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记着,这里不比夜照宫,哪能乱闯。(
奈何殿下太妖娆)”一人声音稚真,略带焦急的劝慰,“今个我们先回去,等寻了人再来。”
另一人清脆犟扭,说什么也不应,“好大劲出来一趟,怎能止步在这,我们在下界的时候,也不见得此般小心。莫要紧张过甚,还得我平白忧虑。”
***
我从混沌中醒来,只觉得头欲炸裂,身上也是酸痛不已。一想到那团不依不饶的黑雾,我就烦躁不安,看见当下又是一片陌生的地方,再大的神经也得默哀了。怎么非得认准我呢?
躺在草丛里,一滴雨露顺着叶径滑到我脸上,冰凉透彻,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揉了揉还在酸涩的大腿,本想休息半刻,再去摸索道路。只见两个少女相互牵持着,从远处晃晃悠悠飘来。
没错。
是飘来。
一个少女蓝衣淡丝,长发倾散垂及婀腰,双双眉黛,对锁春山,颦语鸾动,脸绽浮生。另一个少女青衫薄罗,风髻雾鬓双扎齐肩,面如满月,唇若菡萏,喜悲莫测,因静宜动。
两个都像是十三、四岁左右,相挽手,腾云蝶舞而至,看都没看我一眼。二人翩然降尘,裙衫转动浮香起。看得我是一惊一乍,对这仙人驾雾是好奇万分。可是……凡人看不见神仙是正常的,怎么轮到神仙看不到凡人了?
这山阴地真是稀奇。
蓝衣少女软下音色,最后劝说那青衫少女,“你呀你,不比凡间时懂事,一个劲作奇。(
天下无双之王妃太嚣张)在夜照宫闹不够,还跑出来生事,若让他知道,非小惩你不可。”
青衫少女满不在意,望着远处连山跃跃欲试,“阿澜,我们已经到了碧虚崖了,你就少念叨两句吧。”
“碧虚崖不能动用法则,少有仙痕,听说有很多太古荒兽极为凶悍,进去后皆要小心,我二人莫分开才是。”
“都听你的。待我寻到宝物,绝不多待一时,我们还是早些进去吧,要是被发现偷跑出来,又得吃苦果了。”青衫少女急不可待的跑了进去,徒留余香一片。
蓝衣少女赶忙追去,“卿卿。”
步声渐行渐远。未知身处,不如跟去,我思虑再三,准备跟着二人,看看能不能误打误撞寻到出处。这想法还没付诸实践,画面急转昏眩,如同水波晃动。
一转眼。
我又身处在另一个地方。山洞开阔敞亮,乳岩攒水积聚,山风刮过褪如绵柔。这是个类似山洞的地方,我先前脱了很多外衣,现在站这只觉得阴凉入骨,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还好仍有阳光照射,给阴冷的山洞温暖几分。
我正想着为何来到这里,那两个少女又出现了。
她们从黑暗处摸索过来,脸上也没有刚才的干净白皙,显然受到过惊吓。一路上都是洞中积水,踏水而过的步伐尤为响彻。二人战战兢兢的来到敞亮的洞口,洞外又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阳光照射的洞窗能明亮些。(
豪门惊梦3 醉卧总裁怀)也就是我现在站的地方。
蓝衣少女摸着洞中的青苔,青苔黏稠滑腻,她道:“卿卿,我看端玉并不在这。我们寻了这么久,四处可见山兽晃荡,有什么宝物也该被他们刮掠完了。你看岩洞那么深谙,要是碰到罗叉怎么办?先不说能不能寻着,就是寻着了一片玉璧,万一封上玉人,那也是动不得的。
“我知道了。这里太幽深,我也是害怕,找不到就找不到吧。”青衫少女也是放弃了,扭头就要回去。
捻转之际,岩洞大晃,群兽叽喳,天空微变。
一块岩石裂开,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也是天有命数,碎裂后的岩石上竟有玉斑显露,青衫少女惊喜折回,想念法决将其取出,作势半天也毫无动静。无奈之下,只得用散落的岩石砸取,二人辛苦了很久才取出一块玉。
我仿佛是最近的旁观者,身子如同空气,期间试着帮她们,谁知手刚触碰到石块,就散成了虚烟。我终于明白了,我只是进入了幻境,也许是上古真事也说不定。
洞外的深幽处亮起一双猩红的眼眸,一只张着人脸的猩猩悄无声息逼近二人。青衫少女还沉浸在喜悦当中,浑然专注难以自拔,若不是蓝衣少女动听有道,也发现不了危事迫近。
“小心。”蓝衣少女一把拉过青衫少女,步步往后退,眼里戒防。
这只人面猩猩没有对二人狠绝出手,意外的口吐言语,“你们是凌霄宝殿的仙子?”
