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到第二宫的时候,诚然见到了地狱。(
灾后)
尸横遍野,姿态百千,血水洒满了洞穴,几个古字也辨不清痕迹。只有几个断手断脚的人活了下来,张皇失措的脸上发青,瞳孔放大,没有焦点。
葬身在这里的人有二三十个,有些是粉衣姑娘带来的,有些是自己寻摸过来的,但下场都一样。我看这些人身上都插这一柄飞刃,跟和尚老乡死在同一种武器下,事情奇怪的巧合。照这么看,太有蹊跷。
我仔细回忆一下地宫发生的事。
明明那时我们被很多人围着,在这么密不透风的围捕下,我们只有束手就擒的选择。为什么还有一柄飞刃向我扑来?既然扑来了,何不直接杀死我?
我想的烦躁,干脆揪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问道:“是不是你们的同伴反戈,将你们杀害的?”
那人浑浑噩噩,好半天才从痴傻的状态出来,可是刚一看清我,就立刻大叫,“我要杀了你!”这一喊让其他几个迷离的人都回了魂。
他大力把我一推,脖颈上的洞还在泛血水,双手掐住我的脖子不松。我被掐得窒息,几乎身死魂消,白端也被人绊住。不得已,我拿出簪子刺往他腰间,他一声惨叫,终于咽了气,手还保持着掐住我的状态。白端把我救了出来,仅活着的几个人,全都试图对我下手,还好白端点了他们穴道。
洞穴里的血腥味终于让我感到恶心,一想到刚刚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我在阴河不死,那是我的福分,凭什么再送我进黄泉?
他解来一个人的穴道,只能让他开口。(
龙印战神)这人满面血尘,凶神恶煞的样子,只顾冲我怒吼,“贼婆娘!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来世不报此仇不罢休!”这感觉已经不像是杀他老父了,而像是我杀了活生生的他。
“又不是我杀的你们,贪婪到头必有报。你们对我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有天我也会杀你们?”
那人嘴里全是血,咬牙切齿的道:“呸!叛徒!藏在众人之间,坐收渔翁之利。我们都被你骗了。全都是被你骗的!”
我说的明明是当才给那人一簪子的事,怎么他口里出来的像是另一件事。我试探的问道:“等一下……你们到底是被谁所害?”
“装疯卖傻!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抽了口冷气,实在不明白他是几个意思。栽赃嫁祸?太狗血。看错人了?太离谱。有两个我?太可怕。可这斩钉截铁的模样,真让人不容忽视,即使是再相像的两个,也不能所有人都分不清。
一时间万分头疼,总感觉被人盯住似的,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得赶快找到花娘,她定是知道些什么。”白端拉着我直接往下一宫走去,我回头看着双眼泛红的几个幸存者,狠下心肠不去管他们。
将至第三宫洞口。
百花瓣铺天盖地的袭来,花中夹杂着血滴,犹如一场悼念。(
婚宠诱妻成瘾)花瓣落在地上,半刻就化为水露,印着洞穴上空一袭红衣。当我抬头往上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红衣太过鲜艳,滴血的红色,看一眼就不能忘却。
我回过神来,只见粉衣姑娘倒在正中央,裙摆张扬的摊开,满脸的不敢置信。
傩教花娘,二十四娘之一,高不可攀的存在,如今也要死在这山阴六地里。我站在她身边,大把大把的花瓣落到她身上,化为乌有,一点点染湿她的妆容。
她惊恐的看着我,和先前那些人一样,带着让我不懂的眼光,“你还想怎样?除了这节断鲛指,其他神宝我都给了你。月娘就在前面,你和她熟真熟假,分明不干我的事。”
“你在说什么?”
