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眼珠微动,灵舒淳笑慢慢的睁开眼睛,温柔的看着面前一脸平静柔和中带着深深歉疚的灵舒悠阳。“笑笑是不是……可以帮到哥哥了。”
“一直都是。”只要她安好,他做什么都心安。
“哈……真好……笑笑也能为哥哥做些事情……不再是哥哥的拖累了。”
“一直都不是,你是我最好的妹妹,怎么会拖累我呢。”
“其实朗心说的对……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父皇也不喜欢我……哥哥,朗心她……会死吗?”因为她,会有人死去吗?她知道朗家是哥哥的眼中钉肉中刺,哥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扳倒朗家。
“她死不足惜。”想到她对这么善良的淳笑做的那些事情,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将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哥哥……母后说……杀戮如果是为了拯救更多无辜的人,那便是救赎……所以,笑笑永远都相信哥哥是对的……”灵舒淳笑轻轻伸出手,有些汗湿的掌心覆盖在灵舒悠阳因为愤怒而青筋外露的手背上。
感觉到那轻柔的力量,听着她如此难过,内心如此愧疚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灵舒悠阳只觉心中酸涩,自己到底对这个善良温柔的孩子做了什么。
为了扳倒朗家,为了将朗氏一族的势力剔除朝政,他不择手段。朗氏三代忠良,誓死效忠皇室的誓言早在苗西始祖承诺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尊荣和世世代代尽享荣华富贵的浮华包裹下所剩无几,如今剩下的不过是对上阳奉阴违,势大欺民的劣行种种,于皇室无功绩,于万民无福祉,这样的奸佞之臣,怎能不除之而后快。
灵舒悠阳看着面前的人儿,心中何其复杂。那句话不是出自她们那温贤德孝的母后,而是另一个女人,一个他的父皇爱而不得,由爱生恨,恨之入骨却永生不忘的女人。
曾经的南皇后,南朝长公主的母亲,也就是现在巫王之后,墨罗珏嫣毓。
“哥哥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三日之后,一切都会好的。”到时候为你解了骨锁,你就又可以像从前那样,快乐的笑,开心时在御花园里满园子的跑,整个皇宫都能听到你银铃般的笑声,让那份快乐,洗涤着这满是脏污的皇宫。
麒诺在殿外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的意外,从灵舒淳笑极力掩饰四肢骨锁,忍着那锥心刺骨的痛也要等她到来揭发郎氏一族嫡女的恶行,她便知道,这是灵舒悠阳设的局。这局棋的最后到底一箭几雕,恐怕只有到灵舒悠阳如愿以偿的时候才知道。
如此心思,如此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麒诺趁灵舒悠阳出门前离开,回到自己房中,悠闲的斜卧在软榻上闭着眼养了养神,然后随手取过一本闲书看起来。
果然,灵舒悠阳不多时便来到麒诺门前,徘徊许久,却久久没有敲门进来。
麒诺抬眼看了看门方向,低下头沉思片刻,淡淡开口,“要进来便进来,不进就离开,别明日又有人说我一介平民冒犯一国太子。”
灵舒悠阳闻言,嘴角浅笑,隔着门徘徊许久的手轻轻一推,一撩衣摆走进房中,坐到麒诺软榻旁的椅子上,侧着头静静的看着麒诺。
察觉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麒诺斜睨了他一眼,“不先去清理朗氏的势力,倒是有闲工夫来我这儿干耗着,你很闲?”
“呵呵……不闲,只是想来看看你,便过来了。”
“现在看过了,没事就请吧。”麒诺脑海中始终想着方才灵舒淳笑的话,这个男人,连自己的至亲都下手,不可饶恕。若不是为了快点找到他那人的线索,她怕一个克制不住自己杀了这个伪善的人。
“你也说了,我好歹也是一国太子,可还这般被你百般嫌弃,我很挫败的。”
麒诺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此时依然柔和浅笑的灵舒悠阳。
“怎么这样看着我?”
