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他不是!”
伴随着这熟悉的声音,占色心头一颤,差点儿站不稳脚。
调过头去,她目光怔忡了。
大步踏入新房的男人,身量颀长挺拔,整个人迸发着一种冷冽与阴沉,还有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华贵之气。好像他天生就比别人高了一等的气质,让他一双清冷的目光里,哪怕没有情绪,也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对整个世界的不屑。
看着他一步步走到面前,占色嘴皮儿动了几次。
本来她想说点儿什么,可是最终还是开不了口。
或者说,她认为没有必要了。
事情已经明摆在面前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曾经那些美好的,或者她自以为是的美好,不过泡沫一样被人狠狠戳破罢了。
男人在她面前三步停下,他不开口,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许久,没有人说话。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姿态诡异地静静而立,一种隐藏在灯光下的难堪情绪,将这个夜晚的夜色,点缀得分外不同。
好一会儿,章中凯突然笑了。
“色色,他就是你问的爵爷。意外了吗?”他打破了凝滞气氛,斯文清秀的表情不变,凑近占色低低说着,好像两个人中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
占色刚才其实已经想到了。
可是,猜想与肯定毕竟完全不同。
眼睛剜着严战,她的话却是对章中凯说的。
“师兄,看到我人生的第一次犯罪心理画像,一不小心就有了这么好的成就,你有没有生出一点儿羡慕嫉妒恨的感觉来?”
想不到她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章中凯摸下鼻子,笑得颇为尴尬。
“确实,你很不错。第一次的画像,就很准确。”
“你也很不错。一直在用你的艺术化犯罪来误导我。”
淡淡牵了牵唇,占色不再理会他,一直看着严战不动。
在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其实是难过的。
严战给过她很多温暖,也给过她很多美好的想象。可那个“爵爷”和“蝙蝠”,给她的却都是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每次想起他们来她都会起鸡皮疙瘩。现在这几个人物融合到了一起,她觉心觉得,好难消化这条信息。
“不要意外,不过一场男人间的*较量罢了。”章中凯很是自得其乐。
自嘲地一笑,占色没瞄他,剜着严战问。
“那些人,都是在你的指使下杀的?”
眉头微蹙一下,严战眸光里有冰冷的钝角,却没有开口。
章中凯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将话题接了过去。
“色色,爱情嘛,总是让人疯狂的。你或许还不知道吧?除了权少皇之外,还有别的男人也是那么喜欢你,甚至已经喜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呵呵,当然,对于别人的喜欢,你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就算早就看在了眼底,也从来不会往心里去。”
占色冷笑,终于调头望着他,“你在说你自己?”
章中凯被她一呛,却也不生气,只是浅笑。
“你说得对。我喜欢你!同样也喜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令人发指。确实够令人发指的,死了那么多的人!
微微翘了一下唇,占色没有对他的“示爱”有半点反应,只是嗤之以鼻。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哪怕现在她明显已经沦为了阶下之囚,可她抬头挺胸的样子,还是孤傲得像一朵清冷高贵的苍鹰,让人不敢直视。哪怕她即将被人踩在脚底,还是有本事表现得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这就是占色。
抿了下干涩的唇,她各扫了两个男人一眼,淡然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一点,唐瑜的这笔账,我应该记在你们谁的头上?至于其他的狗屁喜欢,麻烦你们带着去见鬼吧!”
“当然,是我。”
章中凯却是没有否认,直接了解的承认了。
不过,每次提到唐瑜的时候,他的表情都不那么自在。
毕竟,唐瑜是这个世界上,实实在在用真心对待过他的女人。
尽管他不爱她。却也知道,她是真的爱过他。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严战上前一步,扫了章中凯一眼。一张清俊的脸上像是上了一层细釉,在灯光下有着与往日不同的色彩。从进屋一开始,他的情绪就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这还是他开口讲的第一句话。
啪!
一道刺耳的玻璃破裂声,让他敛了眉头。
占色挑衅地将茶几上的杯子拂到了地上,冷笑地看着他。
“准备带我去哪儿?!”
微微一眯眸,严战面色沉静,“到了地方,你会知道。”
“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们走?”
“你有选择吗?”
回视着他的眼睛,占色不反驳,说出来的话却很固执。
“如果你要用我来对付他,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她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平缓。像是对怎么处理她的结果毫不在意。可听入两个人都了解她的男人耳朵里,却知道这些话里代表的意思和情绪。
严战不轻不重的一笑,“你以为呢?我带你去还能做什么?”
占色也是不紧不慢地盯着他,讽刺地挑高眉头,笑了起来。
“看你的表情,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不管真笑还是假笑,占色的笑容向来很好看,总会给人一种百花绽放眼前的美景。严战欣赏地勾了一下唇角,再走近一步,伸手揽了她的肩膀。
“你总是对的。”
肩膀上的大手传来的热量,让占色不自在地打了个寒噤,身体扭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推开他,往后退了两个大步,腿弯刚好撞在了茶几边沿。
“嘶……”她吃痛惊呼。
章中凯刚想要伸出手去扶她,严战就已经抢前一步,蹲身下来看了看她的腿,索性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外面走去。
“怀着孩子,还是多注意身体比较好。”他的声音,压抑而低沉。
占色抿着嘴装死人。
一双手指死扣在手心里,心底一阵阵发寒冷笑。
严战脚下一顿,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样,低头看了她片刻,缓缓地凑近她的脸,盯着她呵气一般,淡淡说。
“占色,人识时务,比一味反抗会活得更舒服。”
男性独有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脸上,让占色的脸刹那一红,那一种别扭感从呼吸里很快往身体四肢蔓延,让她整个人僵硬在他的怀里像一块儿大石头。
“我现在对你还有用,不是吗?你又能把我怎样?”
低笑了一声,严战将她紧扣在怀里,俊美无匹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难以窥测的笑容,在这一间唐瑜用爱情妆点过的新房里,在那流光一般温馨的灯光下面,他的唇角,带出了一抹难以描绘的美感来。
“很对。你很有用。所以你乖乖的,我自然不会伤害你。”
“恰以为,你的行为,已经是伤害了。”
“哦?”严战笑,“你觉得我该怎样做?”
占色不是傻子,她相当清楚目前的处境。也知道,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路不多,她不是能飞檐走壁的女英雄,不是暴力压抑的对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王道。
想了想,她果然不再动弹了,只是安静而平淡地说。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她想要避开与他肢体接触的表现太过明显,严战冷笑着目光暗了一下。
“爵爷!”章中凯适时上前。
“怎么了?”严战眸子淡淡扫向他,一张清冷的俊脸上,情绪掩藏得极深,就连章中凯这样善于察言观色之流,一时间也无法猜透他真正的心思。
“不要伤害她。”瞄了占色一眼,章中凯满脸真诚。
占色冷哼着,差点儿笑出声儿来,继续对他嗤之以鼻。
而严战却抿紧了嘴唇,似乎想了许久,直到一双幽黑的眸子深邃得再无温度,才将占色缓缓放在地上,淡淡地说,“我会处理。”
这样的回答,相当于没有回答。
章中凯愣了一下,大概察觉到了他的不悦,皱起了眉头。
“我合作的条件从来都只有一个。我要这个女人。”
抿着冷冷的唇角,严战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额外的表情,只是拿眼睛扫了一下因被当成了商品而面带讥诮的占色一眼,轻轻勾了一下唇。
“再说。”
淡淡的两个字说完,他拉着占色的手大步往外。
章中凯随后跟上,眸底一片阴暗,情绪沉沉。
一道儿走出卧室,通过短短的玄关,占色一眼就看见了跟着严战前来的好几个高大而壮实的黑衣男人。当然,她也见到了斜倒在沙发上被陈姐看管着的孙青。
她果然还在熟睡中,完全不知道被自己的战友摆了一道。
占色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拽住了严战的衣袖,一张掩藏在长发下的小脸上,多了一抹请求的味道。
“放了她。”
三个字,她说得有力,严肃。
严战微微一低头,目光落在她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几截葱白手指上,缓了下情绪,他才笑着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为什么每一次,你首先想到的都是救别人?”
“她不是别人,她是我朋友。”
“朋友?”在嘴里淡淡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严战眉头蹙得有点儿寒冷,他没有再去观察占色什么表情,只是扭过头去,对陈姐使了一个眼神儿。
“一会儿放了。”
陈姐从占色出来开始,一直都低垂着脑袋,闻声儿这才抬起眼睛来,一不小心就与占色目光里那一抹嗜杀对上,立马就又重新埋下头去。
“我知道了,爵爷!”
占色察觉到了她眼睛里的愧意。
可是,有什么用呢?
轻蔑地鄙视了她一眼,占色看着孙青熟睡的苍白面孔,默默地道了一声“珍重”,然后跟上了严战的脚步。而严战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出了门儿,手指才若有似无地在她手心里轻挠了一下,声音小得也只有她才能听见。
“占色,如果有一天我遇了险,你会替我求情吗?”
占色手指微微一曲。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严战握住手,他的掌心还是那么干燥温暖。可是,那一种被旧日假象给蒙蔽了的感觉,让她对与他手心交缠特别的反感。
紧蹙着眉头,她甩不开他的手,只能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来。
“在今天以前,我肯定会。”
严战的眼睛里有刹那的惊喜,而她笑容敛住,却继续补充。
“可今天以后,就算你死在面前,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手指紧了紧,严战的目光,慢慢黯淡。
“很好。”
一行十来个人没有人说话,鱼贯出了红玺台。
占色心知人家这样有计划的掳她,根本没有什么抗拒的意义。所以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喊呼救,只是一只手轻轻护着肚子,一只手任由严战紧攥在掌心里,强压下心底涌上来的难堪与羞辱,默默地低着头,不敢轻易让自己和孩子涉险。
汽车启动了,穿梭在城市的夜空里。
不知道目的的,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占色目光不经意瞄了一下手腕上的玉十八子,一直缩在车座里,没有吭声儿。
其他人,也没有说话。
整个人车厢,她好像只听见了自己的呼吸。
“累了?”
严战坐在她的身边儿,侧过身来,态度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伸出了手臂来,将她整个儿圈在了怀里,还掌了她的后脑勺往怀里按了按。
“困了就睡一觉吧。听说孕妇很嗜睡?”
占色整个人僵硬着,两只爪子攥得死紧。
鼻腔里,充斥着他身上干净清浅的气息,一种像极了木兰花的清幽香味儿,非常好闻,好闻得她的心底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的害怕。或者说,从她得知了爵爷和蝙蝠其实就是严战的那一刹那,除了心头的失望之外,她一直没有过太多的恐惧。
要说最多的情绪是什么?
只是,恨!
说不上来恨什么,大概就像被亲人背叛了一样的感觉吧?
可是,他背叛她了吗?
她仔细一想,又好像真的没有。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甚至他对她的那些好,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认为而已。谁又能说,他不过一早就是为了利用她呢?
“小幺,你还是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哥哥。”淡淡的,严战突然说。
想什么就来什么?
哪里还有什么狗屁的兄妹情谊?
