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叶沛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也没见警察来学校里抓人。难道他的推理错了？
“不确定，是我编的。”会长给了他一记白眼，“那个混蛋是个什么传媒公司的部门主管，已经认罪了，过几天就会正式起诉他。”
“动机是……”叶沛然不知道什么传媒公司的部门主管跟一个在校大学生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会长仰躺在床上冷笑一声，“是意外。那混蛋从别墅区开车出来，有条流浪狗挡住了他的路。他看四下无人，就想爽一把，顺便给狗一个安乐死，没想到吴渊突然冲出来救狗。他来不及刹车，就把吴渊撞倒了。混蛋找到了那个吴渊冲出来的缺口，把他拖进去，用扳手敲了他后脑勺十几下，看他彻底断气了，就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会长说得轻描淡写，但是那恐怖的景象已经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丧心病狂的男人举起扳手，重击在吴渊的头骨上，发出碎裂的声音。鲜红的血液溅在他名贵的西装上，溅在他疯狂的眼睛里。直到躺在地上的吴渊再也一动不动，他终于扔下扳手，把吴渊浅浅地掩埋了。他甚至连给自己杀掉的人挖一个体面的墓穴都不肯。
“你知道吗？我见过不少混蛋，但是这个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他眼睛眨都不眨就杀掉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学生，被抓到了把柄却立刻哭哭啼啼。”会长恨得咬牙切齿，“‘我跟老板的老婆在偷情，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是从那个别墅出来的。’‘只是一条癞皮狗而已，那个小子不该救它。’‘我不能因为这种事丢掉升职的机会，我正打算买房子。’去他妈的房子！毁了别人一辈子，他却他妈的满脑子都是他的职位、他的房子和他的钱！”
叶沛然也见过许多这样的人。他们有的是住在那边别墅区开着豪车故意在校门附近加速的成功人士，有的是对上司阿谀奉承却对清洁工人冷言冷语甚至把痰吐在对方身上的白领。他们看到别人的不幸无动于衷，甚至冷笑着搬出自己那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理论，就好像自己的人格白璧无瑕，行为无可指摘一样。他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别人要么是可以踩着往上爬的阶梯，要么是可以一脚踢开的障碍，全部都听他们发号施令。你要是不赞同他们的价值观，你就是天真，就是幼稚，就是不适应社会；你如果指责他们的行为，你就是嫉妒，就是虚伪，就是对他们道德绑架。然而当厄运降临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却没了平时高谈阔论“成王败寇”的那股气势，连承担失败后果的勇气都没有，只会像个怨妇一样把所有过错都怪罪到别人身上。
恶心。
除此之外，叶沛然再找不出更恰当的形容词。世间的道德在他们看来只是陈词滥调，是利益规则的另一种形式，所以自己根本没有必要遵守。但是他们却要求自己以外的人去遵守，还把标准设置得超乎寻常地高，只要某个人有一点道德上的瑕疵，就从此失去了得到公正的权利。在叶沛然看来，这就是双重标准，就是虚伪，而这世间，没有比虚伪更加恶心的东西。
“二级谋杀。”会长叹了口气，“那家伙的律师已经跟地检达成交易了，他要在牢里至少蹲个三十年。像那样的孬种，估计以后每天都得洗三四遍屁股。”
“我最讨厌洗澡了。”小虎突然插嘴说。叶沛然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会长说话，因为就在这不到两分钟的工夫里，他已经消灭掉一袋棉花糖，又随手把袋子扔到了地上。
果然一点记性都不长。叶沛然弯腰捡起袋子，扔到了垃圾桶里。今天小虎已经被打得够多了，习惯这种东西还是应该慢慢培养。幸好会长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看到叶沛然却皱起眉头没头没脑地问：“干嘛？”
“什么？”叶沛然确定自己什么都没说，“我就是扔垃圾。”
“我问你没事干嘛还在这呆着。没看见我已经很累了吗？”会长拉着一张脸，一字一顿地说，“我要睡觉。”
“我在这又没碍着你睡觉。”叶沛然不满地嘟囔说。虽然也没有特别想呆在这里，不过被人露骨地驱赶还是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会长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要脱光了好好放松一下，你要看吗？”说着，他已经解开了三粒衬衫扣子。
