本来就已经快要拆迁了,哪里还有什么保安摄像头?结果只能是败兴而归。

    “如果西贺的东西是丢在那楼梯口的,说不定带走他的人也有线索落在那。”岳久程拍拍林好的肩膀:“别担心,顾西贺不会有事的。”

    “就是,依我看十有*是他妈妈做的。”宋庭倒是冷静的很。

    “万一不是呢,万一是歹徒知道他是顾氏大少爷,早就盯上他了。”林好擦了下眼角:“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带他离开顾家——”

    “大过年的,乌鸦嘴!”宋庭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惊忌。

    “先上楼看看吧。”岳久程扶着林好快要虚脱到站不稳的身体,三人踏上了阴暗狭隘的甬道。

    “你们兴致真好,春联都贴上了。”宋庭最后一个进门,随意瞄了一眼门上的福字:“诶?这是什么?”他伸手从黏贴的春联缝里抽出一张矩形票据。

    “支票?”林好大惊。

    那是一张很熟悉的支票。当初林好和顾西贺离开家的时候,曾把汤加蓝放在自己礼服里的那张支票端正得压在书桌上,并没有带走。

    如今,这张支票回到了林好手中,意义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就说是他妈妈做的,这种缺德事,还真没有第二个人干得出来!大过年的不得安生——”宋庭打了个哈欠:“既然没事,那我走了。”

    “喂!”林好揪住他:“什么叫既然没事!他被他妈妈强行带走了啊!”

    “那是他亲妈!还能杀了他啊?”宋庭瞥了他一眼。

    “可是西贺的个性一定不会答应他妈妈的任何条件,他会以死相逼的!”林好把支票丢出去,湿润的眼角丰盈着焦急的泪水。

    “那你想怎么办?”宋庭转身看着林好:“我要是你,就把这支票收了填个大数字,然后读书求学,投资赚钱,最后把顾氏打垮。光明正大得把顾西贺抢回来。”

    “宋庭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岳久程皱着眉道。

    “我开玩笑?”宋庭冷笑:“否则你们想怎么样做!跑到顾家去要人?你凭什么跟汤加蓝谈判!”

    “我不管,我要去找西贺。不能让他一个人孤独抗争。”

    “别白日做梦了!”宋庭嘲讽得说:“凭你现在的样子,汤加蓝就是打死你也不过就是打死条狗。你真想看着顾西贺抱着你的尸体一头撞墙磕死是不是!”

    “宋庭!”岳久程把宋庭拉到一边去:“你不要说这种话,这是法治社会,就算顾家再嚣张蛮横,也不可能动不动就打人杀人的!我们两个陪林好一起去吧,顾家夫人总会对我们有所忌惮的。”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空看着这两个亡命鸳鸯演韩剧。”

    “你们都不要去,我自己去。”林好捏紧拳头,把支票收紧怀里:“带着你们,倒好像我是去威胁夫人的,我…我要请求她让我留在西贺身边。”

    “你确定你要自己进去?”岳久程的车早就停在了顾家大院外,现在才凌晨四点,总不可能这时候进去敲门。

    “恩,谢谢你们了,久程,宋庭。”林好靠在副驾驶上回头冲已经在打盹的宋庭说。

    “啊?什么?”宋庭被他惊醒,缓了会神道:“我怎么也在这儿!我车呢?”

    “是你自己说不放心顾西贺,硬要坐我的车过来。”岳久程揶揄道:“睡得死猪一样,哪里看得出来你真的关心顾西贺啊!”

    “你车在我家楼下。”林好说。

    “西贺在他亲妈手上,又不是后妈手上,有什么好担心。”宋庭挺起腰背一脸不以为意,眼睛却极度紧张得盯着顾家漆黑一片的别墅群。

    “宋庭,”林好突然开口道:“西贺并非真心讨厌你,他只是从小自我惯了,最受不了别人的左右和作弄。所以在他的意识里,第一排斥的是他妈妈,第二排斥的就是你。

    这么些年,夫人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你们不知道他小学时候得知自己的名字是夫人起的,说什么都要改名叫顾东贺呢。后来顾先生笑着劝他说,你妈妈生你是个男孩,你要不要干脆一刀切了变女孩啊。”

    宋庭认真听着林好的话,饶是气氛如此怪异,听到这句话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至于你,你越是作弄他,越想让他求饶臣服,他越是要跟你死磕到底。

    你想逼他哭,他就是打碎了牙齿和血吞也要坚强给你看。但是初中那次体育课,你为了保护他而被失控的清洁机绞伤了腿,失血到快要休克还傻笑着说一点不疼。

    你不知道他站在医务室外面两个小时,难过的好几天都没怎么吃饭。”

    “这种事你还记得…”宋庭把目光收回来,用一贯不屑一顾的语调轻声调侃。

    “那个见义勇为奖杯,”林好缓了口气说:“你没想到吧,我们两个从顾家搬出来,西贺的行李已经尽可能的精简了。但他把那个带出来了,所幸上次被高利贷砸场的时候没被再次弄坏。”

    “林好,”宋庭幽幽得说:“输给你我不冤枉。虽然认识西贺比你还早两年,但我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他。”

    “别说这种话了行不行!”岳久程打开车窗,叫寒风进来透透气:“又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好像永别一样。”

    天终于亮了,林好用矿泉水洗了把脸。推门下车。

    “林好!”岳久程心神不宁:“你不会有事吧,随时跟我联系啊。”

    “呵呵,我是不是还应该说一句,如果明天这个时候我还不出来你们就怎样怎样这种话?”林好回头微笑:“谢谢你们了,都回去休息吧。”

    “让他一个人进去真的没事么?”岳久程看着林好消失在冬日晨曦中的背影,总觉得眼皮跳的厉害。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喜欢林好…”宋庭坐在后座上用钥匙扣上的指甲刀开始修剪指甲。

    “冷血!”岳久程骂了一句,然后从后视镜里一瞥:“喂!别在我车上剪指甲,我揍你哦!”

    顾公馆大厅

    “昭叔,西贺怎么样了?”汤加蓝优雅得喝着茶,脸上带着恬然自得的神色。

    “醒来就闹,又打了一针镇定剂才安静下来。”

    “真是的,也不知道那林家小王八蛋到底有什么狐媚本事!一个男孩子居然能把西贺迷成这样。”汤加蓝放下茶杯:“以为吓唬吓唬,新鲜够了受不了了,也就回来了吧。

    没想到这两个小兔崽子日子还过得风声水起的。那个——镇定剂打多了不会伤脑子吧?”

    “一天两针的剂量不会,但是他要再闹肯就得慢慢劝了。”顾平昭回答。

    “夫人!”一个女佣冲玄关冲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汤加蓝拧着眉头呵斥:“大过年的,稳重点。”

    “那个…林家那孩子站在院门口,要见您。”

    “这么快!”汤加蓝差点被茶水呛到:“今天外面几度?”

    “零下2度。”顾平昭说。

    “先赶他走。”汤加蓝冷笑一声。

    半小时后,女仆回来:“夫人,他不肯走,说什么都要见您。”

    “洗车的橡胶管冻住了么?”汤加蓝眉毛一挑,嘴角勾出一丝残忍的笑。

    “应该没有。”女仆实在看不明白汤加蓝想干什么,讪讪的回答。

    “去,用水龙头浇他三分钟。”未待汤加蓝开口,顾平昭先发话。多年服侍的经验,让他练就随时变身主人脑虫的技能。

    女仆愣了一下,旋即眼神一转,求助汤加蓝。

    “还不快去?按昭叔说的做。”汤加蓝呵斥道。

    等到女仆再次跑进来的时候,汤加蓝一摆手:“我知道他还不肯走,你回去告诉他,我要去做个spa先,让他等两个小时吧。”

    这种天气里浑身浇湿,等两个小时会变成冰棒的。

    女仆面有难色,迟迟没敢动。

    “怕什么!你不过是个传话的,出了人命我——我也不担着,他自己跑过来受折磨,他自己担着!”汤加蓝起身,拢了下及肩的卷发,残忍又妩媚的笑绽放在优雅的唇角。

    林好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但着实没想到连大门还没进就已经被下马威到这个地步。

    他的身上已经完全淋湿,为了防止冻伤,他只能把湿透的外套脱下来丢到一旁,穿着里面略微潮湿的羊绒衫在原地踱来踱去。

    他不觉得痛苦,只担心被囚困的顾西贺此时怕是比自己还要心焦难熬。

    顾西贺缓缓睁开眼睛,手臂一有力气第一件事就是随手砸烂床头的台灯:“放我出去!”

    “少爷,夫人吩咐过了,你不能出门。”门口的黑衣保镖用结实但下手有度的力气把冲到门口的顾西贺推回房里。

    “林好…林好一定会来找我的!你们放我出去!”

    几个女仆鱼贯而入,把房间里所有带有玻璃尖锐的东西统统收拾走,这是不给他自戕相逼的机会。

    顾西贺气急败坏了得趴在已经镶嵌护栏的窗台,试图把身子挤进去,无奈却连头皮都过不去!

    “*!”他四下看看,这房间根本就是给他定制的——连墙都是软包的!

    偶然一瞥,顾家大院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好!林好是你么!”顾西贺挥舞着手大声喊叫,无奈距离太远,对方只是原地走来走去,并没有给自己任何回应。

    但是顾西贺知道那一定是林好!他不顾一切得往门外冲,被保镖押回来又再次冲上去,周而复始,直到摔得筋疲力尽:“放我出去!我要见林好!”

