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的动物,不是虫子蜈蚣这些长腿的,不是狮子老虎这些嗜血的,而是一只极度可恨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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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叫作凤凰的鸟。
傩神可鉴,我又见到了那只鸟。
***
次日一大早,未免后面有人发现我们的踪迹,我和白端整理好火堆。既然粉衣姑娘先我们进入了神藏,我们便不得不小心她半路杀出,一路上走得兢兢战战的。
经过昨夜的调整,白端的脸色已然好些,我看他没有大碍,也不一步一步的扶着他。
浓浓的云雾在清晨更加厚实,昨天是百步之外见不到人影,现在已经十步之外看不清了。我们拿着树枝敲打着,也没有多大的异常。只是路过一个深沟的时候,白端的脚步恍惚一下,差点摔了进去,幸好半个身子被我拉住。
我责备他不应该再继续往前走,现在回头还是来得及。
他点着我的额头道:“山阴地一经开启,便再也不可回头,只有经过六宫的一条出口。”
我仔细想想,现在离我们进入山阴地,只有三天左右。九日圆满之数为限,剩下的时间也不是很急,全力寻找出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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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他身上的疆毒,不由担心的问道:“白端,你和丰慵眠的疆毒要不要紧?山阴地会有解药吗?”
他皱眉不确定的道:“山阴地里有的不是解药,而是一种宝物。据说待在身上,可以防止疆毒流窜。”
“这疆毒也只是限制你们不相见,只要你们永不见就是了,何必如此辛苦的找寻?你看人家碧莲和笙竹就没有动静,偏偏你们非得来寻解药。”
“他二人都无法行动,且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这不是很正常吗?指不定人家行事低调,不准备施展抱负,现在隐居山野也说不定。我跳过深沟,不甚在意的道:“各人有各人的志向,你俩要在世间搅一趟浑水,人家俩乐得轻松自在。四季公子也不一定都要现世吧……”
他牵着我的手,不让我走出十步外,端正秀气的鼻头抽了一下,饱吸一口新鲜空气。微微的叹道:“真能这么自由自在,我们也不会如此敌对。自三岁那年,被傩主选中,在傩宫待有五年。四人朝夕相对,却不能同彼此言语,不能给对方眼神交汇,万分熟悉,又万分陌生。直到八岁那年……”
他顿了下来,将我头上的树叶取走,语言深意的道:“你对这些很少感兴趣,现在为何要问?初见时不管不顾,耍尽招数让我带着你。(
涅槃重生:嫡女毒妃)大沟寨后沉默寡言,满身尖刺的对准我。你现在不记恨我了?”
我摇了摇头,搭着他的手,不肯松,却不再问什么。
***
走了一天,林子里有种树上,结得果子像棠梨,呈红色,有木瓜大小。白端摘下几颗尝尝,添了一些力气,人也精神奕奕起来。我也跟着吃了几个,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种果子能增加力气。
不知不觉中,浓雾似乎到了尽头,逐渐转淡。雾气散去一些后,不再沉重的压抑,反而带来丝丝清爽。
我们站在林子尽头的山坡上,看远处黄昏耀眼,沉没在地平线。
无论是太阳起落,还是月亮盈缺,都不能给山阴地带来多大的变化。只因烛九阴终年闭目打盹,所以山阴地一直混混暗暗。然而站在山坡上欣赏落日,尤其是这样略显‘无关紧要’的落日。说实话,真有点开眼界。
绯红和暗灰交织在地平线上,各自分明,互不打扰,结合成了山阴地独特的景色。
我突然觉得心房一阵刺痛,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一声熟悉的清啸,从不远处的六宫上方,迅猛而过。(
重庆书厂)一双硕大的羽翅,震动得山阴地沸腾,洞穴发出哭嚎,伴随着一群人的尖叫,青色的火幕展开了。
沉重的火幕像是一道关卡,不知有多厚,就立在我们面前。
除了这道火幕,别的一无所有。
有人惊恐万分的从火幕里逃出,浑身被烧得看不见痕迹,隐约记得他是在地宫时,跟着粉衣姑娘的侠门豪客。现在被凤火所伤,倒在我们面前,不一会儿就化作青烟,跟狗儿檀香死得一模一样。
“恐怕在这凤火中,先走一步和晚走一步,都好说。唯独那些处在其中的,倒是必死无疑。”白端看着青烟,感叹着。
我疼得直嚷嚷,他蹲下身撩起我的刘海,只是将手腕放在我口中。我被疼痛冲昏了头脑,张口就咬下,直到嘴里浸出血味,这才抑制住自个。我倒在白端怀里,心疼到极点,喘着粗气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心口这么疼?”