占色一弯唇,“只怕我无福消受。”
她语气里的情绪不多,疏离感却十足。
严战似乎浅浅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回答她。
可是,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样的一个被胁持的夜晚,在一个不知道去向的汽车上,她疲惫的孕期状态竟然让她支撑不住,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无力动弹之下,她窝在严战的怀里,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睡的速度之快,让她事后想起来都匪夷所思。
那感觉,好像压根儿就不是陷入了狼窝,而是回了自家的床上一样。
“她睡了?”副驾上的章中凯,回了下头。
“嗯。”严战回应着,见她的脑袋垂下去了,稍稍替她调整了一下,才环住她丰腴的腰身,替她摆出了一个更加舒坦的位置,默默地阖上了眼睛。
章中凯瞥了他一眼。
“刚才有一些话我不方便说。现在她睡着了,咱们也可以放到明面上来了。爵爷,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我当初同意加入你们的计划,条件就是要她。”
严战顺了顺占色的头发,眉间隐隐有一层郁气。
“你不用提醒我。这件事,你该知道,我做不得主。”
“哦,那谁可以做主。”
看了看怀里的女人,严战突然苦笑,“她自己。”
章中凯什么人?透过外象看本质那可是个中高手,虽然严战表面情绪不多,可语气里那一抹淡淡的失落,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对,你是做不了她的主。可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主。收好了心,免得到时候在老爵爷面前,大家都难看,你说呢?”
严战面上无风无浪,眼神微微一眯。
“你来管我?”
“我自然管不了你,不过君子重信。”
“你是君子?”严战撑了下额头,唇角隐隐有嗤意,不过,下一秒,他的话又绕了回来,“我跟她的关系,你该知道的。”
章中凯眼角微微一扬,语带讽刺。
“对,我要是不知道,能任由你这么搂着他?可爵爷,你就算是她的表哥又怎么样?古时候表哥表妹那可是天生一对,谁能保证你没有别的想法?或者说,你敢说你现在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她确实是一个能让男人恨不得倾其所有也要夺到手里才甘心的女人,不是吗?权少皇如此,安东华如此,我如此……你,又能例外?”
严战一个浅浅的勾笑,脸色有些难看。
“章中凯,在我们的整个计划里,并没有人让你杀那么多的人,可你已经违约了,凭什么要求我来遵守约定?”
“哈哈……”章中凯突然大笑,“这么说来,你承认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我更得提醒你了。爵爷,你千万不要忘了,如果说我章中凯没资格跟她在一起,那么你顶着一个表哥的三代血亲头衔,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枉想了。”
目光凉了凉,严战没有说话。
只是他圈在占色腰上的手,狠狠紧了紧。等他的目光再落在倚在身上那一颗脑袋时,全身更是有一种虚脱般的乏力感,整个大脑里空荡荡地不着边际……
章中凯说得对。
其实最没有资格的人,就是他自己。
“爵爷!”
司机突然插入的一个声儿,让严战的思维从游离中清醒过来。
“什么事?”
“背后有尾巴。跟了好久了。”
扫了一眼,那一辆红色的suv映入了眼帘时,严战眉心一皱,“不用管她,加快速度,甩掉她就行了。”
“是!”
司机一脚油门儿踩到底,一前一后两辆车飞速越过街道。
而章中凯看向后视镜的眼睛狠戾了一秒,弯下了唇角。
*
占色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个梦不是往常总让她纠结的噩梦,没有半点凶险与恐惧。
在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古朴的依兰,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让爸爸领着她迎着风奔跑。一会儿又坐在爸爸的腿上,听爸爸给她一字一句教她读《弟子规》。
爸爸总是很严肃,而她却时不时开心地仰着脸,调皮地扯爸爸的头发,拿软软的小手儿,故意去揪爸爸青幽幽的胡茬,然后,还不听话地故意撒娇耍浑……
梦里的时光很美好。
美得她都不想再醒过来。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她和爸爸的感情一直很好。爸爸喜欢一板一眼的严肃,可他骨子里却很是宠爱她。比如他明明说了不许她吃糖,可是每次她一撒娇,他都会乖乖投降。
“小幺,只一颗,只准吃一颗啊?”
她委屈,瘪着嘴巴哭,他就摇头叹息,“那两颗行了吧,就两颗,不许再多了。”
小奸计得逞的她,总会抱着爸爸的脖子哈哈大笑。
“爸爸,你真好,我最爱你了。”
不过,梦里那个不省心的奸滑小人儿,却也懂得去讨爸爸的好,替他捶腿捶背,每一次都能逗得爸爸哈哈大笑。
那个时候爸爸的笑容,其实并不常见。
所以,把爸爸逗笑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是一件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是……
爸爸哪儿去了?
哽咽了一下,灵堂上那一幕不经意印入了脑海,爸爸的嘴角滴着血,抱着妈妈的骨灰盒,他们两个人就那样长埋在了那个修建得像一个幽雅庭院的墓地里,再也不会带着她去玩,不会任由她赖在怀里撒娇了。
“爸爸!爸爸!你不要走……”
她大喊着醒过来,发现自己满头冷汗。
惊愕地瞪大眼睛,她环顾着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刺眼地照在屋子的大衣橱上,斑白的光影让她有一种不知世事的感觉。而这样的天气,与她睡过去之前的京都三月天,明显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是哪里?
第一反应,她首先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好好的,她的孩子还好好的。
长长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她才警觉地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而大床所在的房间虽然不是太宽敞,可陈设却不像普通的人家,设计得特别有异域风情,而它的整洁程度,也完全不像一个被囚的人该有的待遇。
占色苦笑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多想,门开了。
进门的女人对上她的眼睛,也是一愣。
不成想,居然又是一个熟人。
她正是上次在严战别墅里见到的女人——杨梅。
想到那一天晚上,关于她被“蝙蝠”带走,杨梅与严战两个人的“精彩表演”,占色突然觉得特别地想笑。那个时候,她怎么就能那么轻易的相信了他呢?在严战的房子里,严战会任由她被人带走,而毫不知情吗?
当然,那个时候,他说被杨梅下药也说得过去。
可仔细一想,整个过程太完美了,完美得天衣无缝。如果她仔细考虑一下,肯定会发现蛛丝马迹的。说到底,还是她太过轻信。
“你醒了?”杨梅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回答,转身又走了出去。
大约五六分钟左右,伴随着一道有力而熟悉的脚步声,严战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他冷抿着嘴角,没有说话,只是拿一双幽黑的眼睛扫向她。
只一眼,占色浑身都绷紧。咬了下牙关,她好不容易才吐了一口浊气。
“严战,你把我带到哪里来了?”
严战没有马上回答,挥手让杨梅先退下去,他才像往常一样,先过来替她倒了一杯温开水,默默地坐到床沿上来扶起她来,离题八百里地说,“喝点水润润喉,你睡得太久了,等一下再吃东西。”
睡很久了?
为什么她会睡了很久?
握住温热的水杯,占色揉着太阳穴,望向窗外大炽的光线,不喝水,再次问。
“我问你这是哪儿?”
见她犟上了,严战牵了牵嘴角,好脾气地就着她的手,把水塞到她的嘴边儿上,脸色轻松得出奇。
“喝吧,没有下药。要不要我先喝了试试?”
“不用!”见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占色索性不再问了。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下大半杯水,严肃地板着脸来,就事论事地商谈,“你抓我过来,不可能就为了养一个吃闲饭的人吧?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严战放下水杯,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笑容清淡。
“你说呢?”
脊背陡然一寒,在他温软的笑容里,占色觉得声音发哑。
“难不成真像章中凯说的,你不仅要北x—21d,还想要权少皇的命?”
低头看着她,严战状若沉思了片刻,一脸的笑容愈发深沉了。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语气满是戏谑。
“为什么你就不能想想,我或许只是为了你,单纯只是为了要你?”
占色挪开被捏住的下巴,冷笑着,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认为我有那么大的价值。”
“这话说得!”严战轻笑,目光炯炯如烁,“一个人的价值不应该由你自己决定,而应该由别人来决定。比如,在权四爷的眼睛里,你就是无可取代的稀世珍宝,一个可以让他用一切来换取的东西。”
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不对,他全家都不是东西!
心里恨恨地诅骂着,对于这些男人把她当成商品一样来估价的行为,占色深恶痛绝,却又无力抗衡,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她,唇角却溢出一丝怪异地笑容来,轻轻吐了两个字。
“卑鄙!”
“卑鄙不好吗?至少能得到想要的。”
看着他噙着笑的眼睛,占色微怔一下,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什么。
“你与权少皇合作,目标从来就不仅仅只是为了报仇,不仅仅只是为了对付权世衡那么简单吧?你的志向在整个权氏,甚至和权少皇一样,还志在五术?”
愣了一下,严战轻声儿发笑,似乎被她给逗乐了。
“或许,你说得对。不过嘛……”
说到这里,他话锋突然一转,大手死使劲儿在她脸上拍了拍,表情像是一种烦躁、厌恶又无奈的综合,古怪得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冷厉了几分。
“现在你就算明白了什么,也都已经晚了。这个地方不是京都,甚至不是在中国,哪怕他权四爷手可遮天也管不着。你啊,还是学聪明点儿,这样你和你的孩子,日子才会过得舒心一点,懂吗?”
他的话,让占色惊了一下。
不是京都还好,竟然特么的不在中国?
“我在哪里?”
严战的目光一点一点从阴沉变得疏离,那冷冷淡淡的情绪,弥漫在他整个棱角分明的五官上,让之前的谦谦君子看上去,宛如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人命的恶魔。
“金三角。”
占色目光里露出惊愕,严战突地又是一笑。
“怕了?”
不怕才有鬼了!
关于金三角的众多传闻,占色曾经好奇地问过度娘,也在影视剧里面看到过不少,无外乎几点,杀、赌、毒、血腥。虽然,目前从这个卧室从居住环境来看,似乎还很不错,可只要一想到这是一个没有法制,没有道德,随时都有可能会拿刀拿枪杀人的地方,她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声音更是尖刻。
“你个王八蛋!你想用我做诱饵,让权少皇来送死?”
冷冷地盯着她,严战突然玩味的一问,“你说,他会来吗?”
当然会来!
这一点,占色很肯定。
可是,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对权少皇做的事情,她双目一赤,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你无耻!恶心!”
严战对她的骂声不以为意,只静静地端详着她叹了一声儿,轻轻摇了摇头,手掌再一次按压在她的双肩上,眼睛清冷冷地深邃幽静,嘴唇弯起来的弧度,明明还是那么的好看,却让人觉得浑身一阵冰凉。
“占色,不要想那些不该你想的事情。我现在去让人给你端东西进来吃。吃完了,就好好休息,要是呆得烦了,就让杨梅陪着你四处转一转。这里的空气很不错,比大城市里好多了,你就当是来休闲度假,ok?”
ok你个大头鬼!
死死抿着唇,占色不吭声儿。
严战轻轻一笑,低下头在她额角上吻了吻。
“小幺,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固执?
占色对他的话莫名其妙。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让她把这种事情当成来度假的人,心思又哪里是正常人,她又怎么能看得明白他?