    “你去找夫人,看看还能不能打针了?”一个保镖压住顾西贺,吩咐另一个去找汤加蓝。

    顾西贺的脸贴在地板上,一下一下用头撞着地。那保镖怕出事,一手抓住他的脖子结果不小心放开了顾西贺的右手。男孩反手一抓,扯掉了保镖的墨镜,啪得一声砸在地板上,拈起碎片压上自己的颈动脉!

    “我要见林好!”

    “少爷!少爷你别乱来,我…我这就去找夫人!”那保镖顿时就傻眼了,哆哆嗦嗦得放开顾西贺。

    “西贺?”汤加蓝刚刚回到客厅,脸上还残留着面膜液的紧致,她换上一件纯白色的居家长裙,整个人慵懒又随意。

    “你们两个——怎么放他出来的!”

    “夫人!少爷他——”保镖指着顾西贺手里的‘凶器’。

    “哦!以死相逼啊…”汤加蓝看着儿子的眼睛:“从四岁起就说想要试试不呼吸把自己憋死来逃避弹钢琴…你还没玩够啊?”

    “你少废话!我要见林好!”顾西贺压着手里的玻璃片,掌心的鲜血沿着手臂淌下。

    “昭叔,把林好带进来。”汤加蓝扭头吩咐了一声:“西贺,你这样子伤害自己,不怕他看了心疼么?”

    趁着顾西贺走神的一瞬间,站在另一侧的保镖突然疾步上前,劈手扭过顾西贺的右腕拍掉玻璃片,再一招横跨点膝将他牢牢压在地上。

    “chou!下手轻一点。”汤加蓝冷笑:“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顾家的少爷。”

    从光洁的地板倒影看过去,顾西贺发现此时压着自己的那个保镖从来没有见过,他凌厉的身手和冷峻的气质简直让人怀疑以前是不是做杀手的。

    玄关大门打开,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顾西贺扬起脖颈,无奈怎样也无法摆脱死钳着自己肩膀的大手。

    “林好!”

    少年沾湿的短发上已经冻上冰结,在大厅的气温下又顷刻融化,让他看起来像洗过桑拿一样*的。

    外面那么冷的天,林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绒衫,里面衬衫领子微微张开在喉咙口。脸上坚毅的神情未怀一丝恐惧和畏缩,却只在瞥见顾西贺的瞬间扯开温柔的动容。

    “夫人,我来找西贺。”林好说。

    “你来找西贺…”汤加蓝差点笑出来:“你凭什么来找西贺,你算他的什么人?”

    “我们相爱,我们要在一起。”林好如是回答。

    “林好…”顾西贺被那保镖压制着几乎发不出声音,但他的目光没有一刻从林好的身上移开过。

    “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在一起么?”汤加蓝的冷嘲热讽已经不再能入少年们的耳低,她只是自顾自得把压迫的论据摆上台面:“将来怎么办?凭你们从社会补习班走出来的成绩,一个去做一辈子没出息的小医院大夫?一个去念二流学校的商科出来卖保险?

    林好——你口口声声说你们相爱,你有真的为西贺的将来考虑过么!你凭什么认为,你给他的那种人生,能与我为他铺的路相比!”

    “夫人,我只希望西贺可以快乐。”林好迎上汤加蓝挑衅自得的犀利双眸:“至少现在,他需要我在他身边。”

    “需要你…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汤加蓝大笑:“等我把他送出国,去世界顶级的学院深造,那里不仅有最好的读书环境,还有数不清出身高贵的少男少女。他们的血统纯正高贵,拥有良好的学识和教养。

    我告诉你林好,就算我们西贺这一辈子都只喜欢男人,也轮不到像你这样卑贱的人立于左右!”

    “不管夫人如何侮辱我,都不会打消我要守在西贺身边的决心。”林好的眼睛一转不转,微微捏拳的手紧贴裤线。

    “你配不上他的,现在他说喜欢你,只不过是因为从小在他身边的人就只有你而已。”汤加蓝转过身去,对着镜子理了一下自己的发梢。从镜中看到林好的神色微微有变,这个女人,太知道如何拿捏人心了。她攻的就是林好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自卑。

    “只要西贺没有亲口对我说出不再需要我,我都不会放弃他。夫人,我从没想过要得到任何名分和地位,”林好顿了一下:“只要能在西贺身边,哪怕我只是顾家最卑微的一个家仆,我都甘愿。”

    “顾家的家仆!呵呵,我们顾家从来不养闲人。”汤加蓝忽然转过身来,直视林好的眼睛:“你会做什么啊?你能像你爸爸一样有用首屈一指的厨艺么?”

    “我…我不能…”林好捏紧拳头:“我…做什么都行,园丁杂役洗碗工,辅导教师或者保安家丁都可以!只要能在西贺的身边——夫人,我恳求您不要让我们分开。我会用我余下的人生守护他,回报顾家对我的恩情。”

    “林好!不要求她!”顾西贺大吼一声:“在我眼里,你的尊严值得我用生命去捍卫!不要对她服软——”

    “叫他闭嘴!”汤加蓝怒眼圆睁,冲那钳制着顾西贺的保镖喝道。

    那保镖二话不说,一手扳住顾西贺的下颌骨,当即叫他喊不出声。

    看着男人痛苦的表情,林好的心像被踩踏一样难过:“夫人!不要伤害西贺——”

    他也顾不得礼节理智,踏步冲上前去。两侧保镖出手拦截,却被他一个过肩横斜背和一记单选侧后踢干脆利落得放倒!

    “你敢动手?”汤加蓝知道林好的跆拳道水平不低,但还从来没见过他出手。

    “我非有意冒犯,”林好立于汤加蓝身前,摇摇头说:“西贺毕竟是夫人的儿子,看他痛苦难道您就不心疼么…请别伤害他。”

    “怎么教儿子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汤加蓝扶着双肘摇晃到林好面前:“你刚才说什么?留在顾家做什么都行是不是?那好——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要我雇佣你的本事。

    你都会什么来着?家庭教师?辅导西贺的功课是吧——昭叔,把齐先生叫过来。”

    一支烟的功夫过去,从楼上走下一个大约二十几岁的男子。他穿着得体的灰色西装,戴一副文质彬彬的金丝边眼镜。

    “齐先生是我特地请来的家庭教师,宾夕法尼亚大学物理系的双phd学位。驻家式二十四小时贴身辅导西贺的所有课程。”

    汤加蓝介绍完毕,从顾平昭手里接过两份卷子:“这里是一份国考级别高三年级奥数测试卷,你现在就做,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和一张演算纸。齐先生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不需要演算纸。要不要比一比,谁的正确率高?”

    在这样的场景下让自己做数学题简直堪比在枪口下逼人家打fei机!

    但林好退无可退,只能俯身蹲在茶几上一道一道得绞尽脑汁。

    “林好…”顾西贺的泪水划过眼角:“你别这样做…她是在玩弄你,侮辱你…你别上她的当啊!”

    “西贺!”林好放下笔抬起头,坚定的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别为我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高三年级的奥数题,对林好来说并非那么高不可攀,但其诡异的思路和各种避之不及的陷阱还是让他颇费精力的。

    林好只是个优等生,不是神童。所以当他把卷子交到齐先生手里的时候,脸上已经蒙了一层汗水。

    “顾太太,这个男孩的底子还是不错的。”齐先生扫视了两眼,微笑着对汤加蓝说:“只是第一第三第七道题明明有同样的解题思路,他却用了最笨的办法,看来思维里还是存在做研究的硬伤。并不太适合教书这一行业。”

    “听到了没?”汤加蓝冷冷一笑:“专业的老师说,你并不适合给别人辅导功课,还是换一行吧。免得误人子弟。

    对了,你还说——清洁工是不是?”

    汤加蓝单手夺过卷子,在林好的面前将那白纸用桌上的粉碎机绞碎,然后一股脑倒下来。雪白的纸片飘洒在昂贵的格子地毯上,杂乱又讽刺。

    “一分钟之内,给我打扫干净。”汤加蓝说。

    依旧侮辱性的戏弄,依旧别无选择。林好跪下身子,用颤抖的手去捡拾着。一分钟时间,去捡洋洋洒洒碎成千万片的纸,简直是天方夜谭。

    “好了,别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了。”汤加蓝站到林好的视线前,高跟鞋踩住了那一团纸屑。

    “昭叔,叫阿兰过来。”

    半分钟后,一个中年女仆恭敬得出现在客厅:“夫人,有何吩咐?”

    “一分钟…”汤加蓝冲着地上的纸屑努努嘴。

    “是。”

    叫阿兰的女仆跪下身来,利落得解下围裙将周围的纸屑尽可能得扇滚到集中一处,她利索的指甲扳开地毯的缝隙,将盛着纸屑的那一小块轻轻启下来,然后端到角落倒进纸箱。最后将这块地毯平整得按回原处!

    整个过程不过四十几秒!

    “看到了么?林好——”汤加蓝的脸上蒙上得意的微笑:“就连扫垃圾这样一件小事,我们都拥有最专业的人员来操作。你…究竟能为顾家做什么?”

    “你不要再为难林好了!”顾西贺奋力得扭开保镖的手臂:“不管他做什么,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好的。我要他,只要我欣赏他,让他做顾家的管家也够资格!”

    汤加蓝并不理睬一旁叫嚣的儿子,她走到昭叔面前:“昭叔,你来告诉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顾家的管家平时都要做什么?”

