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八月份,店里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刘篮的工作却始终如一,点餐、上菜、打扫卫生;桌布换了一张又一张,客人点的菜主要还是那几道,葱爆牛肚、四川腊排、火烧鸡丁;后来又来了几个暑期工,但是干了两天觉得太累就辞职了,还好晓雯没有走,如果刘篮确实想魏枫了,至少还可以瞅瞅晓雯。
转瞬间,魏枫已经去了广州半个多月,刘篮仍旧没有获得她半丝音讯,虽然他一直在守候她的电话、短信、qq消息。按理来说她不是第一次从人间蒸发,但他还是没能习惯。
今天是周一,最高气温39°c,来的客人差不多比昨天少了一半。店里七月份的用电量超出计划百分之二十多,店长被老板狠狠批斗了一番,并且与奖金说拜拜。才刚到九点钟客人就走光了,为了不让这个月的用电量再超支,店长关闭了所有的空调。不出片刻,这几间小屋如同一个巨型蒸笼,正在清蒸一群疲劳的员工,于是大家都吵吵着要下班。虽说还没到下班的点儿,反正也没有客人来,店长默许了。这让他们比平常早下班两个多小时。应该算得上一次巨大的恩惠。可是这多出的时间却让刘篮更加寂寞。
特别苦闷的时候,刘篮总想找人聊聊天。夏宇?还是算了吧,不管是午休还是晚上回到宿舍他都会倒头大睡。父母亲?昨天刚打过电话,要是天天打电话他们肯定更加不放心。高三旧友?好久没有联系了,现在的心情有点坏,还是等哪天心情好点再侃一侃吧。高四新朋?虽说他当时是一班之长,与大家关系都还不错,可是他知道与他真正交心的却没有几个,而仅剩的几个可选人物中与魏枫还有点交集的只有黄薇。
刘篮没有选择同夏宇一起回到宿舍,他想出去走走。柏油马路的温度还没有完全褪去,吹过的风也是暖暖的,他的身上却没有溢出一滴汗珠,可能是心太冰凉了吧;星星很亮,嫦娥很圆,他却看不出它们有哪一点称得上美丽,可能是心太黑暗了吧;店子附近有一个大型公园,里面还有很多人乘凉,说学逗唱吹拉弹跳,他却体会不到他们有多欢愉,可能是心太忧伤了吧。
时间不算晚,想必黄薇还没有入睡。电话响了五六下才接通,差点击溃了刘篮最后的心理防线:“你,还没睡觉吧?”
“早着呢,还有两集电视剧等着我呐。你从省城回来了?”这个时间点接到刘篮的电话确实让黄薇有些小惊讶。
“至少还得待半个月。咦,你怎么知道我在省城?”他们拿分数条那天见过面后就没联系了,按理来说她不知道他在省城。
“夏宇告诉我的,你们应该还没下班吧,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今天下班比平常早一点儿,所以就和你聊聊啰。那小子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哟,你们在我眼皮底下搞活动我都不知道,我回去得问问清楚他有没有泄露我的**。”不知为什么,每次跟黄薇聊天刘篮就忧伤不起来,刚才还肝肠寸断,现在竟然可以对她笑出声。
“你们不在一起啊?他……最近还好吧?”
“他这几天就知道睡睡睡,下班就奔宿舍。我正在附近的公园看夜景呢。你们不是经常聊天吗,他好不好你不知道?”刘篮见黄薇不做声,“害羞了?”
黄薇最近心里有点烦,她才懒得跟刘篮扯那么无聊的话题,沉思了大约十秒钟:“我也不知道有些事该不该跟你讲?”
“啊?受欺负了?说出名字来,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不是。”黄薇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那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倒是说啊,或许我能帮你。”向来大大咧咧的黄薇要是变得谨言慎语那就一定出大事了,刘篮真是替她着急。可是她仍沉默不语,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刘篮不好意思强求,“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别勉强自己。”
“就在你们去省城的前一天我和他在县城见了一面,他向我表白了。”思想经过一番碰撞,黄薇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刘篮。
“然后你拒绝了他?”刘篮从未见黄薇如此纠结过,所以他猜应该是这个结果。
“算是吧。因为我们俩报的学校相隔十万八千里,我告诉他我对异地恋没有信心。我知道依他的个性绝不会就此罢休,所以我骗他说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黄薇的眼泪哗啦啦地下坠,“我没有谈过恋爱,还不太明白什么是爱情,但我知道什么是感觉,他对我真的很好,可是面对他的时候我始终缺乏心跳加速的感觉。我不想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想耽误他。”
“怪不得这阵子他总是萎靡不振,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唉,我以为他跟你说了。你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聊聊吧,他现在很需要别人安慰。”鬼之缘
“放心吧,我知道。”
“谢谢你。”
“千万别这样说,我现在很愧疚,作为朋友我对他的关心真的太少。”刘篮懊恼地望着天,“你准备怎么面对他?”