冷哼着,她不卑不亢地往后挪动了一下位置,避开他的碰触,不再说话。
*
占色再一次成为了严战的俘虏。
好在和上次一样,他虽然不再在她面前演戏了,可并没有在生活上面亏待她。甚至于可以这么说,她的饮食和生活完全比照了孕妇的标准,却又比普通的孕妇规格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
这个地方,女人很少。
陪在她身边儿伺候的人,一直都是杨梅。
整整一个白天,占色都没有出门儿。
不过,她还是慢条斯理地在阳台上大概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茂密树林,还有看不到头的崇山峻岭。而她所住的这层小楼,有着与丽市相近的建筑风格。在这幢小楼的附近,还有一个一个的楼群拔地而起,房屋都不高,一整片都掩藏在四面围绕的大山里面,而楼群的周围,可以见到高高的竹哨塔,哨塔上还站着荷枪实弹的哨兵。
为什么要说他们是哨兵?
因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迷彩制服,只不过不像正规军那样戴了衔儿和肩章铭牌。
大概琢磨了一下,占色相信了严战说的话。
这里还真的就是那个传说中三不管的地带——金三角。在这里没有法制,只有人类最原始的生存规则,弱肉强食。谁手底下的兵多势力足,谁就是老大,辖地就越广。
而这个地方,应该就是satan组织的一个据点。
在这里,政f拿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
“占小姐。”杨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她的身后,“吃晚饭了!”
回过头来看着她,占色没有拒绝,“谢谢!”
杨梅点头不说话,比起上次在丽市和京都来,她的语言明显少了许多。
可是,占色似乎却有与她聊天的兴趣,故意东拉西扯的套话。
“你们准备关我多久?”
“……”杨梅闷着头不回答。
“是不是权少皇要进山来了?”
“……”丫还是不回答。
看着她秀气的眉眼,占色突然一笑,“杨梅,你不用忌讳我,其实我们两个人,也是可以好好合作的。”
闻言,杨梅抬起头,惊诧地看着她。
“合作,我跟你?什么意思?”
占色偏头,望屋外瞅了一眼,自信地捋了下头发,拽着她坐了下来,浅浅一笑。
“杨梅,你应该帮我。因为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
“你凭什么这么说?”杨梅怒瞪着她,语气很不友好。
“你喜欢严战,不是吗?有我在一天,他就不会要你。”
这样挑衅的狠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打击力度十足。可是,占老师却非常清楚,她必须要把杨梅打击得狠了,她才会有所触动。对于女人这种向来把感情看得比生命还要重的生物来说,能打击她的,只有男人了。
果然,杨梅嘴唇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你想得美,我是不会背叛爵爷的。”
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着大肚子,占色声音轻轻的,试图游说她。
“傻姑娘,我又没有让你背叛他?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一些情报,让我知道外面的情况,或者有机会离开就行。而你们嘛……杨梅,你想想,出了这样的事,你和你的爵爷只怕再也无法回京都了吧?那以后天高皇帝远,他的身边儿也不可能总没有女人不是?这样一来,谁的机会比较大?可不就是你吗?”
她说得真诚,杨梅听得一愣一愣的,却不回复。
当然,占色也没有想过能一次性就说服了她,只是笑着,又冲她眨眼睛。
“你可得考虑好了。有我在,他就不会要你。你说你喜欢了一个男人这么久,难不成,就真的不想得到他?不想成为他唯一的女人?人生在世一辈子,不为自己活一次,你也太可悲了!”
毒!
她的话,忒毒。
杨梅越听脸越白,陡然起身,像是生气了。
“你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听你的鬼话。我告诉爵爷去。”
“去吧!看他能不能吃了我。”
占色笑得不以为意,那一副挑衅的样子忒招人恨。杨梅瞪了她几秒,就像被马蜂针给蜇了屁股似的,站起来就大步就往外面跑。不过,刚刚跑到门边儿,手握在门框上,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回头,语气黯淡得像被人抽走了灵魂。
“爵爷他说,晚上要过来这里睡,我去给你拿沐浴用品。”
咯噔!
杨梅的话,无异于轰天雷。
炸得占色惊悚万分。
在这一刻,屋外黑压压的群山,屋内白惨惨的灯火,都不如她的心情那么压抑。在睡过来的整个白天里,她都没有见过章中凯和严战,还以为自个儿只是被软禁在这里等待权少皇来赎人就可以了,哪里会想到这种事儿?
他要过来睡?过来睡?睡……?
脑子像点了炸药一般,杨梅离开了,她还在那琢磨。
……她该怎么办?
难不成严战这厮这么重口,对一个怀孕的人也有兴趣?
*
女人这种生物,很奇怪。
为了感情上的事情,总会反复不停的纠结。
可是,对于女人来说,世界上最为纠结最为痛苦的事儿,莫过于心里喜欢的男人,让自己亲自去伺候他喜欢的女人。
这会儿正在伺候占色沐浴的杨梅,就处于这种纠结和痛苦之中。
心窝子里如有针刺,却又不得不做。
“想明白了吗?”占色笑问。
“你别妄想!”
“呵呵……”轻笑着,占色又打击她,“你看咱俩在一起,他会选谁啊?”
杨梅恼了,声音有些发急,“不管我的事!”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哪怕占色现在怀了孩子,那风姿国色也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事实上,杨梅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可是,女人的“漂亮”与“美丽”不同,漂亮这种东西,说白了只是一种外在的物质表现,在整容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很容易就可以拥有。而美丽却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精神面貌,那是天生的丽质,学不出来的。漂亮的女人,杨梅见得多了,可是一个从骨头缝儿里美丽到头发丝儿的女人,她见得不多。
自然,眼前这位姑奶奶算一个。
她真正很美丽,一种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足够吸引男人的妖精气质。
杨梅不肯合作,占色也不再多说了。
由着她给自个儿套上一件棉软的睡衣,不再对她多侧目一下。
她这个人看上去很好相处,从来不会给人拿脸色看。可是,如果她不爱搭理一个人的时候,却是没有半分热乎气儿的。
“占小姐……”
等到替她吹好了头发,看着镜子里的漂亮女人,杨梅终于憋不住了。
“我可以帮你……”
占色眼睛一亮,调过头来,目光终于挪到了她的脸上,“想好了?”
慢慢地垂下头去,杨梅的视线落在自个儿的脚背上。
“我帮你,尽量缠住他,让他晚上不过来睡。”
“……”
占色无语了。
还以为她说的帮忙,是准备想办法帮她离开呢。
含含糊糊地‘呵’了一声儿,占色适时地收回了目光,懒洋洋地拢了下身上的睡衣,不去看杨梅脸上突然浮现出来的一层红晕,淡淡地轻笑。
“你这是帮你自己吧?不要算到我头上来,不过么……”
她舒展了一下筋骨,又舒服地吐出了一口气,她才接着说,“预祝你马到成功。”
看着她白嫩得像颗水葱似的娇好肌肤,杨梅心底酸涩了一下,说了声儿谢谢,就收拾好东西就退出了房间。在门口,她嘱咐看守的人几句,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穿过一片小小的竹林,她上了毗邻的一幢小楼,径直去了严战的临时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里的布置,正像严战这个人。
尊贵,雅致,装饰品不多,可每一件都可见他高端的品位。
轻敲了一下门儿,她的手紧紧一握。
“爵爷!”
严战的头从电脑面前抬起,侧了过来,见她满脸通红的样子,一双深邃的目光深潭般暗了暗,在灯光下折射出一抹探究的神色来。
“都准备好了?”
咬了下唇,杨梅点了点头,“是。”
说罢,她又忐忑不安地走了过来,坐在了他办公桌的对面。
“爵爷,我还有,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嗯?说吧!”
严战的目光早就已经收了回去,语气不太冷,可回答得却有点儿心不在焉。一道低低沉沉的声音,像琴弦入了心,让杨梅心头一颤,好不容易才提起了勇气来,双手再次握得死紧。
“如果那个权少皇来了,你真的会把她交出去吗?”
她的话,终于引起了严战的注意。
狐疑地看着她,严战扯了下领口,倚在椅子上,随口淡声说。
“不该问的,不要问。”
杨梅一直喜欢他,却也害怕他,僵直着身体,她默默地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爵爷,如果你需要……我,我也可以的……”
她带着几分哀求的声音,有着姑娘在心爱的人面前常有的软弱。可落入严战的耳朵里,他却挑高了眉头,似乎不确定她的意思一般,似笑非笑。
“你说什么?”
难得失控了一回,话也已经说出口了,杨梅索性放开了紧攥的手,又近了一步。
“我是想说,占小姐她是人质,非常重要的人质。为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你最好还是不要动她得好。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需要,我也可以的。”
“你可以?”
恍然大悟一般,严战修长的手指轻叩在办公桌上,淡淡地问着,好像真在犹豫和思考一样,良久没有声音。这样子的他,让杨梅愈发弄不懂他的想法,牙齿在唇上咬出一排深深的凹槽来,再出口的声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
“爵爷,我伺候了你这么久……我想,我的心思你肯定也是明白的……其实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不,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我只想能伺候好你。还有,其实你也知道,我就是老爵爷挑选出来,伺候你的。”
一口一句伺候,杨梅运用的很稔熟。
那种感觉,就像古时候向帝王侍寝似的,特别有诚心。
她说的话自然也没错,跟着严战回到国内的时候,她确实是satan组织的老大,也就是她嘴里的老爵爷,从一众长得漂亮还很能干的姑娘里面精挑细选,又经过层层考核才脱颖而出的。
她并不是平庸的女人。
在跟随严战之前,她很自信。
可他一次又一次的漠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自信心。
心怦怦直跳着,她不时瞄着严战的表情。
可是过去了好一会儿,她见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好像并没有拒绝的样子,紧张的情绪就落下去了不好。她忖度道,看来一直都是她自己太不懂事儿了,严战是个正常人,他怎么会不想?
胆子大了一些,她轻喊了声儿“爵爷”就慢慢地蹲在了他的脚边上,软软的身体靠了过去,一只手环上他坚实的腰身,另一只手慢慢地伸向了他腰间的皮带。
严战没有动静。
她一脸的红,脑子里拼命想着受训时的那些课程,想着她该怎么样做才能让他满意从来收了自己。想着想着,身体也渐渐地热了起来,耳朵更是紧张得嗡嗡直响。
“杨梅!”
严战突然低低喊了一声儿,像是回过神儿来了。他皱起眉头,脸色阴冷。
杨梅吓了一跳,身体颤抖了一下,一双眸子近乎乞求地望着他。
“爵爷,你让我……试一次可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的话刚落下,刚才还没有动静的严战突然间站了起来,喉结上下鼓动着,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躁动,冷漠的样子甚为骇人。而他陡然降温了不止八度的声音,更是直戳她的心窝子。
“出去!”
杨梅脚下一软,垂下头跌坐在了地上,吓得心脏都不会跳动了。
刚才他还那么优雅的,温和的,矜贵的一双眼睛,为什么不过转瞬之间,就变得那么凶残和嗜血?就因为她碰了他吗?