    “是,夫人。”顾平昭清了清喉咙:“早上五点钟起床,给顾家近三十位仆工做训话。五点一刻,检查主人当天一切行程安排。五点半,巡视院外园丁对植被花栽的维护情况。五点三刻,检查厨房当日食材食谱……。”

    林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知道,不管汤加蓝做了多少对付自己的准备,自己都必然站在顾西贺的一条战线永不退缩。

    “林好,看来你在顾家真的价值堪忧哦。”汤加蓝长长得出了一口气,无奈得摊开手:“不能怪我不给你机会吧。哦——差点忘了,你还要做保安是不是?刚才看你对付这两个废物的样子,还有两把刷子的。我顾家可是最爱惜人才的,绝对不会将你埋没。

    不过这两个的水准远远达不到我要的,总要找个能入得了眼的对手吧。”她指着地上几乎被林好摔散了腰的两个保镖:“你们两个,今天结束就到昭叔那结薪走人吧!”

    “夫人,您要我跟谁——”

    “他。”汤加蓝指了指压着顾西贺的保镖:“chou!下来陪这个小子练练。”

    “林好,他叫chou,泰国人。连续三年地下拳场的泰拳王。你要是能在他手下撑得住五分钟,我就叫你在我们顾家做保镖,让你形影不离得陪着西贺上下学,你敢不敢?”

    “一言为定。”

    “林好!不要——不要答应!你不是他的对手——”顾西贺虽然不是行家,但光凭这个野兽样的男人制服自己的那两招看下来,绝对是个可怕的人!

    纵然林好达到跆拳道黑带,但再这么说都只是个业余的。平时止于练习基本上也不会与人打斗过招。

    让他与这个可怕的男人对战,五分钟就是抗打也要抗去半条命的!

    “西贺…”林好的眼神呈现出那熟悉的只为自己准备的温柔:“你闭上眼睛…”

    汤加蓝让另两个保镖制住顾西贺,自己站在chou的身边,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几句。

    “林好,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接受么?”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林好脸上:“chou懂的中文有限,所以他可能听不明白你求饶的意思。

    如果你一直表现的如此坚决强硬…会激起他摧毁一切的战斗*。”

    “我知道了。”林好退身几步,站在客厅宽敞的中央地带。

    chou扯开领带,黝黑的脸上一种渴求击溃的*骤然升上。他的身高虽然不占优势,但拳头几乎能有林好半张脸那么大。

    硕大的骨节,紧绷的青筋,结实的肌肉,几乎勾画出一个无坚不摧的钢铁斗士。

    林好无法判断他的一拳到底能有多重。但唯一明确的是,五分钟是个时限。只要躲得过去,坚决不能碰硬招。一旦被击中,只怕再无回天之力!

    力量弱势,那就是速度!重拳逼近的是自己的右肩胛,林好飞快的作出判断。躲开,一定要躲开!然后前手翻肘击接单侧腿旋风踢。这是林好最拿手的必杀技,曾有多少人败在他看似不起眼温弱假象之后!

    开玩笑的吧!

    chou竟用一只单手,稳稳挂住自己的踢击!

    林好来不及再做反应便被对方像丢沙包一样丢了出去,好在他动作灵敏身子轻盈,落地瞬间扎稳的下盘,尚不至于摔到得很狼狈。但事实证明他想得还是太轻松了。

    这种在地下拳坛驰骋的高手,每过一招都是过命的!他不会给自己留任何破绽,更不会给对手留任何喘息!

    当林好意识到,对方那壮硕的身影竟也能如同脱兔一般闯入自己的护卫圈之际,一击重拳已经擂在毫无准备的胸腹之上!

    大脑一片空白,接踵而来的是胸腔炸开一样的痛。内脏扭曲的绞痛,肋骨鸣响的

    锉痛,气息压抑的钝痛,大杂烩一样搅合在一起。五分钟,呵呵,如果林好没记错的话,这才五秒钟而已!

    “林好!”顾西贺声嘶力竭得挣扎着,几乎扯断喉咙的嘶吼。却至始至终也没惹得汤加蓝的一分心软。

    站起来,林好告诉自己,在他的字典里同样有着一份不输顾西贺的倔强。他从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chou的腿部进攻如同粗桩利盾,卷着骇人的风速劈面而来!如果这一击中了面门,轻则鼻梁骨折,重则眼眶爆裂!林好必须躲开,躲不开就挡开,挡不开就拖开!

    闪过去!还好——差一点就因为过年期间被顾西贺喂胖了几两肉而没能躲过!拳王的裤脚几乎是贴着林好的肋间擦过去!

    林好旋身,这是绝好的机会——趁着对方落式未稳,一记后转身步接横踢,竟然破天荒地得扫中了对手的小腿!

    林好骇然,这一击虽然由于之前被创没能发挥出最佳力度,但从来没有人受了他这正中软肋的一招还可以坚如盘根岿然不动的!

    拳王就像一尊方塔,自己的攻击竟是如此蚍蜉撼树般可笑!

    但林好的顽抗着着实实激起了王者的胜欲,他脸上露出了略微认真的神态,出拳的速度似乎也再没手下留情的意味。

    熊掌般的大手终于抓上了林好的肩头,少年略显纤弱的每一寸骨骼在对方的手里都像玩具一样轻薄。

    竟然…动不了?!林好大惊,单手反制对方肘部,却像抱啃粗桩一般无处撼动!

    他抬脚斜上步向对方腰间踢去,只觉得腿部肌肉骤然一紧。糟了!整个人视线打横,竟被那野人一样的对手过头举了起来!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惯性和撞击力相互交叠作用。林好终于意识到,那传遍周身每一处角落的痛感只源于自己突然被人用力得掷了出去!大概不仅仅是掷了出去,当胸一击重踢不偏不倚得踹在肝胆之间,等同于是被踢飞了出去。

    他摔在墙角的橱柜上,破布袋一样虚弱。

    “chou,家具可是很昂贵的。还有三分钟了,用不着那么大的破坏力吧。”汤加蓝冷血的调侃作响在林好嗡嗡隆隆的耳朵里

    他的视线开始不清楚,胸腔里翻滚着酸液和血腥难以抑制得上涌。

    “林好…林好!”顾西贺几乎窒住了呼吸:“住手啊!妈…妈我求你了…你叫他住手啊!”

    从小到大,顾西贺从来没有求过汤加蓝。这一次,他堵上自己一切尊严和骄傲,只要她放过自己心爱的人,那些奢侈的矫情统统都是狗屁。

    “西贺…”林好支起身子,摇摇晃晃得站起来:“我还撑得住…”

    已经慢下来的速度和反应那里还容得下林好去判断如何过招。他只能挺下去,挨打也要死扛下去!

    chou的重拳落在林好右肩窝出,整条手臂当场废掉一样的麻痹起来。可是林好并没有脱开他钳抱着对方那粗壮的腰!

    重肘击雨点一般砸在少年的脊背上,每一下都如尖刀刺进顾西贺的心头。当林好的手终于放开,整个人重重得跌倒在拳王的脚下之时,顾西贺一口咬住一保镖的手腕!他几乎使出的是全身的力气,入口的血腥气分不清是那保镖手上的还是自己牙龈上的。

    飞奔的身影扑在林好身前,拳王那堪比夺命的一拳最终停在半空。

    “林好!林好!”顾西贺抱着眼前那轻如纸片一般残碎的身躯,泪水戚戚洒洒在他惨白的脸上。

    林好还有意识,只是话已经说的不是很清楚了。他艰难开口,沙哑的喉咙挤出几个字:“还有…还有多久…”

    “一分半钟。”汤加蓝走上前来:“你还站得起来么?”

    “西贺…”林好吃力得抬起手抚着顾西贺脸颊上的泪痕:“叫你别看的…咳咳…我还…撑得住。咳…”他试图去推开顾西贺的怀抱,想要寻找自己该出于的站位。那绵软无力的手臂让顾西贺心痛到了极致。

    “让我…站起来…”

    “我求你别动了林好…”抱着男人的身子死死不肯放手,顾西贺的嗓音已经喊哑了:“我们不打了,不能再打了,你在吐血啊!”

    “西贺…”林好试图把涣散的目光聚集在眼前人的眼底,结果却只是越来越模糊的无力感占据了上风。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他说:“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像我想象的一样…能保护你…”

    “西贺,我不是没给他机会吧。”汤加蓝迎上儿子仇恨的目光,故作无奈得说:“技不如人就怪不得别人了,你说是不是?”

    “你给我闭嘴!”顾西贺大吼一声:“如果有你这样的妈是我前世做的孽,那我相信我前世一定是个值得被千刀万剐的混蛋!”

    汤加蓝的脸色变得惨绿:“你!为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不当我是儿子,就干脆叫这个畜生把我们两个一并打死!到了阴曹地府,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汤加蓝咬着牙:“昭叔,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关进楼上客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门半步!直到他答应愿意立刻出国,永远不跟这个小贱人往来。”

    顾公馆外的临街上,岳久程看着后座上已经睡第三觉的宋庭,无奈又使坏得按了一下汽笛喇叭。

    “啊?怎么了?”宋庭一下子坐起来:“出什么事了,现在几点?”

