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入觉前,我亮着床头的灯,半躺着,翻看我从家中带来的简恺铭的日记。
静谧的一炉风雨之中,眼前好似隐约浮现一条神秘的,望不见头的铁轨。火车长长的车厢就这样,一节接着一节从我眼前飞快地划过。这段荒芜的逆旅,激起无限昔日的事。我想念父亲母亲和简恺铭。偶尔几句简单的文字使我愁绪万千,不断哽咽。
拿出手机给母亲和简恺铭发了条短信。然后躺在床上木木地看着窗外。
雪像鹅毛一般仍在一直飘一直飘,好像小时候童话里描述的世界,整个天空都被照亮了。印象中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下雪天了。也许因为已经进入深夜,又或许因为蓬松的白雪吸收了喧嚣的杂音,觉得今夜异常寂静。不知道明日天亮以后,门外会不会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回忆起今晚的每一帧画面,点点滴滴细腻的情节流淌过心间。直到霍星允在灯光下敏捷地扶起将要跌倒的我,划伤白净的手。我没察觉自己笑了。
巧合似的,忽然间耳畔想起熟悉的音乐。这音乐声幽静低沉温柔,带着啤酒的清凉,好像从云的深处飘来一样。
我循着声推开窗子,“呼——”的一下,乐声愈发的清新了。百分之百的寒冷裹挟着这轻柔的音乐贯入我的屋内。我坐在窗边,仔细聆听着,雪花的羽翼轻轻落在我的窗台上。用指尖去触摸,它很快化成了一滴晶莹的水珠,而我的指尖仍有湿意停留。
头顶的上方有人低低地轻唱,“安静开在春末夏初的花,孤独娇柔玉洁冰清的花,风雨里单薄却不败的花,不如我眼里你笑靥如花……”
我猛抬头,却在漫天飞舞旋转落下的雪花里,惊喜地看见霍星允那张青涩的微笑着的脸,以及他眼里的闪耀,和落在他睫毛上的薄雪。晶莹的路灯下,温暖的夜光照得他的脸庞越发透澈动人,像个天使。
这一秒,无比窝心。
和我一样,楼上的某个窗口,霍星允正帅气地端坐在窗台边。发丝被寒冷的北风一次次撩起,然而他毫不察觉。
远远的,我们对视。我比着手势,告诉他轻声一些,小姨她们已经睡去了。他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他无疑还在唱着。
我看着他的嘴角一张一合,似在唱着那首美丽的歌。陶醉其中。我跟着他的口型,喃喃地学着“安静开在春末夏初的花,孤独娇柔玉洁冰清的花,风雨里单薄却不败的花……”
我一直仰面看着唱歌的他。像是某种执念,将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刻在眼里。雪越下越大了,不时有雪花飘落在我的脸颊上,有时落在我的眼中。只觉的凉丝丝的,沁人心脾。因为楼上窗口的灯光强烈从上洒下,我眯起眼睛,不能清晰地看清楚他的脸。很久之后,才感觉到脖子僵硬酸痛。
霍星允唱完一曲又一曲,向我匆忙地做了个“等我一下”的手势,便消失在窗口旁。
我看着他匆忙消失在窗口旁的身影,有点失落,又有点纳闷,他要干什么去。地面上皑皑的雪已经铺起一层厚厚的白色的地毯,层次深深浅浅,依稀有很不清晰的脚印和车辙。
再抬头时,霍星允已经回到了窗台边。
他手中拿着不知是什么,只见他用细绳牵引着一只口袋,缓缓从窗口吊下。
我的目光注视着那口袋,一寸一寸地移下。最终,它到达了我的窗前。
我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看他,他却点点头,向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手接住那只口袋,将手伸进去。
我摸到了一只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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