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刘篮和夏宇激荡澎湃的暑期工生活,魏枫在广州的日子则显得有些平淡冷清。她终于熬完了一个月,领了一千八百块的工资。先和表妹去商业街买了套新衣服,顺便挑了点当地的特产,然后去通讯广场买了一部手机。真是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最近在忙什么呢?我这边已经完工了,没让你失望吧。今天逛了一天,计划搭乘明晚的火车回家。我现在可是有钱的姐了,羡慕吧……”
刘篮下了晚班回到宿舍,打开手机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一看内容就知道这是魏枫发的。他欣喜若狂,来不及冲澡,坐在床头,立马回复:“恭喜啊,我现在和夏宇一起在省城一家餐厅当服务员,谁比谁挣的多还不知道呢。”
以前特别想她又联系不上她的时候,刘篮心里暗暗发狠下次遇见她定要把她大骂一顿,可此刻,他都来不及思她、念她、关爱她,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咒她、骂她、埋怨她。一个月不见,刘篮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有大量的故事想与她分享,他真想打个电话给她,听听她那熟悉而又美妙的声音,可是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而且她明天还要坐火车,他只好努力压制住内心的狂热。
接下来几天,刘篮与魏枫的交谈并未因为她有了自己的手机而有太多的增加。他们之间总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也可能是两个人都太忙了吧。
其实当服务员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忙,等客人的菜上齐了刘篮一般会获得十几分钟的清闲,他偶尔会趁这个时间隐身登一下QQ,也仅仅是为了看看哪些好友在线或者空间里都有哪些动态,并没有充足的时间主动找别人聊天。
刘篮又随意点开了QQ软件,十分惊奇地发现那位图像一直呈灰色的“陌上风”今晚却点亮了。刘篮大喜,立即给她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你去广州后怎么变得这么潮,都知道用QQ了……”
“去的那天表妹问我QQ号,我报给了她,她点进去一看发现我的等级为零,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呵呵,幸亏你帮我申请了一个,要是我告诉她我还没QQ号,她岂不是怀疑我来自火星。”
“陌上风”与“陌上兰”的对话就这样开始了,刘篮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录取结果可以查询了,把身份证号和准考证号报过来我帮你查。”午休的时候刘篮在同事的电脑中查到他被沈阳的一所大学录取后,心中有些忐忑,立马打电话给魏枫。
“我今天已经查过了,忘了告诉你,我被北京的一所学校录取了。”
“这肯定是女娲娘娘显的灵,让咱们都在北方上学。”刘篮在电话里头高兴地叫嚷着。
魏枫终于去了她一直都很向往的北方城市,可相比刘篮她却表现得平静多了,脸上只露着浅浅的笑,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
刘篮四十天的工期也总算熬到了头,从会计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工资,数了数,然后给魏枫发了条短信:“我今天完工了,一共挣了两千块,比你多吧。”其实他们原计划干完三十天就辞工,也就是刘篮这一点点虚荣心让夏宇陪他在那家小店多待了十天。
第二天,刘篮和夏宇上午去了省城一个小有名气的景点,下午到几所大学逛了逛,而且其中有一所竟然是他当初报考的学校,想到如今能和魏枫一道去北方上学,刘篮竟有些得意没被它录取。晚上抽空去了趟超市,刘篮给母亲买了一个皮包,给父亲买了几盒雪茄,给爷爷带了两盒绿豆糕,还奖给自己一双运动鞋。
睡醒后,宿舍就剩他们两个人。叠好被子,最后一次打扫完宿舍,将钥匙慎重地放在桌子上,拖着重重的皮箱,轻轻地关上了门。他们俩还特意去店里向晓雯、经理、店长等一一道别。或许他们这辈子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或许这些人永远不会再相见,但这里发生的故事却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走出店门他们竟然都有一丝伤感。
“妈,爷爷,我回来了。”经过几个小时的奔波,刘篮终于回到自己家中。父亲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到镇上接他。
“又瘦了。”母亲心疼地看着刘篮。
爷爷本来坐在竹椅上乘凉,见刘篮回来了,拄着拐杖起身随刘篮进了屋,关切地问他外面“伙食如何,住宿条件怎样,气温高不高”。
