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伽德打了个手势，让侍从官端来了一杯新的果汁，看了斯琳一眼：“等梅佩尔回来一定会很是遗憾的，少年时候美好的愿望被打破，总是残忍的。”
罗塔握了握斯琳的手，转过来对伽德的话丝毫不在意，“那么希望堂兄能得偿所愿。”
伽德举了举酒杯，意有所指：“希望你也能，得偿所愿。”
硕大的宴会大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明亮的光，从这一头能看到那一头，清清楚楚。
裴娅从帷幔后走出来，径直向第一桌走去。
她走到法斯陛下和皇后柯薇身后，深深一鞠躬，“很抱歉，陛下，我来晚了。”
柯薇摆摆手：“无事。”
正巧侍应生推着餐车走过来，裴娅便开始替在座的每一位端菜。
“这一份是蓝莓乳奶酪和鲜香豌豆虾仁，请您慢用。”
每端上一份，裴娅都会毕恭毕敬地行礼，然后重复这样一句话，侍从官的礼节遵照的让人挑不出一丝差错。
但是，偏偏就是有人心存芥蒂。
到伽德身边，伽德挑了挑眉：“你说这是什么？我没听清楚。”
裴娅躬身：“蓝莓乳奶酪和鲜香豌豆虾仁，亲王殿下，请您慢用。”
伽德将调羹撂在了盘碟上，清脆地当啷一声，“可是我都不喜欢。”
裴娅十分耐心问：“殿下您喜欢什么？我这就让厨房去准备。”
“雪之彼岸的烤狼肉，”伽德嘴角一扬，“怎么样？”
裴娅抿了抿唇，她不知道伽德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雪之彼岸的雪狼，但是如果是他知道了她和雪狼王之间的事情，那就麻烦了。
“很抱歉殿下，您的要求实在是不合理……”
“哪里不合理？”伽德抄起手臂，挑高了眼角斜睨着裴娅。
裴娅一时沉默。
与伽德一人之隔坐着罗塔，他低头喝了一口香槟，扭头和斯琳说了两句，自始至终都没有向裴娅这边看一眼。
有人是主动沉默，而有人则是不得不沉默。
凯瑟桌底下的手掌已经暴出青筋，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痛恨自己的出身。
席芙有点担心地看了凯瑟一眼，握住了儿子的手。
裴娅再次诚恳躬身：“实在是对不起，殿下，请您体谅我们。”
“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伽德冷冷哼了一声，突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接着说，，舌尖舔了舔略显苍白的唇瓣，“裴娅少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有多诱人……”
哐啷一声，桌子的另外一侧有人摔了高脚杯，宴会大厅里陡然安静了一下。
蒂娜提着裙摆站起来，三步就向着裴娅走过来，端起桌子上的蓝莓乳奶酪，直接就扣在了伽德身上，然后拍了拍手，“殿下，您不想吃就像这样好了，还能有点用途。”
伽德很显然是没有想到，一时间愣神。
蒂娜直接拉着裴娅一路狂奔出去，走的气势汹汹十分有范儿，不过因为穿着曳地的大礼服裙实在是不方便，高跟鞋踩了一下差点绊倒。
刚好站在帷幔旁边的约诺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正好对上蒂娜傲慢上挑的眼角。
约诺甩了甩一头银色头发，然后做出一个标准的恭请手势：“您请。”
蒂娜绽开了一个非常媚人的笑：“谢谢。”走出去之前留下了一个飞吻。
约诺：“……”
从约诺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好复杂的关系……”
约诺伸手就将躲在身后的人拎了出来，“偷看还是偷听？”
贝恩一头红发拱的好像鸡窝，摸了摸鼻尖，“看到了也听到了……”
而且，他觉得深深地被欺骗了，这种第一手情报就在手边，竟然就这么放过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知道不？！犯了错还这样理直气壮！”
贝恩：“可是少将，你也听了你也视了……”
约诺：“……我是受害者！”
伽德唇角掀起一抹冷笑，任由身后的侍从官帮他用纸巾擦着身上的奶酪，豪威克斯将军和蒙哥里走过来。
“亲王殿下，小女被我宠坏了，我会叫她给殿下赔礼。”豪威克斯将军说。
“那倒不必了，”伽德将一块湿巾丢在地板上，“太子妃可是将来的国母，我可惹不起。”
蒙哥里脸上有一丝波动。
豪威克斯将军笑了笑，“殿下真是言重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太子罗塔始终冷眼旁观，或者说连旁观都没有，完全置身事外。
冷的让人心寒。
