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青一整夜都在担惊受怕当中。总是怀疑海水中会跳出什么庞然大物,然后把小船囫囵吞下,所以,一刻也不敢闭上眼睛。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 ,黑暗渐渐消散。虽然依旧是白雾茫茫,但小船周围总算是能够看清楚了,只见海水依旧清澈平静,只有暗流不易察觉地推动着小船。
“也不知这小船,漂移了多远。”海青青不由得苦笑连连。
原来寄希望于岛上的釆购船会从雾区中经过,现在看来,两艘船碰上的可能性不大。这海岛方圆数十里,采购船只会从正面经过,航线固定,而自己所乘的小船,却不知是在何处,甚至有可能正是海岛的背后。
“等采购船一走,岛上的人即使发现我不在岛上,也会以为我是随船去采购了,不可能再派船来寻找。”海青青寻思着。
“只有靠自己。”双手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掬一捧海水洗了下脸,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些。掏出怀中的那个水壶,看了一眼,又放入了怀中。现在还不是太渴,这壶水是能救命的水,得先留着。
振作了精神,虽然有点疲惫,但内力还很充足。双手牢牢地握住了船桨,现在的问题是:往哪边划?
“逆流?不行。”昨天已经证明了,个人的力量,无法与大海抗衡,划不了多远,又会被冲回来。
“顺流?也不行。”海青青知道,这些水流虽然表面上是千变万化,但其实大部分是环绕海岛流动的,一直顺流,很可能只会围着海岛打转儿。
“只有横切着水流走,可是,哪一个方向才是回海岛的方向?左,还是右?”
两个方向,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方向错了,即使走出了这迷魂海域,凭这一条小船,仅有一小壶清水,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结局也可想而知。
可是,没有日月星辰,没有罗盘,在这茫茫的雾中,又如何找出正确的方向?
海青青攒着眉头想了许久。她平时计策多端,做事果断,此时,却也束手无策。
“只能赌一把。对,即生,错,大不了一死。”海青青一咬牙,拿起船桨,掉转船头向右划去。
双臂挥动,小船轻轻巧巧就横越了一条暗流,转眼间,又进入了另一条暗流。
海青青苦笑,以前觉得这些暗流挺有趣,和那白雾一起,使海神宫成了世外桃源,不被外人所打扰。现在,却觉得这些暗流,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双臂渐渐酸软,海青青知道此时不能松懈,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为了替自己打劲,也为排遣心中的寂寞,张开喉咙,唱起《观打鱼歌》来:
“绵州江水之东津,鲂鱼鱍鱍色胜银。渔人漾舟沈大网,
截江一拥数百鳞。众鱼常才尽却弃,赤鲤腾出如有神。
潜龙无声老蛟怒,回风飒飒吹沙尘。饔子左右挥双刀,
脍飞金盘白雪高。徐州秃尾不足忆,汉阴槎头远遁逃——”
歌声清脆悦耳,婉转有致,透过浓浓白雾,传向四方。
海青青突然住了手,停止唱歌,侧耳听去,只听见白雾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声:“姑娘,姑娘——”
海青青大喜过望,扬声叫道:“你是谁——我在这儿——”不管来者是谁,在这迷魂海域中,多一个伴,就多一份活命的希望。
“姑娘——”那声音好像也喜不自胜,有一点点沙哑,也显得有一点点虚弱。
“这儿,我在这儿。”海青青用船桨拍着水,大声地道。
那声音越来越近,有船桨奋力划水的声音。
海青青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要是那是宫中派来寻找自己的水手该多好,他一定带着充足的水、粮食,和罗盘。
水声越来越清晰,一艘小帆船渐渐露出了黑影。慢慢地,整只船显现了出来。
海青青只见那船比自己的船大了好几倍,船尾,挂着风帆。船头挺立着一道潇洒的身影,身着金衣,却是不认识。
海青青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好俊的青年。”心中开始怦怦跳。
那个见到海青青,神色也是一愕,不知是没想到唱歌之人如此漂亮,还是因为看到她所乘的船太简陋。
但只短短一息时间,那人脸上就挂满了笑容,双眼直直地盯着海青青的娇羞的脸,一抱拳道:“姑娘,弊人有礼了。”
海青青一弯腰,回过礼,轻声道:“公子不必多礼。”
那人轻笑道:“在这茫茫的大海之上,区区身陷这白雾当中,迷失了方向,还望姑娘指点一二。”
海青青把玩着船桨,道:“公子是谁,为何来此处?”