“只是在想,究竟你有多少面,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会把这句话理解为是你想要多了解我的意思,我很高兴。”
麒诺忍不住翻白眼,“你到真敢想……”
灵舒悠阳浅笑,无限感慨道,“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
“那我是什么样子?”麒诺低头看着书,低垂的眼睑协助眼中的神色。
“以前的你……算了,不提也罢,总之,今天的事,谢谢你。”
“想从你嘴里听见个‘谢’字还真是不容易……”这要真是个柔弱女子,还不被他这个“谢”字的代价所累,彻底香消玉殒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如果你是专程为了道谢而来,我收下了。”麒诺头也不抬的回道。
“我今日来,不只是为了这个……原本今日想要带你出去散心,却不想多生这事端,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麒诺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淡淡问道,“你打算何时为你妹妹解开骨锁。”
“三日后。”
麒诺冷笑。这么说,明日是有重头戏在等着自己的。来苗西的日子还真精彩,每日一出,不定时不定点,好戏连连不间断,连她都不得不感慨,这人到真看得起她,利用起她来一套一套的,都不带犹豫的。
灵舒悠阳……迟早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想在此多坐会儿,不会打扰你看书,可好?”灵舒悠阳眼神微暗,突然晦涩不明的对着麒诺说道。
“我若说‘不’你会离开吗?”
灵舒悠阳摇摇头,轻笑道,“若是被人知道我是被你赶出去的,岂不是太没面子,我只好死皮赖脸的多待会儿”。
麒诺轻轻的“哼”了一声,低头继续看着书。感受到殿外不断涌来的众多暗隐的气息,奇诺脸色微沉,感觉到身旁人周身忽然一寒,麒诺心中冷笑,坐在这儿能解决什么?除了让人将目标从灵舒淳笑的身上转移到她这个备受太子“关爱”的外人身上,成为别人的挡箭牌,她还真想不出这人到底为何坐在这儿,难不成要告诉她,这人是因为担心她安危坐在这儿对着那些前来杀她的人示威不成。
不过那朗煞老头未免太着急了些,现在就想将她这个“目击证人”逐出局外,不觉得有些太心急吗?还是他料到灵舒悠阳明日会给他来个下马威,所以有不得不今日动手的理由。
这一日晃眼而过,灵舒悠阳连晚膳也是在麒诺房中用的。晚膳后,麒诺见他也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你是打算长在这儿不成?”
“……”灵舒悠阳听到麒诺微怒的调侃,不觉抬头无辜的看着她,自己坐在这儿没碍她什么事儿,怎么就又不招待见了。
“你一直在这儿要我如何休息。”
灵舒悠阳闻言一笑,“我听说你茶艺精湛,不知道今日可有幸尝一尝”,似是怕麒诺拒绝,不等她开口,灵舒悠阳又继续道,“喝完茶我就走。”
麒诺无语,沉思片刻,抬眼示意靑戈准备,自己则起身走到一旁的几案上,在灵舒悠阳看不见的角落,麒诺将袖中的药瓶轻轻打开,手指迅速挑了一部分放在手中,然后拿起自己珍藏的两盒茶叶。
灵舒悠阳看着麒诺放在他面前的茶叶,明月松和针尖,到都不是凡品。只是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的失落,“我以为会是梅花落。”
麒诺心中一沉,状似疑惑,随意道,“为什么是梅花落?”
“你最爱的茶。”灵舒悠阳一错不错的盯着麒诺的眼睛,想要从她眼中看出哪怕一丝的破绽,可是没有,随即又为自己前一刻想要看到真实的她的自己感到诧异,若是她真的恢复记忆,他如何还能坐在这里这般与她说这话,她又怎会应允自己留下喝她亲手泡的茶。
“我喜欢味淡的茶。”说着,靑戈端来清水给麒诺净手,又转身将焚好的香炉放到麒诺面前的几案上,随即静静的退到一旁,那院外黑压压的暗影之气,连她都能感受得到,那肃杀之气,一触即发,她实在恨极这个苗太子,永远都只会给主子找麻烦。
对于麒诺不置可否的回答,灵舒悠阳只是清雅一笑,便神情专注在麒诺身上,看着她以比苗西的大祭司敬天奉神时还要虔诚的神情来泡茶,灵舒悠阳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和轻松,不知不觉,竟被她行云流水般唯美的动作牵引着自己的思绪,只是静坐着看她泡茶,便仿若能忘记一切纷扰,内心无比澄净。
麒诺将茶杯用沸水滤过,用镊子捻起请放在灵舒悠阳面前,将泡好的茶水倒入,顿时一股茶香四溢开来,灵舒悠阳慢慢执起茶杯,将茶端起放到鼻端闻了闻,随即轻抿了一口,只觉齿颊留香,从未品尝过如此香醇浓郁的明月松。
“果然不同凡响。”说着,将茶杯放到麒诺面前,示意她为自己再斟一杯。
麒诺伸出左手,将茶杯取过,斟满茶杯又递回去。眼神扫了一眼灵舒悠阳轻松的神情,看着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麒诺抬起自己面前的茶轻抿了一口,忽然心中莫名的轻松,一颗大石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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