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之玉?”风雪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灵儿舍弃自己之命,要为你做的剑鞘。”海舞衣涩声道,“她已为此昏睡,我又怎么能不如她所愿?拿去吧?”
风雪天左手微微颤抖,抓起那剑鞘,一种清凉之感立刻涌入手臂。
那剑鞘通体发白,宽约三指,长约三尺,鞘体上,还刻一条龙。可能是玉石太过坚硬,那龙刻得并不深,但活灵活现。
剑鞘当中,已经开好剑道。也不知如此坚硬的玉石,是如何掏空的。
“哑大叔手功之巧,世所罕有,一生当中,又多与玉为伍,所以熟知玉石纹理,即便如此,也是耗费了三天三夜,磨坏了数柄寒铁锥,才制出此剑道。”海舞衣似看出了他的疑惑。
“请宫主替我多谢哑老,等他日重回岛上时,我再去当面拜谢。”风雪天心中充满了感动。哑老肯如此耗费心血,绝大程度上,都是海灵儿和海舞衣所托之故。
屏息凝神,左手握鞘,右手握剑,内心有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剑和鞘能否吻合?
血剑慢慢向玉鞘靠近,突然血剑开始低鸣和颤动,似是极不情愿。
风雪天加一成内力,稳入剑身。
离鞘越近,血剑的嘶鸣声就更大,颤动的幅度也更大,到后来,竟然是长吟着左右摇摆,不让风雪天对准鞘口。
不得已,风雪天又加了两成力,那血剑才无法挣脱。
眼看,剑尖就要被插入鞘口,那血剑突然奋力一挣,剑尖划出一道弧形,绕过玉鞘,向风雪天握鞘的手腕削去。
风雪天一惊之下,只得把剑鞘往空中一抛。那血剑原本也并非非要伤他,剑尖自然弹回,只微微晃动着,发出一阵清脆的长吟,似在庆祝取得了胜利。
风雪天突然一剑刺向空中,那血剑驯服之极,红芒点点,劲风烈烈,热气四溢。似是停不住手,一剑一剑舞得酣畅淋漓。
海舞衣也微微颔首,风雪天的剑法,比她想像的要高了不少。在他这年纪的人中,应算顶尖高手了。
心中也有些微微纳闷,上次为他疗伤时,明明发觉他身上似有一条残脉,今日所见,内力运行却是流畅极了。
“难道——”海舞衣心中一下恍然大悟,终于明白灵儿不久前为什么老缠着要吃“珍珠鸡”了。
“唉,你这丫头,为了这小子,可真是费尽了心思。但愿苍天保佑,能让你早日醒来,得偿心愿。”
就在海舞衣陷入沉思时,风雪天已把一路“松林听涛”剑法使完了一小半,那血剑之前很长时间不是浸在水里就是躺在石板上,早就是按捺不住,边舞边是兴奋嘶鸣。
“松生千仞石”,剑尖宛如拔地而起的青松,向天空直戳而去。血剑欢快地划破空气,迅若雷电。
空中忽然出现一物,却是从高空上坠落,也快若流星。眨眼间已快触及血剑剑尖。血剑奋力一顿,极力晃动。风雪天早就防备,全部真力灌入手臂,稳稳地控制入了它。
手腕一抖,妙到毫巅地变换下角度,那晃动的血剑正正插入那落下的物体当中。
那落下的物体,当然就是那玉鞘。
海舞衣会心一笑,一个“好”字几乎脱口而出。
原来先前风雪天抛开玉鞘时,手指间就用了真力,把它高高地抛在了半空中,又使了一通剑法,转移了血剑的视线,然后,才出奇不异地刺向倒垂眘落下的玉鞘。
血剑一入鞘中,似是暴怒不已,剧烈地挣扎,连同玉鞘不停晃动,剑身的红光,透入玉鞘当中,玉鞘变得白里透红……
但只过了一会儿,血剑就慢慢地安静下来,似玉鞘中有一只手,在不断地安抚着它。
风雪天手捧着玉鞘,只见血剑刚好剑部没入,剑柄和鞘口处,结合得天衣无缝。而且,玉鞘似把血剑的炙热全隔绝了,鞘身只是由冰凉变得微暖。
过得片刻,风雪天慢慢抽出血剑。抽到半截时,突然停下来,细细看着,那血剑却没有丝毫反应。这才又慢慢向外抽。
剑尖出鞘时,风雪天凝神戒备着,担心血剑又一次挣扎逃脱。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被拔出的血剑,没有晃动,没有嘶鸣,只是那剑身的红色,似乎变得更连纯正,更加和谐。
心中稍稍放下心来。
风雪天欲再次把血剑插入鞘中。内力又一次在双臂间凝聚,准备应付新的一轮反抗,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血剑没有任何反抗,好像是回家一样,静静地躺入了玉鞘当中。
“成了。”风雪天心中一声欢呼,脸上开始浮现淡淡的笑容。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海舞衣叹道。
风雪天又一次行了个大礼,“多谢宫主。”
海舞衣道:“不必言谢,我只是在替灵儿完成心愿。”
风雪天脸上立刻黯淡下来,心尖上,又隐隐地痛。“灵儿的大恩,我又何以为报?”
