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总裁叛逆妻,第十章 只是命运(五)
第二天,汪承瑾倒是尽职尽责的做好他好女婿的本分。舒悫鹉琻
上午应苏立沛的要求去了S市几个标志性的繁华路段以及S市的海港。
苏立沛感慨,“30年前这里只是一个工业镇,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有幸跟着领导来这里考察。而今这里早已找不到当初的影子。”
汪承瑾笑着说,“爸,反正您现在也退休了,不如迁居到这里来居住。您不是想看到澜澜吗?这样你就可以经常看到了。”
苏澜没吭声,心里倒是直骂汪承瑾多事。
此时他们正站在海港处。
苏立沛扫了一眼迎着风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的苏澜,笑得爽朗,“我还是喜欢老北京城,我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将近一辈子,也不想挪窝。不像你们年轻人在哪里扎根都行。而且桐桐才刚上大一,我们也不想两地奔波。以后啊,我也想落叶归根!”
汪承瑾说,“也好,那我们以后多来看看您老人家。”
“嗯。”苏立沛也不知道自己的以后还有多长。
汪承瑾抬起手看腕表,“我们去附近一家海鲜楼用餐?”他是在征询苏立沛的意见。
“随便吃什么都行,我也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不过桐桐倒是很喜欢!”一旁的甘萍很快接过去。
吃完午餐苏立沛有些乏,汪承瑾就带着几个人回去。
下午汪承瑾陪着苏立沛下昨天就约好了的象棋。
苏澜和甘萍就只好在旁边静静的观战。除此以外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苏澜是不想和甘萍面对面的独处。
甘萍好像也是。自从昨天在机场对苏澜主动示好遭到不咸不淡的冷遇后她也自觉的不去招惹苏澜。
苏澜可以不恨苏立沛,但是她做不到原谅一个入侵者。尽管甘萍也没多大的过错。
以前就听自己的妈妈说过苏立沛棋艺惊人。苏澜幼时也去学过一点,不过是皮毛而已。
两个男人的对弈她看得仔细。看起来两个人的胜负均等、平分秋色。苏澜还是看出汪承瑾有几处明显的让棋。
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男人,怎么会让自己犯如此明显的错误。
而苏立沛也没有妈妈说的那样厉害,兴许是疾病缠身精力不济,他好几次频频护扶额。最后也只是笑着说,“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承瑾你看你让我好几步棋我还是赢不了你。”
汪承瑾落下一枚,又细心的为苏立沛添了一些热茶,“爸,您的棋艺相当不错,如果你在年轻20岁恐怕我不是您的对手。”
苏澜皱皱眉,心里道:这真是个掐媚的家伙!
念头刚起,汪承瑾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似的,忽的开口,“爸,这一副象棋倒是不错,早听澜澜说您酷爱收藏象棋,这棋就送给您吧!”
苏立沛拿起手上的棋子到眼前细细端详,是不错,通体莹亮,“这棋恐怕不便宜吧!我还是不夺人所好。”
“只不过是普通的玉石而已,也不是很金贵,只是再好的物件落在我手里也只是糟蹋了它。还不如给它寻个好主,您就甭推辞。”
苏澜知道自己不说话不行,反正这人爱显摆。清清嗓子,“爸,您就收下吧!反正他也不经常下棋的。”她本来想说他根本不在乎那点小钱,最后还是觉得语气太冲就改了口。
什么“不金贵”。这东西可是他前年去缅甸特地花大价钱赌的两块石头之一。切开都是好水色,一块用来做了玉雕。一块就做了面前桌子上的这副象棋。
这天晚上,苏立沛对着正在餐厅帮柳姨收拾碗筷的苏澜说,“澜澜跟爸爸去院子里走走。”他苍老的声音带着恳切的味道。
苏澜见横竖躲不过,只好跟着他出去。
这两天苏立沛偶尔看着她失神,苏澜的目光迎向他的时候,他又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澜就想着他来这里不是白白的来玩两天,肯定有话对她说。
苏澜老早就想好了——过去的她不纠结。
外面已是黄昏,晚风中带着些许的凉意和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扑面而至。
苏澜拢拢披在身上的薄衫走在前面。身后是苏立沛还算沉稳步伐。
花园不大,不过区域明显,花坛、树林、池塘各据一角。小树林在车库的方向,那里种着月桂、玉兰、梅树等。
苏澜在桂花树下的椅子前停下来,这几张椅子每天都柳姨都会过来打扫,上面已经按季节铺上彩色的软垫。“爸爸,咱们坐下来谈。”
“好!”苏立沛坐下来。
院子里玉兰花状的景观灯已经点燃,灯光下苏立沛本来暗黄色的脸变得有些惨白,不禁让苏澜想到死亡的颜色。
她双手交握搁在圆几上,看着自己对面这个叫爸爸的人眉头纠结似在组织语言,她静静的开口,“爸,您还是先听我说完以后你再看看你还有必要说没!我的意思是说,你要说的什么我大概都知道的。”
苏立沛难过的点头,“你说吧!孩子,你叫我一声爸爸我都觉得愧疚。”
苏澜抬头,头上的月桂粉黄的小花成簇成簇的在夜风中摇曳,不时探出叶片,“爸爸,刚才您不是在和承瑾下棋吗?”
苏立沛不明白为何她会这么开头,还是点头答应一声,“嗯!”