    “下午三点了。”岳久程冷冷得瞥了他一眼:“你要睡觉回家睡去,车里又不舒服。”

    “我睡我的关你什么事啊?我心宽睡的香,你嫉妒的话自己吃安眠药去。”宋庭伸了懒腰:“真是的,阳痿的羡慕人家打炮的。”

    “你!”岳久程要不是因为在前排够不着他,绝对一拳揍过去:“你这张毒舌,要不是这么不着调,早就把顾西贺追到手了!他俩一人退一步,我们各自抱得美人归不是正好么!”

    “你有本事追林好自己追去,别在这罗里吧嗦的。”宋庭一步不让。

    岳久程丢过来一瓶矿泉水一包饼干:“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再盯着。”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看不出你这么个粗犷的大块头,做事还挺贴心的。”

    宋庭拧开矿泉水,仰头灌进去半瓶。

    “你睡觉的时候…睡得死猪一样,被强奸了都不知道…”

    “谁他妈敢强奸少爷我?”宋庭一瞪眼:“我绝对会强奸回去你信不信!”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林好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手机也关机。我总感觉要出事…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等天黑吧。”宋庭打了个嗝。

    “又不要翻墙,干嘛等天黑啊!”岳久程坐不住了:“不行,你不去我自己去。你在这等着——”

    “傻逼一个,这么去能找得到人才怪。”宋庭看着岳久程的背影无奈得摇摇头。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岳久程就垂头丧气得回来了。

    “他妈的,他们不让进,说顾西贺身体不舒服不见客。”

    “那林好呢?”

    “他们压根就不承认林好去过!”岳久程一拍方向盘:“我亲眼送林好进去了,还能插了翅膀飞出去啊!”

    “现在还不到时间。”

    “什么不到时间?”

    “你傻呀,她这样子算非法监禁。顾西贺是她儿子我们没办法,但林好可是成年的独立民事行为人。明天早上——如果还没有消息,我跟你一起进去。”宋庭三下五除二得吃完了饼干:“她要是还不承认,就报警。”

    “诶?你这招我怎么没想到。”

    “因为你傻!”

    “你才傻呢——”岳久程盯了一天,眼眶也确实发酸了。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喜欢一个人就巴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捧到他眼前任他挑,巴不得把自己心肝脾肺都掏出来对他好。你可倒好,人家讨厌什么你做什么,能追到才怪。”

    “你倒是够备胎了,不是一样么?”宋庭戏谑道。

    “喂,你生来就是么?”

    “是什么是?我四岁就跟顾西贺在一个幼儿园,八岁就开始喜欢他,从发育起就天天想着把他压倒。根本就没想过喜欢女人这回事——”

    “听林好说他小时候孤僻得跟个问题儿童似的,你怎么会看上他啊?”反正闲来无事,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得八卦了起来。

    “一开始我也把他当白痴欺负,纯粹的欺负。你知道的,小孩子么有些善良是与生俱来的,有些恶趣味也是娘胎里带来的。

    哎呀,反正我生来就不是什么好胚子就对了。”宋庭笑说:“后来林好来了,我再欺负西贺的时候,他一直会站出来挡,久而久之的就没什么意思了。

    八岁那年夏天,有个什么野外茶会的bbq,当时有好多同龄的男孩女孩大家都玩得无拘无束。就只有西贺跟林好像两个间谍一样,只顾着自己在那边捣鼓什么,完全不合群。

    后来我就带领着一帮小孩,准备恶作剧一下戏弄他俩。具体是个什么陷阱机关的我就记不清楚了。反正我是带头的——”

    “你真是天生做坏人的料啊。”岳久程扑哧一声笑了。

    “你还别说,我设立的各种机关陷阱,想抓猫抓猫想扑鼠扑鼠,从来没失手过。那次是针对林好的,毕竟西贺是顾家少爷,真弄个伤残什么的不好交代——但是最后,还是把西贺误伤了。

    那是我第一次啊,感受到做老大的悲哀。那个烧火钳子改装的夹子的确是我做的,但是参与者可是人人有份啊!

    结果当西贺整个手背都被贯穿的时候,那些个小屁孩一见到血当场都要吓尿了,一瞬间全都指证是我干的。我他妈的真是*全场啊!”

    “哈哈哈,看来你还是没有做老大的人格魅力,早晚被人家后院点火一锅端。”岳久程笑道。

    “但我没想到,最后镇住全场的人竟然是西贺。他叫林好分蛋糕点心给大家,说只要吃了他的点心就要保守今天的秘密,谁也不准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宋庭的眼睛飘飘远远,最终定格在顾家别墅之中静默。

    “这是我想都没敢想的,他没有哭哭啼啼得去找家长告状,而是…维护了我。从那一天起,我看他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我想,顾西贺不是一个假装坚强实则脆弱的人。他是真的很坚强,只是假装脆弱假装糊涂而已,因为他的妈妈是个强势道不可理喻的女人。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抗争——

    那些年,我一直跟他对着干。纵然我知道他心里只有林好,也许永远都没有我的角落。

    但我没有必要给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西贺不缺这些。我只是想给他那些林好所给不了的。我试图激发他内心中最强大的部分,逼他承认自己的野性血性和狼性,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他强大起来。哪怕他与我为敌…哪怕他…讨厌我…”

    “真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人渣原来还这么情殇。”

    “什么样的人都有爱别人的权利嘛。”宋庭叹了口气:“呃,你怎么这样八卦啊!这些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连西贺跟林好都不知道!今天居然给你讲出来了——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给我灌酒了?”

    “还灌酒?谁稀罕听你说这些陈年烂事啊。”岳久程嗤之以鼻。

    “不行,公平起见你得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的?”宋庭不依不饶。

    “我?”岳久程清了清喉咙:“我初中是谈过女朋友的,就是单纯谈,什么也没发生。开始以为是年纪小啥也不懂,后来发现就是没有那个激情。上了高中以后,第一次在班级认识林好的时候倒也没有太多感觉。

    只是记得这个男孩挺干净挺漂亮,一直与班级里最不合群的那个臭小子顾西贺形影不离的。

    高一下学期,我无意中撞见他们在后院的洗手间…那时我也不太明白那种事,就记得顾西贺先出来,一个人往教室走。

    林好隔了一会才走出来,当时他脸上那种淡漠隐忍的神情一下子就吸引住我了。那双眼睛里闪着的光,有我最想触及的灵魂和读不懂的心性。”

    “说这么多废话…”宋庭打断他的话:“其实就是看人家做,自己也有感觉了呗。”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俗!”岳久程脸上一红:“我当时就只是想接近林好,压根没想过那种事。”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想跟他做那种事的?”

    “也没什么具体的契机…就后来发现每次自己那个的时候,满脑子想得都是他…”岳久程倒也坦白,红着脸说。

    “啧啧…还说我粗俗…等我告诉他们你意淫了林好好几年了。看他们还理不理你!”

    “哪有好几年!一共才两年多好不好!”

    顾公馆客房内,林好从那之后便在昏迷中,顾西贺一刻都不敢离开他的床前。门外保镖森立,想要逃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家庭医生来过一次,只给林好打了几针抗生素和消炎针,外伤也只是简单得包扎了一下。

    顾西贺曾把汤加蓝喊上来一次,得到的答复是:他死不掉,用不着去医院。

    “你他妈的只给他这些抗生素有屁用啊!”顾西贺已经失去理智,对母亲连爆粗口。

    “说了死不掉,你要是担心他,就答应我的条件。”

    “带他去医院,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好,去美国的飞机起飞的瞬间,林好就会被送上救护车。”

    “我才不会相信你!你先送他去医院!”顾西贺认定那个冷血无情的母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自己只要一离开,说不定她会把林好丢到冰天雪地里去自生自灭的!

    “谈不妥那就是谈判不成功咯。”汤加蓝一摆手:“暂时休谈,我无所谓,你慢慢照顾他哦。”

    “你!你别走!你送他去医院啊!”

    顾西贺听得身后一声微弱的呻吟,赶紧扑回到林好的床前。泪水簌簌得掉落在男人干涸的唇角间。喂再多的水也不能阻止他嘴唇的干裂,因为受伤引起的高烧不是几针消炎药就能抵御的。

    “林好…要喝水么?我去给你拿!”顾西贺闪身要走的时候,却被对方无力得攥住衣袖:“西贺…别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林好指了指胸前:“衬衫…口袋…”

    林好的衣服已经换过了,顾西贺不知道他要找什么,赶紧帮他在沙发上的脏衣服里翻找。原来,那是一张支票。

    “你要找这个么?”

    “还给夫人…告诉她,钱能买我的命,买不了我对你的感情…”

    “林好…”顾西贺攥着他的手,伏在他手臂上不停得抽泣:“都是我没用!害你受这样的苦…林好…”

    “别哭…”林好伸手抚着他柔软的头发:“能这样…跟你在一起,就好…”

    “我真的好后悔,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顾西贺不肯抬起脸,任由泪水无声地流进被褥:“我应该早点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没有人还可以左右我!在我没有能够保护你的能力之前…我不应该占有你,不应该玷污你…”

    “别说傻话了…”林好的泪水盈满了眼眶:“今生能跟你相爱,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后悔的…”

    “林好…林好…林好你醒醒啦!”顾西贺望着虚弱到无法持续清醒的人,心如刀绞般难受:“医生!医生在哪!”

    “吵死了,”汤加蓝经过门口不耐烦的喊道:“吃了药是要瞌睡的,你要是想让他好好休息,就别那么能折腾!”

