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无声,无任何征召。
秦元中黑布下的嘴唇,在无声地狞笑。
剑尖入体,布匹撕裂的声音虽小,但在高手的耳中,清晰可闻。
秦元中忽觉剑尖一轻,并没有刺中血肉那种厚实之感,而是像刺入了空气当中,剑尖根本没有受到什么阻力。
“不可能!”秦元中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只见风雪天在千钧一发之际,居然神奇地向左一璇,剑尖贴着他的皮肤刺过,仅在衣服上,刺穿了两个洞。
秦元中一呆,风雪天根本是不堪一击,刚才尾随时,又得知其并没有携带血剑,心里更是放心,认为杀掉他,并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至所以选择偷袭,只是为了速战速绝。对付海舞衣,他可是没有一点把握。
可现在,这一剑居然落空了!
风雪天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被风一吹,凉嗖嗖的。
秦元中计划得本来天衣无缝,可惜,他不该选在这个地方行刺。
海神岛上盛产玉石,即便岛上普通石头,也带三分玉质。这转弯处的石壁就是一块玉壁,只是质地平常,所以才没有被开采去,列在此地,也算一景观。
岛上少男少女们,在此经过时,又喜欢以手摸石,感受那种温润。日子一长,这石壁越发平整光亮。
秦元中的那一身金衣,投到玉壁上,就有了淡淡的影子。
风雪天此时心情比刚出门时,已平复了不少,过这石壁时,因路口狭窄,所以多花了点心思在走路了。这才巧而又巧地,发现了石壁上的影子。
来不及回头察看,只得本能地趋身闪避。这一闪,虽不华丽,但已把鹤舞鹰翔的所有精髓都用了上了。
再加上一点运气,这一剑,居然毫发无损地闪过了。
但风雪天的险境还没有渡过。轻功讲究气息循环,刚才事发突然,气息本能地全部凝聚在一起,虽然助其躲过一剑,但内息已涩,无法连贯。此时的风雪天,实际上是等于自己伤了自己,功力已失去了一大半。
第二剑,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秦元中却偏是一呆。这一呆时间虽短,但已经够了。风雪天长吸一口气,被阻的内息冲破阻碍,和其他内息连在了一起。等同于在瞬间治好了自己的伤。
功力已复,风雪天如劲风中的柳叶,轻易转过身来。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蒙面人,手执利剑,又是一剑刺来。
风雪天只得又是闪避,可是石壁间空间有限,轻功无法施展开来。只得左腾右挪,立时险象环生。
“此人是谁?武功居然如此高。”风雪天心中虽惊却不慌,只恨血剑并不在身边,虽偶尔能出一掌,逼秦元中回剑自保,但也落尽下风。
秦元中心中更是吃惊,“这小子武功进步怎么会如此之快?再假以时日,岂不——”眼中狞厉之色更是猛涨,剑剑不离风雪天的要害。
“你是谁?”风雪天连续躲过三剑,一片衣角被割下,找到机会,回了一掌,把秦元中逼退了一步,大声喝道。
“要你命的人!”秦元中一边压低嗓音答道,一边又是连环数剑。
风雪天竭尽全力,避开前几剑,背部已撞上一面石壁,退无可退之处。
秦元中一喜,手腕抖动,大片剑花已风雪天四周围得严严实实。“看你望哪里逃?”
忽见一块白光从剑缝中穿过,飞向自已面庞。裹挟着的风声,显示这团白光的力道非同小可。
不得已,秦元中顾不上伤人,回剑划出一道光幕,把那白光击得粉碎,却是一块玉石。
原来,风雪天一靠近石壁,右手触到玉壁上,刚好摸到一突起之处,手上一用力,就掰下了一大块,向秦元中掷去。
粉末纷飞间,只见风雪天如一只白鹤,冲上半空。
秦元中已岂能让他逃走,身影一闪,也飞上半空。
此时情形已变,空中开阔,风雪天闪避顿时自如不少,虽仍是无法抗衡,但秦元中也休想轻易刺中他。
秦元中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只狮子,风雪天却如一只猎豹,明明可以轻易把风雪天撕裂,可就是追不上。
秦元中一咬牙,顾不上有泄露身份的危险,就欲使出“云梦三式”。
剑光突变,风雪天眼睛霍然睁大,“这起手之式,怎么那么眼熟?”正严阵以待,想瞧过仔细,对方剑光却突然一收,人也像一只苍鹰,突然隐入树林当中。
风雪天耳中,听到了隐约的说话声,似有几个男子,正匆匆地向这边走来。
“原来,那蒙面人是发觉有人来了,才撤退的。看来,他的耳力胜过我不止一筹,此人武功如此高明,他又是谁?会不会是海神宫的人?为何要杀我?刚才那一招,为何似曾相识,可惜,那一招并没有看全。”风雪天心中疑问重重。
“此地不宜久留,被海神宫的人发现,也难费口舌,还是早走为妙。”打定主意,快速向住处飞去。
树梢间,秦元中看着风雪天的身影消失,心中怒恨如狂。但此时,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只好趴低了身子藏于绿荫当中。
“只要不泄露身份,不惊动海舞衣那老家伙,就有的是机会。”秦元中握剑的手,慢慢放松。
睡月湖畔的栈桥上,海青青焦急地踱来踱去。
“钟公子,你跑哪儿去了?是不是迷路了?我该到哪儿去找你?”心中柔肠百结,脑中不时浮起钟原琴微笑的样子。
“你千万别乱跑啊,要是被宫主发现了,会把你当奸细,一定会惩罚于你。这海神宫,不是能乱跑的地方啊。”海青青心中又充满了担心。
又等了好一阵,四周仍是一片寂静。
“灵儿妹妹昏睡不醒,你又偏跟我捣乱,唉。”海青青恨恨地跺脚。
眼中看到了湖中往来的快艇,心中突然一颤。快步奔下栈桥,跑到入口边,向守卫问道:“你可曾见过有人驾船出去?”