“宫主,风雪天告辞了。”毅然向外走去。
虽然他没有多说一句话,但海舞衣脑海中却坚信他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一直安安静静停在屋檐上的云梦鸽却急了,一会儿飞到风雪天的肩头,一会儿又飞入灵儿房内,不知跟哪一个好。
风雪天轻抚着云梦鸽的羽毛,轻轻道:“小家伙,你留在此处陪灵儿吧,不要让刀感到寂寞。”
云梦鸽似听明白了他的话,惆怅地啾啾几声,恋恋不舍地飞回屋檐上。
风雪天心中更是不舍,一路上,也不知回过多少次头。“灵儿,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然后再陪你去看月亮,给你做烤肉。”
到了睡月湖中,有一个大汉迎上来,殷勤地道:“风公子,宫主有命,命我驾船送你回中原。”
风雪天点点头。心中也不以为怪,这海神宫中大概有一套迅捷的传递信息之法。
出了石洞,风雪天被迎上一艘大船。虽不及来时那巨船宏伟,也显得颇为气派,里面的陈设,更是异常的华丽。
有数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在船上忙碌着,见了风雪天都躬身行礼。风雪天从未受过此等待遇,颇有点不习惯。
但心情沉重,也没有了和他们过多交谈的欲、望,只是点点头,就回了自己房中。
一路风平浪静。顺利出了迷魂海域,进入更广阔的海域。
想到每走一里,就与灵儿远了一里,风雪天的心,就无法平静。
第二天,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出了房门,去帮水手一起划着桨。那些水手兴奋异常,只觉这个岛中的贵客其实毫无架子。
风雪天很快知道了船上领头的那大汉叫唐昆,是岛上一船队的队长,海上航行的经验非常丰富。从那眼间不经意流露的精光来看,内功也颇是不弱。
第三天一大早,风雪天正在房中打坐。忽听唐昆在外面兴奋地大喊:“风公子,快来瞧瞧。”
风雪天应声打开房门,走到甲板上,只见唐昆等水手都盯着海面手舞足蹈。
诧异地向前望去,只见澄碧如宝玉的海面上,突然现出一道道涟漪,在规律地向前延伸着,向前冲了数十丈,又倏地兜转,向船头飞速而来。
风雪天此时视力也远比先前要好,透过水面,隐约看出那是十来条大鱼,每一条都足有两百斤重。
涟漪越来越大,慢慢地变成一道游动的水沟,一条条巨大的鱼背露了出来。那些鱼的队形突变,变成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
风雪天微感失望,这鱼虽大,但在这海洋当中,比它们大的,还多的是。正欲离开,唐昆大声道:“风公子,再等等。”
只见大鱼形成的圈子中间的海面上,突然像沸腾了一般,水花噼噼啪啪作响,一条又一条小鱼飞向空中。
“鱼儿飞起来了?”风雪天有了一点兴趣,停下了脚步。
那些小鱼飞得并不高,在空中滑翔一段距离就纷纷向下跌落。下面那些大鱼突然停止游动,张开又尖又长的大嘴向空中咬去,一些小鱼躲闪不及,正好落在大嘴当中。
大鱼尝到了美味,落入水中,更加用力地游起来,巨大的尾巴还用力拍打着水面。刚侥幸落入海中的小鱼又一次被惊得飞起,十来条大鱼仰首张嘴而立,把无数的小鱼吞入腹中。
“原来,那大鱼居然会团结合作,共同驱赶小鱼群,这比独自觅食可有效得多。”风雪天由衷赞叹着。
大鱼群吞食了一阵之后,惊飞的小鱼已寥寥无几。大鱼发出低低的吼声,似乎是意犹未尽,在原地转了一个弯,慢慢散去。
突然,海面上平空掀起了巨大的波浪,伴着一声巨大的吼叫一道巨大的水花射向天空,足有四五丈高。
那些大鱼如临大敌,四向飞速逃蹿。
唐昆也惊叫道:“虎鲸,快,快开船。”众人七手八脚,纷乱地扭动船舵,划动船桨向后退去。
风雪天向水花处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快速浮上海面,像一座小山一样。
有几头大鱼吓晕了头,竟向那黑影游去。
那黑影突然动了,巨大的尾巴向前一抽,一头大鱼立刻被拍晕,翻着白肚皮飘在海面上。
另一条大鱼反应十分迅速,立刻向左边游去。
风雪天看在眼里,不禁暗地赞叹,这大鱼反应之快,游动之速,在鱼中,应算是一流高手了吧。
眼看那大鱼就要穿过黑影的阻拦,突然,从水下突然又冒出一个巨大的鱼头,大张着嘴,像一个巨大的肉洞。
那大鱼去势太猛,停不下身体,竟一头扎入了那肉洞当中。
巨嘴蓦地闭合,把整条大鱼吞入腹中。
风雪天这才明白,这像山一样的黑影,其实也是一条鱼,一条巨大无朋的鱼。
此时,海面上已渐渐变得平静。只有那条被拍晕的大鱼随海浪晃动着。
巨鱼轻轻一张嘴,把那条大鱼和大量海水一起吞入腹中。
“可怜那两条大鱼,刚品尝了美味,就被这巨鱼当了美味。”风雪天叹息道。
突然,他的神色一僵,只见那条巨鱼突然加速,向自己的船儿奋力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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