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升起了一轮明亮耀眼的明月,光线将黯淡荡悠的水面分割成闪闪发光的金色碎片。
仿佛天门洞开,美景全盘倾泻,海面波光潋滟,沙滩也流光溢彩。
微风吹来,我的头发在月光下轻轻起舞,宁芊羽用毯子把我裹紧,他坐到我身后伸出双腿放在我两侧。
他的双臂搂着我,我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稳健的手臂力量,他给我带来了安心和舒适,瞬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群星闪烁的夜空很美,离我们也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每一颗璀璨的小宝石。
在别处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也闻不到这样美妙的气味,咸湿稠密,飘逸着远方山峦中泥土的芳香。
“贝拉,你还记得吗?奶奶去世的那个晚上,你把我拉出来看月亮,我们就坐在这个地方。”
“记得。”我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我很伤心,你把着我的肩膀,说奶奶变成了月亮在天上看着我,月亮离我们这么近,如果我对月亮说话,奶奶一定会听到,所以那晚我就一直在说,说了大半夜,说完之后我就没有那么悲伤了。那个时候我也不小了,但就这么听你话,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好像没说完就睡着了吧。”
“你没有睡,一直在我身边守着我,也像现在这样用毯子把我裹得很紧,我迷迷糊糊中听到你唱歌给我听。第二天你把我叫醒,我们一起看日出。我看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浑身充满了活力,再也不想奶奶去世,爸爸没回来,我一个人今后的生活将会怎样……”
“你当然不用担心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和姥姥会照顾你的,你是我的小跟班儿,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笑了笑,撩起我的头发,嘴唇摩擦我的颈背和耳朵。
“但我真的后悔,我不应该为了让你记住我而离开你。我真是太蠢了。”
“反正最后还不是在一起了。”
他搂得我更紧,“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盯着月亮没有答话。
他在我耳后倾诉衷情,在月色中许下诺言,每一句轻柔的耳语都充满了郑重的力量,仿佛是在交托生命。
发生的过往让我不再轻易相信唇中吐出的言语,每一句话都难免猜测幕后的动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一度怀疑。但今夜我在月色中卸下了所有坚硬的防备,不会再阻止任何情感进入我的内心。
也许是因为抱着我的人是他,宁芊羽,坚守的执着的宽容的独一无二的他。
但我还是无法全然回应这份垂青,在弄清内心最真实的感情之前。
因为我怕我因为感激他而回应他,会亵渎他心中神圣的爱情。
我卸下了防备,但我依旧顽固。
“贝拉,我为你唱首歌吧。”
黑夜越来越柔和,月亮灿烂辉煌,它拉起了帷幕,群星变作了布景。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悠长清幽,像小溪清澈流淌,像百合静谧开放,像轻纱飞舞舒展。
我在熟悉的旋律中沉浸,脑中浮现了十二岁时和他在一起的那个遥远的夜晚,我们变成了小小的孩子并肩坐在沙滩上,那是一个纯净的世界,我们不用担心长大,不会害怕别离。
我睁开眼睛看到梦幻的月亮,她在对我絮语呢喃,充满了魔力,她说:唱吧,贝拉,唱吧!
于是我开始轻声歌唱: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你,
犹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犹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在那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
在那喧嚣的浮华的困扰中,
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
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可爱的倩影。
许多年过去了。暴风骤雨般的激情,
驱散了往日的梦想,
我忘却了你温柔的声音,
和你那天仙似的倩影。
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
我的岁月就那样静静地消逝,
失掉了神性,失掉了灵感,
失掉眼泪,失掉生命,也失掉了爱情。
如今灵魂已开始觉醒:
于是我的眼前又重新出现了你,
犹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犹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我的心狂喜地跳跃,
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神性,有了灵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我听到了我的歌声,真真切切地听到,这真切的声音想让我落泪,我转过头看到一脸温柔的他,他深情地望着我,我圈住他的脖子兴奋地说:“芊羽,我又能唱了,我又能唱了。”
我心里一片柔和,我看着他,瞬即明白他的用意,他笃定地相信这片深蓝的大海,相信皎洁的月亮相信闪烁的群星会给我带来力量,这是我们从小生活的地方,我们最为熟悉,我们对这儿所有的一切深切眷恋,熟悉和眷恋能消除一切恐惧,让我重新唱出比夜莺还动听的歌声。
芊羽,谢谢你!
我和他看到了日出,光明充斥我全身,力量萦绕在心头,我不再迷惘。
他弄好了早餐,走到沙滩叫我回去,我看到他缓缓向我走来,我内心充溢着喜悦,仿佛一切困难都已经化作尘埃,从今往后迎接我的将会是一个灿烂明丽而且无比幸福的未来。
但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我昏倒了。
我的呼吸很困难,被套上了氧气罩,我因为头脑模糊一片无法分辨我被推进推出了多少个回合,仿佛有很多仪器在探测我的五脏六腑,最后终于在一处高级私人病房里落座。
我很虚弱,很疲惫,胸口一大片的地方微微疼痛。
宁芊羽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眸湿润,我睁开眼睛望着他时,他立即收住了愁容,展现他一贯的温和与平静,是那种天大的事情发生他的脸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
但还是露陷了,他微微皱着左边眉毛,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两边眉毛一模一样非常对称的青年小伙子,现在他的左边眉峰比右边低,这是有事令他胶着的表现,除了我没人能看出来。
“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很大的事,需要住院。”
“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凝神想了一想,我消化有些问题,视力有些模糊……
“肝有些问题,”他打断了我的胡乱猜测,加紧说了一句,“你放心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能治好。”
他有意要向我隐瞒病情,我理解他的苦心,他竭力在我面前做出很轻松的样子,但我觉得他呼在我手上的气都显得很沉重。
或许他太担心我,我其实没这么大的压力,起初我只是有些疑虑和不安,但总体比较乐观。
“主治医生是你的同学吗?”
他点了点头。
“所以我能住这么好的病房。”
“还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别担心。”
我睡的时候比较多,也可以说是昏迷的日子比较长,有一次醒来看到眼前的宁芊羽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张脸吓了我一跳。
但被这么惊魂一吓的结果是我的精神迅速转好,饭也多吃了,胸口也没那么不舒适了,偶尔还让他推我出去晒太阳吹风,也能站起来了,走动不成问题。
但宁芊羽限制我下地走动,我只能上洗手间的时候才能离地。
所以我去的次数变多其实只是想下地走走,当然下地走的目的地不能是厕所,这不就闹了一个大笑话,幸好这间房离目的地比较远,我不要他抱,说难为情,在走廊上走几步就折回去了,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并没有感到奇怪,但思维却发散得很远,他要我去做检查,怀疑我肾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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