他艰难的抱起我,望着青幽的火幕,疼惜的拨开我湿透的鬓角,轻轻的道:“之所以这么疼,是青凤要夺去你的凤血种脉,只有再经过一次涅槃,你才能真正融于己身。我带你进去,无法保证能活。唯有同死,是可以允诺你的。猫儿,一起走吧……”
我眼里偏执,死死抓住他的衣襟,缓缓的道:“你放我下来,我一个人进去,待活着回来,不要再骗我。(
民国异梦)白端,求求你,让我一个人进去吧。”
他嘴唇裂皮,步伐苍白,没再听我言语,直直的进入火幕中。
霎那间,凤火冲天,青色幽怨。
白端,我怎么舍得你死……
我一咬舌尖,扳过他的脸,将满口的鲜血,于他口中会和。他目光惊讶,脚步停下来,连时间都像静止在这一刻。
人的天性,总在危机的时候暴露,所谓的‘患难见真情’就是如此。这倒不是指我和白端情比金坚。而是在这么生死攸关的时候,我还不忘吃他的豆腐,将他肆意轻薄,实在太让人忧伤了。
我松开口,尴尬的看着他。
好在白端知道我是在救他,没多想,便在漫天凤火中跑了起来。
凤火波动,那只青凤停在不远处,冲我们鸟语般咆哮,巨大的羽翅似要把我们呼扇出去。我心口的疼痛越发厉害,几乎承受不住,张口想吐浓血。可是浓血没吐出来,一滴甘露似的液体,从我嘴里飘了出来,周遭随之散发清香。
这滴甘露,正是我咬伤青凤,不小心饮下去的。(
龙骑士的我)就是因为这滴甘露,我被一路设计陷害,磕磕绊绊才走到今天。如今总算把它吐了出来,彻底还给凤凰就是,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甘露向青凤飘去,隐没在它体内,它又尖啸一声,高傲的拍着翅膀要走。
既然两不相欠了,我只管活我的。于是催促白端赶紧出凤火幕,体内还有一些凤血种脉,但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白端抱着我,不一会儿,跑了出来。
我们坐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原以为到这便结束,哪知凤凰紧追不舍,情形根本不是想的那样。我环顾四周,只有山阴六宫一个方向,无奈的对白端道:“该死的鸟,非得赶尽杀绝。如今只有进六宫了。”
“总归是你招惹的。”他浅笑。
“……”
不知过了多久。
我们两个人‘光荣’的被一只鸟逼近山洞里。
山阴地的六宫,其实就是相连着的六个洞穴,洞中空间不小,石壁都是古老的。地上还有带血的衣脚,可见刚才有人来过这,现在不见踪影,恐怕不是消亡,就是往第二个石洞去了。
我看着古雕的大字,一板一眼的道:“纣绝阴天宫!”
白端敲打我额头,指着每一字,让我跟着念,“敢司连宛屡天宫。”
这我就不能理解了,第一个进的地方,不就是第一宫吗?我摸摸鼻子,义正严词的道:“真是莫名其妙。”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你就算不认得古字,也该数得清楚有几个。你的眼神不好到什么地步,七个字能看成五个?”白公子紧要关头,仍不忘调侃我。
“这么久远的字你都能认得?”
“我猜的。”他大大方方的笑道。
我看他又能逗趣我,烧也应该退得差不多了,生命力简直不输我。
正当我满以为能放松神经的时候,青凤的一只爪子已经伸进来,扑起满地尘土。白端拉着我往后退,在进入第二宫的那刻,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小人儿。”
声音明镜通透,有如清风拂面,又如秋风细爽,一点点卷集着我的内心,深深的撼动耳根。
“谁?”我下意识的大喊。
白端被我弄得一愣,他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难道是我误听?我摇摇头,否认掉。即便我总是噩梦连连,可犯不着这么关键的时候,还出现这种幻听。一定是有人在跟我说话。可是这里只有我和白端,根本看不到别的人影。
——除了那只凤凰。
我惊恐的看着凤凰,它眼里深邃,没有初见的戏虐。一只脚就停在洞口处,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白端毕竟是白公子,他发现我的眼神不对,就意识到什么,温文尔雅的站在我身边,只是眼神漫不经心。
凤凰伫立在洞口,始终不进来。
它微微的张着嘴,那滴甘露从它那又出了来,在空中飘飘荡荡,重新往回我体内。
清新的甘露这次没有让我心口疼痛,显然经过凤凰许可,它不再排斥我。凤凰趁机又给我燃了一把凤火,青蓝色的火焰像第一次一样,把我包围着。没有疼痛,没有炙热,温温暖暖的沐浴在身上。
感受到凤血和自身融合的过程,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把我捧上云端,沉浮梦回。
“凤血种脉,起死回生。”那个声音又道。
凤凰好像不能踏入洞中,它血脉受到伤害,深深的看我一眼,又凝望洞中,不过半刻就飞走了。
此时,我中指根绞疼,那根隐没的红线,开始时隐时现。只听白端语气深沉的道:“丰慵眠怕是出事了,方才就略微有感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然身后的几个洞穴里,传来一声尖叫,“怎么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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