“我是天山派门下弟子,姓钟,名原琴。只因贪恋这海上美不胜收的景色,架此船出海,不料遇上了大风,越行越远,居然来到了此处,被困于此。”那人神色间似有点无奈。
他这番话,其实漏洞百出。但海青青不知为何,却深信不疑。
“原来是天山的钟公子。小女子海青青,来自海神宫。”海青青一抬头,却见那人含笑打量着自己,不禁赶紧低下了头。
“原来是海神宫的海姑娘,幸会,幸会。”钟原琴声音中透着压制不住的激动,“不知姑娘可否帮在下走出这白雾?”
海青青脸上一红,道:“实不相瞒,我也是被困在这雾中一日一夜了。”
“哦。”钟原琴脸上一片失望。
“难道,真没有办法走出去了。”钟原琴自言自语地道。
海青青心中突然一阵冲动,脱口而出道:“公子请放心,我一定帮你走出这片白雾。”
“请姑娘告知。”钟原琴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道。
“我在宫中听人说起,这迷魂海域表面上有成千上万条暗流,但其实主要暗流只有十数道。这十数道暗流都是围绕着一个巨大的圆圈在流动。所有,只要横穿过这些暗流,就能走出这片雾。”
“哦。”钟原琴恍然大悟,叹道,“原来这些日子里,我都是在转一个巨大的圆圈,可恨这白雾障眼,让我至此才明白。”
“公子请随我来。”海青青低着头,划动着双桨。
“姑娘且慢。”钟原琴扬声道。“你我两人划动两船更为吃力,我这船颇为宽敞,又有船帆助力,不如同乘一船如何?”
海青青有了一丝丝警惕,想要拒绝,但看着他那友好的笑容,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反正这小船上也别无他物。海青青只拿起双桨,脚尖一点,飞到帆船之上。
只见船上空荡荡的,果然并无其他人。船板上被海水洗过,很是干净。
默默地调整了风帆的方向。此时,海上风小,船行甚缓。海青青拿起双桨,开始划船。
“姑娘如何辨别船头方向是那海岛,还是那无边无际的大海?”钟原琴一脸疑惑。
海青青微微笑道:“前方如是那海岛,岛上自有人送公子出这雾区,如是大海,岂不正遂公子之愿。”
钟原琴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船上所存之粮食早被我吃光了,前天晚上,水也喝光了,实不足以返回陆地上。”
海青青一看,只见他眼角疲惫,嘴唇干裂。心一软,从怀中掏出那个水壶递了过去。
钟原琴大喜,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海青青抬起手,想要出声阻止,却终究没有出声。
钟原琴喝过水,精神似振作了不少。笑道:“只好烦请姑娘把我送入那岛上,待备足水粮,再想回程办法。”
海青青低声叹道:“实不相瞒,我也没有把握找到往岛上的方向。”
钟原琴又是有些失望,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突然笑道:“我有办法。“
海青青喜道:“什么办法?”
“姑娘可曾记得,在岛上此是会刮什么风?”
海青青心中一动,“东风。此时站在海岛东面石崖上,风必迎面而吹。”
“你看。”钟原琴一指风帆。只见其一面鼓涨一面凹进去。
“可是,我们不能确定,此时是不是对对准岛的东面啊?”海青青沿有疑问。
“这个简单。如果是在岛的背面,风被岛相阻,风力必然变小。我们只需先顺流走一段路,注意风帆的变化,必然可以推测出是面向岛,还是背对岛。”钟原琴自信地道。
“好办法。”海青青暗道,眼中充满了钦佩。
两人一起动手,测了风帆鼓涨的位置。然后把船驶入一条湍急的暗流,加上两人齐动手划动船桨,船航行得飞快。
过了一柱香时间,两人停下船,把船按先前的方向停住,一测风帆,只见其鼓涨的位置比先前略略不如,而且开始向左倾斜。
又顺流走了一个时辰,再测,风帆的鼓涨更小,而且向左后方斜得厉害。
“这是岛的背面。”钟原琴肯定地道,“刚累坏姑娘了,休息一会儿吧。”
海青青点点头。虽然全身疲倦,口中干渴,但心中却很是高兴。
“钟公子,你真是了不起,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海青青由衷地道。
“这得多谢海姑娘告诉我,这暗流乃是绕岛而流,不然,钟某即便想烂脑袋,也想不出此法。”钟原琴注视着海青青俊俏的脸,心中一阵躁动。
海青青被看得心中发虚,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咕噜。”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轻响。
海青青脸上顿时如火烧着了一样,滚烫滚烫——那声音,竟是从她腹中所发。
两顿没有进食了,又加上剧烈运动,早已让地腹中空空如也。
“哈哈。”钟原琴突然一阵轻笑,走到海青青身边,伸手向她头上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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