蓝衣少女虽有戒备,但也答道:“我们是霁夜神殿的。(
极品都市太子)来这只是寻找端玉,还请狌(sheng)狌(sheng)大人网开一面,我们这就离去,不再打扰。”
“女娃儿,不必担忧,本君未想伤你们。这块端玉拿去就是,碧虚崖多的是这些个小东西。这东西心坚命硬,修成灵物极难,你们拿着也给它点灵根。而今似要八荒颠覆,万物留后才不会绝灭。”
青衫少女拿着端石,也就鸡蛋那么大,听人面猩猩这么一说,心思也不完全在端玉上了,“狌狌大人能知过往,能知未来。您说的八荒颠覆又是何意?现在双帝治理下,各部落都繁荣成国,何来颠覆一说?”
“颠就颠这平稳,覆就覆在这双帝。”人面猩猩叹道:“只言片语,女娃儿自个揣摩去吧。”
“狌狌大人!”
青衫少女还要说什么。
一道身影堪堪挡住了她。手尖聚气,一指点入人面猩猩的眉心,“尔出自招摇山,被封绝此地。身有大过,却不悔改,心有叵测,招摇撞骗,你可知她们是谁?废尔预见未来之能,好生在这碧虚崖思过。”
人面猩猩震耳欲聋的大叫。
“素蓝……”二人对那人低呼。
***
画面又在波动,我也淡定下来,等着它呈现出该有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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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景色月明星亮,像是在暗夜的云荒。一间小巧别致的院落,院中央有碧池,里面没有鱼莲,只有一片星空般的碎石,离远看真像星河。
青衫少女坐在池畔,轻叠乌云之发,风吹雪月之肌,抱着一把剑,剑快有她半个身子高,丝毫不影响她的体态。她看着池里的星石,不知道在想什么,俏脸褶皱春水,多添哀愁几分。
那道身影走过来,将手中的端玉拿给青衫少女。
“你竟能把它化琢的那么好!”少女惊讶万分的道:“先前我怎么感化,它也不愿化形,本想度它一程,它还偏生我的气。”
“你将它带出族群,它当然得生气。如今掺入神气,玉石类蠢笨,也要个千把年方能出人形。”
“花木通灵,玉石蠢笨。要知道它不喜我,我何必吃那么多苦给它带出来,让它自个岩石缝里修个万把年去。”青衫少女赌气伸手要把端玉扔掉,哪知端玉连碰都不让她碰一下,虚化成影,兀自遁空。
少女手透薄光,毫不留情的一把攥住端玉,口中不满,“你才上来那么短的日子,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老实待这修炼。”
那人手腕转动,一道红线破空而出,穿过端玉上的小孔,细巧的连在少女的脖子上,端玉几经挣扎也没能挣掉。
“暮合情深丝?”青衫少女洋洋得意,柳眉凝翠,桃脸微红,“让你逃啊。暮合情深丝,死生不离世。你就是日后化人身,那也是本仙的。”
端玉悬空,听这话便一头栽进池子,连带着青衫少女躲避不及,一玉一人双双坠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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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翻动,一派挣扎。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收回下巴。
那道身影望着水池里闹腾的少女,腕间仍有红丝翻涌,一道道红线飞旋在头顶上空,精光似的到处乱串。我觉得中指一疼,有什么长在了肉里,吸食我的血液,直到一阵温暖传来,这种疼痛才平复下来。
身子陡然漂浮,直挺挺的向池子冲去,没有了少女和身影,我眼里只有慢慢壮大的星河。
在投进池水的那一刻,我仿佛闻到真空的气息,明明没有任何阻拦,偏偏觉得正在水里遨游,一时间头更加疼了,心脏起搏间加进了另一种怦动。