“你有没有在落下棋子后,发现自己放错了地方,有悔棋的冲动?”苏澜问。
苏立沛摇头,“爸爸是上大学那会儿学的象棋,教我学象棋的那位老师就说过悔棋是大忌。”
苏澜像是满意的点点头,“所以有句话叫‘落棋无悔’,我想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苏立沛大概猜到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澜澜,人生怎么能和一盘棋局相提并论?”他明显有些激动,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青色,还有些气喘,“我做错的事,我都知道。我知道我在你面前来说后悔过去的话似乎有些可笑,可是如果我今天不说,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苏澜抬手,“爸爸,您不要激动,你听我把话说完。”
苏立沛安静下来,不过苏澜仍然可以听到他浓重的鼻息,他眼底涌起的红潮让苏澜略低下头,“很多事情是后悔不来的。您的老师都说悔棋是大忌。您后悔你前几十年所做的事何尝不是给自己套上枷锁。何不让自己活得轻松些。……您想凡事没有绝对,一件事情也有它的负面影响,就像您今天说这个城市的变化。S市是经济腾飞,城市日异月新,这是不是表面?可是它的背后呢?是污染和贫富差距,甚至是歧视,还有堕落。”苏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难受的。院子里很安静,只听见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苏立沛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出言打断她。
好一会儿她才接着说下去,“二十几年前你离开我和妈妈,别人看到的是我们被抛弃的惨境,幼年时我曾经无比期望你能回头看我一眼,我努力学习让自己倔强长大。而妈妈呢?也很优秀。她年年被评优秀,连我都感到自豪。谁又能说清如果你没有离开我们,我和妈妈又到底是什么样子。或许我泡在父母溺爱的蜜糖里不思进取,性格乖戾。或许妈妈也教不出那么多的好学生。”
苏澜说到这里已经是眼角湿润,用力吸了吸鼻子,“所以爸爸,您可以继续按自己原定的轨迹走下去,不要回头看。人生也是一盘棋局。我相信你曾经打算放弃我和妈妈的时候,也曾经和自己的内心艰难对弈。甘姨和你也是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在一起的吧!这些事我都知道。如果我和妈妈没有被你放弃,被放弃的就会是她。她只是要比我和妈妈要幸运一点。”
苏澜说得没错这场看似“重男轻女”婚变其实还有一个隐情。
当年苏立沛和同事一起去踏青,被一群人灌醉后醒来发现居然和甘萍躺在一张床上。后面的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再加上他的父母在李娜生下苏澜后,拿苏家无后来逼他,李娜那个时候心情也坏,成天哭哭啼啼的。他就干脆离开那里。
遥远的往事,以前苏立沛没有觉得难堪。自从知道自己得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后,再想起自己前半生种种,他就被心里的愧疚压得不堪重负。
如今和女儿相对,更是难过。这个孩子,自己没有尽半点父亲的责任,却是一个如此通透玲珑的孩子。“澜澜,你这是原谅爸爸了?”
苏澜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叫做“爸爸”的亲人正一副小心翼翼的等着她回答的样子,“爸爸,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根本就没有恨过您,妈妈说过:活着这个世界上还没学会爱就已经学会恨是一种悲哀!”
苏立沛声音几近哑然,“你妈妈是个好女人,可是我那时候不懂得珍惜……”
“爸,我说了不要往回看。妈妈也没有恨过你,她一直都是爱你的。她只是以为你会回头,所以最后难免有些……怨念。那不怪她,毕竟她所以的热情都献给了她的事业和一个不回头的男人。”
“……”苏立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苏澜转移话题,“在这儿多呆几天?”
苏立沛摇头。
苏澜只看得见一个米白的帽顶。
“我后天还要做化疗。”
苏澜沉吟半响,“下个月我有一个朋友结婚,到时候我回来看您!”
苏立沛抬起头来,眼露出欣慰,他还以为这一次是永别,“好!到时候别忘了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好来机场接你。”其实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底,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苏澜起身,“爸,外面凉,我们进屋去。”她甚是随意的抖着发酸的腿,好等苏立沛走前面。
眼前的人的背已经微驮,想必是被疾病折磨的。
刚走到院子中央,苏立沛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问,“我今天早上去外面散步,好像看见熟人了。他开着车就从旁边的那个院子里出来,还在你门口停了一下。”不仅仅是停了,他还看见他往里面张望。
苏澜不紧不慢的回答,“您说的是邱臻吧!他是住在旁边的。”
苏立沛脸上带着一丝狐疑,“你讲见过褚一航了?”
苏澜笑了笑,“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他也在这边?再说了S市也不小。”
苏立沛似松了一口气,“澜澜如今你过得这么好,你也要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不要往后看。”
“嗯。”她几时想要回头看了?
甘萍见苏立沛推门进来,脸色青白。
她赶紧走上前去,利落的关上卧室门。扶着苏立沛在床边坐下来。
此时的苏立沛哪里还有白天的精神劲,这会仿佛被抽空了似的。大部分重量倚在甘萍身上。
甘萍皱皱眉,语气有些不悦,“非要跟身体过不去,真是越老越执拗。”
苏立沛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还能有多少时日,只不过想在闭上眼睛前了却心愿罢了。”
甘萍执过他枯瘦的手在掌心摩挲,“那原谅我们了?”
苏立沛只是点点头,其实他也说不好。只是孩子说她没有恨过。
屋子里静下来,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甘萍爱了这个男人20几年,从第一次见到苏立沛就有飞蛾扑火的决绝。只是她有幸拥有了他,而另一个女人成了那只飞蛾。
“不该说的,你没说吧!”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苏澜虽然不待见她,她也不是很待见苏澜。为了这个男人她忍了。
苏立沛像是睡着了,半天才艰涩的吐出两个字,“没有!”有些事是要一并把它带进黄土的,不说出来才好。
“我就怕你会忍不住说了!”甘萍轻轻地说。“要瞒过去就一直瞒着吧!我看她现在不错。褚家那边是火坑。”当年褚一航的父母的坚决她是见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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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一开始计划那样,苏澜和汪承瑾把苏立沛一家送上飞机变各自调整好姿态,回到既定的轨迹。
苏澜扶着车门看见汪承瑾上了另外一辆刚驶进停车场的车,只留下一个欣长的冷漠背影。
她不得不狠狠的拍上刚拉开的副驾驶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狠狠的想汪承瑾这家伙倒不是半点都不含糊。这不是他心爱的座驾,也舍得让给她?她刚才走在他前面怎么就没有潇洒的直接走到马路边拦出租车离开,留一个洒脱的背影给他能?
非得要他先给自己摆上一道才看清他。
明明对他已经没有半点期待,还是忍不住心生悲戚。事到如今,他和别的女人是绯闻四处,而他身边的朋友、下属看她也是眼带深意。
她知道那些人是带着怜悯的眼神,简直活脱脱的无视她仅剩无几的尊严。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去掉“汪太太”头衔的失宠妻子。
她想就这样吧!没有爱情的婚姻。可她还有一个孩子,谁的一生能够做到尽善尽美,何况还是这个浮华的变幻的人世间。“坚如磐石”只停留在现代文明以前,这个社会石头化作粉末已经不是稀奇事儿。
接下来生活还会教会苏澜什么是出乎意料和措手不及。
S市的一家小报一直只写明星商贾大腕的报纸这一天也开始写她这条吸附在汪承瑾这条大鱼身上的一尾毫不起眼的小鱼。
那篇报道的配图是两张。
一张是她的。正好是那天她从机场出来她站在车边遥望汪承瑾背影的侧影。她的手正搭在副驾驶的门上,半个完美的侧脸却印着无可解说的愁苦。
另外一只图片上也有汪承瑾,不过主角却是那个春风得意的姚静妮。
报纸上是这样写的,不管她跟汪承瑾是为了炒作还是真的带有几分真情,都算是成功的。
图片上的两个人相携的从某个夜店出来,暗黄的街灯衬托下是两个相视含情的人。无一处不温馨完美。也难怪这篇报道作出的最后总结就是汪承瑾会换掉“汪夫人”的概率相当高。
苏澜放下报纸,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很厌恶被别人打搅到了!