“不打扰了。”叶沛然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了小虎的寝室。可是刚上电梯，他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帮小虎收拾房间的时候，他好像把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放在了当时屋里唯一的一片净土——小虎的床上。他连忙按下开门按钮，折返回去拿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回去会不会又被会长揶揄，他一面担心，一面熟门熟路地走到小虎寝室门前。
“我的手……”他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好像走错了寝室。不知是什么人，居然偷偷在寝室里养猫和——如果没看错的话——一只狐狸。“抱歉！”虽然房间里没有人，他还是反射性地道了歉。好像听得懂人话一样，两只正在互相舔舐的动物停下动作，定定地看着他。他退出去，关上门，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这两种动物居然能和平共处，只是猫还好，在学校里养狐狸，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可是当他抬头确认自己走到了哪个寝室时，却惊讶地发现，他没走错。这个就是小虎的寝室。没错，他来过小虎的寝室不知道多少次了，怎么可能认错？而且刚刚那个寝室跟小虎寝室的所有装饰摆设都一模一样。问题是他刚刚大扫除的时候完全没看见有动物，那么大的两只他不可能没看见。还有，小虎和会长跑到哪里去了，会长不是说要睡觉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看错了！对，看错了。那一定是自己太喜欢毛绒绒的动物，才会日有所思，日有所见。他脑子乱成一团，鬼使神差地重又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次他看到了三个裸男。
小虎拽着一件t恤，刚刚套上自己的头。杰西拿着一条牛仔裤，一只脚还没来得及伸进裤腿里。会长则是气定神闲，*裸地坐在床沿。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会长瞟了已经石化的叶沛然一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长和小虎刚刚隐形了？那两只动物哪去了？杰西是怎么冒出来的……千言万语，到了叶沛然嘴里就只化成了一个英语单词：“whaaat”
“如你所见，我们三个都不是人。”会长赤身*地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我是狐狸，小虎是猫，杰西是吸血鬼。”说完，他打了响指。只听“嘭”地一声，三个裸男瞬间变成了狐狸、猫和——如果没看错的话——蝙蝠。
啪叽。
那是叶沛然世界观碎裂的声音。突然，他觉得天旋地转，地面直向自己扑来。随后，便是平静的黑暗。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尝到了一股铁锈味。
全身软绵绵的，好像漂浮在死海上，不时有清凉的海风吹来。渐渐，沉寂的世界开始有了声音，最初是窃窃私语，然后变得好像在耳边争吵一样。
“小叶子死了吗？”这是小虎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死了吗？叶沛然想，难怪感觉轻飘飘的。
“那么容易死就好了。”会长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高兴，“快点扇！他觉得冷就会醒了。”
“你不是说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吗？”杰西说，“现在怎么办？”
原来我没死，叶沛然迷迷糊糊地想。碎片渐渐在脑海中拼凑起来。话说，我晕倒之前看到什么来着？
“没办法，正好这笨蛋昏了，我来把他大卸八块。杰西，你去买把电锯。小虎，一卷大号塑料袋和一打纸箱。弄完之后放我车上运走，今晚扔到半月湾里去。”
这是要把我肢解的节奏吗？叶沛然想要大喊“不”，可是却没法动弹。
“扔了？不是回家拼起来吗？”小虎天真的声音让叶沛然有点想哭。
“傻瓜。人要是被切了就死了，哪像杰西，怎么切都能再拼起来。”
“嘿嘿嘿……不要这么夸奖我啦。”杰西憨厚地笑了。可是这怎么听都不是在夸奖你吧？
天啊，快点醒！再不醒来就要变成血肉模糊的尸块了！
“不行。我不要小叶子死。”小虎一边说，一边抱着他的身体猛摇。
小虎，你果然是我的朋友。不过可不可以不要摇了，真的很晕。
“那就算了，分尸太麻烦了。虽然杰西可以把他的血吸干，但是肉末、骨渣什么的肯定会弄得哪都是。”会长说着“嘁”了一声。
“我才不要吸人类的血。”杰西连忙插嘴说。正当叶沛然觉得他是个有道德的吸血鬼时，他又加上一句：“我对抗生素过敏，吸了人类的血会打嗝打上四五天的。”
结果是被嫌弃了。
“如果他把我们的事说出去就危险了。”会长认真地说。
说出去谁会信啊？叶沛然绝对没有被抓到精神病院做电击治疗的兴趣。
“是啊，传出去的话，我一定会被爸爸妈妈骂的。”杰西的声音现在听起来非常愚蠢。
“我有主意啦！”会长的兴奋中带着莫名的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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