***
再有感觉的时候,我的脚不由自主的走着,于无边的黑雾里穿行,前方就有明光渗入。
我加快脚步,冲出重重黑雾。
眼前像是回到了山阴地,数人围站着,或者评头论足,或者面对怀疑,形色各异,表情丰富,但都齐齐的看着我。我像突如其来闯入的怪客,被众多目光上上下下盯着,十分的不自在。
“山阴黑雾里竟有活人出来,简直闻所未闻,我看是有古怪,此人定是上古煞魂。”一人道。
“上神转世就在我等身边,如今还有何可怕,入神藏不就入自家后院?待我等把这煞魂擒住,也好解开黑雾,放出通往神藏的通道。”一人迎合。
众人点头,纷纷同意。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一群人不怀好意过来,步步紧逼着我。这时黑雾翻涌,发出吼叫声,一道惊雷劈下,碎了半天雾气,紫雷奔腾着又是一道,黑雾再也坚持不住,立刻烟消云散。
我中指生长出什么,指根红光斑斓,渐渐形成一根红线,和幻境里的一模一样。
这条红线伸展开来,我顺着红线的寻到另一头。
黑雾显出一道身影,锦衣如雪,温暖明朗,清新俊逸,浑然天成,这是个集万般美好于一体的玉人。红线的另一头就一直连到他的中指。他伸出中指,目光澄清,不看众人,只看向我。
——暮合情深丝,生死不离世。
我口里有千言万语,然而吐出来也只有三个字。
“丰慵眠?”
***
真是天雷阵阵。
只不过在上古梦境里走了一遭,回头就发现自个被红线绑住了。我挣了挣红线,又上牙咬了咬。上古精品,质量就是好,牵狗来两条,一生不用跑。
我只得对丰慵眠道:“这红线有古怪,依现在看来,我们只能各有取舍共同进退了。好在你我都不算陌生,协调起来也能方便。这样吧……你卸手指?还是我来?”
如果是白公子,他一定彬彬有礼的让我先。
幸好丰慵眠不是白端。他从渐消的黑雾里走出,锦衣还是那么干净,“我觉得还是先走为好。”
四周快围的水泄不通,我想这主意妙极,等到他站到我身畔,慌忙催促他带我跑路。他任我拽他的袖子,耐心的问道:“怎么跑?”
“当然是‘咻’的一下子飞过去,我知道你们高手都身轻如燕,我也不是很沉,你只管飞就行。”我用手比划出飞行的样子,为了怕涉世不深的他不太理解,连配音都做足。可他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我气得要跺脚。
他见我这般着急,还在慢慢悠悠的道:“你说的可是轻功?”
“嗯嗯。”我头如蒜捣。
“可是在下为出困境,已经功力尽失。”他好脾气的道。
天雷滚滚而来。
一个白公子玩不死我,上天又派来一个丰公子,我生得是多么千娇百媚,活得是多么祥和喜庆,日子就这么不放过我,非得把我玩死才肯罢休。
我扶着丰慵眠的肩膀,指着一干人众,叹道:“你说这么多人想干嘛?肯定不是想请我们吃饭的!你刚才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我当你是胸有成竹呢。原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失去功力也就算了,有必要说出来吗?你看,现在我们实打实的跑不掉了。”
“姑娘不要着急,六出公子是在这的。”
“白端?他在哪呢?”我往人堆里望去,连片衣角都没见到。一想到疆毒间的感应是作假不了的,丰慵眠说白端在,那他就一定隐藏在人群里。我拉着丰慵眠的衣角,有些担心的道:“丰公子啊……其实他在不在是一回事,救不救就是另一回事。”
丰慵眠的手僵硬一下,清澈的目光看着我,“那你还信他吗?”
我无法回答。
信任白端,是一件多么欢痛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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