“凤血种脉,凶将勾阵,都是你引诱我们的把戏,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骗不了我。”她凄惨的一笑,还是那萌宠萝莉的声音。
我忽然醒悟,在他们眼里有两个‘我’。一个‘我’深藏在他们之间,用飞刃杀死了老乡,进入六宫又将他们绝杀。另一个‘我’四处奔跑逃命,被飞刃刺中肩骨,和白端一起经历险难。
这也太可笑了。
“你们以为我是她?”我笑都笑不出来,只是抽着嘴角,表示十分无奈。
粉衣姑娘身下全是血,眼见已经活不长,她抓紧我的衣角,花容惨淡的道:“都说你容貌具毁,没想到你竟害我如此。(
逆乱青春伤不起)一旦被傩主知晓,你以为他还能容你在手下。我真是好奇,你和月娘,哪个才是上神卿回的转世?哪个才是倾回真正的原主?”
事情再显然不过,有人顶风作案,可她偏偏和我长得很像。
世间还真有这事。
我虽然不想落井下石,但粉衣姑娘给我带来的痛苦,足以让我对她痛恨有加。老乡身死的那刻起,我便发誓不再放过她,如今被我逮到时机,怎能轻易罢休。“我想姑娘可能认错了。在下姓叶,单名子字。年方十八,穿越人士。不知姑娘,可能理解?”我轻笑道。
她红妆渗血,茫然的道:“穿越?”
“八荒四方,不止一个世界,我便是从那来的。”
“你是从古府来的!”她挣扎着要起来,血越涌越多,“你不是她!你比她更可怕!古府的妖孽来了,为什么她会与你那么像?难道她也是……”
粉衣姑娘吐了口鲜血,似乎还要说什么,可是被喉咙里的淤血堵住。
我攥住她的下巴,像所有女渣那样狞笑道:“天谴?妖孽?傩鬼?你想说哪个?无论你说哪个,我们都能欣然接受。”
她眼珠突兀,难以承受。
“是啊,我们。(
超能高手在都市)不光有我。”我轻轻的放下她干枯的身子,收紧衣怀,淡漠的道:“我们这群古府来的天谴,会颠覆你们崇高的傩教,会让你们也尝尝,被肆意宰割的滋味。”
她终于能说出话来,“不!我早该想到!早该杀了你!”仅此一句叫嚣,之后戛然而止,死不瞑目。
粉衣姑娘死了。
我呆呆的站着,周围空荡的可怕,连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楚。来到山阴地有什么?有死亡,还有改变。我不再是抱着鱼对白端微笑的姑娘,不再是吃饱了装大肚子的姑娘,不再是见到死亡就痛哭流涕的姑娘。
我甚至还会亲手杀人。
以前,阿真说‘你不是好姑娘,装模作样,内是凶戾,外则跳脱。但你在我心里,却是独一无二的好姑娘’。
现在终于懂得这是什么意思。穿越过来,唯一庆幸的是阿真没有跟来。还好阿真没有跟来,否则她看到这样的我,又会是怎样的失望。
我从粉衣姑娘手里拿起那节鲛指,像是一个人的指关节,灰白色又有点发蓝。这可能是山阴地的神宝之一。
刚一拿下这节鲛指,粉衣姑娘的尸体起了变化。皮肤快速的往下陷,以肉眼可见的老化速度,把我深深的震撼了。时间在她尸体上急速流逝,不一会就成了一具红粉骷髅。真是红粉佳人一个。
白端惊叹道:“是傩教的疆毒——花容月貌。”
这名字起的真好,红粉骷髅对应着花容月貌,没有美人不怕迟暮,这种疆毒对任何女子都有效。(
角落里的妖孽)可为什么粉衣姑娘的尸体会变成白骨?之前还都好好的。
在我拿走鲛指之前!我激动的拿着鲛指,上上下下看一遍,对白端道:“这可能就是压制疆毒的宝物。你带着它,就不用受疆毒所害!”