卡尔站在罗塔身后，渐渐感受到从后背升起的寒气。
柯薇清了清嗓子，在桌子底下戳了戳身边的法斯陛下，“喂，闹成这样真的不用说两句吗？”
“孩子们大了，自己能处理好。”法斯宠溺地笑了笑，用纸巾擦去了柯薇嘴角的番茄汁。
“可是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柯薇还是不放心。
“没关系的，你还是该想想怎么跟梅佩尔解释那个侍从官的事情，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呀，”柯薇捂了捂嘴，取下餐巾，站起身就向内殿走，“那我先去联系梅梅，陛下你再看一会儿哈。”
“……我已经看得够清楚了。”
这位执掌帝国三十年的掌权人，站在金字塔的顶峰，用一双淬了冷光的眼睛，看透着这里的挣扎于与无奈。
侍从官总管洛林走到法斯身后。
法斯说：“晚些时候叫他们都留一下。”
“凯瑟殿下和伽德殿下呢？”洛林问。
“都留下，”法斯一顿，“还有梅佩尔。”
…………………………
帷帐这边，约诺少将很有气势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寒光凛冽：“还不出去找你的小伙伴？”
贝恩：“……”
他刚准备走，太子罗塔和斯琳就过来了，只好站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太子殿下……”
贝恩看着斯琳，实在是不知道叫什么好。
罗塔找约诺有重要的事情，便走到露台上去了，留下贝恩和斯琳大眼瞪小眼。
“我以后怎么称呼你？”贝恩问。
“叫我斯琳就好。”
斯琳笑了笑，这种迷人的微笑真的和太子罗塔有一拼，能够立刻秒杀一众国民的心。
贝恩仔仔细细看了斯琳一会儿，“你真的就是那个斯琳？”
斯琳眸光陡然一闪，扬了扬眉梢，“什么意思？”
贝恩锲而不舍地接着问：“就是那个在十年前跟小王子殿下嗯嗯了的皇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斯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戳你的痛处的，我先走了，替我向殿下告别。”贝恩说完就一溜烟小跑出了偏门。
斯琳看着贝恩的背影，嘴角的笑完全已经隐去了，眯了眯眼睛。
罗塔与约诺站在露台上，冷风吹拂着脸庞，好像裂开的刀子。
罗塔问：“查的怎么样？”
“已经初步确定了，殿下你想的没错。”
约诺今天一大早就从半兽国赶回来，结束了为期两个多月的调查。
“但是我还需要调出皇室的信息来核对一下，但是需要高级指令。”
“一会儿我将我的高级账户密码发给你，你尽管放手去做。”
“嗯，”约诺点头，“只是备份一些资料，百分之九十没有问题了……只不过，殿下，你这是怎么回事？三个月不见你就娶了太子妃了，这个斯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又是你的阴谋？！”
“什么叫又是阴谋？”罗塔失笑，“其实就是……”
“又是什么皇室的秘密？！”约诺连忙摆手打断，“那可别告诉我了，我幼小的心灵已经装载了太多黑暗了……我得出去喝杯喜酒压压惊，殿下你别跟过来啊！”
罗塔看着约诺逃窜一样出去的身影，不禁弯了弯唇角。
反身趴在露台的白色栏杆上，衣袖上染上一层薄薄的雪晶，目光落在花园中，茫茫雪地上刚刚奔出去的那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是裴娅和蒂娜。
蒂娜紧紧拉着裴娅的手向前奔出一段路出去，跌跌撞撞，却没有停下脚步。
罗塔心里一动。
裴娅，如果你能，一定要抓紧好朋友的手，那会是你一辈子的财富。
真的。
………………………………
“真想撕烂伽德的那张嘴，他凭什么，不就是一个沾了一点皇族血统的混蛋，禽兽都不如……”
“蒂娜。”
“呃，什么？”蒂娜转过脸，看着裴娅。
“曾经有一个人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他说，‘我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走，但是，你会跟我一起吗？’”
“那……你说什么？”蒂娜已经猜到了。
“我什么都没有说，”裴娅笑了笑，伸手拨去发丝上的落雪，“但是我后悔了。”
蒂娜沉默了一会儿，“应该答应的是吗？”
裴娅摇摇头，然后笑了笑，“应该直接甩他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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