满脸绯红地吸着鼻子,她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一只手撑在桌上,严战也久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像终于缓了一口气来,自嘲地掀了掀唇,看着她语气怪异地说。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是你。”
见杨梅不解地抬头看过来,他脸上再次流露出几分难堪,蹲身扶起了她。
“去吧,下不为例。”
“爵爷……”
他再一次变得温柔的动作,让杨梅的一颗心又活络了起来。
挣扎着,她直起软掉了的身体,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可我是真的,真的……”
她太急于表白,脸都胀红了。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喜欢得太过卑微,其实她也真的没有哀求过什么,更是想都没有想过他会娶了她。只不过,她希望能一直伺候在他的身边儿,如果他需要女人了,她能替他解一下情致。
可是……
他那种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儿,代表了什么意思?
呵!不管她怎么刻意去讨好,他对她连单纯泄欲都做不到吗?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严战敛着眉头,冲她摆了一下手。
杨梅捂了一下脸,羞愧得飞奔着离开了。
叹了一口气,严战松了下领口,这才接起了电话来。
“父亲……”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的面色陡然一寒。
“嗯,我知道了。”
接下来,他只是一一应着,并不怎么多说话。等对方挂掉了电话,他拿在手里沉默了许久,才将它放了下来,面色沉沉地坐在椅子上,良久不动。
*
占色一个人在卧室里。
斜躺在沙发上,她舒舒服服地拿着遥控器换着台的找电视节目看。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可也有独立的电视收讯。与京都不一样,它的节目就好像定制的一样,频道不太多,好在效果还不错,画面很清晰。
压抑住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大心大肺地看得很投入。
杨梅离开前,给她留下了一些护肤品。
由于怀着孩子,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这会儿闲得蛋痛,她拿了一只护肤霜出来,一边儿在手上反复的涂抹着,一边儿对着电视剧看得哈哈大笑,那表现在脸上的情绪,简直不像一个身不由己的人质,还真像出来旅游的。
“太逗了!哈哈哈,实在太逗了!”
“哈哈哈哈……”
严战进来的时候,她正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吃惊地愣了愣,他眸子浅眯着,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移动。
占色好像压根儿就没有发现屋子里多出来了一个人,依然故我,笑得眉开嘴咧,抹完了护手霜,又拿了一个抱枕过来放在腿上,完全无视他。
严战真心佩服她了。
这样的悠闲状态,真不是哪一个女人都能够做到的。
“好看吗?!”
不得已,他主动走近过去,坐在她的旁边,淡淡先开口。
占色轻蹙下眉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下又转回到了电视上,就好像真的在认真探讨一样。
“还行啊,你看这个男主角,他演得多好!”
“……”严战无力吐槽,只是盯着她看。
“哈哈,瞧瞧人家这演技,甩你八条街都有多。哈哈哈哈,太逗了!哎哟!可乐死我了。你说他人长得这么帅,怎么就敢自毁形象的这么演啊!哈哈哈……”
“……”
“不行了!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痛!哈哈哈……”
“……”
五分钟后,严战终于崩溃了。
一把将她手里的遥控器抢夺了过来,将电视一关,高大地身体随之挪了过去,将她整个臃肿的身体半圈在自己与沙发中间,低低地问。
“你就不能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看不了电视的占色,心里特别郁结,她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重重地推开他的胳膊,直起身来,又拿过杨梅洗好的苹果来啃了一口,哼哼着说得特别随意,一脸写着满不在乎。
“我要担心了,你是不是就会放了我?”
“不会!”
咔蹦!
又恶狠狠地啃了一口苹果,她心里寻思着是在咬他的肉,表情有点怪异。
“那不就结了么?担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严战喉结滚动一下,心思有些躁了!
大概每一个绑架了人质,却发现人质半点都不着急,不仅吃他的、玩他的、还转头过来忽悠他的人,都会像他现在这样狂躁吧?
他生气了!
就像小孩儿在抢糖吃一样,负气地抽掉了她身前的抱枕,夺去她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苹果,‘咚’的一声丢在垃圾桶里,接着又狠狠揽住她抱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向了屋子中间的大床。
怒火在涌!
可瞧了眼她的大肚子,他到底还是良心发现了,轻轻地将她放了上去。
占色蜷缩了一下腿,看着头上那张与权少皇越看相像的俊脸,一动不动,也不发一言,只是盯住他,满是轻蔑地笑。
严战也不说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老半天,他突然一转身,去了浴室。
哗啦啦!
水流的声音每响一下,占色的心脏就跟着急切的跳动一下。
闭上眼睛,她揪住睡衣,哪怕装得再镇定,也有些发慌了。
怎么办?要死!
她可不想这样儿来一段婚外性。
很快,水流声儿停下了。
清晰有力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旁边。默默的,他没有动静,良久,她才感觉到身侧的位置突然往下一陷,带着一股沐浴的清香,他躺了下来,手臂也顺势横在她腰间,轻轻将她圈了过去。
“睡着了?”
男性温暖的身体,熟悉又陌生,占色浑身僵硬,鸡皮疙瘩冒上来了。
“严战,你不会真这么混账的吧?”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平静,却不知道声音已经在严重扭曲。
“你认为我应该是好人?”
一颗冰冷的水珠子,从他的头上落在她的脖子里,顺势流了下去,激得她身体发颤,头皮一阵阵发麻。在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她真希望自个儿突然就拥有了什么超能力,可以一脚把他踹到十万八千里去。
可是,她没有。
干笑了两声儿,她挑高了眉桃。
“当然,其实我吧,一直都觉得你是好人。”
她说得很矫情,也承认,全是为了敷衍他的。
作用有没有她不知道,反正硬着头皮也得说。
严战果然没有触动,拉了拉身上那件黑色绸缎面料的敞领睡衣,将一身精壮有棱角的结实肌理故意展示出来,在灯光下散发着一片诱人的光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真心话?”
“真!”占色缩了下脖子,“特真!”
幽暗的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脸上,严战的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就好,我很荣幸。”
荣幸你个死人头!
占色心里一阵乱骂,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当然,她更没有作死地将身体后退让他产生出一种欲拒还迎的心理来,只是将自己绷直得像一个尸体,忍住心头敲鼓似的战栗感,深呼吸了一下。
“严战,我们俩,其实可以谈谈!”
“嗯,你想谈什么?”拉过被子来,严战拥住她。
“你放开我再说。”
他轻叹,松了下胳膊,却不放开,“说吧!”
身上被他火炉子似的熨烫着,这样说什么说?
占色咬了一下牙齿,“你要这样耍无赖,我跟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轻轻唔了一声儿,严战手臂紧了紧,又顺势拂了下她肩膀上垂下来的头发,替她绾到耳后,亲密地凑近了些,将脑袋埋在她清香的发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既然不想说,那就睡吧!”
占色心惊肉跳。
他这样到底算什么?
绷着个身体,她见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也不好去捋虎须,只浅浅叹一声儿,想要对他进行攻心战。
“严战,你对我有一些想法,我明白。可是我已经嫁人了,现在还长得像一只大肚子蝈蝈,你又是权四的堂兄,咱俩这样不明不白地睡在一起,你觉得合适么?”
“很合适。”
“合适?是长了你的品味呢,还是踩了我的志气了?”
轻笑一下,严战慢吞吞地从她发间抬起头,表情古怪。
“你说理解我对你的想法,那你到是说说看,我什么想法?”
有那么一刹,占色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很龟裂,很刺眼,很迷离,让人瞧得心里发刺。
“还能有什么?哼!这不明摆着?”
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严战继续笑,“不!你不了解我的想法。不仅如此,你也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这个人。你不知道吧?我杀过很多人,在我手上死过的人,我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在我看来,人命就如草芥。哪怕是你……”
低头笑看着她,他修长的手指突然一用力,扼上她纤细的脖子。
“捏死你,我眉头都不会皱。”
“咳!”
呼吸不畅,占色重重张着嘴呼吸了几下,迎上了他眸底闪烁的光芒。抬高了下巴。在他指间的力道里,笑容十分挑衅,像是在观赏一只牢笼里挣扎的困兽般,一字一顿说得十分艰难。
“严战,如果真像你说得这么容易。为什么你的眼睛里,只有一种情绪?”
严战不答,眼神专注而热炽。
然后,他的耳朵,听见了她轻飘飘的两个字。
“痛苦!”
“我痛苦?我凭什么要痛苦?痛苦是你们才对!”严战突然一发狠,扼紧了她的脖子。
“严战,别自欺欺人了,你的眼睛里全是痛苦。因为你知道,哪怕你打败了权少皇,或者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你也永远得不到我的灵魂。……甚至于,你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灵魂的救赎!”
灵魂的救赎?
严战目光陡然危险地眯起,一只扼住她的大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错了!这个世界永远只遵循一个规则,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女人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男人之间的战利品。我赢了,你就是我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我要你,你就是我的!你听明白了吗?”
身份?
占色缄默了一下。
不过,她以为他的意思是指他严战是权少皇堂哥的事情,也不太以为意,只是硬着头皮,继续与他打这一场心理战。
“多天真的想法啊?!严战,其实你什么都得不到的。本来吧,你还可以拥有权氏的地位,拥有权家的高贵血统,甚至恢复你原来的身份。可是现在呢,现在你跟他摊了牌,真刀真枪地拼上了,那么你就成了公敌,他有遍布整个华夏大地的势力网,你跑得掉吗?就算你胁持了我,也不过就是过街的老鼠,只能躲在这犄角旮旯里,活得有意思吗?”
这女人的嘴,忒狠!
不过,却把严战给说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眉梢一扬,唇线微抿,弧线优雅。
“权氏的地位、身份,或者你还想说金钱,你以为我稀罕?”
不稀罕吗?
占色看着他,顿了一下。
“男人的追求,无外乎成王成事,女人成堆。你不在乎这些,那你要什么?”
“章中凯有一句话,说得极对。我要的,只有你!一个男人,如果对金钱、地位、身份、一切都不在乎了,那他还能在乎点儿什么?不过只剩下心悦的女人而已。”
“得了!这也太可笑了!你曾经有很多机会掳走我,为什么选在现在?”
“可笑吗?一点也不可笑。要掳走你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我好不容易才在这个棋局上走出了一记绝妙杀着,好不容易才精心布置好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棋局,也好不容易才棋高了一着赢了权少皇,在你看来,仅仅只是可笑?”
占色勾唇,轻轻搭上他的手背。
“对!很可笑!十分可笑!”
加强了语气,她不紧不慢地分析,“严战,你可笑就在于,明明有野心,却偏要拿一个女人来当幌子,和古时候商纣灭亡怪妲己,周幽王被弑怪褒姒有什么区别?!你一开始回国,不就是为了对付权少皇,拿到北x—21d来的?少教所里的那些事,不也都是你整出来的?”
见他不答,她冷笑一声儿,“如果我没有猜错,在你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他是satan的头目,还是另有其人?你们早就已经布局好了吧?安东华、章中凯,甚至权世衡都是你们的一颗棋……你们在利用他们,真正的目标,看上去一直都是北x—21d,可这些表面的掩盖下,你们要的却是权家,要整个权家和五术。”
严战没有吭声儿,只是默默盯住她。
露出一个笑容来,占色拉开他扼住脖子的手。
“在盐商大厦那一次狙击权少皇的人,就是你吧?”
