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的盯着包扎好的手掌心,耳边满是教学老师激动得唾沫横飞的讲课声。兀然，一声铃起，没等他喊下课，教室里的人几乎都像是注了兴奋剂似的，大声喧哗起来。
吵吵嚷嚷的声音随着涌向门口的成群人流越来越模糊，没一会，四周归于寂静,寂静得就好像刚才的喧闹只是假象而已。
指甲频繁敲击桌面，连续不断的“嗒嗒嗒——”声,听起来有些烦躁。
我收回拉远的思绪看向身侧，显然，那声源的始作俑者是面色冷然的琉辉发出来的。
注意到我在看他,他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身未动，眼眸中的瞳仁却斜了过来。凌厉自他墨色的眸子里传递，视线相撞那刻，听见了他不明情绪的轻呵声。
“又旷课，若不是我帮你去说好请假，你可是要被学校严肃处理了呢。”双臂横在胸前，身体慢慢靠上椅背，转过脸的他眸中不再似前一秒那般冷冽，淡凉如水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双手抱臂的姿势，泄露了他刻意掩藏起的不自在，我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后联想到刚才五指敲击桌面的姿态，心中隐隐的预知了某件事。
他的情绪并没有表面来的平静，很可能，我不小心出口的某句话会引爆他的烦躁，惹祸上身。
躲开他的视线，转而看了眼黑板上的课程提示，下节课是……
“去实习室。”他说着，身影一眨眼就晃到了眼前，煞风景的挡住了我全部的视野。
在那逆着光的面容上，洒落的阴影刻下了深刻的轮廓，让那端正的五官显得有些阴沉。
“实习室？家政课吗？”我问。
“恩。”他应了声，转身拉起我就向外室走去。
******
一开始就像是在赶集一样，脚步匆匆。
慢慢的又开始减下速度，步履姗姗。
他牵着我的手在前方默不作声，徒留个挺拔的背影让我在无声中自行猜测，猜测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手挣了挣，被抓得很紧。
如果故意抽出来的话，应该会被理解成排斥的反抗动作吧……
走出教学楼向对面的建筑物走去。
夜色洒下了缥缈的银色粉末，洋洋洒洒。
转瞬间就将他身体周围渡上一层冷色调。
在那并不开朗的视阈里，他的背影被暗黑的环境突出得异常高大。
有那么一瞬的错觉，觉得也许他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吧。
但事实究竟是如何，又有谁知道。
脑海中一个画面突然的掠过，想着想着便垂下头敛下了视线。
每轮到周五的这节课都会和高二的某个班共用一个教室，因为老师是同一人，加之班级太多，课程太满，材料室太少等等诸多因素综合在一起，于是造成了同绫人和奏人所在班级撞课的巧合。
当然，这个巧合也只是在开始时让我紧张了一下而已，自打那次点心制作时直面遇上后就不再有见到他们来上课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小森唯。
细细想来，好像从那次篮球场事件发生之后的几天，就不曾在学校的课外活动中见到过绫人和奏人的身影。
还有突然吸我血的昴，那回虽说是怒火冲天的吼着要我付出代价，但真正把我整晕了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也不见了踪影。
眉心处突然灼烧般的痛，一张肃然的脸在脑海里乍现——怜思。
记忆中，从转校来的那一天开始状似就没有和他撞见过。就算他很喜欢泡在学校的科学室捣腾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但那也不表示他会夸张到与世隔绝得，处在学校里却连一点流言都没有吧。
按照这么想的话，貌似礼人才是最诡异的，像他那么喜欢在学校里闲晃，那么喜欢在各个年级层里窜得欢快的人竟然也……
脑海里疑惑重重，尽管我绞尽脑汁，一样的，还是猜不出任何可能性。
毕竟，我不是什么能看破天机的大神，也不是有天人相助的先知，作为一类平庸的物种来说，只能臣服在化成乱麻的思绪下，理不清头绪。
******
“动作快点，都上课好一段时间了，你们两个。”
手被拉了拉，注意力立刻被那力道吸引而去。
抬眸看向拉扯我的琉辉，视线自他肩膀处延伸，立刻就和那面色冷淡的家政课老师的双眼对上，她射来的视线阴厉得像把刀似的，狠狠地扎了过来。
怔了怔，当我正在为那眼神而汗毛竖起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发的被琉辉扯到了桌边上。
寂静的教室倏地闹哄哄起来，也许之前的鸦雀无声是因为我和琉辉的到来造成的。
“别发呆了，真想不通你脑袋里都装了什么，动不动就走神。”琉辉用手肘顶了顶我的胳膊，见我看向他后转过身向桌边走了过去。
他拧开了水龙头。
刷刷的流水便从五指间快速地抚过。
我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发出细微声响的净色液体看。