    到了晚上,林好的热度似乎褪去了一点,睡得也更沉。顾西贺着实是疲累了,他平躺在爱人身边,却不敢碰他,生怕触及那些尚未确诊的大伤小伤。就只是微微贴着他的身子,合上疲惫的眼睛。

    到了下半夜,顾西贺被身边人一阵阵激咳惊醒。林好咳嗽得很厉害,甚至比自己当初生肺炎还要厉害。

    “林好!”顾西贺起身去探他的额头,才发现他又开始高烧。

    “你等等,我给你倒水找药。”

    林好咳得说不出话来,顾西贺怕他咯痰卡在喉咙窒息,试图把他扶起来。可是水送到他嘴边,却完全咽不下去。

    “林好,坚持一下,明天一早我说什么都要带你去医院!”顾西贺抹了抹泪水,这一天多来,他觉得自己流尽了一生的眼泪。

    林好说不出话,只是连绵不绝得咳着。起初只是痰液里带着些轻血丝,到后来便会咳出大片的鲜红。

    顾西贺几乎被吓死,不顾一切得闯出门去,不出所料又被保镖们拦了回来。

    “少爷,夫人已经歇息了。”保镖生硬得回话。

    “叫医生过来!立刻马上——”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了看林好的情况,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你给他打镇定剂?!”顾西贺几乎要跟医生拼命了:“他这样一直吐血会死的!你居然只给他打镇定剂!”

    “你又在闹什么?”汤加蓝披着外套皱着眉头站在门口:“隔着两层楼就能听见你吵嚷。”

    “带他去医院!不能再拖了…妈,我答应你还不行么?我现在就走,现在就去美国,你救救他啊!”顾西贺恳求着,他顾不得人前难看的泪眼,也顾不得矫情的尊严——竟然双膝屈下,跪在汤加蓝的身前:“妈,我这辈子求过你几次?就算是最后一次了,你放过林好吧。”

    望着不知不觉已经蹿起比自己高一个多头的儿子,此时就这样涕泪横流得跪在面前。汤加蓝的心里五味杂陈。她屏了屏泛红的眼圈,抬手给了儿子一个巴掌。

    “起来!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竟然把自己的尊严作践到这个地步!”

    “尊严…尊严有什么用?”顾西贺的脸颊隆起泛红,抬头扬起桀骜的泪眼:“你跟爸从小就把我一个人丢下,好像顾家的孩子就应该吃奶都比别人更有劲,不用教不用导就可以成才一样!

    我寂寞的时候没有人陪我,伤心的时候没有人安慰我。你们就只会告诉我谁家的孩子取得了什么成绩,我应该怎么样去努力超越!

    我童年的所有记忆里,每次考试进步的奖励就只有林伯专门为我做的一块蛋糕,每天每夜,偌大的顾公馆里也只有林好陪伴着我。对我来说,他们才是我的家人。才是我宁愿放弃一切也不能背弃的重要!”

    “喂,别动!”医生恍然大叫,原来微有意识的林好在听到顾西贺的恳求之后竟然拔了输液管。他恍惚的泪水渗透进染满血迹的枕头上,唇角微阖着轻唤:“西贺…”

    汤加蓝呼了口气,冷冷倚墙睥睨着顾西贺的恳求,转脸冲医生道:“他情况怎么样?会有生命危险么?”

    “暂时还不会。”医生测了林好的血压和心跳等:“只是再拖下去不太好,可能会导致器官病变诱发其他疾病,将来很难根治。而且——他这样扛着也很痛苦…”医者父母心,那医生还是想劝汤加蓝把林好送进医院的。

    “不会死就可以了。”汤加蓝哼了一声:“西贺,你刚才说的可是自己想通的?”

    “我答应你,你送林好去医院,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

    “不用收拾了,车在楼下等着你。直接去机场等明天一早的航班。”汤加蓝笑道:“放心,你的飞机一起飞,我就把他送医院。”

    “现在就要去!”顾西贺不肯再让步,病床上的林好饶是在镇定剂的作用下还是不可抑制得高烧发抖。他不能再让他受苦!

    “你别想再跟我耍什么花招,不想让他更痛苦的话就赶紧下楼!”汤加蓝挺起优雅的肩背,胜利的姿态再一次呈现在如沐春风的容颜上。

    “妈,让我…再跟林好说几句话。”顾西贺站起跪麻的双腿,默默走到林好床边。

    汤加蓝没再说什么,转身带着医生下楼。

    “少爷…”门口那保镖其貌不扬,却有着一颗正义感澎湃的血性,此时见周围没人,便多说了几句话:“您那个朋友,很了不起的,我在chou的手下,一招都过不了…他居然能挺那么久。

    只是夫人的性情不容忤逆,我们做下人的也没办法。我这里…。以前训练的时候有很多消肿退淤的药,也不晓得有没有用…一会拿过来给您的朋友。”

    “谢谢。”顾西贺捏紧拳头:“你帮我个忙——放心,不是叫你为难的事。

    门口有辆白色的车,你叫人过去告诉里面的人。让他们别等了,说林好的妈妈请他们过去家里喝茶。”

    林好的妈妈已经死了,这件事岳久程和宋庭都是知道的。顾西贺赌他们够聪明应该会知道自己要传达的是什么样危险的信息。

    “林好…”顾西贺伏在床前,用毛巾轻轻擦了擦他的脸。

    “你答应了…”林好的视线在泪水里模糊着,想要伸手去碰触男人的脸颊,却被他牢牢攥住。

    “你睡一会,醒了就到医院了。”顾西贺吻着他发烫的额头,悄悄从他手臂上拔下输液注射器。按在针孔上静止了一分钟,看着林好渐渐入睡。他走到门口将门反锁上。

    十分钟以后,汤加蓝蹬蹬跑上来:“西贺!怎么还不下来?”

    门口的保镖回答:“少爷在里面。”

    “西贺!”汤加蓝推门,才发现里面已经被反锁上了:“开门!你在干什么?”

    “妈,”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撞击门的噪响。顾西贺靠着门被坐在地上,他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西贺!开门——”

    “妈,我们能好好谈谈么,就…十分钟…”顾西贺的声音徐徐缓缓,从有记忆起,他似乎都没用过这样的心平气和的语调跟母亲说话。

    “你不要试图挣扎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将来考虑,就算你现在恨我,将来有一天还是会感激我的。”汤加蓝隔着门对着缝隙上前一步说:“要你们分开,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段正常的爱恋,我不是在害你们,是在救你们。”

    “妈,你懂什么是爱么?”门内的叹息夹杂着冷笑:“这么多年,你口口声声爱着我,爱着爸,爱着这个家…其实你只是爱这一切能为你掌控的人和事,带给你最大的满足感。

    相爱的双方,至少彼此要舒服吧。你觉得我们跟你在一起,舒服么?我们尊重你,喜欢你么?

    你总有一天会老去,所有的优雅不再,光鲜不再。你有没有想过,那一天——谁才会心甘情愿得陪你终老?”

    “这是我生活的固有原则,我的成功学和人生观。”汤加蓝并不接受儿子的质询,她只是不想再拖延时间,夜长梦多得让这场拉锯战的胜利被突然翻盘:“若你有能力比我混得成功,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再去怀疑吧。”

    “妈…你还记得你上次抱我是什么时候么?”

    心底最柔软的的母性被戳伤,汤加蓝的泪水终于溢出坚强。再不听话的儿子,毕竟也是自己怀胎十月孕育出来,一朝痛苦诞下全家的希望和喜悦。

    “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对我那么严厉。难道抱抱自己的儿子,就会腐蚀他的坚强,磨平他的狼性,消耗他的坚强么?

    白天我讨厌面对你,但每个晚上…我都会祈祷能梦见你,因为只有梦里你才会对我温柔的笑,才让我感觉到,我也有妈妈疼爱。”顾西贺的声音渐渐底弱,听在汤加蓝的耳膜里简直是锯子剜心一样的折磨。

    “西贺…对不起…”汤加蓝的泪水掉落地板,溅起鲜红的痕迹绽放在她纯白的西裤角上!

    她猛一低头,瞬间骇然大惊。门缝下汩汩流出的鲜血已经汇集了好大一汪!

    “西贺!西贺你开门!”疯狂地拍打,逼出女人肆意的泪水:“你快开门啊!”

    “妈…人的体内大约有4000毫升的血,割破动脉的话十分钟就会陷入休克…我只希望用我最有诚意的方式来倒计时…要么,带着我和林好去医院,要么,让我们两个死在一起。你还有…还有大概三分钟的时间可以考虑…”

    “西贺!开门——你开门啊!”

    “夫人!宋家少爷和岳家少爷闯进大厅了!”女仆匆匆跑上来:“我们拦不住!”

    正说话间,两个男孩已经闯到三楼:“顾太太!西贺跟林好在哪里?”

    岳久程也不再客气,自从刚刚有人传了话,他跟宋庭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你们的家事我不该管,但你监禁他们两人,已经触及了法律人身自由权——”

    他话喊出一半,但见此时瘫坐在地一脸颓然的汤加蓝,那满地的鲜血叫人呼吸骤然一窒!

    “西贺…西贺在里面!快点把门打开啊…快点啊…”

    “西贺!林好!”岳久程用力撞着门,却怎么也弄不开。

    “备用钥匙…在昭叔那!太远了,叫chou过来撞!”

    三分钟后,混乱一团的场面终于收住。大门被撞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顾西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伏在林好的身上。两人脸上的神情就像睡着一般安详。

    雪白的被褥上,铺天盖地的鲜血从门口一直延伸过来。房间里所有的尖锐利器已经被汤加蓝收掉了,所以顾西贺是用输液注射器一点一点划开了几寸长的伤口,挑断了手腕的动脉!

