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的举动并不是在试探他是否因为我的容貌而不接近我,事实上我完全相信他所说的: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他对我还是一如往昔。
我叫他不准进屋,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后悔了。
他真的就没有进屋。
我出了卧室,看到单人沙发上那个纯棉枕头,我心内又加深了一层后悔感。
餐桌上有一束晶莹的白玫瑰假花,因为他从不摘鲜花,他说爱惜花的人就宁愿看它们在土壤里茁壮成长。
以往在景明区别墅里的鲜花,是后山凋落的野花。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爱心早餐,还有一张他留下的纸片。
写着:贝拉: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藕饼,记得喝牛奶,如果冷了一定要先加热。早餐后一小时吃药、换药,我把打过蜡的车取回来后我们再去教堂听唱诗班送礼物,love you!
十点左右我散步回来的途中接到宁芊羽的电话,他已经回家。
在路上我看到了那位美貌的短发女孩子,她有张照片存在宁芊羽的手机里。
她笑容可掬地对我打招呼,礼貌地询问我在这镇上有没有一位叫宁芊羽的青年小伙子。
我一听到“青年小伙子”就好想笑,她太入乡随俗了,如果在大城市里,她肯定问:请问有没有一位叫宁芊羽的帅哥/先生/绅士?
“青年小伙子倒是没有?只有一位叫宁芊羽的牧师,或者山中修行的道士,或许他其实是一位少林俗家弟子。”
她不明所以,张大了眼睛和嘴巴疑惑地看着我,她可能以为我是个神经病。
说实话,我不喜欢她涂了十层遮瑕膏的光滑皮肤,打了瘦脸针的瓜子脸,注射了胶原蛋白的丰满嘴唇,做了隆鼻术的翘鼻子,割了双眼皮的大眼睛,还有眼睛上的柳叶眉,绝对是绣过的。
她穿了一件极显腰身的中袖长裙,我认为这件裙子无袖的话会更好看。
我想是因为长裙能遮住她的大象腿,中袖不会让人看到她没刮完的腋毛。
好吧,我有这样的想法纯粹是正常反应,其实,我应该承认:她蛮漂亮的,衣裳也好看。
我给她带路,她说是宁芊羽的下属,名字叫做白芒芒。还市侩地透露了她是某处局长加厂长的长女,她有些工作上的事要亲自问宁芊羽。
她太高估自己的智慧了,工作上会有什么事值得她大老远跑来这儿。
“真是很奇怪,他是个工作狂,怎么会窝在这种宁静休闲的地方?”
“这你就不了解他了,男人以事业为重,家庭更不可忽略,他是个很顾家的人,他在大学的时候就买下这儿的房子了。再说了,他在这儿一样能工作,要是回了那些工作狂呆的地方,哪有时间陪家人,他很黏女朋友的。”
说完这一席话,我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我想跟她说:你别白忙活了。顺便也应该安慰她:你取了个好名字。
我关心的只是她怎么知道宁芊羽在这个地方,宁芊羽不是说只有他宝弟和我才知道这里的吗?
而她关心的只是我是宁芊羽什么人,我还没回答她,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她看到院落里美丽的白玫瑰和海棠,衷心地赞叹说:“好美啊!”
我在门口大声说:“芊羽,你的同事白芒芒小姐来了!”
宁芊羽走出来一看到她,脸色有些变化。
我让他们进屋里谈话,宁芊羽说不用了,他们就在花圃里说说就行了。
白芒芒看着我希望我立马消失,但我就杵在那儿不动。
宁芊羽轻言细语地对我说:“贝拉,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我还没清点完,你去看看不要落下什么。”
在外人前我不会抹他的面子,但我记下了这一笔,我盯着会读心术的宁巫师:宁芊羽,等白忙活走了,我可要收拾你。
宁巫师读出了我的想法,对我微微一笑,亲了亲我的额头。
我也温柔一笑地对他说:“好啊。”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回了他一吻。
我从窗户里向外瞅,两人始终七八步的距离,白忙活只要一走近,宁芊羽就很自然地后退几步,白忙活面容好像有些愁惨,宁芊羽则非常平静。
我走到堆满礼物的壁炉前仔细查看送给孤儿院孩子们的礼物,宁牧师这么细心应该不会落下什么的,就是打发我走的一个借口而已。
我发现壁炉里有一张没有烧尽的白纸,我取了出来,已经成了一个半书名号形状。但有几个字却是可以看得清的:“DNA,宁芊羽,确实性, 99%”
我的心跳得很快,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包括已经烧着了但还没成灰的部分,依稀看到了“范晞明”三个字。
我手指发抖,跌坐在地毯上。
联想到他所说的很多事,前因后果终于因为这一纸证书才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在广州的境遇不像我做的噩梦一般悲惨。
范晞明或许还不知道,但范恒凯知道,所以一直在帮助他。
范晞明一直对他无从下手。
宁叔叔临终前终于找回了亲生儿子,尽管宁芊羽没有告诉我,他只说宁叔叔虽然有遗憾,但也有所宽慰。
他不责怪范晞明对他所做的事。
还有他和慕非浔这么相似。
原来一切有因。
我走到窗前看到白芒芒突然哭泣着抱住了宁芊羽,宁芊羽推开了她,虽然动作很快但不失礼貌和尊重。
他看向了屋子,和我对望了一眼。
打发走白忙活之后,宁芊羽进了屋,坐在沙发檐上,揽着我的肩膀说:“贝拉,她只是我在广州公司的下属,她的确是,是有些暗恋我,但我对她无意。她看到我电脑里存了这间公寓的地址,所以才找了来。”
“你不止存了一套公寓的地址吧,她找了多久才找来?”
“贝拉,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事实上早就说清楚了,只是她一直……这次我想她应该放弃了,”他握着我的双手,“她知道我心里有人,我跟她说你就是我一直等待的那个人,我们终于在一起了,除了你,我心里不会有其他人。”
“你在广州失忆的那段时间,她一直跟你在一起,一直在照顾你吗?”
“没有,我只是失忆,又不是不能自理生活,不需要照顾,我和她真的就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你手机里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我也是才发现的,我也不知道照片怎么来的。”
“芊羽,我有些不舒服,不想去教堂了,你一个人去吧。”
“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到底哪儿不舒服,伤口有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他紧追不舍,我有些不耐烦了。
“亲戚来了,你别问了。”
“不是上周才来过吗?”
我简直要抓狂了,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我忘了待会儿要跟殷澈在网上讨论曲谱的事,他的时间很紧,必须在今天内完成。你替我向孩子们道歉,你快去吧,别让孩子们等太久。”
宁芊羽走了之后我收拾了几件衣服,搭乘晌午的大巴回了醴市,又转车回了海边,到达时已是晚上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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