她并不在乎别人说她是一个过气的“汪太太”。只是那段关于她身世的描写让她入骨梗喉,心底泛痛。
现在这些记者为了赚足噱头,不在乎把你的祖宗三代都给挖出来。
关于身世那段,文字不多,也没有挖几代。而是刚好直戳她最痛的地方。毫不隐晦的说苏澜和她的妈妈一样遭到了男人的嫌弃,说她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如何担得上“汪太太”的名分。
柳姨端上一份早餐,见苏澜默不作声僵着身子,她扫到报纸的画面就明了,有些心疼。
“澜澜还是多为孩子想想。”她提醒。不动神色的拿起报纸和纸袋,一走到厨房就把报纸撕个粉碎,一边撕扯一边骂姚静妮姚狐狸。
今早她在厨房准备早餐就听到门铃声,她赶紧擦把手去开门。大门外站在安保人员。他把一份牛皮信封递给她,说是苏澜的。
她接过来也没多想,直接拿回屋子里搁在餐桌上,转进厨房看锅子里的。只是没想到对方是不怀好意的挑衅。
苏澜已经很久不碰电视报纸之类的东西,有人偏偏不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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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臻有些气结的拿着报纸站在褚一航的办公室。
褚一航放下电话瞟向一脸怒气手里攥住报纸的人,“什么时候对娱乐八卦有兴趣?还有你这脸色可不太好看,是冲我的?”
邱臻狠狠的摔下报纸,“就是冲你来的。你好好看看吧!你能让她不伤心吗?”
褚一航一眼就看到报纸上那个瘦削失落的女人。是他大意了!在汪承瑾多次荣登八卦的同时怎么就没有想到有天记者也会将镜头对准她。如果早想到这一层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竭力保持平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邱臻显然不放心,“我那么放心的等你去爱护她,你哪一次没有出半点差池?我不希望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几年前……”
褚一航摔掉报纸,怒气冲喉而出,“邱臻你根本没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她本来就是我的人,你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
邱臻没有想到自己被反将一军。是的,他邱臻没有资格!不过他还是一个不轻易认输的主,“我是没有资格,那你又是怎么用你的资格的。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年就不应该畏畏缩缩的去国外,我就该在你不要她的时候,把她抢到手!我的爱不会比你差半分半毫!”
邱臻吼得双颊涨红,一双眼睛带着怨气的看着褚一航。
褚一航也站了起来,“邱臻你这个时候能去抢?还是我能去抢?你有多了解她?她的脾气是个什么样子?”他又颓然的坐下来,“她有了孩子,如果我做的太明显她会恨我的。你先出去,我知道该怎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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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雅旅行回来兴致勃勃的约苏澜出来吃饭,苏澜来到约定地点找到了这家叫“半夏”的餐厅。
进去时,卓雅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朝苏澜招手。
在苏澜看来卓雅这一次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苏澜也说不出为什么,她只是觉得卓雅的笑今天特别明艳动人,不似往日那样虚浮。
落座点好餐,苏澜就看着卓雅容光焕发的脸,“你最近遇到什么好事,出去半个来月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卓雅摸摸自己的脸,眼露羞涩,“我看上去有那么明显?”
“嗯。”
她眼露羞涩,“你的眼睛够毒的哈!这也被你瞧出来了!”
“不是我眼睛毒是你自己藏不住事儿,这什么都写在脸上。明明白白的喜事啊!”苏澜调侃。
卓雅双手覆上脸火辣辣的,眨着一双眸子,“和好了!”
苏澜听到她这么简简单单的说,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心里也替她高兴,“说说怎么回事?”
卓雅放下手,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他公司遇到资金链缺口,向我爸妈求助。这次我妈妈终于记起我是她的女儿,替我狠狠的讨回面子。以前结婚的时候双方为了相互利益,婚后我们各过各的。这次不一样,是他需要我这个卓家千金的身份。所以吧,他就低头认错。保证以后会对我好。”
苏澜当然是希望她好的那一个,但是她怕男人一旦花天酒地惯了,那些个劣根是不会刨尽的。它会随着一场春风雨露而破土萌芽。“所以你原谅他了,这是好事!”也不是说就要放弃,还是需要搏一搏。
“嗯,我在外面的时候,他还特意飞过来陪我几天。”卓雅掩饰不住的兴奋,所以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要和自己的好友分享。“我爸爸也说如果他敢再造次,他就会连本带利的抽回投入的资金……”
这个时候她们要的意大利面已经端上来。苏澜一边拿起叉子一边静静的听卓雅说话。
卓雅叉起几根面条“其实我也怕他再次得了势就老毛病再犯。”她的声音带着担忧,刚才眉飞色舞因为这股突然涌起的担忧而消失,尽管父母已经开始关心她这个女儿的幸福并出言约制她的丈夫。她还是怕再生变。
卓雅有时想要是她的丈夫永远一文不名,永远生活在她的光环下。
苏澜执着叉子轻轻抵着盘子边缘安慰道,“如果我们总是想到未来将要生出何种变故,那我们这一生会在不断担忧和焦躁中度过。有时想想为什么有的人总是只顾眼前,其实这无非是大智若愚,我的姐姐,如果凡事都有注定,你何不好好享受眼前,总比一生无半点欣喜好。”这是她第一次称呼卓雅为姐姐。她是真的很渴望亲情。
卓雅拉过苏澜是手,“苏澜这以后你就是我卓雅的妹妹。”
苏澜点点头。她是开心的。“比亲姐妹还亲!”
卓雅放开苏澜的手,“可是我就怕高兴后又坠入更深的炼狱。”
苏澜抿唇,“你觉得你和我两个人的处境又比地狱好到哪里去?所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通往天堂的出口,我希望你幸福!”
苏澜内心有说不出的矛盾,她能劝别人却劝不了自己“大智如愚”。
一席话在卓雅信任感激的眼神中结束。
这个时候卓雅的电话响了。
她拿起电话,双目含情语气轻柔,“嗯……刚吃完……和苏澜。”她朝苏澜吐了一个舌头,很是俏皮。“你呢!……下午啊……我要和她逛街呢。”她再次瞟向苏澜,下午逛街是她们约定好的。
苏澜从她小女儿的似的娇憨中知道电话另一端的人是卓雅的丈夫,她小声对卓雅说,“你去吧!我一个人就回店里,咱们改天再约好啦!”