    他的一只手与林好十指相扣,另一只手与林好的手臂挽在一起用输液线打了好几层的死结。要救一起救,要死一起死,谁也分不开。

    “西贺…西贺!”汤加蓝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昏倒在地。

    “快去叫医生,先止血要紧!”岳久程意识到顾西贺已经陷入休克,手忙脚乱得开始处理残局:“车准备好了没?要立刻去医院!”

    “顾西贺你这个混蛋!”这是宋庭第一次在人前流下泪水,他抱住顾西贺的身子,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男人平静的睫毛上:“我戏弄你欺负你逼迫你…是为了看你强大,不是让你作践自己的!”

    “宋庭…”被泪水激醒了意识,顾西贺喃喃发出微弱的声音:“先救林好…”

    而与此同时在岳久程怀里林好,说的是同样的话语,相对的名字。

    三天后,病房里刺激眼光的白色幽幽晃荡着顾西贺的意识。他睁开眼睛意识到是医院,想用力撑起身子却被手腕处撕裂的疼痛压制。

    “西贺…醒了?”眼前的人竟然是顾海礁。

    “爸…”顾西贺诧异得凝注眸子,轻声唤了出来:“林好呢!”

    “放心,他没事,他妹妹在照顾。”

    顾西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爸,你不是在国外么?妈呢?”

    “哎,我临走的时候你妈让我不要管这个事,全由她做主。我是万万没想到,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三个人全都折腾进医院!”顾海礁抚了抚额头,无奈得叹了口气。

    “妈怎么了?”顾西贺惊道,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把那个将他折磨惨重的女人当成重要的亲人。听说她也住院自然无法不动容!

    “高血压昏迷,大夫说留院观察几天。”顾海礁摇头:“她年纪不大,也不肥胖,这高血压全是她自己的性格逼出来的。”

    “爸,我要去看林好。”顾西贺起身要下床。

    “会让你去看他的,”顾海礁按住儿子的肩膀:“但在此前,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要劝我去念书还是离开林好?”顾西贺神色木然一下。

    “去不去念书或者跟谁在一起,本来就应该由自己做主,但你做不了主,是因为你还要依附别人给你的东西生存。”顾海礁说:“你依附着别人,就要相应地承担别人赋予你的责任。这些东西,你逃避不了。”

    顾西贺没有反驳,因为他突然发现这番话似乎还是很有道理的。

    “西贺,男人的强大在于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有时,你想要的东西来得太早,早到你还没有能力没有准备好去捍卫它。

    这时候,你应该怎么办?

    眼泪和鲜血,是不该流在人前的。坚忍是要把一切情绪和*都深深埋藏在意念里,在无法确保一击必胜之前,从不轻易出手。

    那个过程,虐心,辛苦,注定孤独。有时候是一年两年,有时候是十年二十年。就像一头待猎的苍狼,亦步亦趋得跟真目标厚积薄发。”

    这是顾海礁第一次对儿子说出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西贺,爸爸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你的童年,在我们寥寥无几的几次睡前故事里,你还记得我最常给你讲的那个成语故事么。”

    “卧薪尝胆。”顾西贺说。

    “你马上就是个成年人了,自己好好体味一下吧。”

    “爸!”顾西贺突然叫住他:“你…喜欢你现在的生活么?”

    “不喜欢。”顾海礁的答案干脆异常,令顾西贺惊讶万分。

    “那你为什么还…”

    “因为我也没有强大到可以随心所欲,我也…没有强大到可以放弃责任。但是,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了那一天努力着。”顾海礁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前,男孩定定得看着门外出神,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其实早就在自己的脑中萌发孕育,也许是从他带着林好离开顾家的时候,

    也许是被高利贷的流氓打砸抢的时候,也许是他知道林好为自己卖血看病的时候,

    也许是宋庭为他们摘下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的时候,也许是他被汤加蓝派来的人强行押进车子的时候,

    也许是看着奄奄一息的林好在自己怀里还不肯放弃的时候,也许是他只能用自戕身体来换取自由那无助决绝的时候…。

    没有坚忍,就没有强大。没有强大,就没有守护。

    顾西贺攥紧了拳头,默默走进隔壁的病房。

    “西贺哥哥!你来啦!”丁欣像只欢快的鸟儿,给沉重的病房增添了一丝阳光的色彩。

    “林好…”顾西贺宠溺得拍拍女孩的头:“欣欣先到外面去一会好么?我跟你哥哥说几句话——”

    “西贺…”林好的身体还在恢复中,此时虽然精神还有些萎顿,但气色已经活脱了许多:“你这傻瓜,”他轻轻捧起顾西贺缠满纱布的手腕,眼泪止不住得掉:“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做了。”顾西贺坐到床前,伸手轻抚着男人柔软的鬓角。

    “诶?”

    “林好,瑞典马力诺亚医学院八年本博连读的学费大概是多少?”顾西贺突然丢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让林好瞬间怔住。

    “大概…”林好听岳久程提起过:“大概30万美金…如果有奖学金的话,可能也要不了那么多。”

    “我要你去那里念书,如果岳久程也一起的话,也好。”顾西贺眉眸不转,掷地落声。

    “西贺!那你——”

    “我会去里约斯顿商学院,同样八年双硕士管理学位,加一年phd论文。”顾西贺紧抿得唇角吐出掷地有声的坚持:“跟宋庭一起,你不用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

    “那我们…”林好默默垂下头。

    “你是否相信八年的时间里,我对你的心意绝不会改变。”顾西贺扶住林好的双肩,用眼睛拷问着对方。

    “我相信。”

    “那你呢?八年…会不会等我?”

    “会。”林好回答。

    “那就够了。”顾西贺俯身吻了下林好的苍白的唇,有淡淡的药水味。

    “林好…你能下床么?”顾西贺搂着他的肩背,小心得问。

    “恩,只要不剧烈活动…没事的。”林好在他的搀扶下起身。

    两人穿过住院部宽敞明亮的甬道,来到女宾区。

    汤加蓝精神已经恢复了,此时披着外套坐在阳台上看书,神情一贯的优雅怡然,却还是平添了几分烦躁的情愫。

    看见两人携手进来,说不出是尴尬还是厌恶,她只想冷冷得别过头去不做理睬。

    “妈…”顾西贺牵着林好站在她面前:“我今天是来告诉你,我愿意去里约斯顿念书。但是…我要你把这张支票兑现。”他从岳久程那边取回了一直在他那保管的支票,上面已经沾了些暗色的血迹,昭示着那一天生离死别的惊心动魄。

    “金额是两百万人民币。”

    “就只要这些?”汤加蓝闹不明白顾西贺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些足够林好在瑞典马力诺亚医学院修完博士课程,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作为这些年他对我的追随和陪伴。两百万,不算多吧。”顾西贺说。

    “你们真的会分开?”汤加蓝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横隔大西洋纵隔太平洋,我们不会再相见的。”顾西贺攥着林好的手坚定不移,嘴上如是说。

    “成交。”

    “那好,”顾西贺拉着林好转身:“我们会在初春招生时入学,手续将陆续办妥。而在这之前的一个月,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最后的时间了。”

    汤加蓝没有说话,只是从窗玻璃的倒影里,看着那一对年轻人消失在门口。

    出院后已经是二十天以后了,剩余的时间越来越少。

    顾西贺跟林好搬回了林家公寓,雇了一组清洁队用一整天的功夫才把门上墙上的痕迹粉刷好。

    “我爸爸以前还说,等我结婚的时候把这个房子重新装修一下。”林好站在狭小的客厅里,四下打量感叹。

    “林好,剩下几天,你还有什么事想要去做?我陪你——”顾西贺轻压着林好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说。

    “我们还没约会过呢。”林好说。

    “约会?是像大街上的情侣那样子是么?”顾西贺拉起林好的手:“跟我来!”

    一月底是这个城市最寒冷的季节,但正午浓浓的冬日阳光依旧晒得人懒洋洋的。

    顾西贺牵着林好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在路人偶尔鄙夷偶尔惊诧甚至偶尔新奇拍照的注视下,肆无忌惮地游走在大街小巷。

    “林好,你想要约会,我就带你把我们这些年错过的勇气,全部拿到阳光下。”

    顾西贺被路边花花绿绿的奶茶铺子吸引了目光:“焦糖布丁,少糖是不是?”他侧过脸问林好。

    “恩。”

    “谢谢!”顾西贺接过奶茶:“一根吸管就够了。”他低头唆了一下,递到林好唇边:“不烫的。”

    那宠溺的笑容看得周围排队的小情侣各个目瞪口呆。

    “西贺,”林好红着脸:“我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啊。”他愣愣得拿着纸杯,半天不知所措。

    顾西贺又低下头,凑近吸管猛吸了一下。然后单手捧住对方被背,吻着他的双唇喂下去!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顾西贺满不在乎得拖着林好离开,冲一个搂着娇小女朋友的男人挑衅一笑:“看什么?媳妇不乖就要这样调教——”

    “顾西贺!”林好用力在他手腕上挠了一下:“谁不乖了?”