刘篮边回答爷爷的问话边从皮箱里拿出带给家人的礼物。
“挣的钱自己留着花,我可不稀罕你买这么洋气的东西。”母亲接过刘篮买的皮包,笑得合不拢嘴,可又抱怨他太浪费。
“妈,这是儿子的一点点心意。”刘篮笑着回答,“我先去楼上换双拖鞋。”
在换鞋前,刘篮先藏好了那两瓶苏打红茶。
下了楼,父亲已经泡好一壶茶,****满面地拿出了录取通知书。
“哪天收到的?”刘篮接过后小心翼翼地拆开。
“有三四天了。”在当地取了大学是一件非常喜庆的事,父亲准备挑一个好日子,摆上宴席,接受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的祝贺。
魏枫的父亲也向领导请了几天假专门回来送她上学。已经一年多没见到父亲了,虽然从小到大有关父亲的记忆并不多,但父亲总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小时候淘气不吃饭,母亲拿她没辙,只好打电话向父亲告状,父亲不骂不吼几句话就说服了她。六岁那年摔断了胳膊,她一边打点滴一边哭个不停,只有父亲电话里讲的童话故事才能缓解她的疼痛。上学后,逐渐懂事了,虽然不能像别的同学一样天天有父亲陪着,但他更加体会到父亲博大的爱,校内校外都表现得很乖顺,很少让父亲担心。
“求学是一个漫长而乏味的过程,你已经熬过了一大半,在大学还吃几年的苦就彻底解放了。我有个国内同事的孩子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很优秀,也考上了相当不错的大学,可进了大学后没人管,整天逃课、沉迷于网络游戏、谈恋爱、出入娱乐场所,最后由于挂科太多被学校劝退,十几年的书白读了……”吃过晚饭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聊天,几个轻松的话题聊完后父亲觉得应该聊点严肃的了,“你已经成人,爱情观也应该相当成熟,按理来说读大学我不应该干涉你谈恋爱,可是我并不支持大学校园恋情。毕竟大学生经济和精神上都未完全独立,而且自我保护意识较弱,特别是女孩子。”
就这一个女儿,父亲一直盼望着她能成才,抽烟喝酒玩网络游戏的事他知道她不会做,现在最担心她在学校谈恋爱而荒废了学业。
魏枫低着头、红着脸,不敢插一句嘴。倒是母亲在父亲每说完一个主题后都添一句:“你爸是为了你好,要认真听着。”
凑巧的是刘篮恰好在这么严肃的时候打来电话。父母亲都在旁边,魏枫哪敢接,立马将它按掉了,然后将手机关机。
“是谁打的,怎么不接,多没礼貌。”母亲也听到了铃声。
“一个陌生的号,估计是打错了。”魏枫若无其事地回答。
打第一下传来正在通话中,打第二下传来对方已关机。这下可急坏了刘篮。回想这几天他没说错什么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魏枫不理他?刘篮因此变得焦虑不安。
“不早了,睡吧。”父亲的政治课终于上完了,本来迷迷糊糊的魏枫一下子清醒,立即钻进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开了手机,赶紧给刘篮发了条短信:“刚才在外面玩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没及时回复,不好意思啊。”魏枫在短信末尾还附加了一个调皮的表情。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对刘篮撒谎吧,但是她坚信善意的谎言比苍白的解释更有价值。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故意不理我呢,刚准备用豆腐撞头,幸亏你来得早点,不然……”接到她短信前刘篮还在胡思乱想,此刻完全释然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句话是谎话,因为只要魏枫说的他都信。
“我八月二十开学,我爸专门请假回来送我,太高兴了。”魏枫大方地与刘篮分享心中的喜悦。
“啊?你只能在家里待五天?”没想到魏枫开学比他早半个多月,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我们还能见一面吗?我从省城买了一瓶苏打红茶,想送给你尝尝。”刘篮心中一直有个信念──只要魏枫喝了他送的苏打红茶他们就不会再错过,可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机会亲手送给她,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慢慢喝吧,这几天家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我还要帮忙做饭呢。而且我的火车票也没买,东西也没收捡,恐怕走不开啊。”魏枫并不知道那瓶水对于刘篮的特殊意义,而且这几天家里很忙,母亲身体又不好,只好拒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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