卓雅眼中似有几分纠结,但还是很快说:“你来接我吧!我在冠珍旁边的半夏餐厅。”
卓雅在等待丈夫过来时,告诉苏澜他们要去临市。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又为苏澜点了一个提拉米苏。
她的丈夫来得很快,那个时候苏澜盘子里的东西才吃了一半。
那个看上去很潇洒翩翩的男人向苏澜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拉过卓雅的手,“走吧!”
卓雅抱歉的向苏澜笑。“妹妹咱们姐妹俩下次再约。”还作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苏澜挥手“去吧!别浪费这好天气,我不反对你重色轻友。”
她在卓雅两人离开后,也慢腾腾的起身,这么好的天气,秋日浪漫她却找不到辜负的理由。
褚一航从冠珍商场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一抹明丽的淡蓝色身影。
她走路似乎总爱低着头悄声无息的。从前的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她的脚步迟缓正从一家餐厅出来。
褚一航站在门口没动,刚才和商场的客服经理发了一顿脾气。心底还留着的烦躁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已经顿消。
商场的负责人亲自去把他的车从地下停车场给开到大门外,就等在一旁好送走这尊今天比较凌冽的神。他大气不敢出的却在褚一航脸上看到一瞬间冰雪消融,只剩下遥视远处的专注温情,很难得一见的表情。
负责人正想探个究竟。却被褚一航不着痕迹的强硬打断。“申经理,你去忙!”
褚一航并没有看他,视线还在前方慢慢移动。
这名申姓经理连忙毕恭毕敬的离开,他和褚一航认识的时间不长,褚一航给他的印象是从不轻易动怒,却是雷厉风行的办事态度。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孔,为人却丝毫不含糊,精明果敢。
褚一航就站在商场大门的台阶一侧,身旁的人来人往不断对他行注目礼,丝毫不影响他投向苏澜那一束痴恋含宠的目光。他看向她坐上停在广场上的停车场的小巧mini,这才朝自己的车走去。
他打开自己的车门时还在想:她还是开白色的车比较合适。
刚发动汽车,一片嘈杂声中并不十分明显“砰”的一声直捣鼓膜,他的心猛地一跳,急急的扭过头看向那辆红车的方向。
这一眼,他的心被紧紧攥住,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一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蓝色炫跑直直的和苏澜的车撞在一块儿。
刚才苏澜正准备发动车离去,斜刺里冲出一辆蓝色的跑车直直的往她的车头冲过来。
就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她不无可避的。慌忙中两手捂着肚子,闭上眼睛的瞬间只听到“砰”的一声,车身猛烈震动一下。
她的胸口和方向盘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睁开眼睛忍住胸口的钝痛,无比庆幸还好没什么事情。心脏迅速回落进胸腔里。
定定神,肇事司机已经立于她的车窗边,正用一种厌恶不削的目光盯着她。
苏澜看到这张艳丽的脸没有表现丝毫的诧异。旋即坐直身体,好整以暇的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节目。
“没吓着你吧!苏小姐。”红唇翕动吐出讥讽,涂了绿色甲油纤白的手指轻捏着手上的墨镜腿。中指上一颗鸽子蛋耀眼得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张扬。
苏澜尽管胸口还痛,可也半点不含糊,她用一种骄傲自持的目光伤心审视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姚静妮是吧?请叫我‘汪太太’。还有你一个公众人物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一个正室妻子恐怕不太合适!”
苏澜的语气微冷,面色平静,饶是习惯了人情世故的姚静妮此刻也讶异。
姚静妮扯了扯轻薄的红唇,“‘汪太太’?呵呵!你还算吗?”
苏澜深知女人之间的切磋要戒骄戒躁,要不然你就会在气势上输掉一截。但是不骄燥并不代表不用声势夺人,她抬高声音,语气带着尖刻,“姚小姐,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你怎么不去问问汪承瑾他愿不愿意把‘汪太太’的名分给一个戏子?或者说他愿意和我离婚?”
姚静妮瞬间脸色由白转成铁青,她示威的举起右手中指,“你应该瞧仔细这是什么!这男人送人戒指的含义你不会不懂?”
真是俗不可耐的一个女人!苏澜暗讽。事到如今她并不怕失去汪承瑾,不过她最看不惯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如果这个女人有天真的能做汪承瑾的下一任太太或许汪家将不会太平。
“姚小姐,你太高估你自己,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不是第一个收到汪承瑾送戒指的第一个女人。就算是汪承瑾能赠你凤凰毛又如何,你不过是一只插上凤凰毛的鸡而已。再怎么样你都改变不了你的本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踏着多个男人身体出人头地的。我还是劝你别别拿着几根你要不起的羽毛当令箭!”
苏澜黑潭似的眼睛带着冷冽与刻薄,看得姚静妮心惊——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孤女么?
姚静妮不得不把手中的墨镜重新架上鼻梁上方,她倒是没想到对方这般伶牙俐齿。刚才她的行为无疑是自泼脏水。她向四周张望一番,已经有不少行人站在停车场外对着这边张望和交谈。
“苏澜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苏澜两手一摊,嗤笑一声,“随便,我等着呢,看你还有什么招数。”人一旦输得彻底时反而有种有勇无畏。
姚静妮气冲冲的坐上自己的车,发动车是还不忘狠狠的隔着挡风玻璃对苏澜剜上一眼。
苏澜只觉得好笑,为了一个男人,两个女人饶有兴趣的斗智斗勇。虽然她很不情愿,可是面前这个女人明显触及了自己的底线。她倒是不相信前些时日那一则关于自己身世的报道会与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关系。
值得庆幸的是那篇报道以后倒是很快平静下来。也许大家觉得她身份平凡,毫无娱乐大众眼球的价值。
姚静妮迅速掉转头想要赶紧离开,苏澜的眼神让她很失败。她不想承认自己输了气势。只得在离开前撂下狠话。
今天她本来是很忙的,逃过了经纪人的眼偷溜出来。去喝了一杯大麦茶。没想到刚喝完出来和苏澜狭路相逢。
她忍不住想上去奚落一番,急迫的心情下却把油门当刹车使,直直的对撞上去。
连忙下车查看,虽然她很讨厌这个汪承瑾从不许她问起的女人,她还是怕对方有个好歹来。
没想到那个苏澜见到自己没有丝毫意外,尤其是她的眼神像是等待已久的平静无波,让人心顿时升起寒意。几句交锋的话下来自己倒是成了跳梁小丑。
姚静妮一边把车转出出口位置一边暗骂。
出口处一辆开得飞快的黑色迈巴赫似要从出口进停车场。
姚静妮冲对方打了一个喇叭,示意对方走错了,这是出口。
哪知道这个车莽莽撞撞的根本不听,甚至还加快了速度直接给毫无防备的她撞过来。
“砰”的一声巨响,这声音可比刚才那声还要霸道。
姚静妮的车直直的往后退开好几米。撞的还是刚才的前引擎盖,严重变形的引擎盖被掀起老高。
姚静妮整个人被震蒙了。她抱着方向盘心有余悸,小脸惨白的看着一个浑身带着戾气的男人从迈巴赫上下来。
褚一航刚才在苏澜的车被人恶意撞上的时候就被挑起了怒火,那个下车的女人他怎么不认识。
他绕着停车场外的栏杆开了大半圈让了几次车,才险险的拦住这个嚣张的女人。
虽说他这个‘拦’的方法有些不地道,也算是用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谁叫这个女人不长眼睛呢!他褚一航的女人也敢恐吓。不是活腻歪了还是什么。
他就这样把车大大咧咧的停在出口处,也不打算让开。他担心那个小女人会躲在车里哭鼻子呢!