就那样看着它坠落进方形水槽。
再卷入像黑洞一样的漩涡里。
终结其一生。
却终究是要。
堕入下一番轮回里。
恩，这是宿命。我想。
额头被湿嗒嗒的手指一敲，微痛让我下意识眯起了眼。
琉辉：“还发呆，快洗手。”
我：“哦……”
揉揉额头，认命的将手放到他没有拧上的水流下冲洗。腰被突然的环上，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自身后绕上来的手举到了面前，随后便反应过来，他在给我穿围裙。
“额……我自己……”伸手接过他递上来的围裙套过头顶，身体不自然的僵直着。
背后的他紧贴着，甚至曲下了背，让那呼出热气的唇凑近我左侧的耳畔。
“你去街上做什么了？”压低的声线微沉，要不是距离的拉近，估计他的问话早被淹没在周围吵嚷的声音里了。
“白天……？”我愣了愣，一下子想起了还在医院里的梓，还有……差点被忘记存在感的——修。
“恩？”气息痒痒的喷洒在耳后敏感的皮肤上，惹来一阵心跳失常。
停留在腰际的双臂突然按上水槽边缘，随即，将我封锁在了他的臂弯之间。
“额，医院，梓……”身体前仰悄悄拉开和他贴近的距离，侧头向后看去，撞入视线的是他深潭般散着寒气的眸眼。
果然。
若不是看到那眼里的漠然，我想正常人都会将刚才他的一系列动作误认为温柔，亦或者是示好的暧昧。
“医院？他又被人打了？”语气急促了下，甚至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线条有那么一瞬变得冷硬，无端的令人寒心。
“恩……看见他时全身都是伤，大概现在还在医院包扎吧。刚才我有去政教处请示了下，帮他请了几天假。”双臂一撑，顺利的将他的手臂顶开，正在我以为可以逃脱的时候，他的双臂却更加用力的挺直，紧紧地夹住我的腰。
“他让你帮他请假了？”眯起的眼在他脸上像是一道狭长的阴影，危险，一触即发。
“没有。”我慢半拍的轻应了声，于是，还没晃过神，脖颈上的大动脉立刻就被他曲起的手指狠狠地压迫。
一股涨热倒流至头顶，我猛地撞开他，双手护起脖子退到一边咳嗽起来。
“咳咳……你突然发什……”疯……
“你倒是关心他，呵……”那道狭长的阴影越来越深，面部线条却偏偏柔和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呢，你觉得，那样的人有关心的必要吗？”
“咳咳……你们……咳……不是同伴吗？”
他的话，听起来可真冷情啊……
“同伴？”他渐渐趋步逼近，两指捏上我的下颚向上施力，“那你呢？你算吗？”
“我？”一窒，有些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呵……”他的眸向上弯起，却没有笑意，“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你应该还隐瞒了什么吧？是吧？那么模糊的说是遇到了梓，那么，又是怎么遇到的，而且，你始终没有告诉我，出门的理由。”
四周不知为何又静下了，我用眼角余光扫视，多数人的视线果然一个个的都聚过来了……
暗中吞咽口水，眼看琉辉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越来越生人勿近，脑海里的唯一想法就是：快跑！
“你去哪。”手臂被抓住用力拽了回去，身体跟着撞上了硬墙，背部一阵抽痛，“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使劲用眼神示意他注意一下周围，可是他愠怒的神色却摆明了对我的暗示进行了无视。
“琉……琉辉……你怎么……”要死，突然情绪波动得这么厉害是怎么回事，我又做什么了！
“说啊——！”音量一下子高了好几分贝，我被他吼得耳膜发疼，说不出的难受。
“去找份工作啊……”弱气满满。是的，我知道，天晓得我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表现的这么受气！
“工作？”迟疑着思忖我的话，他钳住我的双腕高举过头，紧紧的按压制在手心，停顿了会，突然又拔高音量，“你还不会是想……”
“皓当明星会有收入，悠真会在网上开网店卖他的蔬菜，你也有在双休的时候抽出时间去给一些人当家教，我只是觉得自己在无神家一直白吃白住很羞愧啊，你们都那么自立，我……”除了偷，什么也不会啊……
话哽在喉管，不上不下，用力吞咽那股卡了鱼刺般的灼痛，却不想，牵扯出的，是更加难受的苦痛。
干涩着眼眶，陡然瞪大双眼，突然放大在眼前的双眸让我惊得呼吸一窒。
浮沉在一种莫名的介质里，再听不到周围突然爆发出的纷纷议论之音。
唇面上的炽热，不见多余的动作。
下一秒，却不再那么冷静。
炙热狂乱地辗转，磨碾得嘴唇生疼。
扣在脑后的五指深入发根，用力地按向他，让那早就紧贴的两片柔软更加密不可分。
耳里尽是被放大到极致的喘息，还有，被动变化的心律不齐声。
******
你听得见吗。
有个女人的笑声。
越来越疯狂了。
作者有话要说：（揉眼）都晚安。
ps.是修先表白呢，还是琉辉。（望天）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