“呵,理由?”严战又笑了。
“那些案件的卷宗我都仔细看过,之前一直想不通,现在我明白了。狙击枪响之后,丢下《金篆玉函》穿着警服下楼的人应该是你,而再次进入盐商大厦的人却是顾东川。他为了掩护你离开,被zmi怀疑上了。然后就在他的别墅里面请客,利用蒋清平搞出一出戏来,其实就是为了替他自个儿洗脱嫌疑。”
“说得很利索,然后呢?”
“之前你们本来想要等权氏叔侄‘鹬蚌相争’,而你们‘渔翁得利’。可是后来,是等不及了吗?狙杀失败之后,你索性与权少皇合作,先搞掉权世衡。所以你俩暂时性成了同谋,互相放弃了追杀对方。可是,一等权世衡落马,你们的计划又卷土重来了,对吧?而权少皇他也盯上了你,你就拉上我来孤注一掷。”
严战只笑,“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占色继续盯着他的眼睛,“18号楼的事情之后,我也一直想不通。既然你的手里面有那一段录音,为什么没有拿出来,直接把权少皇致于难以翻身的境地……现在,我突然想明白了。”
严战握了下她的手,“因为唐瑜像你,就连声音也像。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对,因为你喜欢我。”占色盯住他的眼睛,说得大言不惭,冷冷发笑,“林心纹应该也是你们的人吧?可惜,你没出手,权少皇却逮住了她,再然后zmi也盯上了你。在这个时候,顾东川他顾及到和唐瑜的女儿在你们手里,甘愿替你去顶罪,故意在孕妇餐厅里面,当我的面儿,用他并不习惯的左手去硬接了服务员的稀饭火锅,让我对他生出怀疑来。甚至于,他还私自做主,好端端地领了人去丽市151厂,让zmi抓了一个人脏俱获,制造了一个‘蝙蝠’被抓的假象,从而保全你,想把你再次掩入暗处。”
严战黑眸烁烁,隐隐已有笑意。
“继续说!”
占色咬了一下唇,视线针蜇般盯着他的眼睛。
“而权少皇将计就计,对外宣称已经抓到了蝙蝠,作出要处理他的样子来……而事实上,你们却不想顾东川出事儿。他是五术‘山’的唯一传人,五术少了谁,都不再是权氏五术了,正如权少皇想让五术再重聚权氏一样,作为权氏的后人,你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你们想救顾东川,又想要北x—21d,就必须要用我来交换……因为这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说不定,还可以要了权少皇的命,一取多得。呵呵,我真是一颗好棋子,不是吗?”
严战见她说完抬着小脸儿,眼睛澄亮,突然心底一热,撩了一下她的头发,叹口气,嗓子低哑。
“口渴了吧?要不要先喝点水,再继续鞭挞我?”
占色脊背一僵,瞪着他,“难道不对?”
严战再笑,吻了下她的额角,饶有兴趣地打趣,“你啊,不就想引我说出点儿实话来吗?只是可惜了,我这个人的意志一向很坚定,哪怕美人在怀,美人计的作用也不太大!除非你……”
一点一点,他的脸压了上来,唇接近她不足两厘米。
“除非,你陪在我身边,不要再离开。”
脸上像被炭火烤了一样,占色心惊一颤。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景况,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上次被掳的那一个夜晚。他在她的头上罩了面罩之后,那个惊心动魄的吻来。心惊肉跳之下,她对上严战锐利而热灼的眼神儿,心底有一种叫着绝望的东西,像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地缠在了她心脏上。
“严战,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
“怎么乱?”严战抚上她的脸,他的手,白皙修长,“告诉我。”
占色脊背有点发冷,“我是孕妇。”
“我知道。”
“我是你弟妹。”
“我知道。”
“那你……”对上他心机深沉的眼睛,占色真想去撞豆腐,“你为什么还要逼我?”
严战抬头,抚了下她的额头,躺了下去,不答反问。
“你希望他来救你吗?”
热得让她流汗的体温消失了,占色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他的这个问题,她其实很矛盾。
没有一个人不想在虎口脱身,她当然也会希望权少皇来救她。可是一想到这里的凶险,她又害怕他真的跑过来吃了暗亏。金三角这里毕竟不在国内,地势复杂,又是satan组织的老巢,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四哥带足了人马过来,也不见得能讨得到好处。
沉思了片刻,她突然蹙了眉。
“作为一个鱼饵,我想,我没有选择别人行为的权力。不过严战,我却有选择我自己行为的能力。如果你有一点了解我,你就该知道,我最不喜欢受人的要胁了!”
轻呵一下,严战咳了一声儿。
见她狐疑的看过来,他清了下喉咙才笑。
“是你在威胁我吧?拿自己来威胁我?”
“没法儿,谁让你喜欢我?”她挑衅。
眸色一冷,严战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矜贵。
“不要挑战我的脾气,好好养着身体,你身上要少了一根头发,我不仅会让权少皇死无葬身之地,包括你的儿子,你的朋友,所有你看重的人,我都会让他们来给你陪葬!”
占色的心一寸寸凉透,他却再次冷冷眯眼。
“放心,我从来说到做到。”
淡淡一抿唇,占色考虑了一下,突然问,“听你话里的意思,你现在并不想杀权少皇了?”
一把托住她的下巴,他目光锐利。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不杀他。”
“你认为我会同意?”
“拒绝对你来说,不是好主意。你一直没得选择!”说完一伸手,他抓住了她裹入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圈住了她。
占色狠狠一皱眉,正想将身体退出他的占领地,却被他死死捞着就拽了过去,彻底禁锢在了一个陌生的怀里,吓得她倒抽凉气,恨不得一口咬死了他。
“无耻你!”
拉过被子来,严战将两个人裹了进去。
“乖乖睡觉!我不会动你。”
呼吸骤然一停,她正想反驳,他却在她的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幺……”
占色一愣,静静的望着他。
温柔地吻下她的面颊,他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嗓音,轻声儿笑。
“男人在床上不能惹,你不懂?”
“……”
“快睡!”
灯光熄灭了!
占色煞白着一张脸,僵硬在他的怀里,哪里能有睡意?
“睡吧!”
他又说了一遍,黑暗里伸过来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哄孩子一般,声音里似乎还夹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意,听上去特别的可恶。
但是,他真没有更过分的举动了。
占色抿紧了唇。
呜呼哀哉!她暗叹着,不停安慰着自己。就当被一只大狗熊给抱了吧?好歹为了肚子里的闺女,她也不能和他硬碰硬,或者直接去撞死守贞吧?
*
一连好几天,占色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见天儿的头脑昏沉,在他状若恩爱的呵护下,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她很无奈,却又不敢过度的刺激他,让他变得更过分。
在无限闲暇的时间里,她只能想孩子,想朋友,想与四哥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的快乐,想她能够想象得到的一切美好时光,用来鼓励自己要坚强。
度日如年,日历好不容易才翻到3月15日。
掐指一算,从她离开京都市,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
在这一周里,她心里有过无数次的希冀,希望这又是一次严战与权少皇的合作,过两天四哥就会来接她回家,她又可以见到小十三,又可以与艾伦和孙青她们聊天侃八卦,过着米虫的悠闲生活了。
可一次一次希望,换成了一次一次的失望。
真实的情况是,她完全得不到权少皇的消息,也得不到其他的任何消息。
她问过严战,可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笑。
而那个设计她的章中凯,自从红玺台一别,她也再没有见过。
有的时候吧,她宁愿自己面对的人是章中凯。虽然章中凯他也很坏。可至少她能够看得出来他那个人的心思,能够把他龌龊的一面*裸地展现在面前,甚至还可以没事儿损他几句,气得他恨不得从来没有出生过。
但是严战不同,她弄不懂他,哪怕他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拥着她和衣而眠,宠溺的样子也完全把她当成自个儿的小妻子一样来对待,她还是根本不了解他。
这日子,纯粹是混吃等死!
摸着大肚子,她叹着气想:再不回去,等两个月,预产期就要到了。
她不能让她家小闺女出生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可作为一只大肚子蝈蝈,她能怎么办?真是没有一点儿办法了。
心里的担忧,一日胜过一日。她总在猜想严战究竟怎么和权少皇交涉的,也不知道权少皇到底会不会为了她过来涉这个险。
胡乱地混着日子,终于到了3月20日。
同时,它也是24节气的‘春分’。
自从章中凯的“艺术化犯罪方式”震惊了她的小心肝儿之后,她就情不自禁地关注上了与节气有关的日子。早上起来,在日历上画上了一个圈儿之后,她默默念叨,这已经是她到金三角的第14天了。
陪她用完早餐之后,严战照常离开了。
她木木然地淡着脸,由着杨梅带着在小楼的附近瞎溜达。
这些天儿来,都总会趁着溜弯儿的工夫,观察附近的地势。虽然说她对勘探这事儿不专业,可单凭肉眼也能看到,此处不仅森严戒备,还有山峦的天险,就算四哥要带兵进来收拾这些人,肯定也不会那么容易吧?
唉!
溜达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她便有些累了。
穿过一片小竹林,正准备回卧室,她的目光突然就被不远处伫立的一名迷彩服守卫给吸引了过去。
那个身影儿……有点眼熟?
皱了一下眉头,她正想看清楚,杨梅就发现了她脚步的停顿。
“占小姐,你怎么了?”
占色不敢再看,赶紧地弯下腰来,捂着肚子。
“没,没什么。我肚子突然有点儿不舒服,你去告诉爵爷……”
杨梅得了严战的命令不能离开她的身边儿,哪里肯走?
她左右看了一下,突然朝着那名士兵招了一下手,“你过来一下。”
再次抬头时,占色见到一名高个子士兵跑了过来。
可仔细一看,根本就不是那个人。
难道她刚才花眼了?
吐出一口气,她失望地站直了身体,又拉住了杨梅。
“不用叫了!就是宝宝踢了我一下。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就好了。”
杨梅挑了一下眉头,一脸狐疑地观察着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摆了下手。那名高个子士兵就默默地退了回去。占色叹息着吸着鞋子,径直朝卧室走去。
不一会儿严战回来,果然得到了她的情况。
低下头来,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好点没有?这里也是有医生的,你要什么事,让杨梅去唤他们一声,你现在的身体,不同于普通人,不能强撑。”
肉麻的暧昧,过分的关心。
占色躺在那里像一尊活菩萨,心里冷哼一声儿。
“不用了,你这么好心,我容易短命。”
知道她嘴毒,严战也不多辩解,只笑着将手顺着她的肩膀滑下,搂在了她的腰上,半拽半拉地将她带到了餐厅。
又要吃午饭了?
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占色几欲抓狂。
与她的神气郁然相比,严战不恼不急,精神头很不错,也完全不提她心里的别扭,只是语气温柔地对着桌面上一道又一道精致的菜肴向她介绍名字,劝她要多吃一点,把身体养好一点,好像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只是一个人质一样。
占色真快要被他给逼疯了。
“严战,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儿?要杀要剐你能利索点吗?”