不过等他看过去,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苏澜已经下车来,她往这边张望一样,眼带疑惑,在看到自己后又转过头去,用脚踢了几下车前被撞坏处。
那个样子娇憨可爱,他估计是她的车什么地方被撞坏了,动不了。
褚一航莞尔。
姚静妮看到这副冰山面孔对着苏澜笑,心底不禁对这两人嗤之以鼻,她也忘了自己被人撞的事实,正揣摩这两人的关系。
本以为已经走过的褚一航突然回身,目光陡寒用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说,“她是你能碰的?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有下次,我敢说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姚静妮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痛恨不屑自己的男人。她除了需要去迎合汪承瑾以外,还没有男人敢这样无视她。
可是此刻她似乎被面前这个男人冰封住了。忘记呼吸,忘记反驳。耳边又传来他的警告,“回去告诉汪承瑾如果他敢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我褚一航会不计一切代价带她走!”
他就是“褚一航”?
姚静妮愣愣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底升起害怕。
据说他的父亲在京城身居高位。而他在商场叱咤风云等同于汪承瑾。更重要是前些日子各个报社杂志回应她说一个叫“褚一航”的男人他们得罪不起。不敢再报道关于苏澜的任何报道。
姚静妮颤抖的想要去拧钥匙,抖抖索索的怎么也捏不住钥匙端,这才发觉自己的指尖全是汗水。额头上也开始渗出豆大的汗水。她不得不拉开门踉踉跄跄的逃走。
她看到不少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也不顾的。知道自己一定是形容狼狈。
直到双脚生疼,逃出很远才想起对方怎么屑于追过来。她刚才就应该打车回去。
苏澜不是不知道身后的脚步声属于谁。她有种遁逃的冲动。不想和褚一航有过多的联系。却在每次狼狈的情况下被他撞见。
她无比悲凉的坐上车。刚才和那女人斗智斗勇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心情。这个时候整个人的精神像是被抽空了似的。
她愣愣的看着他越走越近。懊恼自己应该早点离开。恼那个女人偏偏把自己的车撞坏。
苏澜看着他强势的拉开车门,在他的手触碰到她臂弯的时候,她戒备开口。“你走你的!”
褚一航看见她一双澄明的眸子闪烁不定,如同一只只愿独自舔舐伤口的小豹。他的手没有听话的离开这细藕似的胳膊。从上至下的打量她的脸。她的脸倒是比前些日子圆润几分,脸色嫣红,下巴有点肉呼呼的。
她的下巴本来就不尖俏,脸上稍微有点肉几乎都堆在下巴上。这个时候更像一个怯怯的洋娃娃。“澜儿你放心,没有人敢对你胡言乱语。”他的语气很低,带着蛊惑。
她还是摇头,“我倒是不怕别人说什么的。只是这样做你觉得合适么?”
他循循善诱,“合适不合适我说了算。”说完他加大手上的力道,把她往外拽。就像对付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乖!听话,我带你回去。”
苏澜丝毫不打算配合,想要从他手里挣脱。
褚一航放开她的手,作势要抱起她,“我倒不介意抱着你走!”
苏澜明显气恼,“褚一航,你明显变成一个无赖。”说完鼓起腮帮子又无计可施。从前的专横撒泼在这个男人面前再也做不出来。如果再那样做的话,岂不是显得两个人的关系匪浅。
她挥开他作势是手,又推开褚一航来不及让开的身子,像头小蛮牛往外面走。哪有半分准妈妈该有的样子。
褚一航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笑了,准备关上她的车门的瞬间看到她的副驾驶的位置上的那只布娃娃笑容无限扩大。扯过她的包包摔上车门跟了上去。
怕她再溜掉,又轻轻巧巧的半握着她柔软的手。
苏澜转过脸瞪了他一眼,“我自己会走。”
他有些不情愿的放开。上去几步打开自己的车的副驾。也没忽略苏澜瞧见两辆撞在一处的车时露出促狭的笑。
上车后苏澜明显不想和他说话。她把脸转向一边,只看窗外急速飞驰的街景。
褚一航也不逼她说话,他明显享受这静谧空间里内心的无限满足。
只是“海澜澄清”遥遥在望时,苏澜出声,“停车,停车……我在这里下车就好。”
她总是这个样子,她到底是在躲着自己。
他忽的打转方向,四周本来就车辆密集,这会引起集体公愤。一时间喇叭尖声此起彼伏。
苏澜惊愕的转过头盯着他的侧脸,“褚一航你疯了!你要死也别拉着我来陪葬。”
褚一航在车流中凭借她娴熟的车技转到另一个道上。她看她吓得惨白的小脸。脸色缓和下来,轻言慢哄,“澜儿,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死。”
苏澜注意到离“家”的方向越来越远。“你这是干嘛!我要回去。”
“你那个家,回不回去是一个事儿。”
“我不管它几回事儿。我就是愿意怎么着?”
“我还不能把你怎么着,你也知道我从来都是给了你足够的空间。不愿逼迫你。”他的话带着纵容。放慢了车速,把车停在路边。
苏澜见车挺下来毫不犹豫的打开安全带搭扣,正要去拉开车门,去被褚一航握住,他转过她有些僵硬的小身板,视线温柔的停在她的脸颊上,“澜儿,我知道你累,所以我不逼你!可是你累就别硬撑着。不是还有我吗?”