    “啊?”顾西贺笑:“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叫你媳妇才发怒的。”

    穿过热闹的步行街,两人坐在路边吃丸子。林好不喜欢吃鱿鱼,他说他总觉得那些触角入到肚子里会附着在内脏上。

    “那要不要我嚼碎了喂给你?这样就安全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啊!怎么说也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好不好——”林好被他激得鸡皮疙瘩都要熬成粥了。

    路过一个宠物店,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新到折耳英短,红泰迪等品种。

    顾西贺说将来一定要养一只萨摩耶,他觉得这种狗的气质和林好非常符合。

    “我哪有那么二!雪橇犬没智商的,我怎么也应该算得上金毛这类吧。”林好似乎没有意识到已经把自己比喻成了狗,还很欢脱得跟对方探讨着将来到底要养什么。

    “既然你喜欢金毛,要不我们就各养一只?”顾西贺说。

    “不好,完全不同的品种搞在一起会很麻烦的。”林好摇头。

    “那就养两只公的!”

    “你真的确定…。两只公的就不会搞在一起么?”林好弱弱的说。

    然后气氛异常僵硬,直到顾西贺一口饮料全喷出来。

    下午三点半的一场电影,放的是一部没什么内涵的大片,恢弘的气场十分适合不动脑子得欣赏顺便还能无节操得趁黑乱摸不会跳剧情。

    放到主角英雄开始吻女猪脚的时候,林好的手便被硬生生得拉过来覆上对方逐渐反应的两腿之间。

    “你看男女都会有反应啊。到底直的弯的?”林好惊了一身冷汗。

    “跟电影没关好不好?在你身边随时都是硬的…只不过,就是要趁着这种镜头做这事才有感觉。”顾西贺单手拉开裤链:“手,拿来,放进去…”

    “大冷天的,你把它收回去吧。当心着凉…”林好试图收回手:“谁家第一次约会就偷摸搞这个的!”

    “是挺冷的,它已经快…冻得流鼻涕了。”顾西贺坏笑一声,在林好耳畔咬了一下。

    然后男主角是怎么变身超能打败全宇宙的,他们两个压根没看明白,剩下的时间里就躲在漆黑的最后一排互相制造‘鼻涕’了。

    出了电影院天已经全黑,繁华霓虹夜景奢靡。在市中心的主干道上,两人牵着手紧紧依偎着慢慢散步。

    “晚上想吃什么?”顾西贺问。

    “好像这一天都在吃,早吃不下了。”林好结结实实打了个嗝。

    “那去游乐场吧。”

    “晚上?!”

    “晚上的摩天轮可以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我一直幻想有一天可以带着心爱的人在最顶端许愿。”顾西贺的目光渐渐拉伸在远方的夜幕中:“以后高高低低的人生,共同渡过。”

    “想要高高低低…这样不就行了么?”林好单手扯住顾西贺的腰带,一个结实的过肩摔漂亮又利落!

    当然最后还是把他拉回自己怀里,总不能真的让顾西贺在大街上摔个狗吃屎吧。

    “林好!”顾西贺气得脸色发青:“在我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你应该又感动又娇羞的看着我才对!”

    “可惜你文艺又装腔作态的样子实在太欠摔了。”林好笑着跑开。

    “你!看来我也真的要好好练练身手!免得以后被你欺负的床都爬不上来——”

    摩天轮的最顶端,万家灯火夜色阑珊。气氛升华到暧昧的极致,眼中迷离处唯有卿人的依赖。

    他们拥吻,吻到呼吸困难。拥抱,抱到四臂麻木。仿佛世界为他们静止在最高点,日月星辰把祝福洒在没有人留意的空间。

    然后在跄踉的寒风中,他们依偎着走进一家低调温馨的酒店。在散发着百合花香的浴室里缠绵戏醉,在柔软弹性的大床上翻滚欢爱。然后静静相拥而眠。

    “明天下午的飞机,你乘岳久程的车一块去机场吧。”顾西贺看着在自己怀里醒来的爱人,说出了代替早安的现实。

    “我们……要回去收拾行装了吧。”林好流连在他的肩窝处,终于下定决定挣扎起床。

    “林好,明天在机场…我们谁都不能哭。”

    “恩。”林好认真的点头。

    顾公馆卧室里,顾西贺独自收整着旅行箱。他要确保不要遗漏任何一件重要的东西,因为整整八年,他不打算再回国。

    “昭叔?”看到站在门外的管家,他回头冲他打招呼。

    “夫人说把这些药带上。”顾平昭把一个塑料盒递上去:“少爷你年前生了肺炎,还要自己多注意下身体。”

    “谢谢你,昭叔。”

    顾平昭愣了一下,从小到大,这个任性的大少爷只会对自己毫无尊重的不屑一顾。怎么可能主动说‘谢谢’。

    “昭叔,”顾西贺温柔的笑容让顾平昭忐忑不已。

    “这些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年轻不懂事,说了很多伤害您的话,真的抱歉了。”

    “少爷…”

    “可能在你眼里,我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碍于父母的面子对我恭敬关怀。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做出这样伤害顾家颜面的事,其后果并不如你想得那么云淡风轻不了了之。”

    “少爷你…”顾平昭的脸色瞬间发白。

    “你在我和林好房间里安装的那些窃听器和摄像头,我已经拆除下来交给我妈了。她会怎么处理我并不清楚,但是看在您为顾家奉献一辈子的情义上,我会劝她给您个体面的。

    八年后,我会成为顾家的男主人。当我再回来的时候,不希望在这个家里看到有关你的任何痕迹。

    昭叔,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在老人瞠目结舌的讶异中,顾西贺拎着箱子走下楼:“妈,爸…”他对客厅里的两个人打招呼:“明天,宋庭的司机会过来接我,你们——都不用去送了。”

    “西贺…”汤加蓝欠起身来:“别恨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会恨你,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顾西贺伸手压下了拉杆箱的开关:“求学这几年,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我不会回国的。如果你们很忙,也不用抽空去看我了。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他把箱子交给一个仆人,转身上楼:“没什么事,我早点休息了。”

    林家公寓,林好把行李箱压好,将一个存折递到丁欣手里:“这些,是爸爸留下的。我暂时不需要了,你自己保管好。”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丁欣抹着哭花的小脸,嘤嘤得抽泣着。

    “如果奖学金容易拿的话,我每年都会回来的。欣欣一个人生活,万事要小心。”林好吻了下女孩的额头:“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坏男孩哦。”

    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林好知道在丁欣最懵懂的青春期里,自己有可能不在她的身边。

    “哥哥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丁欣扑在男人的怀里恋恋不舍的说:“真是的,国内也有好多医学院,哥哥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样不是都见不到西贺哥哥么?

    哥——你不会想他么?”

    “会,”林好微微阖上眼帘,嘴角上扬着不为人知的深意笑容:“但有时候,分别是为了相遇的拥抱可以更有力度…”

    下午三点的机场,有静止的煽情分别,也有匆匆一顾的商旅云端。

    站在安检口的四个少年,奇奇怪怪的动作姿态着实会吸引着别人偶尔注意。

    “我知道那边的乳制品遍地都是,但林好不爱喝牛奶的。”顾西贺拧着眉毛对岳久程说。

    “我知道了,我会叫我家人空运豆浆过来的。”

    “也不要太宠他,他的味觉都是被惯坏的。”顾西贺叹了口气:“典型给了猫粮就不吃咸鱼的主儿。”

    “那边只有各种蘑菇酱肉圆和很硬的面包,他没有很多选择的。”岳久程觉得好笑。

    “那你学着给他做点中餐,不吃绿色蔬菜他会脸绿的!”

    “顾西贺,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啰嗦!要我照顾林好我是要回报的!”岳久程嗤笑了一声。

    “你敢!”顾西贺的眼里直射一道杀人的锐利。

    另一端,林好扭捏万分得对上眼前的宋庭,他抚了抚眼镜又挠了挠头:“那个,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照顾人的。所以我只想嘱咐你,别再欺负西贺了。”

    “你这是什么求人的态度!”宋庭差点被他气抽掉:“什么叫我不是会照顾人的那种!”

    “我没别的意思,”林好说:“西贺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相信他会照顾自己的,你只要不扯他后腿就行。”

    “顾西贺!”宋庭一步推开林好,冲到顾西贺身边:“我们谈完了!你们好了没?”

    “这么快?”岳久程抚了抚额头:“我这边都记了半个本子了!林好,你生活中有那么多怪癖么?”

    “才没有!是西贺喜欢我做什么样的事他就一股脑谎报给你,这一条——明明是他自己喜欢用海洋味道的沐浴露…还有我才不是一定要用蓝色的眼罩才能睡着!”

    “我是为了确保你身上可以染上一切我熟悉的味道。”

    “林好,你们的航班已经要登机了。”宋庭看了看屏幕板:“你们…还要不要单独告别一下?”