守卫恭敬道:“海姑娘是问同来的那人吧?一个时辰前,他向兄弟们要了一些水和食物,已驾船出海了。他还有几句话,要我传达给姑娘。”
“啊。”海青青头突然一晕,“快说!”
“他说,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音容已铭记在心。岛上不便久留,他日如若有缘,江湖相见,必和姑娘把酒言欢。”
“他走了。他就这样走了。”海青青的心好像被抽空了一样难受。“你为何要走?难道是因为凤鸣峰上都是些女子?你真傻啊。”
“如若有缘,如若有缘,我们还有缘相见吗?”海青青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到了房中的,一夜都在房中发呆。
她哪里会想到,“钟公子”仅仅是在海面上打了一小圏,就溜到了岛的后边,那儿虽然壁立千仞,但对于他来说,要登上去,并不太难。
风雪天没死,他又怎么会离开?
夜里,同样发呆的,还有海舞衣。
她呆呆地坐在海灵儿的床头,脑中是关于灵儿的各种画面,有哇哇哭泣的,有呀呀学语的,有调皮的笑容,有撅着嘴的撒娇——
“灵儿,我的傻孩子。”泪水一滴又一滴。
桌上的玉条,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还是那么美,可惜,已经模样大变,让灵儿体内的玉核产生了排斥。
“留你何用?”海舞衣手掌一提,内力凝结,想把那玉条一掌拍碎,但静默良久,这一掌,终究没有拍下去。
“灵儿,要是你一直不醒,叫娘怎么办?”海舞衣喃喃低语。
半夜,海舞衣突然站起,眼神凌厉,轻轻道:“灵儿,我去看看那小子,如果他正睡得香甜的话,就说明他也是个负心人,娘就杀了他。”
打开房门,坪中,居然站着一人。
身材高挑,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忧伤,正是风雪天。
“你怎么在这儿?”海舞衣喝道。
“宫主,我睡不着,想到灵儿之为,心中愧疚不已,是以夜至此处,只想看到灵儿早日醒来。”风雪天轻声道。
海舞衣见他头上沾着些小水珠,衣服也被露水打湿了,显然,已在此站过很长的时间。心中的杀气一下子消散了。
“算你小子还有一点良心。进来吧。”
风雪天默默地跟在海舞衣后面,走入灵儿房中。
他心含愧疚睡不着是真的,但不顾避嫌连夜到此,却主要是因为先前遇到的那场刺杀。
那人很可能还在岛上,一次刺杀未果,很可能还有第二次,风雪天血剑放在凤鸣峰上,赤手空拳对付那人,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不得已想出此法。在海舞衣旁边,那人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夜,海舞衣坐在桌旁假寐了片刻,风雪天却一刻也没有合过眼睛。一是出于警惕,一是源于愧疚,只盼着能亲眼看到灵儿苏醒过来。
天亮时,海舞衣看到风雪天那充满血丝的眼睛,轻叹了一口气。拿起那块玉条,走出了房门。
饭菜是自有人送了来。风雪天没有胃口,一勺一勺喂灵儿喝了一些汤。灵儿嘴不会动,风雪天拿两个枕头垫在她的颈间,把汤吹冷了,慢慢地灌了进去。
送饭的少女,看到风雪天温柔的样子,竟感动得眼眶红了。
下午,海舞衣用几味珍稀的药材熬成汁喂灵儿喝了,灵儿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夜幕又一次降临。
海舞衣见风雪天仍然在那痴痴地发呆,轻声道:“风公子,你回去睡会儿吧。”
风雪天也感到了异常疲惫,可是,越是疲惫,就越是无法抵挡那蒙面人的刺杀。
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灵儿不醒,我就无法安睡。”
海舞衣心中感动,道:“既然如此,我教你一门内功心法,对聚气凝神、恢复元气,颇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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