苏澜不敢看他的眼,他总是那个最懂自己的人,她的视线停留在他胸前第二颗扣子上,“褚一航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怎么会懂如今的苏澜。”自从上次她叫出了这么多年的第一声“褚一航”以来她现在就一直这样叫他。
褚一航听她这么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我怎么想了?我只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难道我的眼会蒙蔽我的心不成?”
“褚一航,你怎么这么固执。”她当然不会傻到对一个还爱着自己的男人去剖白自己的理由。
“你不固执?我从来都是知道你的执拗,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固执的守着一个拂莺宿柳的男人。”他眼底有了沉静的痛,眼前这个他曾经以为独独属于自己的女人如今已经遍体鳞伤的爱着另外一个男人。
而她还在执迷不悟的为自己申辩,“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我只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褚一航看着苏澜毫不在乎的脸,他本来是她曾经满心在乎的那个男人,他记得她曾经如同一只树懒圈住他的脖子,和他额头相触说:褚一航,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和姥姥,我只爱你!
仿佛只是眨眼间变风云变幻、物是人非。
这个时候他再也忍不住捧过她的脸,“我怎么看你了?你在我褚一航的心里就是我自己的灵魂和命。现在我连我自己的另一部分都不了解,你说可能吗?我知道你要的是一世安稳。”看着她眼里泛起了湿意,顿了顿,心痛得无以复加,“我错了,澜儿,我知道我当初的决定有多离谱。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苏澜知道当初错不在他,如果是她,她也不一定会比他做得更好。她看着他血红着眼两颊抽痛,纵使这样她也不允许他看自己软的一塌糊涂的心,她尖声厉色,“你给过我什么,错就是错了!那有反悔就可得到原谅的余地。就如同如今摆在我面前的这条路我能反悔吗?那个时候苏澜还有那么多可以珍惜的,现在除了这个孩子,我还剩下什么?我只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说到最后眼里盛满的泪水往下滑。她恨自己总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失态,急急转过身去。
褚一航把她一把搂入怀里。
她的话正好戳中他久久愈合不了的伤口。此刻伤口正在往外冒着淋淋的鲜血。他心爱的女人字字血泪的控诉他所犯下的罪责。
收紧手臂把她哭得惨兮兮的小脸扣在自己胸口。
苏澜被这突如其来的窒息拥抱给吓愣了。只能听见他胸口有节律的心跳声。如同鼓点,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的鼓膜,让她莫名的心慌。
使劲挣扎是徒劳。
褚一航嗅着她身上独特的香气,车窗外是正在给万物镀金的夕阳。仿佛下一秒就是地老天荒。摸索着她闪烁着细碎金色的发顶软语:“别动宝贝,我就只抱一会儿。”很是奢侈的时光,不怕坠入地老天荒的暗黑时空,就怕她坏心的打断。
她当然是一个坏心的人,而且还是一个狠心的人。她不断挣扎,在确定他不打算放开她的时候,她的十指隔着薄薄的衣料使劲在他身上挠,就像是一只被捕获技穷的小野猫,只是反复的试验自己的爪子有多锋利。
褚一航的背部被她印下一遍复一遍的抓痕。他忍到额头开始出汗,痛的闷声不吭。
这样带着拉锯似的强制拥抱显然慰藉不了那么多噬骨磨心的思念,可是他却分外珍惜。“澜儿,只要你好受,你怎么做都好。”
她许是累了,手停下来,贴着他的背缓缓下滑。她的手在他半背上停下来缓缓下滑,细细摩挲。沾满泪水的脸疑惑的看着他,疑惑越来越大。
放在他背上的手忍不住辗转在他的整个背部,又迅速拿开,像是被惊到似的,“怎么弄的?谁打的?”
她还是心里有他的。
褚一航摇摇头无限爱怜,“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
得有多狠心才会下这么重的手,他的背上全是一道一道的棱子,纵横交错像是一张粗绳拧成的网。
她见他不说,也大概猜到是谁打的。敢对他动手的人只有他父亲。
苏澜忘记了挣扎。在过去那段感情里他们都是受伤的人。
她和褚一航是在错的时间里遇见的对的人,那么汪承瑾呢?一定是对的时间遇见的错的人。
褚一航也能感到怀里的人瞬间安静,“‘问伊是否愿作我的亲密的伴侣?伊说:若非死别,决不生离。’澜儿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读到这句诗对我说道什么?”
她的头还抵在他的胸口,说出的话震荡在他的胸腔,“求你……别再说了……”
她那半似乞求的低泣花语让他的眸子晶亮。就是知道她尽管倔强但还是心底柔软。他甚至能感觉到她那坚硬的外壳正在他的臂弯一点点化去。
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哭了,你哭得我心疼。宝贝,告诉我这些年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他刀刻般的完美下颚,她从何说起。她是记得她曾经说过她和她生死两对的话。可是这些话在他执起另一个女人的手时,她忍不住用死别来告慰那段不舍的情。然后就有了手腕这道疤。再然后是后面一连串的效应,就像南美洲的蝶不知不觉的扇动羽翼而引起的一场龙卷风。
而这些效应中她最悔恨的是失去亲爱的妈妈。这是她年少轻狂所付出的代价。
褚一航见怀里的小女人只是木然的瞧着自己,想起她还是一个孕妇,怎么能受累。放开她,“澜儿,不想说也罢,总会有机会的,我褚一航这下半辈子的时间都给你。我等你回头。”
“回头?怎么回?我已经走得太远!”她负气的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兴许我前面是死路,后面还是万丈深渊呢!”
褚一航不急不徐的说,“那你就站在原地好了,什么也不用做,让我靠近你。”
“上次杭州那边的汪氏的富力控股公司的事儿是你弄出来的吧!”她看着褚一航,没有询问的味道,却带着笃定。“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做,否则我会看不起你。”
褚一航愣了一下。苏澜的确是最了解他的人。他不过想试一试汪氏的根基。“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只有这样他才会为下一步路做打算。
“褚一航!”她怒了,“你这是小人伎俩!还有别让你的那些人跟着我。”打开车门下车,在下面看着他。
“我是为了你!”