    “我们…”顾西贺看着林好的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

    “我们该说的都说过了…”林好走到顾西贺身边:“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想念。”

    “一身鸡皮疙瘩。”宋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这是我帮你们保管的,现在还你们。”

    他将那两块一模一样的手表分别戴在两人手上:“时间都帮你们调好了,记得真心是可以打败一切时差的。要是不想让我和岳久程趁虚而入,就看你们彼此够不够情坚了。”

    四手相握,彼此将青涩的容颜凝在眸子深处。就像燃起一把不灭的火焰,即使相隔千里也不会冷却。

    强大,在转身后不掉泪。

    执着,在离别中不迷惘。

    坚持,在怀念时化成力。

    守护,在信念里永不灭。

    离别是短暂的苦酒,总要有些人生一个人走完。

    再遇是绵延的甜汤,苦熬的心酸总有绽放的时机。

    ——

    “顾先生,会议室已经准备妥当,股东都到齐了。”黑色西装的下属敲门入内,冲着落地玻璃窗前的身影恭敬道。

    “知道了,宋先生呢?”年轻的男人缓缓转身,英俊的容颜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镌刻,少了些许年少气盛的浮夸。

    顾西贺,顾氏集团新任董事,自顾海礁请辞退休后全权接管了顾氏及下属二十二家集团子公司。

    今年二十六岁的他,仅用五年时间便完成了里约斯顿商科硕升双phd学位的研读,接下来的三年里都在跟着父母在世界各地考察市场和企业的运作状况。

    学识与经验的双重贯汇,让一切蔑视他年轻的反呼统统闭了口。当去年年底,顾氏完成了与宋和产业的股权并购,成为本年度最大的行业内看点之时。人们已经对这位年纪轻轻的总裁刮目相看。

    特别是他竟然把堂堂宋和的继任者宋庭一手带过来成为集团公司的cfo,更是叫人瞠目结舌。

    “宋先生说…他…”助理面有难色,吞吞吐吐。

    “说。”

    “他刚刚来过电话了,说睡过头了,还在路上。”

    顾西贺冷笑一声:“通知股东大会,会议延迟半小时,原因是首席财务总监宋庭在路上扶老奶奶过马路,迟到了。”

    “顾先生…这…”助理差点惊呆了。

    “就这么说。”

    “可是…可是上次他迟到您已经用过这个理由了。”

    “这样啊。”顾西贺划开手机:“宋庭,你在哪?”

    “我在医院…”

    “这回是送孕妇上医院是不是?”顾西贺捏紧了拳头。

    “不是,车祸…”宋庭回答的时候还带着些许惊魂未定的喘息。

    “接着编…”

    “没编…真的是车祸,还好没伤到脸。”宋庭说。

    “一刻钟内赶到公司,否则我就把对大会宣布你是去医院割痔疮了。”

    “随便你…嘿嘿。”

    “是么?或者我可以对整个公司宣布,你是陪岳久程割痔疮去了——”

    “顾西贺!你不要给我乱来啊!诶呀——”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忙音,一刻钟以后,宋庭拖着破烂不堪的西装和一只包扎的跟木乃伊一样的手闯进办公司。

    “你…你真的出车祸了?”顾西贺一怔。

    “我真的是躲乱穿马路的孕妇才撞到邮筒上的!”宋庭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喂,先别跟久程说。他这几天都在连夜上项目,我不想他担心。”

    “知道了。linda!”顾西贺抓起电话拨了个内线:“你进来一下,先带宋先生去休息处,把他弄弄干净再过来会议室!”

    “喂!你别找女人来碰我!”宋庭挣扎了两下。

    “我要是找男人来碰你,岳久程会杀了我。”顾西贺冷笑一声,转身走出办公室。

    股东大会结束后直接进入商务晚宴环节,顾西贺借口宋庭身体不好为由提前离席。但只是冷冰冰得把宋庭丢在他家别墅门口便扬长而去。

    刚刚家里的管家打电话给他,说汤加蓝今天情绪不好,又赶走了一个家庭医生。这已经是本月第三个了。

    一年多前顾海礁递交辞呈,将顾氏转手给了儿子后便一个人出国度假了。两个月后寄过来一张离婚协议书。

    听家里的老仆人说起来,当初顾海礁同样是迫于压力迎娶了门当户对的汤家千金,与最心爱的初恋女友分隔大洋两岸。

    也许他等了整整二十八年,就在等这样一天,可以无忧无虑无责任无顾忌得回到爱人的身边。就如当年在病床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一样。

    父亲石沉大海一般消失的音讯,但顾西贺知道他一定在享受今生最大的快乐。

    而在顾海礁离开家的小半年后,汤加蓝就患上重度抑郁症并伴随中风偏瘫症状。她好强了一辈子,结果却是用自己尖锐的锋芒伤害了一切可能的同情和关怀,连佣人们都不愿意好好伺候她。

    顾西贺知道母亲性格强硬,怕受不了别人不恭敬的对待心里太苦。只要他不忙,都会亲自照顾母亲。连擦身换衣这样亲昵的事情都必躬亲。

    “妈…怎么又闹脾气了?新来的大夫不满意?”顾西贺用温水给汤加蓝泡着双脚,一双手用适中的力度为她按摩着。

    汤加蓝生病以后性子也变得乖戾,想来是无法接受自己现状与从前的风光反差巨大,几乎不跟人交流了。

    她眨着眼睛别过脸,鼻子里发出粗重的呼吸。

    “妈,爸走了也不要紧,您还有我。”顾西贺用毛巾擦干净女人的双腿,将她抱上床:“我给你养老送终,伺候你一辈子。”

    “西贺,”汤加蓝终于说话了:“你一点不恨我么?”

    “你是我妈,再怎么说都生我养我这么大。有什么恨不恨的…”顾西贺起身把水盆端出去交给女仆。

    “西贺…你…”汤加蓝的眼泪划过鱼尾纹,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韵英姿,正在逐渐衰老着容颜:“妈最后的心愿,便是能看着你成家生子…你年纪也不小了…”

    “妈,该吃药了。”顾西贺微笑着打断她的话,将温水和药片送了上去:“对了,我平时太忙,实在没法天天照顾您,还是得需要一个家庭医生的。

    这次我好好面试一下,保证选个让您满意的。早点休息吧。”

    难得的一个清闲周末,顾西贺挥起高尔夫球杆,眼看着那白茫茫的小球消失在视线边际。

    他回头接过助理递上来的毛巾,看着他手里一摞厚厚的简历:“这什么?都筛选过的?”

    “初筛过,条件都不错。您亲自看看吧——”

    “这个…这什么啊?一张脸长得跟内脏不协调似的。”顾西贺冷笑一声将简历撇了出去:“还有这个,这是家庭医生啊还是变态解剖手啊?

    这个也不行,年纪大得都能跟我妈搞一腿了。

    这个——”

    顾西贺眼神一怔,唇角勾起上扬:“就这个吧,立刻叫他过来。”

    “还有件事,顾先生。”助理刚要离去又转头回来:“公司新招一批管理培训生,有几个年轻人表现的很出色。hr准备安排下周复试,您要不要去看看?”

    “很出色?怎么个出色?”顾西贺打出最后一杆,将毛巾丢在旁边的木栏里。

    “有个叫丁欣的女孩,经贸大金融硕士刚刚毕业,十分脱众——”

    “丁欣是么…叫她直接进复试吧。”顾西贺轻笑一声。

    午餐后,顾西贺站在书房的阳台前,大约等了半个小时管家才上来告知他——面试的医生已经到了。

    穿着慵懒的居家服,顾西贺伸了个懒腰:“下去吧。”

    “啊?先生,您就穿成这样?”管家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严谨男子,平日彬彬有礼一丝不苟。

    “没事…他不会介意的。”

    端坐在沙发正中的男子,身材修长,气质儒雅。修剪得干净得短发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柔软的墨色。温谦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和煦,优雅的无框眼镜轻点在高挺的鼻梁上。

    他起身,站姿依然飒爽又漂亮。

    “顾先生…别来无恙吧。”男人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

    “林先生,你也没怎么变呢。”顾西贺敛去笑容,忽然劲腿横扫,一个连环旋风踢攻上对方中三路!

    “面试还要考这个么?”男人侧手转身,灵活转攻:“跆拳道上三段的动作,看来你这几年还真是拼命!不过我也没懈怠就是了…”

    “跟我上去吧。”顾西贺携住男人的手,走上四楼那孤独偏僻的卧室。

    “妈,新来的医生,您看看满意么?”顾西贺笑道,把那人推上面前。

    汤加蓝正在小憩,转脸的瞬间,见鬼一样的表情骤然扭曲起来!

    “你…你…。是你!”

    “夫人,别来无恙吧。”男人走上前去,握住女人干瘪的手掌,微微屈膝礼节得吻了一下。

    “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助您恢复健康。”

    “西贺!你敢叫他…叫他过来…我不答应!我…死都不答应!”汤加蓝抓着床单,一双眼睛惊恐四散。

    “妈…”顾西贺蹲下身来轻抚女人泛着白发的鬓角:“妈…我已经强大到,不需要理会您是否答应了。您,还不明白么?

    我才是顾家的男主人,我可以选择跟自己想要的人在一起。”

    “你…你敢!你敢我就死给你看!”

    “夫人…”林好微笑着走上前去,在汤加蓝的耳边轻轻说:“不管你用何种方式自杀,我都有信心把您抢救回来哦…”

    妇人的眼神渐渐涣散出绝望的无奈,她别过头去,不说话也不再闹了。

    “走吧,”顾西贺泠然一笑,单手扯住林好的领带把他拽出卧室。

    压在走廊印花的墙壁上,阳光从玻璃窗侵袭出两个交叠重合的身影。

    “去哪?”林好笑问。

    “到我房里。”顾西贺轻扯嘴角,摘掉林好的眼镜,凝注那温柔似水的双眸:“八年多的话,我们来床上…慢慢说…”

    (终)

    ------题外话------

    完结散花!散草泥马!散秋葵!散独角兽!散节操!散避孕套!

    话说这两只到最后属性都开挂了,全套腹黑攻腹黑受啊!亲们觉得有爱不~

    猫咪想要写番外的说,八年欢脱异地恋还有宋庭和岳久程的故事,就是并不知道有人看不,看看冒泡的情况再说吧~

    亲们~下周新坑见~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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