严战侧过头来,刮了刮她的鼻尖儿,俊脸上满满都是宠溺。
“不要乱发脾气,对宝宝不好。”
他的语气温柔得带着潮湿的情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孩子他爹呢。
占色狠狠一蹙眉头,更加气恼得不行了。大概因为今天看见了那个疑似的人影儿,失望感让她比任何一天都要心绪不宁,恨不得直接就撕碎了面前这一张伪装的亲和脸皮。
“我家孩子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严战轻笑,“我可是干爹。”
“要脸不要你?”占色按住胸口,气得瞪大了眼睛。
严战眉头一挑,好脾气地夹了一块卖相极好的排骨递到她的嘴边上。
“傻姑娘,你就算要杀我,也得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吧?”
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占色使劲儿剜了他一眼,“人渣!”剜完了见他无语,她又自觉无趣,索性拂开了他的筷子,自己慢腾腾地夹了菜吃起来,不再去理会他。
他说得很对,只有吃东西,活下来才能有办法。
现在这个情况,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不管四哥来不来,不管他什么时候来,就算要逃命,她也得养足了精神!
一顿饭吃下来,她吃得愁肠百结。而严战优雅的姿态,却矜贵得像一个王子陪着爱人在参加国宴,品尝世纪大餐似的慢条斯理,实在让她生恨。
心满意足地吃完,他将憋屈的她圈在怀里,轻声发笑。
“行了!不要生气了,一会儿带你上山散散心,怎么样?”
上山?
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稍稍琢磨一下,占色就没有反对的想法了。
作为他手里的一颗棋子,她虽然没有办法抗拒。
可是,她总得尽一切可能,观望一下棋盘上的风云吧?
*
看得出来,satan组织占山为王的日子已经很久了。
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头,都基本已经纳入了他们的统治范围,除了远近可见严密的防守之外,还有断崖残垣的天然屏障,确实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兵家要塞。
而严战带她上的那座山顶,却又有着另一番景象。
与远处的山峦不同,这一处山顶很平整,修了一些建筑,插了竹篱,栽种了芭蕉花草,搞得就像一个夏日度假的休闲山庄,她上去的时候,还见到有人在上面忙前忙后的准备着什么。老实说,要不是站在这里就可以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猎猎山风,她真以为自个儿只是来旅游的。
总归,这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如果不是现下这景况,而是一家人来度假,她一定会喜欢上这里。
一想到自己的家人,眺望着远方,她眼圈不由发红。
严战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浅浅笑说。
“今天晚上,这里将会有一场夜宴。”
夜宴?
看看远山近峦,看看近处忙碌的人,占色惊悚了。
“呵,你们好有闲情雅致!”
严战勾下唇角,转过身来,擎着她的肩膀盯视着她的眼睛。
“我父亲,他会过来。”
“你父亲?”占色再一次惊悚了,“权世衡?”
“不是,我的义父。他姓严。”
严战说完又转开头去,牵着她的手到了一处平整的断崖边儿上,让人抬了两张日光椅来,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晒着太阳,双眸微微一眯,声音放得极浅。
“晚上见到了他,你也不用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他?”占色坐在他旁边,懒洋洋地轻问,“左右不过一人质罢了,有本事,你直接宰了我好了。”
严战看着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儿。
“有很多人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恐惧感,我猜你也会。”
恐惧?她现在就很恐惧好吧?
不过,听到这句话,占色对他这个“父亲”还是好奇了起来。
“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说说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了看遥远的湛蓝天际,严战的眼睛里,透出一抹荒凉的落寞来。
“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救过我的人,一个一心一意为我盘算未来的人,一个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帮助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人。也是一个想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通通交给我的人。”
“美好的东西,包括我吗?”
严战微怔,轻笑,“你很不谦虚。”
占色弯唇,淡淡一笑,“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不就是你的盘中餐?”
“嗯,也算是。”
他没有否认,占色自吹自擂也就无聊了,话锋一转,她就准备套他的话。
“说说你和你这个义父的事情吧?好不容易有这山顶风光,咱坐这儿闲着也无聊。”
严战思索了很久,似乎难以启齿,声音低沉而压抑。
“可能你不知道权家的继承人,都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吧?那一些训练……那些训练,嗯,真是让人经过一次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而我的义父,他就是按照这个标准来训练我的。从我懂事儿开始,他就教我学会杀戮,也教我变得冷血麻木,他要我变成强者,他告诉只有金钱和权力才能让人获得快乐,才可以站在最高处睥睨别人,才能不再任人践踏和踩低,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主宰这个世界的命脉……”
他说得很慢,声音很低沉。
可是每一句话的分量足够重,重得宛若巨石。
占色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训练方式,却可以从中感受到它的残酷性。
不期然地,从他的话里,她也想到了她的四哥,她的小十三……
难道,他们都要经历这些?
颤了一下手指,她轻声问,“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不这样,就不能训练出人才来?”
严战抿了下唇,“人性如此!一个没有经历过烈火烘焙,没有经过风霜打击,只知道安于享乐生活的男人,哪里还会有斗志?又如何懂得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一个吃饱喝足整天只知道抱着女人享乐,醉生梦死,万事皆休的男人,哪里又还有征服掠夺的野心?”
征服、掠夺、野心?
山水田园,好好生活不行么?
占色转过身来,盯住他。
“这也太残酷了吧?这样的义父,你还说他是好人?”
“残酷吗?”严战笑了,笑容如沐春风,“如果我不残酷,那我现在的坟头都长草了!”
看着他冷厉的眼神儿,占色突然毛骨悚然。
“呵,也对。不过你这个义父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针对权家,他大可以带着你去征服世界去啊。……他到底是什么人?”
严战面无表情的皱下眉头,声音骤然一寒。
“他么?原本也是权家人。”
“权家人?谁?”占色很吃惊。
可惜,像是故意挑逗她的好奇心,严战吊胃口的说到这里,嘎然而止。
“以后,你会知道的!”
有这样催心肝儿的聊天方式吗?
占色气恼得不行,可转念一想,她几乎是情不自禁,飞快地揪住了他的手臂。
“严战,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对吗?与你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对不对?”
“胡说!”明知道她需要什么样的答案,可严战还是板着脸为他的义父漂白,“我义父他没有结婚,没有儿子,只有我一个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为了你?”占色只剩呵呵了,“你肯定,他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严战淡淡地笑,两个字说得极浅,“当然。”
当然?当然个狗屁!
占色一面惊惧万分,一面思维混乱。
他这个义父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到底又有什么样的身份,而且他说还是权家人?
权家老太爷早就死了,他们那一辈儿的人,除了远亲也都死光光了。权少皇兄弟俩不可能是他的义父,他的亲爹权世衡目前在天蝎岛上“旅游观光”,断然也没有逃出来的可能性。那么,能被称为权家人的上一辈还有谁?
有资格成为严战义父的人,还能用权氏继承人方式来训练他的人,难不成是权氏五术之一?
可又会是谁呢?
医,赵丰死了。
卜,占子书死了。
山,安东华的父母都死了。
命,章中凯的父亲?可章中凯不也说死了吗?要不然他也不会修练成变态。
难不成,是剩下的那一个——相?
关于五术的这个“相”,也正是她至今不知道消息的一个了。
她想知道结果,可严战这个人的心思,藏得实在太深,她怎么才能套他的话?
头皮一阵阵发麻,作为心理学的高才生,占色一直保持着一颗具有专研精神的好奇心,想了想,她也就懒得转弯抹角,直接清了一下嗓子,就问了出来。
“你这个义父,是权氏五术的‘相’?”
大概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挑明,严战目光烁烁地扭头,看了她片刻,他似笑非笑。
“果然很聪明。”
甩给他一个‘那是当然’的眼神儿,占色轻“哼”了一声儿。
“可能说说吗?!我对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儿,一直很好奇。”
严战淡淡一笑,俊朗的外表在阳光的照耀下,气质更加矜贵且高华。
“你父亲没有告诉过你?”
目光一凝,占色苦笑,“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就死了。”
重重叹了一口气,严战双臂环抱在胸前,懒洋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可以主动亲我一下,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陈年老故事。”
主动亲他?
脸上狠狠一烫,占色磨着牙齿,满脸生恨。
“你想得到真美!”
“反正我也不是没有亲过你,你回亲我一下能吃多大亏?一个吻换一个老故事,你考虑一下,会不会太划算了?”
划算吗?
想了想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虽然对自己没有过激的行为,只是日常的早安吻,晚安吻,却也是时不时都有的。虽然都是亲在额角上,面颊上,但确实这已经不是一个稀罕的事情了。
心肝儿染上了火儿,占色眉头都揪在了一处。
“你说话算话?”
一挑眉,严战浅笑,“我向来守诺,你以为我是权少皇?”
“好,没问题。”占色微微一眯眼,“你先闭上眼睛。”
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角,严战躺好了,果然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轻‘哼’了一声儿,占色凑过去,小声儿说,“不准睁开眼睛啊,要不然,我就把你从这里踹下去……”嘴里叽叽歪歪地说着,她见严战果然没有睁眼的意思,仔细翻看了一下自己的五根手指头,最终,她选择了力道比较小的无名指,轻轻在他的脸上摁了一下。
“好了,亲完了,睁开眼睛吧。”
严战轻轻睁眼,对上了她染了日光的眸子。抿了一下唇,他冷冷一叹。
“你想听什么?”
不知道他有没有识别,占色的脸还是红了一下。
“关于你的义父吧?”
没有回头,严战的目光沉凉如水。
“他叫严正荣。三十多年前,他与你的爸爸占子书,安东华的爸爸安亚飞,章中凯的爸爸章瑞铭,还有医术的赵丰几个人,在权家老爷子的安排下,一起在m国进修。而在那件事之前,权世衡喜欢的女人,成了他的大嫂,因此喝醉酒闹了好几场事,他也被权家老爷子给发配到了m国。几个人因为都是权家人,平时走得也很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一起认识了美藉华裔的林氏双胞胎姐妹……”
跨越了三十多年的时光,那一段往事很漫长。
而严战说一字字说出来,不知道他太过唏嘘还是感慨,速度也慢得让人惊心。
更加惊心的是,他刚刚说到这里,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家伙就挂着枪小跑了过来,瞄了占色一眼,语速极快地报告。
“爵爷,老爵爷的直升机,还有五个小时就到了。”
严战吐了口气,抬头,看了一下晴朗得万里无云的天空。
“知道了!”
那个家伙跑开了,占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背影。
“还能再继续说吧……?”
“下次有机会吧!”严战的声音很冷,“现在,下去准备一下。”
牙齿狠狠一磨,占色郁闷到了极点。
一个故事刚刚开始,还没进入*,就太监了,这不是要人命么?
“你说算不算话是吧?五个小时才到,还早着呢?刚才是谁说自己会守诺的?我可是亲了你一下,就这么算了?”
严战挑眉,目光下移,盯着她的手。
“手指头,也算数?”
陡然被他一呛,占色尴尬了。不过,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她也理直气壮。
“你睁眼睛了,对吧?那可就是你不算数在先!”
喟叹了下,严战摇了摇头,起身揽着她站起来,声音很低,“小幺,我没有睁眼。可我要是连这个我都分辨不出来,那真的可以从这里跳下去了。”
占色慢慢地转过脸去,外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汗毛竖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理亏,也就不再逼他了。
“那也行吧。下次再讲!你可别忘了,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严战笑了,笑容明媚得比今天的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神色矜贵而内敛,语气更是带着一股几乎致命的低哑和性感,“小幺,这一段时间有你陪着我,我很满意。谢谢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占色的心脏,差一点儿就撞上了胃。
“你……忘了吃药?”