“为我什么?出气。可是我还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妈妈。你想弄得我家破人亡?”她气结他的执着不羁。
褚一航气她的顽冥不化,“你休想把我生生推开,除非我死……”
她‘砰’的摔上门,毅然走上人行道,对着空气呐呐自语,“褚一航……放下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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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灯光旖旎,姚静妮小口小口的喘着气拂上汪承瑾还沁着汗水的背,娇羞婉转的声音轻吐在他耳,“承瑾……”
汪承瑾直接起床,拾起地上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说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这个女人胃口很大,他倒是不在乎那些,反正他们做的是银货两讫是事儿。
姚静妮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像汪承瑾这样的男人不多,她承认自己有极强的物质欲和虚荣心,但是她极其不喜欢这种事后算账的方式。想起几天前苏澜说她是插着凤凰毛的鸡的恶心话,而汪承瑾却是把这句话在她面前完美的诠释。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有些违背本意的说,“我想要买一辆车。”
“好,看上了直接告诉李诚就是。”汪承瑾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回答。
她之前的车是汪承瑾给买的,这说换就换汪承瑾也不问。姚静妮从床上跳下来,讨好的为他扣下面的扣子。看来她应该相信‘一个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是在乎你’的话。而那个‘汪太太’开的是辆破破烂烂的车。
她半低着头,犹犹豫豫的说出了那天撞车的事。
汪承瑾听她低着头用好听的女中音微微叙述细枝末节,他没动分毫,末了,扯下嘴角,“你觉得委屈?”听不出什么情绪。
听在姚静妮的耳朵里甚至还有关切的意味,她埋在他背上嘤嘤的,“嗯。”就差点落下泪来。那日的一对男女每个人眼里都带着对她深深地蔑视,她这都是为他受的。
汪承瑾扯下她蔓藤似的手臂,打量着这个不着寸缕却毫无娇羞的亭亭玉立的女人,他承认这具身体很美,她又怎么能跟苏澜相提并论。而且她微微起伏的山峰下一定有一颗带着邪念和贪念的心。
姚静妮被汪承瑾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被他把挥开,他的脸上迅速出现冷凝和厌恶齐刷刷的向着她。
她忍不住后退半步,“……”
汪承瑾捏过她的下巴,“他们都没说错,是你太看得起自己,她也是你能碰的?嗯?”
“承瑾……我真的不是故意撞她的。”她的身子开始抖抖索索,汪承瑾的手劲很大。她痛呼出声,感觉下巴就快掉下来。
汪承瑾厌恶的放开她,“姚静妮别不知好歹,到时候褚一航真的对你动手也别怪我不搭救你,我们这趟浑水岂是你能趟的。”
汪承瑾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样狠戾过。她不禁好奇他们几个的关系,又不敢细问,眼睁睁的看着汪承瑾在自己面前绝情的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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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承瑾把车停在自家大门外,隔着雕花大门看着二楼那个昏黄灯光的窗口。心思凝结。
褚家与他们家的恩怨不共戴天,而他心爱的女人偏偏念念不忘褚家的一个男人。
十三年过去了,却从未被他淡忘过。母亲不提,他又怎么不知道母亲偶尔对着父亲遗像的心痛,还有开始那几年母亲对远在国外的汪紫萝的排斥。
褚家人是不能被原谅的。
汪紫萝大学毕业后放弃父亲为她准备的安逸职位,只身去了北京做了一个北漂族,曾经笑言她没有出息就不回来。
在第二年七月的时候,那天他正在图书馆查资料,突然接到父亲的司机打来的电话说是有急事,要他马上赶到,司机报出地址刚好离图书馆两个街区的位置。
他在电话里也没有多问,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父亲的司机跟随了他多年,一向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而他今天的语气似乎很棘手。
他当即丢下书赶去司机说的‘三和茶庄’。远远地看到已经有一辆救护车停在门前,呼啸的鸣笛让他的心狠狠的被揪了一下。
他下车正好看到从门口抬出的担架上正好是自己的像山一样伟岸的父亲。
老司机见到他如同遇到救星似的拉着他,“承瑾都怪我,没看住老爷,去了一趟卫生间让不该进去的人进去打扰了老爷……都怪我不好……”老司机说到最后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急忙上救护车,边上车边问,“都是些什么人?”
车上是医护人员正在给父亲测血压,检查生命体征。
他不禁有些害怕,害怕父亲一倒不起,拿出电话给家里去了一个电话,只是要妈妈去医院。
司机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看着他,又磕磕巴巴的欲言又止的。
汪承瑾知道这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到了医院,家里人都还没有赶来之前,“我送老爷去了茶室,老爷让我出来,我就去了一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一个长得挺俊的小伙子拖着一个四十左右的女子出来,女人一边走一边骂,小伙子还在恳求她别骂了。我……料想不好赶紧进去就……看到……然后我就打电话叫的救护车,再给你打的电话。”
“爸爸又是为什么去那个地方?”父亲爱茶,但也没有一个人去茶社的喜好。
“我一个下人,我怎么知道。”老司机在他的逼视下终于在衣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照片,“这是我进去的时候在地板上看到的,当时散落一地。我怕影响不好赶紧给收拾了。”
汪承瑾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大尺度的照片,而那个主角刚好是自己的姐姐和一个男人。在母亲和弟弟赶到之前他把那些照片付之一炬。
但是父亲没有再醒过来。
他痛苦的一边查找真像,一边辛苦的向家人掩盖事实。
只是纸包不住火,汪紫萝从北京回来以后承受不住巨大的悲痛和自责,跪在母亲面前一一道出真相。
当时母亲流着泪羞辱万分的狠狠扇了她几巴掌,摇摇欲坠的说,“滚!再也别回来,也别再说……你……你是我汪家的女儿!”
汪紫萝果真出走,这一去就是十三年。
几年前,母亲终于忍不住向他问起汪紫萝的,才有了如今母女俩的小心翼翼不咸不淡的联系。
十三年了,他对褚家的仇恨早已经刻入他的骨髓里。虽然母亲,姐姐和弟弟一再说过去的就算了。姐姐也说,这事情都怪她,当初本来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演变成的家庭悲剧。
可是他不那么认为,纵然她汪紫萝有错。褚奇帆就没有错了?
没有褚奇帆的步步引诱,邱任英和褚一航的上门揭露,那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
而且偏偏自己爱的人曾经却是褚一航朝夕相对的人。
新仇旧恨,怎么了断?