他蹙着眉头,没有回答我,只是聚精会神的听着。
一阵撕裂的声音传来,回荡整个空间,心细的听下去很是规律。我张口想问是什么,岂料脚下突然裂开,大地被撕开口子,粉衣姑娘的骨节随即陷下去一块。白端拉着我,要逃脱这个空间,可是一不小心,那节鲛指跌落下来,夹在地缝中。
我挣开白端的拉扯,猛地将他往前推,自己回头抠着地缝,想要把它取回来。
时间没有给我选择。只是感觉山崩地陷,比在大沟寨的那时还要恐怖。一道地缝彻底裂开,下面是紫红色的岩浆,一些神宝在浆水里,起起伏伏。危险和诱惑一起呈现,让人无法做出选择。
我不想要别的神宝,那节鲛指是必须拿的。
它是白端来这的希望,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神宝。
地缝越来越多,好在夹着鲛指的地缝没有变大。我小心谨慎的避开一些地缝,尽量不让自己陷进去,手下更是用劲。可那节鲛指就是夹在地缝中,任我怎么弄也取不下来。
“猫儿!”
随着白端一声呼喊。身下陡然腾空,那道裂缝陷成一个大洞,一下子就我吸进去了。于半空中跌落,我心心念念的鲛指就在触手可得的位置,可是紫红色的岩浆也越来越近,死亡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闭上眼。
恍惚间,一张薄膜裹上我,转眼就到了白端的怀里,此时我们已经安全的在第四宫里。
白端喘着粗气,像是要把肺腔里的污秽都咳嗽出来。我忙拍打他的背,生怕他又咳出血来,却被他一把打落。我捂着酸痛的手,不解的看着他。直到他抬起头,眸里深蓝流转,眼成削薄月状,恐慌遍布我心里。
“白端……”我吓得往后爬,裙子都挨磨破,生怕他做什么。
他擦了擦额角,按住我的双臂,覆身上来,禁锢着我所有的行动。我被压得直想翻白眼,脑子也昏昏沉沉的,犹如缺氧似的,只得结结巴巴的求饶,“白端。白公子。白狐狸。我再也不敢了,您就放了我吧。”
他在我耳旁呼吸着,淡淡的嗓音煞是好听,“什么不敢了?”
“什么都不敢了!”服得了软,耍得了赖,这才是我。紧要关头,借我个胆,我也不敢再触怒白公子啊。
白端起身,没有再禁锢我,清俊似水的坐在地上,眼里仍深沉的可怕,我倒情愿他怒骂,也好过这般安静。
许久他开口道:“你方才是想求死?”
我慌忙否认,这问题太严重,虽然我总爱作死,但怎么也轮不到这份上。我也坐起身来,耷拉着脑袋,按事实道来:“鲛指掉在地缝上了,我只不过是想把它取回来。”
“我长眼睛,可以看到。”
“那你还问什么?不就是你所看的那样吗?我又没瞒着你什么。”
他紧紧锁着眉,没有往日温和佳公子的派头,仿佛我极为无聊,愚蠢可怕。他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的委屈又找谁说。冒着这么大危险,为了帮他拿放疆毒的神宝,我还和死神差点碰面呢。
我很是不满的道:“我知道你还有空间神宝,如果有意外,也会安全被你救回。我是想好了才去冒险的。”
他望着我,冷言薄语,“你算的可真好。你有没有想过,空间神宝也是有次数限制的。要是能随便乱用,为什么不处处使用?还会受这一路磨难,还会让从十以死开路!”
我尽然没想到。
我曾想过会有地区限制。在外面,难用神宝直接进入山阴地。在山阴地,难用神宝直接进入神藏。所以我断定,空间神宝是有地区限制的,没想到还有次数限制。一想到这,我不禁打个冷颤。如果白端使用过多的话,我如今真得告别人世间了。
“白端……对不起。我只是想拿回这个。”我把握紧的鲛指给他,口气从未这么软过。
他没有接过鲛指,只是淡漠如烟的看着,嘴里云淡风轻的道:“那又怎样?”
“你和丰慵眠不就是来找它的吗?”我不解。
“谁跟你说的?我从未说过是来找它的。猫儿,为了这节鲛指,你差点搭上一命,你说我要它作甚?”他长衣飘飘,雪花晃目,如第一次见面那样惊艳。
“我想要你活着,我想要你康健,我只是不想你再受到疆毒的迫害。你从来都不知道,你所要的,便是我想要的。”
“可它怎能抵你。”
他一字一顿的道。眼里的一汪深潭,晃动的犹如波澜,触目惊心,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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