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严战脸上依旧挂着笑。
“我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也知道你过得很不好。”
“怎么?良心发现了?”占色直挑眉。
“呵,如果你的隐忍,圆了别人一个从来都不敢奢望的梦,也成全了别人的一段幸福,这样想,你会不会觉得开心一点?”
什么意思?
一大条一大条的黑线在脑袋上刷过。
占色觉得今天的严战特别的奇怪,默默地看着他的笑容,她想了想才认真的说,“其实吧,你对我也没有那么坏啦!只不过……严战,非常的抱歉,你确实不是那个可以给我幸福的人。”
严战眸底的光芒滑落,不过,还是笑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
不管我是不是可以给你幸福的男人,可你给过我一段幸福,一段不是以兄妹相处的幸福,哪怕是勉强来的,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默默地想着,他却没有说出口。
如果说出来了,他又有什么脸面来面对她?
此时,日头高挂在天上,山顶上漫天的红霞,落在两个人身上,像披上了一层艳丽的霞光。老实说,占色对他仇视了这么久,这会儿看着他眼睛里的真诚时,莫名地一笑,沉甸在心底的嫌隙,在这一刻,竟被山风给吹散了开去。
“严战,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恨你。”
“我知道!”淡淡地说着,严战低头,突然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叹,“山顶风大,下去吧,记得换一身儿衣服,好参加晚上的宴会。”
拍开他像摸小狗一样的手,占色气不打一处来。
“我又不去卖笑,换什么衣服?”
“呵……”严战也不着恼,宠溺地抚了一下她的头发,目光盯着她身上的裙子,“换一条轻便的裤子吧?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男人,穿裙子不太方便。我不是给你带了些孕妇裤?”
不明白裙子和裤子有什么区别。
不明白为什么她天天穿长裙他都没有意见,这个时候却有意见了。
不明白他又不是她老公,凭什么管这么多。
不明白他今天的情绪为什么这么反常。
不过,占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懒得理会他,由着他牵着手下了山。
她小小的配合,让严战显得很雀跃,被阳光照射过的俊脸上,一路带着的笑容,从山顶一直到山下都没有再撤下去。一直送她到了卧室门口,他还在盯着她的眼睛发笑。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多好。”
“你想得可真美,真打算囚禁我一辈子,做个便宜爹?”
严战被她一呛,沉默了片刻,好久才恢复了笑意,“这个主意不错!”
“嗯。确实不错。一辈子做老鼠,在深山打洞。”
“小幺……”严战抬手,突然捧着她的头,一双修长的手指在她柔顺的头丝之间来回地摩挲了许久,语气带着着迷一般的低低呢喃,“孕妇要多笑,不要老皱着眉。”
“得了吧,你见过哪个囚犯天天傻不愣愣发笑?我脑子又没毛病!”
大手陡地僵住,严战放下手来搂她入怀。
“不会是一辈子的。”
“嗯?什么意思?打算放了我啦?”占色挣扎着笑问。
“哪儿来那么多意思?”严战轻轻一笑,俯下头来,额头轻轻抵着她的,亲昵地叹了一口气,“乖,不要恨我。”
不恨就奇怪了!
占色心里冷叱,并不搭理他。
而他似乎也不以为然,不以她的情绪为转移,照常满满的都是宠溺。
“进去吧,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他的脚步声离开了,占色身上的鸡皮疙瘩也退下去了。
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她一个人打开电视机胡乱地拔来拔去,脑海里却在不停地综合考虑从他那里得来的一些信息。而且,他那个神秘的义父大人,大老远地从m国过来,不可能单单为了吃一顿山顶夜宴那么简单吧?
今儿晚上,一定会有情况发生。
下午的几个小时,占色过得很烦躁。
第六感再一次发生了神奇的作用,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绪罩了她满脑袋的愁绪,脑子里一会儿是严战清冷的笑脸,一会儿是权少皇暖暖的笑容,一会儿又是那个据说很恐怖的神秘义父严正荣……
这些男人,到底要做什么呢?
忍不住,她又开始想,当男人的权力*达到了顶峰,而他们手里的财富又没有办法挥霍掉的时候,他们应该会有着怎样不同的追求,又会有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她不是男人,始终想不明白。
夜晚来得很快。
直升机的螺旋桨在天空中嗡嗡盘旋的时候,占色没有跑出去看。也没有理会外面声势震天的欢呼声儿,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子里。
该来的事儿,始终会来,避是避不过的。
不由顺其自然吧!她想。
刚找好一套宽松的孕妇裤换上,杨梅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占,占小姐……”
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占色狐疑,“怎么了?”
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杨梅才探出头去看了看,关好了房门,压着嗓子告诉她说,“老爵爷已经过来了,你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他们要接你去m国。而且,我还听说,你老公他放弃你了……他根本就没有答应爵爷的条件,也没有到金三角来救你。你,你还是趁着现在天黑,外面又混乱,赶紧逃跑吧。”
杨梅的提议,让占色惊了一下。
“为什么要帮我?”
目光闪烁着,杨梅拉着下摆,声音凄苦,“你说得没错,我想得到他。有你在,他连正眼都不会瞅我一下。而我的人生,没有他,会过得生不如死,所以我想试一次。”
看着她微垂的脸,占色突然笑了,笑得十分愉快。
“你是怕我不死?”
“你……”死死咬着嘴唇,杨梅抬着脸,“你什么意思?”
占色抬起手心瞅了瞅,懒洋洋的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沙发上,目光里闪过一抹难得的悠闲状态来,“这里的守卫情况怎么样,你比我更清楚,而且这深山野岭的,你让我一个大肚子孕妇怎么逃出去?”
松了一口气,杨梅坐下来拉着她,低声说。
“我敢这么说,自然会有办法。我知道一条组织准备的逃生密道,我可以帮助你逃出去,你放心,我会一直送你到国境线。”
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占色有点儿动心了。
不管怎么说,她人在严战的手里,就永远是人质。就算她今儿逃跑被他给抓了回来,大不了再变回人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就算她逃跑了,从目前来看,他也不可能真就怎么着了她,如果万一逃掉了呢,她不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脑子里突突的,因为紧张,她的思绪有点儿乱。
见她还在思考,杨梅着急起来,脸上一片胀红。
“占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宴会一开始,爵爷就会来找你。而明儿一早,老爵爷就要离开了,今天晚上,你哪里还有机会跑得掉?”
仔细一考虑,占色横下一条心来,左右不过都是落在他们的手里,试一下总归多一条希望。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裤子,她发现严战这个家伙总算碰巧做了一件好事儿,身上穿着裤子,她走起路来会比穿裙子方便许多。
杨梅果然轻车熟路。
在她的带领下,两个人先是大胆说出去逛一圈儿,然后绕过了小楼,非常顺利地就躲开了几个守卫,一路在茂密树丛的掩护下,就着夜色往背后的山道而去。
大概老爵爷过来了,夜宴也在准备中。
白日里严战带她去的那个山顶上,灯火通明,而整个基地也是人声鼎沸。
一路安全,占色悬着的心,稍稍一松。
可是,气喘吁吁地走了不到一里路,她就有些接不上气儿来了。
叉着腰,她拭着汗水,冲杨梅摇头。
“不行了,这个样子,我怕走不出山就累死了。”
“占小姐,翻过这座山,再走不了多远,就是国境线了……”
杨梅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块儿山石后面冲出来一个高大的黑影,只见他抬手击在杨梅的后颈上,她闷闷地哼了一声儿,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转瞬发生的变化,把占色惊得退了一步,“你是谁?”
“大晚上的,你这样能出山?”
熟悉的声音,让占色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
“你,你是……?”
害怕她太过激动暴露了行踪,黑影冲过来扶住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一边儿半搂着她,一边儿拖着杨梅软软的身体再一次闪到了山石后面,探出头警戒了十来秒,见无人察觉,他才压着嗓子说。
“嫂子,我是铁手。”
“手哥?真的是你!白天的时候,我以为我看错了……”
占色一下子捂住嘴巴,狠狠地吸了几下鼻子。
一种见到了亲人般的感觉,进冲在心窝子里,要不是她向来惯于压抑情绪,一定会崩溃得嚎啕大哭不可。要知道,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里困了这么久,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亲人,那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没事了。不怕!”
铁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压着嗓门,一张经过化妆的脸黑得像一块儿焦炭,看不出来半点儿情绪,不过,他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
“我们的人已经潜进来了,四爷他……也来了。你不要怕!”
狠狠吸了一口气,占色又紧张又激动,声音几乎哽咽。
“行,我不怕!你说吧,要我怎么配合你们?”
紧紧握住她的手,铁手指尖冰冷,“长话短说,这个地方是金三角,表面上看着三不管,其实有很多国外势力都在里面掺和了一脚。我们的人,不能大张旗鼓的进来。今天晚上,他们要搞一个庆祝活动,其实就是用你来交换人质和北x—21d的资料……”
“人质?”
“他们要林心纹和顾东川。”
微微一惊,占色问,“为什么?”
“嫂子,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清楚,我先带你离开。”
她是satan组织的人质,只有她脱险了,剩下来的事儿才好办。satan要交换的东西都在权少皇的手中。而且,依了权少皇的性格,继续潜了人进来,说不定还会就此对他们一网打尽。
悬空了好久的心脏,总算落了下去。
只是,她有些担心他。
“手哥,他,没有危险吧?”
铁手轻轻点头,“嫂子放心,依计行事。”
‘依计行事’几个字一入耳,占色突然觉得心底颤歪了一下,一把揪住了铁手的衣袖,“手哥……”
“嗯?”
占色觉得这一句话,她问得十分吃力,“我想知道,这件事,四哥他事先到底知不知情?我是不是,一不小心又成了他用来对付satan组织的一颗棋子?”
铁手隐在黑暗里的脸色看不清楚,顿了下,他摇了摇头。
“严战背信弃义,四爷不知情。”
吁……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一句话,占色总算长松了一口气。
那一种感觉,甚至比有人来救她了,还要让她舒心。
他并没有再骗她,这个很重要。
*
天色黑得不见光线。
不敢开手电,山风很大,一阵阵吹在茂盛的树林里,那呼啸声儿,像有人在哭泣。穿梭在丛林里,占色在铁手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艰难。
静静地丛林,猎猎的山风,占色十分疲惫。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从来没有经过急行军训练的她,就实在累得不行了,半坐一块儿平整的石头上,她呼啦呼吸直喘粗气儿。
“手哥,我实在走不动了。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亮再说?”
铁手皱下眉头,过来牵她,“翻过这座山就好了,那边儿我藏了一辆车。”
“呼……好,我再走……好……”
撑着腰,挺着大肚子的占色,强迫自己又站了起来。
并不是她矫气,现在她怀着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八个月的孕妇翻山,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她还真怕这么一阵折腾,把小丫头给累得就在这儿呱呱坠地了。
“嫂子……”
又走了几步,铁手喊了她一声。
“咋,咋了?”占色抬头,看着高得像座铁塔一下的他。
铁手又沉默了,眉心拧得死紧。
今天晚上的局势会怎么样,现在还不明朗,四爷安排他先把她送入国境线,那边儿已经有人在接应了。可眼下她的情况,大着肚子翻山,也确实有些为难了……
他该怎么办?