这个时候有一辆银色的车从车旁边经过,经过他的旁边的时候速度有些慢,但也没有停下来直接开到隔壁院子。
他知道那是邱臻的车。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车里坐到午夜。他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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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嗯,怎么了?”褚一航从电脑屏幕后面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孩子一般情况下在他书房玩不会无故打扰他的。
此刻褚骄拓眼睛晶亮,小脑袋搁在书桌面上,见自己的爸爸一副认真做好听众的模样才再次开口,“爸爸,我今天见到你挂在墙上的那个阿姨本人了。她来接汪小汐,汪小汐很骄傲的说那是她的妈妈。”
“怎么了?”他料想他嘴里的汪小汐便是汪承瑾前妻所生的孩子。
“拓拓觉得好奇怪喔!爸爸心里最重要的人怎么会是别人的妈妈呢?”孩子稚气的问。
褚一航彻底愣掉,他觉得这个好像要说下去是少儿不宜的话题,旋即严肃的说,“你这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赶快去睡觉!”
显然这招对褚骄拓不管用,孩子眨巴眨巴眼睛,“爸爸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好奇是小孩子的天性,老师说爱提问的孩子是好孩子。爸爸你不能把拓拓的好奇心扼杀在摇篮里边。而且,爸爸你让拓拓老是惦记着这个问题拓拓是睡不好觉的喔,要是睡不好觉的话第二天就会打瞌睡,一打瞌睡……”
“停!”褚一航算是投降了,这孩子让他继续说下去的话就会上升到人格问题甚至关系未来什么的了。“你这个毛孩子。我说了你就快快去睡觉。”
“嗯。”孩子笑着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很多年前我和她一直都是在一起,嗯……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一家人一样。后来因为有些事情分开了。不过不管她变成谁,她都在爸爸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和拓拓一样。”
孩子似懂非懂的看着他,褚一航心疼的拉过孩子,认真凝视他黑珍珠般的眼睛,这眼睛还有些神似的味道。他温和开口,“拓拓你看爸爸帅吗?”
孩子用力的点点头。
“爸爸有天也会变老。老了以后脸就会皱的像一张树皮,身体就会像树干。”
孩子一下子承受不住自己英俊的爸爸变成那个样子,抿了一下唇。再开口声音变了调带着乞怜,“爸爸我不要你变成那样!”
褚一航笑了,“儿子,每个人都有那样一天的。人要学着顺境而走,也就是说要努力适应。等爸爸老了的时候我们家的拓拓就长成一个帅帅的男子汉。到那个时候你还爱爸爸么?”
“当然会喜欢。爸爸也在拓拓这儿!”孩子用胖乎乎的小手把胸脯拍的‘噗噗’直响。一双眼睛带着肯定,“爸爸我懂你的意思了。”
褚一航点点头,甚是欣慰。
结果孩子接下来的话让褚一航大跌眼镜。
褚骄拓说,“爸爸,要不我们换一个妈妈吧!就让那个阿姨做我的妈妈!”
褚一航没有想到绕了半天,又出现一个更难缠的问题,有些头疼的扶额,“拓拓,你这个问题爸爸回答不了你。以后也别再提。”
孩子耸耸肩,知道这是爸爸不高兴了,可怜巴巴的的点头,“好吧!我的问题过了!”
孩子本来就不是一个磨人精,童言无忌是他们是特权,看着他悻悻离开的小身板,褚一航无不自责。
怪自己疏忽孩子的成长。以为用他满满的父爱就能让他健康成长。没想到孩子对“妈妈”这个词理解不深,可见他对白玫芝的排斥不是一星半点的。
这件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褚骄拓小朋友从温暖梦境中醒来,兴致勃勃的走进幼儿园。在走廊上看到一群小女生花痴的围着一身崭新裙子的汪小汐,汪小汐得意的说是她妈妈给买的,家里还有好几套呢!
褚骄拓小朋友一早的好心情就这样没有了。他的妈妈从来没有给他买过一次衣服。昨晚他还梦到墙上那个阿姨成了自己的妈妈了呢!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褚骄拓太想要一个如同那个阿姨一样的妈妈。虽然爸爸有教他别人的东西不能觊觎,可是那个是阿姨,不是东西。
他平日里也没有少听别的孩子夸自己的妈妈有怎么好的,这会听到汪小汐这样说心里特别不舒服。他偏过头尽量忽视汪小汐她们。
这个时候一个叫小胖的背上书包追上他,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气喘吁吁的说,“嘿!褚骄拓叫你,你老是听不见,走到太快……了。害我……累死……我了。”
这一喊不要紧,倒是让汪小汐看见了褚骄拓。
汪小汐扯了扯裙摆,“你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妈妈呢?是不是你妈妈太丑了不敢见人,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妈妈?”
汪小汐是被宠坏了的孩子,爱挑衅别人,尤其是这个一到这里就拥有了许多好朋友的褚骄拓。本来就习惯众星捧月的汪小汐,怎么甘愿让一个比自己还矮一截的小毛孩占了上风,所以处处和他针锋相对。
褚骄拓平日里也不跟她来气。这个时候被戳到痛处,眼前浮现的是白玫芝横眉瞪眼的样子。如果他还没反应他才是傻瓜,他红着眼,“谁说我没有妈妈!你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不信你可以去我家里看她的照片!”本来是气急撒谎,褚骄拓这会倒是因为气而变得中气十足,小身板挺得直直的。
汪小汐听他这么说也气,也不管什么照片不照片的,“褚骄拓你胡说,你就是一个没妈妈的孩子,还不承认。我妈妈会是你的妈妈?笑死人了!”
边上的同学也笑了起来。
褚骄拓本来就是信口胡诌。这会大家都笑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圆谎,只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躲还不行么?
“不许走!”汪小汐见他要走,好不容易看到褚骄拓出丑,她哪能就此放过,“撒了谎,还不道歉!”她一把扯住褚骄拓的书包。
褚骄拓伤心的梗着脖子往前挣,汪小汐的力气也不算小。
“喔!要打架了!打架了!”一旁看热闹的小朋友也爱闹。
小胖子书包也顾不得放往办公室跑。老师们这会儿还在学校门口迎接小朋友,有的正在办公室备课。教室走廊乱作一团。
汪小汐和褚骄拓如同扯大锯似的各自往一边使劲。
褚骄拓小脸憋得像熟透的虾子,她的力气也不算小。
本来继续这样下去等老师来拆开两人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坏就坏在汪小汐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她本来也无心伤害褚骄拓。在手指打滑,眼看握不住书包带子的时候她只来得及说了一声,“小心!”
褚骄拓就在她那声“小心”的话音中跌了出去。小脑袋直直的撞在门框的棱角上。
老师赶过来刚好看到褚骄拓跌出去的这一幕,心里吓得直发软。
那“咚”的一声也让刚才还在一旁看热闹助阵的小朋友闭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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