“我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我没想和他成为男女朋友,可我也不想失去这个交往多年的朋友。其实你们去省城后都是我主动联系他,他的性格非常孤僻,我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黄薇再次哽咽。
“不要担心,有我陪着他呢,你把自己照顾好吧。你们俩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所以有些观点我必须陈述,我认为表白后就不存在单纯的友情,其实他的想法我早就知道,我也很希望你们在一起。可是你也不能委屈自己,凡事根据自己内心最初的想法去做就好了,如果你确实觉得你们之间不可能,那就暂时不要搭理他,时间可以愈合一切,切忌断断续续地释放一些错误的信号,弄得他放手不是坚守也不是;如果你还不确定你对他的感觉,就暂时观望一阵,时间久了就可以看出你对他是偏向友情还是偏向爱情,你们的性格是合还是不合;如果你对他也有感觉,就不要猜疑,好好地和他在一起……如果你有什么话不好直接对他说,我可以帮你。”
刘篮本想打听打听魏枫的情况,可是他们的交谈中一丁点儿也没提到魏枫,但刘篮这些话更像是对魏枫说的,他喜欢魏枫,所以他不愿意魏枫受半点委屈,包括委屈地喜欢上他。
黄薇还在电话那头不断地向刘篮诉说心中的纠结,刘篮在电话这头却不断地回想他和魏枫之间的故事,他不知道魏枫的心态是否和黄薇一样,他也不知道魏枫的沉默是不是拒绝他的另一种方式,他更不知道他到底该坚持还是放弃。
刘篮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怕吵到同事他没有淋浴,接了桶凉水简单擦拭了身体,准备去阳台将身上的水汽吹干再****睡觉,忽然发现阳台上趴着一个人,手指间夹一根冒火星的香烟。走近一看,是夏宇。刘篮拍了拍他肩膀:“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夏宇这才记起手中还夹着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咳了三下,吐了一口浓痰。
“别伤害自己了!刚才跟黄薇打了个电话,他都告诉我了,你也应该跟我说点什么吧。”刘篮夺过夏宇手中的烟,掐灭后扔得很远很远。
“来一根儿吧,烟雾缭绕的感觉很梦幻的。”夏宇点燃一根烟递给刘篮。
看见夏宇如此颓废的样子,要是换做以前刘篮肯定会夺过香烟狠狠砸在他身上。
“说吧。”刘篮无奈地接下,稍微吸了一口,咳了三下。
夏宇又为自己点了一根,然后将半盒香烟和一个火机愤怒地扔出楼外。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个大男生竟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哭:“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吗?当初为了她……”夏宇如同一台年代久远的摄影机,记录着所有对黄薇的好,观众不只有刘篮,更重要的观众是他自己。
“她喜欢你吗?”刘篮盯着远方的天问夏宇。
“应该不喜欢吧,不然她也不会当面拒绝我。”夏宇不忍心把“应该”换成“肯定”,不是他自欺欺人,只是他想给自己找一个继续爱下去的理由。
“你之前料到这种结果吗?”刘篮追问。
“百分之五十吧。”其实到底有多的大的百分比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现在随便说一个数字也没什么要紧。
刘篮质问:“那你还冒这个险?要知道你仓促的表白可能导致你们今后连朋友都做不了。”两个人都是刘篮的好朋友,他真不希望他们最终沦为陌生人。
“我也想等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后才向她表白,可是爱情不同于十以内的加减乘除,哪能保证每次都百分之百算对。不是我等不及,不是我等不了,更不是我不想等,而是我不能阻止自己疯狂地思念她。我以为表白后她就是我的,谁也抢不去。”夏宇的情绪有些激动。刘篮没有说什么,转身陪着他坐在地板上。心情平静些后夏宇接着说:“她这些天给我发了很多短信,我基本上是三条并作一条回复,而且回复的字也不多,既然她不喜欢我,就不应该让她有太多的心理包袱,我希望她忘掉我的表白,然后忘掉我。”
“你能忘掉她吗?”
“爱她那么深,应该一辈子都忘不掉吧。”
“你还爱她吗?”
“爱她那么深,怎么可能就凭她一句拒绝的话而不爱了?”夏宇拍拍身上的灰,拉起刘篮,“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刘篮冲夏宇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快要落山的明月,转身回到了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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