见他久久不语,占色拉了拉他,“怎么了?手哥?”
“我抱你上去吧?”
铁手说得有些为难。而她目前的状况,除了抱,没有别的办法。
抹了一把汗水,占色也有点儿纠结。
不过仔细一想,生死关头,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至亲好友,如果要再顾及那么许多,出了事儿掉了脑袋,那可就真的麻烦了,不应该拘这样的小节。
她扎好了头发,冲他笑了笑,“那辛苦你了!”
松了一口气,铁手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耽误时间,揽住她的腰,直接就将她一百多斤的重量级身体抱在了怀里,皱着眉头大步往山上爬,速度比刚才两个人走快了许多不说,他就连喘气的声音都很平稳。
占色不得不佩服他的体能。
为了给他减轻压力,她将双手吊在了他脖子上。
两个人一路走着,也一路沉默。
沉默之中的山风,尤其刺耳,吹得人心里惶惶。
占色觉得,应该找几句话来说说,免得这么尴尬。
“手哥,我们这样走了,四哥他们不会有事儿吧?”
“不会。”铁手吐字很清晰,可说的字却很少,这让占色不免又想到了刚认识他的那会儿,每一次说话他都是这样儿一个字两个字的。
想了想,她又问,“我们有多少人过来了?”
“不多。”又是两个字说完,大概觉得有些不妥,太过疏离,铁手又闷闷地补充,“除了无情的行动大队,红刺也来了些人。”
“那林心纹和顾东川,四哥带来了吗?”
“带来了,要不怎么进山。”
“哦,我明白了,他是大大方方进来交换人质的,你是潜伏进来保护我的?”
“嗯。”
铁手的声音很沉闷,而脚下是蜿蜒得几乎看不见路的山道,黑咕隆冬的地界儿上,占色一直别着脸不敢去看,整个人埋在铁手的怀里,有一句没一句的瞎唠。
“那个杨梅竟然骗我说,四哥他放弃我了……”
“嗯。”
又是一句“嗯”,让占色有些好笑。
这个人到底听清了她说的话没有?
不过,他既然心不在焉,她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小心地嘱咐,“小心脚下,你不用理会我。”
这一回,他到是没有再“嗯”了。
“你说,我在听。”
“一个人说话没意思。没事儿,我就是有点儿紧张,你仔细脚下就行了。”
“好。”
没了占色的声音,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
在这种沉默的气氛里,占色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特别的慢。一条山路,好像就再没有了尽头一样,行走在黑压压的群山里,搞得她的心里十二万分的压抑。尤其,在她察觉到铁手的呼吸越发浓重,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手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一会儿吧?”
“不用,很快就到了。”铁手闷闷地说着,脚下几乎生了风,像是他也恨不得快点儿翻过山头一样,速度再次加快了起来。
占色两眼一抹黑,完全看不清楚路。
而铁手,却能在夜间如履平地。
在佩服之余,她说得十分诚心。
“等我生完孩子去了zmi,也得跟着你们训练训练,免得下一回又被人给绑架了,还得拖你们的后腿儿。”
她玩笑似的声音,让铁手愣了一下。
“哪能总被绑架?”
呵呵的闷笑了两声儿,占色笑着直感叹,“我觉得吧,做权四爷的老婆,本来就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铁手扣在她腰上的手僵了僵,额头上的汗水淌了下来,可他的声音却很轻松,甚至带着一点难得的笑意,“这到也是。”
“呵呵……”
“到山顶了!”
几个大步抱着她上去,铁手松了一口气,刚放她下来,突然见到隐藏在黑暗里的一处,几乎同时出现了好几束刺眼的手电筒光芒来。
“啧啧啧,果然被我猜中了!就知道会给我玩这么一出把戏。”
在手电筒光线的照耀下,是章中凯一张斯文的脸,而他左边脸颊上的瘢痕,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为狰狞。他不是一个人,旁边还带了好三四个身穿迷彩服手挎步枪的年轻男子。在他们的手里,押着一个女人——被反剪了双手,堵了嘴的艾伦。
占色看不清,铁手却是刹那变了脸,“你们要做什么?”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章中凯突然发笑,“铁手,我其实一直在做一个研究课题,给你的心理有关的。上一次在顾东川的宴会上,蒋清平掳了这两个女人,当时,你选择了救我们家色色,放弃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说到这里,他伸手拍了拍艾伦怒目而视的脸,笑容更加猖狂了。
“现在,我想试一下,同样的选题摆在面前,你会怎么选?”
“艾伦?!”占色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是艾伦,心痛了一下,她大喊,“章中凯,你个王八蛋,你要做什么?”
“章中凯。”铁手落在占色腰间的手紧了又紧,不过,面色还算平静,“你要敢动她,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
章中凯大笑,猥亵一般弹了下艾伦的脸。
“我不仅要动她,还要当着你的面儿动她。除非,你拿占色跟我换。”
艾伦嫌恶地别开头去,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力气也几乎已经耗尽了。唔唔了两声儿,她盯着铁手的脸,冲他使劲儿地摇了摇头。
她说不出来,铁手却知道她的意思,心里直抽抽,腾出一只手就拔了枪。
“放开她,要不然,老子马上嘣了你!”
章中凯见状,把艾伦放在自己身前做肉盾,笑得更加得意了几分:“不错不错!果然是zmi机关的二号人物,耍勇斗狠有一套。”说到这里,他转过脸去对另一个男人说:“哥们儿,一会儿听我的口令啊,该扒衣服就扒衣服,该上就上……”
“你他妈敢!”铁手怒了!
“章中凯——!”占色冷静了一下,突然甩开了铁手的手,冲章中凯大喊,“你要的人不就是我吗?放了她,我由着你处置。”
看着她的脸,章中凯扭了扭脖子,笑声很浅。
“没错,一切都为了你。一个又一个的男人,都是为了你。当然,也包括他。”
他的手,指向了铁手。
铁手动了动嘴皮儿,没有吭声儿。只是一把拽住了占色的手腕,阻止她过去。
占色心惊肉跳,惊魂未定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却怎么都脱不开他的手,只得小声儿劝说,“手哥,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把我拿去换艾伦过来,真的,他绝对不会杀我的。”
铁手死抿着唇,一动不动,盯着章中凯,手臂肌肉绷紧,头顶几乎要冒出烟儿来了,十指手指头,仍然牢牢地扣住她不放。
见状,章中凯哈哈大笑,突然一把扯掉了艾伦堵嘴的毛巾,右手虎口掐住她的脖子。笑容残忍而狠戾的看着铁手,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阴冷得好像一条毒蛇。
“铁手你可想好了,谁才是你的女人?”
“阿翊……”艾伦直瞪他,“阿翊,你不要管我,你带她走。”
铁手看了一眼被他钳住了脖子的艾伦,看着她无奈的挣扎,神色明显焦躁了起来。
“章中凯,你放了她,我可以做主,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章中凯下手的动作更加不留情面,直掐得艾伦眼翻白眼儿才笑着说,“你的女人在我的手里,生死由我说了算,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说饶我一命?”
“你既然找到这里,就该知道,整个基地都被我们控制了,你跑不了。”
“我怎么跑不了?”在艾伦愈发困难的呼吸里,章中凯的声音却残酷得越发显得云淡风轻,“我不仅要跑,我还要带着我的女人离开,有了她在我的身边儿,我才会安全无阻,去过我们的幸福二人世界,铁手,你羡慕吗?哈哈哈……”
章中凯阴恻恻的笑声儿,混合着山风,直刺骨头。
而他的视线,也再一次毒蛇般剜在了占色的脸上。
“色色,你过来,你跟着我走,我就饶了她。”
在他阴冷的目光盯视下,占色打了个寒噤,“章中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也就被你骗了这么多年。可是,哪怕就在这之前,我也一直在为你找借口,觉得你虽然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儿,也确实被成长经历所累,不完全是你的个人责任。可是现在,我鄙视你,痛恨你,你阴狠狡诈,残忍如斯,还不讲道义,你简直就不是一个男人。”
章中凯讽刺的笑,“我是不是男人,你会有机会知道的。”
说罢,不理她的大声辱骂,章中凯加大了扼住艾伦的力道,目光再一次落到了铁手的脸上,在艾伦痛苦的挣扎和啾啾声儿里,淡定地问他。
“还在犹豫什么?换还是不换?”
占色恨不得生啖了他的肉,“章中凯,你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我换!我换!”
艾伦张着嘴大口呼吸着,无能为力的眼神儿,一直盯着铁手,她说不出话,只冲他拼着命地摇头,“阿翊……不……不要……走……带她走……”
“铁手,你真的不要你的女人了?”章中凯又在喊,似乎对于他的为难,十分的舒坦。
铁手的脸黑炭似的,很冷,很冷,“我要。我说过,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算了一下时间,章中凯不想再和他拖延了,冷冰冰的喊了一声儿。
“行了,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得给你来点儿狠的。”
说到这里,她松开了扼住艾伦的手指,在她大声的咳嗽里,冲旁边儿两个男人虎视眈眈的男人,阴恻恻地笑着说,“扒光了她,当着她男人的面儿,给我好好玩!”
艾伦尖叫了一声儿,挣扎不开,满头都是冷汗。
“阿翊,你快开枪,你杀了我!”
铁手举枪的手臂软软的垂了下来,整个人直打哆嗦。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艾伦又在喊,“阿翊,你开枪杀了我,杀了我。”
占色的嘴唇哆嗦着,比艾伦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她失控地大声尖叫,却甩不开铁手的手指:“章中凯,你放开她,放了她,我就跟你走,我嫁给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依着你,行了吧?你放了她……”
章中凯淡定地看着她,看着铁手,满脸都是笑意。
“这得看他的表现了!这个课程对我很重要。铁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时间可不多了?”
艾伦两只眼睛都红了,外套被人剥了下来,整个人虚脱一般紧张到了极点,“阿翊,你别听他的,你要么就带着占色走,不要管我,要么你他妈给我一枪,不要让我在你面前丢脸,然后你替我结果了这群混蛋……”
“艾伦!”占色几乎要崩溃了,她挣扎着,大声哭了起来。
下一秒,只见铁手目光浓重的举起了手里的枪。
“我能理解我吗?”
他的话是对艾伦说的,艾伦惊了一下,满脸都是泪水。
“我知道,阿翊,我通通都知道……你开枪……开枪……”
铁手神色冷然,食指慢慢地搭在了板机上,在黑暗里,一字一句极为缓慢。
“她是我嫂子,而你,是我妻子……”
------题外话------
来了来了,如若不满意,请继续看(下)!
呵呵,妹纸们,大结局下,最迟会在18号发出来,见谅!
请支持姒锦新文《一品医妃》,我爱你们,么么哒!
有月票的妹纸,不要忘了给《步步惊婚》投上一票啊!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